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啟示

生命短促的人類一代接一代地相繼來到這個世界，又相繼離開這個世界，每人都帶著恐懼、匱乏和憂慮投入死亡的懷抱。當人類如此生死相繼時，會不厭其煩地問到底是什麽造成了自己的煩惱，它的意義又是什麽？人類向天呼求，但天道無言，於是一批身負啟示的教士誕生了。

但是，如果還有人認為，那些超人類的存在曾經為人類帶來答案，告訴我們有關個體或世界存在的意義，那麽這個人的思想就仍然停留在人類的童稚時代。各種啟示一定有錯誤，它們往往包含在奇怪的寓言和神話中，並稱自己為宗教。然而，世界上除了智者的思想以外，根本沒有其他形式的啟示。

從這個角度講，不論你相信自己的思想還是相信他人的思想，其結果都一樣，因為你所相信的永遠是人類的思想和意見。然而人類往往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總喜歡相信那些自稱其知識來自超自然力量的人，卻不願相信那些自己頭腦中有思想的人——可如果你記得人與人之間理智上的巨大不平等，那就應該知道，某一個人的思想在另一個人看來，是完全可以作為啟示的。

無論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不管是婆羅門教也好，伊斯蘭教也好，佛教也好，基督教也好，所有教士或僧侶的基本秘密和狡猾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認識並利用了人類在形而上方麵需要的巨大力量和他們牢不可破的頑固本性。他們自稱具有滿足人類形而上需要的方法，而用這種方法可以把人生疑問的答案直接帶給人類。一旦人們相信了這種說法，宗教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引導和支配他們。比較慎重的統治者會與教士和僧侶們聯合起來，而其他統治者本身就為他們所統治。

如果能破天荒地讓哲學家做國王，那麽這整個鬧劇便會以最不適宜的方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