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寒
華燈初上,月色迷離。
夜晚的常州像是個梳妝停當的美人,環繞城市的運河是美人的秀發,燈火輝煌的高樓,是她明媚的眼波。
而她的唇呢,當然是充斥著輕歌曼語,流鶯花娘的煙花之地。這裏旖旎而冶豔,街道兩旁都掛著曖昧的紅燈,若隱若現的香氣像是一隻隻看不見的手,招引著街上尋歡作樂的男人。
但五月的天氣裏,卻有一個奇怪的人,穿著黑色的大氅,跑到一處偏僻的私宅會情人。
人人都知道,那宅子的主人名喚顧五娘,脾氣最是奇怪,喜歡撫琴弄曲,隻接待自己喜歡的客人。
稍有些肥膩醜陋的,就是花再多的銀子也見不到她一麵。
所以即便傳說她有傾城之姿,也恩客寥寥,隻能租了家小院獨住,居然在這花街上過起了尋常生活。
但這扇緊閉了多日的門,卻被這奇怪的訪客敲開了,路人隻見門縫裏露出了一張白淨美麗的臉,還想再多看兩眼,門已經飛快闔上,穿黑色大氅的人,像是夜風般悄無聲息地進了小院。
“替我殺了他。”坐在花燈下,訪客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麵前的女子。
女子梳著墮馬髻,一副春睡初醒的慵懶模樣,身穿煙雲般的淡紅色輕紗,整個人像是盛放的牡丹般嬌豔。
她的雙眼宛如江南煙雨,朦朧神秘,紅唇微翹,**著天下的男人。
“又是這種活,你就不會給我風雅點的任務。”她不滿地說,但語氣卻帶著嬌嗔,柔媚入骨。
“也不看看你是什麽樣的人,怎麽給你風雅的活兒?”訪客低低地笑了,隨即嚴肅起來,“對了,有個叫老頭子的驅魔師已經到了常州,估計跟我們的目的差不多,記得當心些。”
“老頭子?哪個嫌命長的人起了這麽個破名字?”
“他是個驅魔師,所以隻能用隱名,不但不老,還是個俊俏的少年……”訪客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美麗的臉頰,“搞不好還很對你的胃口。”
女人愣了愣,隨即笑了。她聽過驅魔師,那是一種驅使妖魔為自己牟利的職業,但那行當很危險,因為妖魔寄生在他們身體的各個部位,一旦妖怪受傷,軀體也要受損。
更要命的是,一旦妖魔有了反心,為了增加力量,第一個要吃的就是自己的主人。
雖然獲得妖力後會不老不死,但也未免太不劃算,還不如像自己這樣,毫無掛礙,風流快活。
她越想越開心,瞧著鏡中自己的絕世姿容也美了幾分。不知何時奇怪的訪客已經悄然而去,室內隻有燭光搖曳,照亮了桌上的一封密函。
燭淚簌簌而落,凝成一朵猙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