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哪有那麽多道理
外頭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消他細言，江陵便明了他的意思，迅速從牆的這頭翻了過去。待那頭傳來“啊”的一聲，楚思遠方鬆了口氣般將目光落在巷子口。
片刻後，褚二帶著一眾城主府的護衛腳步劃一的跑到了巷子口，他見巷子中竟然立著楚思遠，愣了下，上前拱手道：“公子怎在此處？
楚思遠淡笑道：“府中待的悶了，出來走走。”
褚二不疑有他，直接問道：“不知公子剛剛可瞧見可疑之人？”
楚思遠看了看兩邊白花花的牆皮，搖了搖頭，“不曾。褚護城長在尋何人？”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褚二顧左右而言他道：“楚公子無需擔憂，此人並非什麽凶惡之人，不過犯了些小事罷了。”
說完，不待楚思遠再問，轉而帶人跑出巷子，繼續往四周追尋。
城主府的護衛剛出巷子口，“咚”的一聲，從楚思遠背後牆頭上落下一人，此人油頭粉麵，濃墨重彩，白淨的麵上盡是細粉，與脖子的顏色相差甚遠。
此刻，他全身僵直的躺在地上，緊閉雙目，毫無意識。
楚思遠看了這人一眼，輕笑一聲，一抬眼，剛好瞧見江陵輕巧的從牆頭上跳了下來。她一身青衫利落灑脫，英姿颯爽的很，瞧見楚思遠正在瞧她，笑眯眯道：“思遠剛剛怎不與褚二說我們抓住了他。”
楚思遠道：“褚城主關心則亂，若打草驚蛇，隻會令幕後之人快速斬除線索。”
江陵挑了挑眉，撩袍蹲下，瞧著這地上的人道：“這便是妙人閣的老六！”
“若褚二追的便是他，此事想必與他脫不了幹係。”楚思遠俯身看著老六，分析道。
“嗯。”江陵點了點頭，側身準備起來，誰知身子一側，目光恰好與楚思遠相接，險些撞上，此刻二人離的極近，她將他清俊的麵龐瞧個清楚，甚至還能瞧見楚思遠脖頸之上陡然泛起的紅暈。
江陵心中慌亂，下意識側過臉去，餘光見楚思遠退後一步，立即站了起來，緊張又尷尬的捏了捏衣角，左右踱步轉移話題道：“那，那我們就先把他藏起來吧，不過，藏哪裏呢？”
楚思遠見江陵如此害羞，自己心中倒是平複幾分，隻是好笑的看著她無措的樣子道：“為何要藏？”
江陵深吸幾口氣，腦子漸漸清明，方語氣正常道：“對，不需要藏，我們先將其逼問一番，說出褚小姐的下落即可。”
說著，她看向老六，目光幽幽，綠光閃爍。
老六醒來的時候，一打眼便瞧見自己麵前站了個女子，濃淡相宜的眉，靈動單純的眼，不自覺的令人想要親近。可他一動，卻發覺渾身上下僵硬的很，根本無法移動。再看去，他見這個女子慢慢走向自己，身上的氣息慢慢變的駭人，駭的他身子不自主的抖了起來，臉上白粉簌簌往下落，衣領上白刷刷一片。
老六自詡自己混跡江湖十數年，連著那最為凶惡之地——花柳巷都混的如魚得水，沒人不敢叫上一句“六爺”，可從沒想過今日會栽在一個女子的手裏！
此時，這個女子手中拿著細如柳葉的柳葉刀在他麵前慢慢擦拭著，一下一下擦的雖不用力，可是那精細勁，像足了花柳巷地底下那擅長折磨人的劊子手。他見過多次，不依從的、逃跑的、吃裏扒外的，無論多貞潔烈女，鐵骨剛筋，碰見那劊子手上的柳葉刀便皆痛的喊爹叫娘，令人頭皮發麻。
他一向有道德，有手段，因此從來隻有旁人在他麵前哭喊，自己則絕對不會坐在那刑台之上。可是現下，他身處一個枯井之中，麵前是笑中帶刀，手中藏刀的婊-子，說什麽，他都不信自己會安然走出這裏。
不過那又如何，若是讓他六爺出了這裏，他改日定要將這長得無害的丫頭賣的那最低等的窯子之中，讓她嚐嚐這人間最為極苦也是最為極樂之地。
想著，他便陰測測的笑了起來，笑聲如從地獄爬上來的厲鬼的興奮號叫。
江陵目光觸到老六惡心的神情，手中的柳葉刀一滑，竟直直落了下來，老六的猥瑣的神情還未收起，忽地扭曲，大嘴一張，衝天高喊。
這聲倒像厲鬼不經意被人砍了一刀的慘叫，比剛剛悅耳許多。
江陵眼睛忽閃一下，特無辜的看著老六道：“六爺這是怎麽了？”
老六大張著嘴，不斷的吸著氣，仿佛抽筋了一般，又像是被人夾了尾巴。
江陵暗笑一聲，低頭向下看去，瞧見從自己手中落下的柳葉刀堅實的紮在老六的腳背上，鮮血從刀口處溢了出來，浸染了他整個鞋幫，已將錦色的鞋麵染成了暗紅色。
江陵忙蹲了下來，故作倉皇道：“對，對不起···六爺···我不是故意的。”說著，她快速握住柳葉刀柄，目光一狠，利落的拔了下來。
老六最是怕痛，紮進去已然令他痛的頭皮發麻，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如此的狠，二話不說又將柳葉刀拔了出來，腳背上雖不是關鍵之處，但是這一紮一拔的當，不是大夫，定然是會對傷口造成二次損傷。
因此，這次的痛楚比之前更甚。
老六慘叫一聲，口中的話已連不成一句，道：“你，你這婊······嘶···”
他剛要罵出，眼前一寸之處忽現了一柄赤紅的刀尖，上麵還帶著自己熱乎乎的鮮血，他清楚的瞧見那血滴匯到刀鋒，爾後慢慢的滴落下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脆弱的砸成碎片。
江陵的手並不是很穩，因此這刀尖晃悠悠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紮進他的眼珠之中，老六喉頭不自主的上下動了動，“你，你想幹什麽？”
江陵瞧著老六臉上看不見毛孔的細粉，眼中嫌惡一閃而過，“我還能幹什麽？自是殺你！”
“你，你為何殺我！我與你無冤無仇，你這太···太沒道理！”老六沒想到此人將他擄來竟是為了殺他，雖說他這麽多年朋友不多，仇人不少，但是這個小姑娘他腦中沒什麽印象，難道是哪個仇人的女兒。
他腦中快速盤算著，想著如何才能從江陵的刀下逃脫。
江陵冷哼一聲，不以為然，“想殺便殺，哪有那麽多道理！”說著，便要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