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姐妹情深
“這就是花街，還真是夠髒的！”
薑盛茹小心翼翼地邁過一處髒水窪，然而繡了金絲線的裙擺，還是被濺上了一點汙痕。
她當即變了臉。
“哎呀，我這衣裳可是上月新做的，花了好些銀子呢！這薑皎，真是個害人精！”
一旁的薑聽荷見狀，連忙攙扶住她，陪著笑道：
“是，都怪薑皎，若不是她非要到八姨娘那個病癆鬼，留下來的麵攤這裏討生活，何至於會髒了三姐姐的好裙子。”
“可不是。”
薑盛茹被誇的心氣順了些，提著裙擺走到花街的盡頭處，她抬眸一瞧，就見了麵攤的門口，站了一位粗布衣裳的姑娘。
年歲不大，身量瘦小，臉色因常年的饑寒交迫，而十分蒼白。然一雙黑眸卻極為明亮，眼尾墜著一顆如點血般的淚痣，更為她增了幾分神秘的氣韻。
“五妹，你快看，那不是薑皎嗎？”
薑盛茹招呼了一聲，又掩了半張臉，遮住唇角嘲弄的弧度。
“我倒真是沒想到，這麵攤竟如此殘破，連我們家的柴房都不如，薑皎獨自在這，還真是可憐的緊呐。”
“沒辦法，人家骨頭硬的很，連薑家都看不上眼，想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
薑聽荷應承著她的話，望向薑皎的視線當中，存著不少的得意之色。
同樣都是姨娘所出。
然薑皎的相貌，卻比其他小姐，都要出眾的多，還有薑棄那麽個死心塌地跟著她的好弟弟。
薑聽荷一直都對她嫉妒的很。
但幸好。
薑皎已經被逐出家門。
守著一處破麵攤，怕是活不上多久了。
“靠著個麵攤，她就想要在外立足，還不如做夢來的快些。”
薑盛茹一撫掛在鬢角處的金釵，其上鑲嵌的珍珠，被日頭一晃，顯得更為精巧華貴。
她邁步向著薑皎走去，口裏還道著：
“走吧，讓我們這些當姐姐的，去關心一下好妹妹。”
“是。”
薑聽荷跟在她身後。
等快到了麵攤，才加快步子走上前，她高高提了嗓子，故意揚聲道：
“瞧瞧，這不是我們很有骨氣的七妹妹麽？這是在煮麵呢？怎麽和我們家裏泔水，聞起來那麽相像啊？”
一大清早的，竟有晦氣撞上了門。
薑皎頗有些無奈。
在煮麵湯裏丟了兩顆香菇，她聳拉著眼，懶洋洋地應道：
“泔水什麽味兒，你應該去問薑盛茹，她可是最清楚了。”
薑聽荷麵色頓變。
本為了羞辱薑皎的話，卻忘記了薑盛茹的忌諱。
她心裏麵暗暗叫苦，尤是注意到身側陰狠的目光，更是被嚇到肩膀一抖，再不敢坑出聲來。
“我還以為，你叫嚷著再不回薑家，是找了什麽好去處，沒想到...”
薑盛茹邁進麵攤，如避蛇蠍般躲過了桌椅，來到了薑皎身前，抬眼打量了她一番。
“竟就成了這麽個乞丐樣子。”
一襲繡了金線的華服，和這麵攤裏殘破狹窄的撞在一處，屬實有些格格不入。
她刻意展著衣裳，又拽緊了袖擺，不願意碰到麵攤裏麵，任何一個物件。
畢竟這等破爛兒貨色。
上麵指不定沾著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
薑盛茹自然要謹慎些，畢竟她是金枝玉葉，不比薑皎這等天生下賤，在怎麽髒的地方，都能活得下來。
任憑薑盛茹如何花枝招展，薑皎都隻如揮蒼蠅似的，甩了甩抹布，她道：
“滾遠點，打擾我做買賣的話，可是想再吃點泔水了？”
“你…”
薑盛茹白招搖了半天，最後隻得了薑皎這麽一句，她的麵色發黑，心裏更是堵滿了氣。
見她吃憋，薑聽荷連忙道：
“我們家那邊住著的，就算是乞丐，也比薑皎穿的好呢。”
薑盛茹冷哼一聲。
全將薑聽荷當成了空氣，她也不顧薑皎滿麵的嫌棄，搭眼向著煮麵鍋裏瞥了過去。
“這是在煮著些什麽？怎瞧著怪渾的。”
眼看著，快到了午飯的時辰，薑皎還哪有空閑，在繼續聽薑盛茹廢話。
“你若是不買麵，就快些滾遠點，少在這裏打擾我的生意。”
“你的生意？誰會買你煮的東西？”
薑盛茹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言語當中的譏諷之意，她又瞥了眼滾開的鍋，眼珠一轉，心裏忽然冒出了個主意。
和薑聽荷交換了個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又道：
“我們薑家祖上就是廚子出身，爹更是打小就讓家裏所有兄弟姐妹，都修習廚藝，其中以大哥天賦為最，聽說連朝廷大官吃過，都讚不絕口。”
對薑盛茹忽然開始的長篇大論，薑皎表示，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她正在忙著找掃把。
薑盛茹越說越是得意，悄悄從薑聽荷手中接了一物，她再次靠近了鍋灶，用著一副賞賜般的口吻，道：
“我跟著大哥學過一些，教導你還是綽綽有餘，今個就算做善事，好心提點你一番吧。”
話音一落。
薑盛茹忽然抬起手臂，將攥在掌心裏的東西，一把向著煮麵鍋丟了過去。
塵灰掀起朦朧的影。
眼看著一把石子，要落在沸騰的水中。
一隻手如同閃電般從側方伸出，及時扣上了鍋蓋。
瞬間。
丁零當啷的脆響傳入耳畔。
石子打上鍋蓋，沒能掉進鍋中，
幸虧薑皎手疾眼快，見薑盛茹接近了煮麵鍋，就將鍋蓋攥在了手裏。
若不然。
她這一鍋添了香菇的煮麵湯，可就全都要廢掉了。
“薑盛茹！”
薑皎抓起抹布，毫不客氣地抽在了薑盛茹的臉上。
她毫無防備，被沾了油的抹布打了臉，頓時整個人都蒙了。
堂堂薑家尊貴的嫡小姐，竟然讓一個被掃地出門，隻能靠賣陽春麵為生的窮鬼給欺辱了？
麵頰火辣辣的發疼，薑盛茹尖叫一聲，怒火將她雙目燒的通紅。
“你這賤人，居然敢打我？！”
回答她的，是一把襲來的掃把。
薑皎清理著店內的髒東西，聽到薑盛茹的叫罵，她抬眸一笑，眼尾的血痣紅的惑人心魄。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臉按在鍋裏煮熟，然後喂給附近的流浪狗吃。”
薑盛茹被嚇到了。
但就在此時，薑聽荷湊到她身邊，偷眼睨著薑皎，她壓著嗓子，悄聲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