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暴殄天物

江陵將暈倒的龜奴拖到一側,隱藏在貨架之後,剛欲尋些東西掩飾一番,目光一晃,她便瞧見身側的牆角黑色的布幡之下一抹刺目的白。

江陵下意識覺得不對,剛要掀開這布幡,外頭猛地響起一聲低喝:“上頭有令,賊人已被擒住,可將那些姑娘放出來了!”

江陵心頭咯噔一下,手下頓了下,不知想到什麽,迅速將那黑色布幡掀開,打眼一瞧,竟是滿目的白。

這時候,她麵上忽現了似喜似悲的表情,外頭的腳步聲漸近,她忙將這布幡歸於原位,冷目掃了眼暈倒的龜奴,心道:既然已鬧大,不如鬧的更大一些。

心思一定,她抬腳一踢,左側的貨架“吱——”的一聲往一側倒去,貨架挨著貨架,劈裏啪啦的響聲傳了出來,江陵瞧著碎了一地酒壇,趁那幫人衝進來的當,迅速燃起手中的火折子,“呼——”的一聲,地上瞬間起了熊熊大火。

火勢燃起的速度不慢,但江陵並不驚慌,她快速將最後一層貨架打開,裏頭的人仿佛覺出外頭出了事,忙向外竄去,此刻也顧不得裏頭如花似玉的姑娘們,有的破窗跳出,有的撞門而出,有的則直接想要學武功高強之人破閣而逃,但卻忘了上層是高高的恩客樓,直接撞上二層,又惹得大火竄入二層,劈裏啪啦的舔遍地麵。

江陵趁著這當,竄入艙內,瞧見邊角處擠了一堆瑟瑟發抖的姑娘們,喝道:“走啊!”

姑娘們平日被欺負怕了,如今見有人喚他們出去,下意識的發愣,江陵恨鐵不成鋼的上前拉了一個,大聲道;“不出去就是死,出去還有一線生機!記得到時候大聲呼救,哪個穿的華麗便往哪個身上撞。”

江陵此言一出,姑娘們才如夢初醒,外頭的濃煙滾滾而來,江陵直接首當其衝,踢破一扇窗子,膽大的姑娘們走上前來,直接在江陵的指示下跳了出去,落入水中。

有人開了頭,後麵自是一一跟著效仿,不過一盞茶的時間,這座燃著的小船之上呼啦啦跳出許多個姑娘。

這時候,江陵見時機已差不多,提起一個瞧著機靈的姑娘將她送到小船的二樓之上,她暫時沒空管他們,重要的事還未做,這時候既然來了,敲了山,自是要震震虎。

此刻有更為緊要的事情,這幫人剛剛在外麵低聲說是抓了楚思遠,此事可不小,雖說前麵危險的很,但是她還是要去一探。

正想著,她便直接從暗處掠上半空,耳邊風聲呼嘯,她心頭警覺,剛要側身一避,腰上猛地現了一隻手,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她還未抬頭,便知曉身側之人誰是,她沉聲喚道:“葉君彥!”

“嘿嘿,”葉君彥咧嘴一笑,痞氣頓生,“江小陵倒是熟悉小爺的氣息,莫不是偷偷暗戀我許久?”

江陵懶得理會葉君彥的調笑,剛欲掙脫他的懷抱躍下湖麵,誰知腰上的手猛地一緊,她抬眼,瞧見葉君彥略帶嚴肅的神情,下一刻,腳下快速掠動,已然到了大清河畔的竹林之中。

一入竹林,黑暗的竹林中的陰濕之氣猶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二人甫一落地,江陵退後三步,眯了眯眼睛瞧著葉君彥道:“什麽······”

話還未完,竹林之外忽響起了暗器之聲,流矢火箭齊發,恰巧是剛剛二人剛一下落的位置。

江陵眼眸一張,眸中現了幾分驚詫,如此一看,春江潮不僅抓住了楚思遠,還知曉她也前來了。

江陵不僅感歎:果真是江湖大派,幕後之人聰明絕頂的很啊!隻不過那個機靈的姑娘可否能抓住那個機會給予春江潮一擊呢,這倒是有些說不準。

春江潮事事嚴絲密縫,依照常理怕是不能,但若是碰上的是與春江潮站在對立麵的人,此事怕是難以化解。石頭隻要露出一個縫隙,即便是柔韌如絲的小草,也能棲身其上,逐漸侵蝕。

江陵冷笑一聲,抬眼去瞧葉君彥,見他一身靛藍色的長衫瀟瀟灑灑立於竹林之中,麵容仍是平淡無奇,可偏偏那雙眸子卻如月下春水,瀲灩生色,撩人的很。

隻不過江陵此刻並未被撩到,她沉默想著,葉君彥似乎又幫了自己。

葉君彥一帶江陵進入竹林,便四處觀察周邊的情況,此處的竹林幽深,又是夜晚,大清河已亂的不成樣子,若他們在明麵上,想那春娘定然不肯放過,但若是二人進了容易躲藏的竹林,春娘怕是不舍得派出那些人來尋他們了。

畢竟楚思遠還在她手中,他們遲早會去。

即便他們不去,也沒落什麽好處,反倒是春娘得了楚思遠,想來此刻定然歡喜的很。

葉君彥如是想著,便看向江陵,此刻二人的目光剛好相對,葉君彥在江陵眼中瞧見一閃而過的驚豔,心中的那點小虛榮有些微的滿足。

不過再望去,又瞧見江陵眼中明顯的可惜之色,不用想,他便知道這丫頭腦袋裏想的是什麽,不過是自己的眸子長在這張平凡的臉上有些暴殄天物罷了。

還真是,看臉看的如此明目張膽,令人十分想掐一掐這丫頭的臉,讓她睜大眼睛認清現實。

但是若他伸了手,這丫頭定然要吃人,因此他輕嗬一聲道:“江小陵,小爺來了可歡喜?”說著,便湊近江陵,側頭細細的看著她,手也順勢不安分的要落在她的發尖之上。

江陵眉眼一挑,單臂格在二人中間,神色嚴肅的看著葉君彥道:“歡喜的很!”

若是她笑著說,葉君彥還能嘚瑟著繼續調戲,偏偏江陵用的是十分鄭重的口氣,敷衍之態畢現,他麵上一尬,摸了摸鼻尖,後退一步幹笑道:“江小陵,你這女人,忒的不近美色。”

江陵反懟道:“美色也不是你。”

葉君彥最是討厭旁人說他醜,江陵知道這一點所以喜歡拐著彎的諷刺他,十分的有禮貌又不失委婉,但他次次聽得出來,每次皆是跳腳。

這次倒鮮見的沒有跳腳,不過也怒指江陵道:“小爺我就知道,江小陵你就是個看臉的女人!不就是楚思遠嘛!小爺我傲視群雄,哪裏比不過他!”

江陵眼睛一轉,忽地想到一事,葉君彥剛剛莫名衝了出來,明顯已經知道春江潮的手段。雖說他之前說不想幫她,但是若真碰到險境,論著二人在祁雲山那交情怕是也不會見死不救。

不過,她此時沒有落入險境,落入險境的是楚思遠,她要如何才能讓葉君彥心甘情願的幫她一起救楚思遠?!

以死相逼這個法子忒的沒品,隻身闖險境她怕是沒見到楚思遠,自己等不及葉君彥來救便先掛了,沒品還愚蠢。

因此,她細細想了想,此刻還是討好葉君彥為首要,她要盡快救出楚思遠,即便救不出也要保證他暫且安全,如此她才能放心去城外。

此時離他們進城之時已過了一個時辰,那幫人若是要殺人,定是尋個沒人的地方,亂墳崗是最佳的位置,可偏偏亂墳崗並非沒有人去,若真的想要無聲無息,那棺材怕是會被埋到土下。

如此算下來,他們隻剩下半個時辰的時間,耽擱不得。

想著,江陵看向葉君彥,抿了抿唇,目光忽地溫柔下來,柔的如這溶了水的月光落在葉君彥的身上。

葉君彥一碰到江陵的目光,渾身一抖,雞皮疙瘩莫名往下落,不自在往後退了一步道:“你,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