阿吟二十五歲了,卻仍沒有出嫁。她樣子並不難看,家世也不錯,並非沒人來提親。

就是因為弟弟武藏在十裏八村惹是生非、名聲很壞,致使一些人不敢登門提親。誰都知道,本位田村的又八和宮本村的武藏,他們從孩童時就是公認的搗蛋鬼。不過,還是有很多人喜歡阿吟,她待人謙恭、彬彬有禮。然而,每個上門提親的人,都被她回絕了。她總說自己要像母親一樣照顧武藏,直到弟弟長大。

父親無二齋在新免家擔任武術教頭時,曾因受賜“新免”之姓而風光一時。那時,宮本家在英田河河邊蓋了一棟氣派的房子,周圍還建有土牆。對一個鄉下人來說,這房子太過豪華了。現在,這棟房子仍顯得很寬敞,但屋體已老舊。屋頂上雜草叢生,練武房的高窗和房簷之間,落滿了白色的鳥糞。

無二齋成為浪人(9)之後,家裏的生活變得十分貧窮。最後,父親在貧病交加中黯然離世,阿吟也辭退了所有的用人。這些人都是宮本村的村民,他們很同情無二齋家的遭遇,經常會偷偷把菜放到廚房,或是幫忙打掃那些閑置的房間,還會把水缸挑滿水。

就連現在也是如此。

此刻,阿吟正在後屋裏做針線,聽到有人從後門進來,心想八成又是誰來幫忙了,所以並未停下手上的活計。

“阿吟姐姐!您好啊!”阿通來到她身後,輕輕坐下。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阿通啊!我正給你做腰帶,明天浴佛節時要戴吧?”

“嗯,給您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原本我可以自己做的,但寺裏的事情也一大堆……”

“沒事的,反正我也閑得慌……再不做點事,又該胡思亂想了。”

這時,阿通瞧見阿吟身後的佛燈盤裏點著半截蠟燭。佛龕裏供著兩個牌位,上麵寫著:

享年十七歲 新免武藏之靈位

同年本位田又八之靈位

這顯然是阿吟的筆跡,佛龕周圍還供著少許清水和鮮花。

“咦……”阿通眨著眼睛問道,“阿吟姐姐,莫非有人來送信,說他們確實戰死了?”

“沒有。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不就等於死了嗎?我已不再抱有希望了。關原大戰是在九月十五日,我隻能把那天當作他們的忌日了。”

“我不信!”阿通使勁搖著頭。

“他們不會死,不久就會回來的。”

“你夢見過又八嗎?”

“嗯,經常夢到。”

“看來,他們的確是不在了。我也經常夢到弟弟。”

“我不信!我們不要談這個話題了!我要把這個不吉利的牌位砸爛。”

阿通眼裏充滿淚水,起身吹滅佛龕裏的蠟燭。似乎這樣還不足以消除心中的反感,她又拿走了供奉用的鮮花和清水,“嘩”的一聲把水潑在隔壁屋的屋簷下。此時,澤庵恰巧坐在那兒,水正好濺了他一身。

“啊!好涼啊!”他一下子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