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愛是一種錯覺

侍漪晨拖著周喬娜一路小跑,直到出了賓館,才停下腳步。

周喬娜拍了拍胸口,不停地大喘氣,“沒想到你受過滋潤以後……體力……竟然如此……驚人……”

什麽滋潤?她的慘況隻有她自己心中明白。她隻是一秒鍾都不想待在那個讓她不愉快的破地方。

周喬娜總算順過了氣,說:“我的車在對麵。”

兩人很快鑽進車內,周喬娜發動了車子,車子慢慢駛向行車道,才又道:“快跟我說說昨晚的戰況。”

侍漪晨頭靠著椅背上的靠枕,一臉頹喪,說:“什麽戰況?我根本什麽都不記得了。”

“啊?不是吧,那帥哥的腰力明顯看來不錯。這麽重要的第一次你居然什麽也不記得?不會吧。”周喬娜不信。

“我騙你幹什麽?我連昨天怎麽到賓館的都不知道。”

“啊?什麽都不記得?不是吧。昨夜我看著你一路跟著那個帥哥,拉扯著他,然後你跟他一起坐進出租車,還以為你腦子真的開化了呢。搞半天,你居然什麽都不知道呀。你該不會是把那個帥哥當成我了吧?就我這前凸後翹完美S形魔鬼般的身材,你也能看錯性別?你這也太扯了吧。”

“什麽?!昨晚你看著我拉扯著他?”

“對啊,你一路拉扯著他,後來他上了車,你還用身體抵住車門,不讓車走,我以為你在談價格耶……”

“我X……”侍漪晨暴了一個粗口,要不是周喬娜在開車,她真有種想捏死她的衝動,“我怎麽可能在談價格?!對,我是在談價格,但我不是在談過夜費的價格,我是在談修鞋子的事。你看我像是那種會找那種人的人麽?我呸!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到底還是不是朋友?這就樣眼睜睜地看著我跟一個陌生男人走了,都不拉我一把?你知不知道,我那寶貴的第……第一次就這麽沒有了。”

“可是昨晚我問你想要什麽生日禮物,你說要男人。”

“我……”侍漪晨語塞,差點沒把舌頭咬掉,這句話她記得,“你好歹跟我打聲招呼吧。”

“哎喲,我哪裏知道你到底是要幹嘛。昨天走得好好的,你突然不見了,以為你已經出店門了,結果出了K.O.也沒有看見你。我在還在附近沿街找了一會兒,折回店裏又找了一會兒,誰知道一出來就看到你拉扯個男人出K.O,還鑽進人家的出租車。你那樣真的很像是非常迫切地要跟人家去開房,你說這種事我怎麽攔?當時的情況,換作別人,也都會這樣想。”

“我X……”侍漪晨突然想死的心都有了,越說,她越是想去撞牆,越有種想去死的衝動。她不停地敲打著腦袋,真是交友不甚啊,“親,我昨晚不是突然不見了好嗎?我胃裏難受,於是我就去了洗手間,碰巧撞見兩個男人吵架,其中一個就是他。我隻不過想讓這兩人讓個道,結果非常不幸地被他一巴掌抽倒在地,鞋跟斷了。為了鞋子,我跟他起了爭執,結果他甩了我一疊鈔票。你知道的,那是Leone教我做的鞋子,我很寶貝的。所以我才會追著他不放,而不是要跟人家搞什麽一夜情好麽?親!”

鈔票滿天飛舞的情形在她的腦海裏不停地回**。

“這樣啊……其實是你該想開一點,至少他長得比較帥,就很多女人的第一次來說,你真是的賺了。”周喬娜隻能嗬嗬地幹笑著。

“承蒙你吉言。”侍漪晨拚命地捂住胸口,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一口鮮血噴出來。

“對了,剛才你跟那個帥哥在裏麵吵架,怎麽回事呀?”

“沒什麽。”她實在是不想提起之前的事,丟了保存二十九年寶貴的東西就算了,還被人恭喜終於以後不用再被嘲笑是老處女一枚,這才是最大的恥辱。

周喬娜以為她還在為什麽都不記得的事懊惱,一邊開著車一邊安慰她說:“其實第一次不記得也沒什麽不好,第一次很痛的,不怎麽舒服,甚至有一段時間都害怕那檔子事。你這樣,不會有陰影啦。”

她歪著腦袋看向周喬娜,臉突然一紅,憋了半天才道:“問你個正經事,你第一次的時候,那個多不多?”

“什麽多不多?”周喬娜沒聽清楚。

“就是……流血啦。”

“哦,這個啊。不多。”

“不多?!”她一聽,心猛然一沉。她咬著嘴唇,腦子裏飛快地轉著,為什麽她的血像大姨媽駕臨一樣,淚流成河?

“嗯,一點點。確切地說,隻是一些血絲而已,但是會感覺下麵很痛,很脹,不過,過了一天之後就好了。現在很多女孩子的第一次都給了自行車,體育課的鞍馬什麽的。你還能見到你的處子之血,說明你這保存了二十九的處女膜相當完強哦。”周喬娜揶揄。

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周喬娜的話讓她的腦子又開始飛快運轉。下麵很痛,她沒有,很脹,她也沒有,有的感覺隻是像大姨媽駕臨一樣各種悲摧。

她撫摸著隱隱作痛的肚子,糾結地說道:“可我覺得我的肚子有點痛,腰和腿感到很酸,而且無力。”

“肚子痛?”周喬娜瞄了她的肚子一眼,一陣不明所以的壞笑,暖昧地嘲弄起來,“腰和腿酸無力都很正常啊,你這肚子痛……哈,你昨晚跟那位帥哥究竟是有多激烈,才會弄得你肚子痛哦。”

“我勒個去!”什麽激烈?她完全一點印象都沒有好伐。她是真的很不舒服啊。

“哎,明天就好啦。明天要是還不舒服,你去醫院看看醫生咯。”周喬娜依舊笑個不停。

“拜托,你能不能別笑了?”她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好好好,不笑。噗嗤……你現在是要回家還是要回店裏?”周喬娜強忍著收了笑容。

回家裏,若是不幸碰上老媽,她這一夜沒有回家,肯定好一陣盤問,本來她就很煩燥,若是再被念一陣經,她一定會瘋掉的。她有氣地無力說:“送我回店裏吧,剛好還有很多活要忙。”

也許忙起來,她就不用再想著這檔子破事。

“好。”周喬娜順著車道,轉了彎,往Jessie’s開去。

途中,周喬娜接到學校打來的一個電話,將侍漪晨送回店裏,便匆忙離開。

侍漪晨剛推開玻璃門,店員劉紗紗便迎過來,說:“Jessie,早上K.O.的樂總打電話來,說你昨晚把包包丟在了洗手間,讓你有空過去拿。今天又送來兩件的婚紗,一位客人來催設計稿。還有就是,阿姨打電話來說見到你,讓你給她回個電話。”

“好的,知道了。”侍漪晨總算是放下心,還好她把包包丟在了K.O.。雖說丟錢是小事,丟了錢包裏的身份證和銀行卡才叫麻煩。果然,昨夜沒回家,老媽就追到了店裏。

她正要進辦公室,突然劉紗紗驚訝地叫了一聲,“Jessie,你今天怎麽穿了一雙‘拖鞋’呀?”

她低頭一看,腳上正穿著賓館的一次性拖鞋。

該死!她居然忘了她那雙寶貝高跟鞋。

她抓了抓頭發,連忙衝進辦公室,撥通114電話,查詢她剛離開的賓館電話。不一會兒,電話接通了,她有些著急地道:“你好,我是昨晚住貴賓館2202的客人,我想問一下,你們今天早上打掃房間的時候,有沒有撿到一雙祼色的高跟鞋,其中有一隻是斷了跟的。”

電話另一端,讓她稍等一會兒,未久便給了回複:“對不起,小姐,我們的客房服務人員沒有撿到您說的鞋子。不過,你男朋友在你後走,或許被他帶走了,你可以問問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侍漪晨一怔,心裏咯噔一下,該不是說那個該死的男人吧?她連忙問:“那請問有沒有他的電話?”

電話另一端一陣沉默,“小姐……很抱歉……”

其實話一出口,侍漪晨便後悔了,道了一聲“不好意思”,便匆忙掛了電話。

她一臉頹喪地倒在了坐椅上。賓館接電話的客服小姐,一定會很鄙夷她吧。人家都說中她“男朋友”了,那她又怎麽能反問人家自己“男朋友”的電話呢?這除了一夜情去開房的男女再不會有別的吧。

真的好崩潰!好丟臉!怎麽什麽爛事都攤在了她的頭上?

捶胸頓足,內心哀號了好久,想起要給母親報個平安,她撥通了家裏的電話。不一會兒,一個溫柔地聲音響起:“喂,請問找哪位?”

她輕嗯了一聲:“媽,是我。”

溫柔如水的聲音立即轉為清亮高亢的河東獅吼:“哎喲,你個死丫頭,終於出聲了。昨晚一晚死哪去了,一夜沒回家?你還知道要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打你手機關機,打你店裏電話說是沒來上班。不就是昨晚讓你給我去相親,你瞧你都幹了什麽?你楊阿姨昨晚打電話來說,對方說你衝著人家全家罵髒話。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吧?居然衝著人家全家罵髒話?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哦?你說……”

侍媽媽一句接著一句的質問,連讓侍漪晨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她捏著隱隱作痛地太陽穴,隻得強插話:“媽,你要是不想聽我解釋,我就掛電話了。”

侍媽媽立即停止數落,“解釋開始。”

“你女兒昨晚被人家全家狠狠地‘讚美’了。”

“狠狠讚美什麽了?”

“奔三了還是個老處女。”

“……這是實話。”侍媽媽頓了半天吐了四個字。

接著,侍漪晨完完整整地將昨晚對方意圖“招聘菲傭”相親全部經過說了出來,“要不是這一優點符合他們家的標準,人家也許不屑跟你女兒見麵呢。”

電話另一端很久沒了聲音,直接她叫了一聲,才聽到侍媽媽問:“你最後是怎麽‘慰問’人家全家的?”

“裁縫怎麽了?沒有裁縫,你們他媽的都裸奔麽?”她重複昨天的話。

侍媽媽在電話裏一下子暴了開來,罵道:“他媽的?你就隻罵了‘他媽的’三個字?居然還有這麽極品的一家,要是昨晚老娘在,一定甩得他們滿臉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接下來,電話裏隻聽侍媽媽不停地憤慨著,時不時蹦幾個三字經出來,最後不忘安慰寶貝女兒,“晚上早點回來,娘給你煲雞湯,去火。”

一股暖流緩緩地注入侍漪晨的心底,有娘的孩子是個寶。

掛了電話,她伸了個懶腰,決定先去K.O.將包包先拿回來再說。

喝了母親煲的愛心雞湯,在心理上侍漪晨感覺安慰了不少,但是在身理上,她不但沒覺得自己的處子之血變少,反而是越流越多,簡直就像是大姨媽駕臨,淚流成河。

第二天一早去上班,她在辦公桌前坐了近半小時,什麽事都沒法做,腹部隱隱傳來的疼痛,痛得她額頭微微滲出汗來。她甚至不敢離開辦公桌前,因為那一陣陣地潮湧讓她天旋地轉。

劉紗紗進來匯報工作,見她臉色蒼白無血,嚇了一大跳,說:“Jessie,你沒事吧?你臉色很不好,不行的話,你去醫院看一下醫生。”

提到醫生,周喬娜也跟她說了,若是越流越多,建議她去醫院檢查。一件事連著一件事,真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她點了點頭,交待了事情,拿起包包,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市婦幼醫院。

鮮少生病,幾乎不進醫院的她,在醫院排隊等了近兩個小時好容易才邁進診室。小小的診室裏聚集了幾位年紀看上去很輕的姑娘。

醫生是位跟侍媽媽差不多年紀大的老醫生,麵無表情地問著各種隱私的問題,或是讓看診的姑娘躺在造型奇特的躺椅上做檢查。伴隨著一位位陌生姑娘慘痛的叫聲,侍漪晨心底不由地一陣毛骨悚然。

前麵幾位姑娘毫無例外,全是意外懷孕。老醫生不停地重複著問題,重複著結果,“回去吃藥,一周後來複雜,沒有問題,準備做手術。”

終於輪著侍漪晨了,她在桌子前坐下。老醫生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病曆上的名字,同樣麵無表情地問:“哪裏不舒服?”

侍漪晨心底有種酸澀的感覺,喉嚨莫明地有些堵住。

老醫生見她這樣,緩和了麵部表情,說:“別緊張,一回生,二回熟。”

她鬆了口氣,但依舊緊張地說道:“前天晚上……我有過那個行為……然後昨天開始下麵不停地流血,不知道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她憋紅了臉,沒想到進了醫院,麵對醫生,這種事情是這樣難以啟齒。

老醫生聽了,推了一下眼鏡,眉毛一挑,神情有些嚴肅,問:“上一次例假什麽時候來的?”

“上個月例假……差不多是四月初,具體哪一天,我想不起來了。”

老醫生一邊在病例上記錄,一邊詢問:“差不多一個月了。那之前在家試測過是否懷孕嗎?”

“懷孕?”侍漪晨一頭霧水。

“如果之前測試過證明懷孕,進行**後出血,有可能是先兆性流產。”老醫生解釋。

不可能吧……一次就中獎,然後又這麽快流產,不會這麽悲劇吧……

侍漪晨原本慘白的臉色變得更白,她心中七上八下,如實回答醫生,“沒有測試過,因為前天晚上才做的……”丟死人了。

老醫生看著她,又推了一下眼鏡,問:“除了前天晚上,之前有沒有做過?”

“沒有。前天晚上是第一次,以為流血正常,但是沒有想到越流越多……”她的聲音越說越小,甚至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小小的診室裏立即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老醫生聲調有些怪怪的“哦”了一聲,然後又問:“肚子痛不痛?”

“痛。”

“怎麽個痛法?”

“有點像來例假。”

“排出物如何?是否有白色的物體?”

“那倒沒有。跟例假時候差不多,紅色血塊。”

老醫生記錄完,淡淡地道:“沒事,你這是來例假。我給你開一些治療痛經的藥。”

“來例假?”她有些難以置信。

“對,來例假。”

“不是第一次那個……破了流血?”

“這樣說吧,處女膜是覆在**口的一層較薄的粘膜,其間含結締組織、血管及神經末梢,多在初次**時破裂,出現出血疼痛等。因人而異,有的人會流血,有的人不會流血,一般情況下會流一點血的量很少,不會像來例假一樣大量出血。若出現大量出血情況,持續時間長,則需要考慮子宮異常出血的情況。你從上一次月經推算,剛好是月經的一個周期。”

“我真的隻是來例假?”

“是的。這很很正常,像你這樣來例假,誤以為是第一次流血的很多,不過大多都是少不經事的小姑娘,到了你這年紀的,出現這種問題多半會誤以為是流產。”老醫生一直麵無表情,但突然之間臉上微微有了一些揶揄的笑容。她龍飛鳳舞地開完藥方,笑著將病曆遞給她,“沒事了,回去沒事上網查查,多了解了解這方麵的知識。

周圍在排隊等著看病的年輕女人們,原本臉上一個個露著煩燥和恐慌的神情,卻因為侍漪晨的看疹,一個個神情放鬆了下來,有人甚至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這樣的情形叫侍漪晨好不尷尬。被這麽多陌生人知道自己年紀一大把才經曆第一次,來例假還誤以為第一次出血,真的好丟臉。

“謝謝醫生。”她拿著病例,半遮著臉快速逃離診室。

走出醫院門的那一刻,她整個人輕鬆了許多。

她自己想了又想,突然也笑了起來。原來隻是來例假,嚇死她了。她真是一個無知的老女人啊,真是個白癡。奔三的年紀,居然連這種事情都弄不清楚,鬧出這麽個丟人的笑話。唉,不過,最重要她自己沒事就好。至少她可以放心了,不會擔心一次就意外懷孕什麽的。

如山洪般爆發的大姨媽大駕光臨,這一結果不但沒讓侍漪晨像往常一樣愁眉苦臉,反而一掃之前的陰霾。什麽一夜宿醉,與男人同睡一床的破事,有多遠死多遠去吧!

遭遇極品相親的一家之後,侍媽媽也暫停了瘋狂的相親轟炸。她的心情如同陽春三月的陽光,明媚又燦爛。

N市幾乎沒有春秋季,春天來得快,去的也快。時間一晃,已是七月火熱的夏季,連續的高溫,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為了迎接繁忙的十月黃金新娘月,侍漪晨幾乎經常忙到加班加點。

望著滿地被揉爛的廢紙,她的心情一團糟。她捏了捏太陽穴,想著後天就是約定客戶看樣稿的日子,她的頭便開始隱隱作痛。

“Jessie……”店員紗紗又一次敲響辦公室門。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麽?在我構思的時候千萬不要來打擾我。”她口氣很差地說。

“呃……”紗紗嚇得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我在趕設計稿,腦子有些混亂。什麽事,說吧。”她覺得很抱歉,放鬆了心情,將手中畫了草圖的手稿再一次揉爛扔向垃圾簍。

“唐小姐的婚紗昨天上午就已經送到了,我們通知她來試穿,看看有沒有地方需要修改的,她說不用試了,說是訂婚宴取消了,然後給了我們一個地址和電話,讓我們將婚紗送到那裏去。”劉紗紗遞過一張紙條。

“訂婚宴取消了?”她微微蹙眉。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遇見,浪費了她不少的心思和時間,對於遇到這樣的客人,她通常會很生氣,拒接第二單,但是一想到唐小姐有個可能出櫃的男友,也能理解。

“我跟萌萌本來以為今天能抽空送過去,卻沒想到一直忙到現在,然後再看這個地址,好像離市區有些遠……司機師傅今天下午鬧肚子,所以提前走了。”劉紗紗一臉的擔憂難以掩藏。

“香溪莊園?”她看著那紙條上記錄的地址,離市區不是有些遠,而是相當的遠。劉紗紗用“有些遠”來形容非常含蓄,再往南開二十分鍾,就快要到M市了。這會兒已經六點半,若是讓劉紗紗和王萌萌去這麽遠的地方送貨,怕是要到半夜才能回家,對於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來說這是極其危險的事。所以,她這個當老板的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婚紗在哪?給我,我來送過去。今天忙了一天,待會看看要是沒有什麽人,早點回家吧。”她將寫著住址電話的紙條塞進包裏。

劉紗紗一聽,深深地吐了口氣,仿佛如釋負重,十分歡喜地說:“我已經包裝好了,我馬上給你抱到車上。”

她點了點頭,收拾收拾,便提著包離開。

臨出發之前,劉紗紗衝著她搖了搖手,“七夕節快樂。”

七夕,原來今天是七夕。去年的今天,她在某個地方甜蜜沉醉著呢。今年,卻是孤影一人。她甩了甩頭,決定不再想跟高明揚有關的任何事。

按著紙條上的地址,她設了導航,上了繞城公路一路開到目的地,過了外秦淮河的某處高檔別墅區。夜深人靜,她看著眼前一幢幢外觀設計一流的歐式風格的高檔別墅群,內心不禁佩服有錢人耐住寂寞的心理承受力,若換著她,寧可選擇鬧市區隻有幾十平米的破房子,也不願待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鬼地方。正因為這種屌絲心理,所以周喬娜才說她永遠都不可能住進高檔別墅。

說明了來意,小區的保安聯係了這位業主,確認過後,這才放她進去。

沿著小區漂亮的主幹道彎彎繞繞,看著一幢幢外觀一樣的別墅,侍漪晨開得很慢,生怕錯過了。終於找到紙條上的房子,她熄了火停下車。

她抱著婚紗,穿過房屋前一個紫藤花架,立在門前,她按了按門鈴,等了很久都沒有應聲。真是奇怪,剛剛保安明明聯係過了,怎麽又沒有人了?

她摸出手機,對著紙條上的電話撥了起來,電話響了好久,依舊沒人應聲。她耐著性子,又撥了一遍,終於電話接通。

她激動地說:“唐小姐,你訂的婚紗到了,我現在在你家門外。”

對方沒有吭聲。

她疑惑地等了幾秒鍾之後,又道:“唐小姐,你訂的婚紗……”

她的話沒有說完,手機裏便傳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音。她對著手機有些無語,這個唐小姐怎麽會變得這麽奇怪?上次在店裏的時候還好好的。她準備再撥一次電話的時候,麵前的門突然打開了。

望著門內突然出現的一道人影,她嚇了一大跳,雙手緊緊地抓著婚紗,雙眼瞪得老大,心髒因受到驚嚇而猛烈地跳動著。開門的不是唐小姐,是一個削瘦,臉色臘黃,滿臉胡渣,看上去十分憔悴的男人。

這個男人看了她一眼,什麽話也沒有說便轉身走回屋內,走路東倒西歪,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侍漪晨帶著滿腹的問號,抱著婚紗進了門,立在玄關之處,沒有再往前一步。她粗略地打探了這戶人家的裝修,是她喜歡的那種歐式巴洛克複古風格。

突然,那個詭異的男人轉過身來,她連忙收回四處打探的視線,說:“請問唐小姐在家嗎?”

“她不住這裏。”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又沙啞,有些有氣無力。

什麽?!不住這裏?!那為什麽要她們把婚紗送到這裏?

“那唐小姐是你……”

“我未婚妻。”

進門之前,侍漪晨就在想這人會不會是唐小姐的家人,可沒想到他卻說是唐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她怎麽看眼前的男人也不像是那天在店外出現的帥哥。雖然滿腹疑問,但當著客人的麵不宜太過表露,她點點頭,說:“剛才打的電話和地址都是唐小姐留的,我想她應該是委托你幫她代簽收吧。這是她兩個月前在我的店裏訂的婚紗。麻煩你在這裏簽收一下。”她將婚紗遞給麵前這個滿臉胡渣的削瘦男人,近距離的看他,忽然覺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對方先是盯著她看了許久,然後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婚紗,愣了好半晌,不說話,不接婚紗,也不簽字。

侍漪晨看著他茫然無焦聚的眼神,心裏一陣疑惑,難道她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嗎?沒有呀。

正想著,那個男人突然走過來,麵無表情地接過婚紗,手不小心觸碰到她的手,她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這個男人的手好燙,一副快要倒下的樣子。

他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支筆,在訂單上龍飛鳳舞地簽著三個字,免強看清楚他的名字:陸宸和。

見他簽了字,侍漪晨接著又道:“陸先生,這款婚紗是唐小姐兩個月前在鄙店訂做,已經付了百分之七十的貨款,訂單上有注明,還剩下三千三百塊餘款,麻煩陸先生結清。”

這個男人將簽好字的訂單還給她,盯著她又看了半晌,突然道:“你是不是職業討債人?”雖然他說的有氣無力,但話語諷刺的味道卻是半分不減。

侍漪晨一聽,抬眸緊盯著眼前這個胡渣亂亂有些病歪歪的男人,這熟悉的聲音與腦中惡夢般的記憶在一瞬間重疊在一起。她突然想起來,驚叫一聲:“居然是你這個背背山!”

“請你注意你的措辭。誰是背背山?!”

“你凶什麽凶?用背背山稱讚你那是讚美你。”

“那我要用什麽詞讚美你?豪放女?我若是背背山,那你是什麽?一個女人在酒吧裏喝得醉熏熏的,當著陌生男人的麵前脫光光,肆無忌憚地躺在**,是個正經女人都不會這麽做。”

那晚的失誤從陸宸和的口中說出,就像是一把利劍一樣正中侍漪晨的胸口,血流成河。她不可置信地望著麵前這個男人,居然可以說地這麽惡毒。

“難怪唐小姐說取消訂婚宴,怕是認清你這張醜陋的真麵目,不想被你騙吧。簡直是渣男中的極品!”本來她不能理解唐小姐為何突然說訂婚宴取消,如今眼見著這個可惡的男人說出那麽惡毒的話語,她差不多能理解了。

陸宸和一聽,有些動怒,道:“你知道什麽?!單憑腦子裏那些臆想胡亂猜測,你怎麽沒去當編劇?你簡直就是個潑婦,活該七夕節沒有人陪還要送婚紗。”他說了沒兩句,猛地咳起來,咳得腰都直不起來。他扶著沙發,喉嚨痛得厲害,全身滾燙,頭十分的昏沉。

“我潑婦?你比我好哪裏去?還不是一個人窩在家裏像個癆病鬼!”侍漪晨近似抓狂,她活了二十九年以來,第一次被一個男人罵她是潑婦,並且還詛咒她七夕一個人。她氣得差點沒有爆肝。她極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撲上前,撕了這個男人,“我懶得跟你廢話,快把三千三百塊結清!”

“我沒有這麽多現金。”

“那不好意思,婚紗我要收回。”說著,她便伸手去搶婚紗。

他攔住她,蹙著眉心,道:“你憑什麽要收回?”

“陸先生,你火星來的嗎?到商場和超市買東西不要付錢麽?沒錢,你拿什麽東西?還有,我的鞋子,還我鞋子。”

“什麽鞋子?沒看見。我在單子上注明款未結清,你明天晚上過來拿錢。”陸宸和撫著額頭,聲音有氣無力,身體有些站不穩。他很難受,需要躺下來休息,他沒有多餘的精力跟這個女人東拉西扯。

“明天晚上?你當我白癡嗎?你故意的吧,你家住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跑一趟你知道有多不容易?還要上繞城高速,再往南開一點就到M市了。”怎麽不住更遠一些?住別墅了不起嗎?她也可以去老爸的老家鄉下蓋他個幾層樓。

陸宸和強忍著,抬起沉重的頭,指著訂單上的標語,道:“服務先行,滿意到家?這就是你們店的服務標準?就憑你這種服務態度,真是搞不懂你們老板怎麽會請你的?”

“不好意思,鄙人就是老板。”侍漪晨皮笑肉不笑。

“嗬,難怪,估計店也撐不了多久……”陸宸和閉著眼,口中喃喃地嘲諷,聲音無力,極輕,但還是被侍漪晨聽見了。

士可殺,不可辱。

麵對陸宸和的嘲諷,侍漪晨氣不打一處來,決定這單生意不做了,“對不起,像你這種人,就算給再多錢,本小姐都不高興服務。婚紗拿來,本小姐不賣了,明天請到我店裏來拿退款。”

刁難人的事誰不會做!

她的店鋪可是如日中天,居然敢詛咒她的寶貝店鋪倒閉!

她將一張名片用力地拍在桌上,然後伸手去扯他手中的婚紗,然而,不知是她用力過猛還是怎麽的,她沒料著,她用力扯婚紗的同時,卻將陸宸和整個人也扯了過來。

就這樣毫無預示,陸宸和直挺挺地向她砸了過來。

撞擊的力道令她重心不穩,向後摔倒。

背部著地的一瞬間,她淒慘地叫了開來。

好一個泰山壓頂!她的屁股好痛,她的胃好痛……

若不是身前還抱著婚紗起了緩衝的力量,她想她的五髒六腑一定被壓了出來。

她哀號著:“你這個陰險的背背山……你給我起來……”

她捶打著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但他卻絲毫沒有反應。她被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隻好用手去推他,手剛觸碰到他的手臂肌膚,滾燙的溫度像是灼了她一般,她迅速拿開。

她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全身的力氣,才將他整個人從身上推開。

她翻過身,便抽了他一巴掌,但他卻毫無反應。她這才發現,他早沒了知覺。她嚇了一大跳,不過是跟他吵了兩句,他不會就是氣極攻心,一口氣過去了吧。她驚恐萬分地將手伸到他的鼻下,還有氣,她不禁鬆了口氣,拚命地拍著胸脯壓驚,真是嚇了一身冷汗。

他的臉頰泛著異樣的紅,剛才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時候,他全身滾燙。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的確是發燒。

“我這是倒了什麽八輩子的黴……”送婚紗收錢而已,居然碰到給錢的人生病暈倒。

她拿起地上的婚紗,想一走了之,腳剛邁了一步,又立即收住。剛才這個背背山已經說了,唐小姐不住這裏,而她進來的時候剛巧留意到玄關擺鞋的地方,隻有一雙男士的鞋子,也就是說這麽大個家,就他一個人住。她若這麽走了,在這鬼不拉屎的地方,任由他一個人這樣燒下去,一時半會兒又不會有人發現,萬一一不小心燒到另一個世界,事情追查起來,說不準她能變成殺人犯。天啦!七夕節孤單單的一個人很慘了,她隻是來收個婚紗錢而已,要這麽悲摧麽?老天爺純心是黑她來的吧?

要送這個該死的男人去醫院麽?她的內心萬分地糾結著。

猶豫了一會兒,她將自己的腦袋在婚紗上猛撞了三下,這才從身上摸出手機,撥打了120的電話。

半個小時後,救護車的聲音在門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