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今夜晚風】
時光美好又溫柔,卻也稍縱即逝,身在其中的人唯有盡情享受它,卻無法留住它。
虞小嬋今年的生日,一改往常雙十一的狂歡與熱鬧,是季菏澤在醫院陪她一起過的。
往年寶澄還是單身,通常這天會陪她通宵,給她唱走調的生日快樂歌。而今年,寶澄為了談戀愛跟隨江湛去了意大利,而她因為突發事故,隻能躺在醫院病**挺屍。
她慶幸自己不和爸媽同住,又經常在外飛來飛去,跟家裏說謊報平安簡直輕而易舉。
沒人知道她受傷,除了季菏澤,她也沒跟任何人說。
她不習慣遇到一點小事就大動幹戈搞得人盡皆知,隻想悄悄解決所有麻煩,生怕給朋友添一丁點負擔。
她以需要做手術為由,跟公司請了長期病假。
和她同病房的病友兩天前就出院了,她還需要繼續掛水觀察,隨手翻一翻朋友圈,微商代購都在狂打折扣,可她連心儀已久的包都沒心思買。
從她手術醒後,季菏澤就一直跟她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這起事故是一場意外,她平時可能是神經大條些,但畢竟不蠢,當然不信。更何況她隻是輕微腦震**,又沒摔傻。
季菏澤白天上班,不能24小時陪著她,怕她一個人無聊,換著花樣給她帶玩具:魔方、拚圖、遊戲機。她覺得直男的腦回路恐怕都不太正常,等他走了就把玩具全丟開,打開手機wifi,刷刑偵破案劇。
24歲的本命年生日過得很是淒慘狼狽,好在季菏澤善解人意,想盡辦法逗她開心,生日當晚下班來看她,一手拎著寵物包,一手拎著生日蛋糕。
包裏的小東西縮成毛茸茸一團,隔著透明罩,虞小嬋第一個反應就是綿綿,興奮地要把寵物包搶過來,卻被季菏澤狠心拍掉了她伸過來的爪子。
“你幹嗎?”她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故意瞪他,“剛想誇你還算有良心,你就欺負我是不是?”
季菏澤卻仗著她行動不便,直接忽視了她撇嘴叫屈的樣子。
“你剛做完手術,傷口還沒愈合,綿綿撓你一下交叉感染了怎麽辦?你是不是不想出院了?”
大概是他的警告太能唬人,她隻得妥協,接受了寵物包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設定。
季菏澤貼心地買了蛋糕,水果餡慕斯,就算吃掉一大口也不會膩。
照顧她身上有傷行動不便,他把24支蠟燭都插好點燃才端到她麵前。
頭頂的白熾燈亮得晃眼,不適合營造溫馨的氣氛,他轉身就按掉了牆上的開關。“啪”的一聲,病房頓時暗了下去,隻有虞小嬋病床的位置,伴著蠟燭微弱的光在夜裏安靜地亮著。
“許願吧。”燭光中,季菏澤連語氣都變得溫柔了許多。
虞小嬋沒再跟他貧嘴,聽話地雙手合十交握,閉眼虔誠地許願。
再睜開眼睛,她深吸一口氣,俯身吹滅蠟燭,然後衝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許好了。”
其他的蠟燭都滅了,唯獨剩下一支,燭光明滅,照得她明豔動人。
他低頭,湊過去,幫她吹滅這最後一支。病房裏再次陷入黑暗,他沒急著開燈,雙手插在褲袋裏,身體倚靠著床頭櫃,在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後,若有所思地問她:“許了什麽願?”
她覺得難為情:“生日願望不是不能說嗎?說出來就不靈了。”
他卻更好奇了:“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實現。”
褲袋裏是一隻打火機,他不知道為什麽,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機身,冰涼的觸感提醒他要理智。
可是虞小嬋說:“今年的願望你恐怕幫不上什麽忙了。”
從前,她每年的生日願望隻跟自己有關,希望可以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或者成功睡到小鮮肉,再或者是一夜暴富這樣膚淺的大眾夢想。而剛才,在閉上眼睛許願的瞬間,她的腦海裏隻有此時不知身在何處的邵潁川,他扮成糙漢的樣子,他戴銀絲邊眼鏡的樣子,他傷痕累累的樣子……
在24歲的這一年,她遇見了這樣一個神秘莫測的男人,並且為之深深著迷。
她知道對老天爺許願最忌諱貪心,隻把唯一的願望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
願她愛的人,百歲安康。
“不過,有一個問題,你倒是可以回答我一下。”她跳過生日願望這個話題,伸手指向角落裏的寵物包,“綿綿怎麽了?”
寵物包裏傳出喵嗚的叫聲,季菏澤莫名感到一陣心虛:“什麽……怎麽了?”
她開門見山:“你今天拎著寵物包進來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了那裏麵的貓是一隻毛色純正雪白的短毛貓。綿綿是流浪貓,血統不純,毛色發灰,就算洗得再幹淨看起來也髒兮兮的,因為這個,我還給它取了一個別稱,總是故意叫它小埋汰孩。”她越說越確信心裏的推測,“它不是綿綿吧。”
季菏澤無言以對。
短暫的沉默後,他承認:“嗯,不是。”其實早就準備了東窗事發的說辭,撒謊嘛,隻要理由充分,總能蒙混過關。他可以說是那晚送她去醫院太急,他忘記了鎖門,回來才發現綿綿不見了。可是話到嘴邊,他改變了主意。
那天晚上的事,現在想起來還非常恐怖。康珈的人能在她家裏來去自如,殘殺她的寵物貓,故意留下血腥現場妄圖恐嚇她,這一次甚至故意製造了一場意外,害她躺在這裏忍受傷口撕扯的疼痛。那他們還有什麽是做不到的?
她的生活裏突然多了一個和毒販有著血海深仇的邵潁川,再想過平靜安穩的日子就難了。邵潁川有本事喬裝擺脫毒販的眼線和追蹤,她沒有。她就在這裏,毒販想謀害她以此要挾邵潁川,簡直輕而易舉。
他和邵潁川都沒有通天的本事時時刻刻保護她,往後還有太多的未知陷阱在等著她。 現在把她放在玻璃罩裏,就等於在害她。
保護一個人不應該隻是想方設法讓她遠離傷害,更應該教會她如何麵對突如其來的傷害。
現實或許殘酷得難以接受,但他還是想如實坦白。
他說:“對不起。綿綿已經死了。”
隱瞞已久的事終於被他和盤托出,他如釋重負地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意外的是,虞小嬋的反應比他想象的要冷靜,她隻是突然紅了眼睛,問:“什麽時候的事?”
“你發燒那天,我夜裏送你去醫院,回來的時候你家門開著……”
她覺得背後涼涔涔的:“知道是誰做的嗎?”
他不想騙她:“知道。”
她好像明白了:“那我這次受傷住院也是……”
“都是同一撥人。”他說。
她的情緒激動,難以置信:“因為邵潁川嗎?”
“你應該也猜到了,他的職業不同於一般人。”季菏澤大大方方地說,“他是緝毒警察,得罪的都是窮凶極惡的毒販,想要他死的人不計其數。幸好他做事小心,這些年沒給毒販留下什麽把柄。可是毒販抓不到人,總要找其他途徑出氣,從他身邊人下手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他仔細叮囑:“等你出院,我聯係朋友幫你把門鎖換掉,以後無論在哪兒,你都要多加小心。如果有危險,聯係不到我,一定要報警。”
虞小嬋突然失笑,眸光裏似乎有星辰熠熠閃光:“放心吧,從我決定把自己交給他開始,我就做好了麵對未知危險的準備。這次的事就當作是一個教訓,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她的口氣倒是不小,季菏澤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她。
他忍不住感歎:“能擁有你,邵潁川那小子真是好運氣。”
他的語氣半真半假,聽不出有幾分羨慕,幾分醋意,幾分唏噓。
他記得剛認識虞小嬋那一年,他們經常一起去市郊玩蹦極。有一次,在蹦極場地偶遇了一位她的同事,相伴玩下來才知道,對方是為了追她,特意來巧遇的。
當年她言之鑿鑿地說不想找經常在外出差的男友,空乘和警察就這樣並列登上了她“最不可能交往的職業”名單第一名。如今看來,女人真是善變的小動物啊。邵潁川明明把她吃得死死的。
臥床休息半月,虞小嬋身上的傷才得以痊愈。
出院後她沒急著上班,而是聽季菏澤的話抽出一天時間,在他的陪同下給家裏換了指紋密碼鎖。又聽從他的建議,在家門口安裝了獨立攝像頭,位置很隱蔽,可以通過電腦隨時查看各個時間段的畫麵。
做完這些,她才放心回公司報到。這段時間不在公司,錯過了許多八卦,一上班她就發現氣氛與往常不一樣。
飛前開會間隙,她問身邊新入職的小姑娘最近公司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小姑娘戰戰兢兢不敢多說,最後拉她去茶水間,才小聲說:“小嬋姐,你還不知道吧,江湛被人舉報了。”
原來她住院這段時間正逢內部晉升係統開放,其中一個工齡五年以上的前輩無緣無故被取消了晉升資格,被另一名資曆不如她的空乘取而代之,前輩一氣之下曝出了晉升黑幕,點名道姓是江湛對她蓄意報複。
一時輿論嘩然。
前輩頂著壓力向高層遞交了實名舉報信,舉報江湛以公謀私,借背後權勢多次以晉升為條件性騷擾空乘人員,舉報信石沉大海後她又在網上發了微博。
短短一天時間,轉發量就超過了5萬多條。
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網友人肉出了江湛的財產狀況和個人信息,甚至包括現女友陸寶澄的信息和微博ID。
吃瓜群眾紛紛去寶澄的微博下觀光留言,提醒她擦亮眼睛再嫁人。
寶澄被愛情衝昏了頭,沒弄清事情原委就急著為男友辯白,在風口浪尖上轉發了微博,站隊相信男友江湛是被人冤枉的。
前輩正在氣頭上,不顧同事交情轉發了她的微博,還一口咬定頂替她上位的那名空乘就是陸寶澄,由此誘導了第二輪網絡罵戰。
此事嚴重影響了公司形象,輿論持續發酵,涉及此事的相關人員紛紛被停職,等待調查結果。
虞小嬋上網查看事態發展,有關江湛的詞條還掛在熱搜上,熱度遲遲未降。
她嚐試聯係寶澄,她的手機卻一直關機。
直到八個小時後,等她在迪拜落地,才在酒店接到寶澄的回電。
按下接聽鍵,耳邊即刻傳來她委屈的哭聲。寶澄什麽也不說,隻是哭。
虞小嬋就在電話這邊安靜陪她,多餘的話一句也不問。不知道過了多久,寶澄終於恢複了平靜,哽咽著說:“湛哥的事你也聽說了吧?我不相信他會做那樣的事。”她的鼻音濃重,說著說著就又要哭起來。
她和寶澄認識了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傷心,說不心疼是假的。可是見她那麽難過,再回想江湛的所作所為,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不耐煩地喝住她:“別哭了,哭有什麽用。”
想好好安慰她幾句,話到嘴邊又變成了責備:“本來這件事就鬧得沸沸揚揚,你逞什麽能?這種引火燒身的事,換作別人都要躲著走,你倒好,還轉發微博為他說話?你還嫌網友罵你罵得不夠狠嗎?
“你相信他,就能證明那些事他沒做過嗎?你對江湛了解多少就傻兮兮地為他付出那麽多?你覺得他被冤枉了,你替他委屈,那他呢?事情發生了,你被指賣肉上位,這事明明是假的,怎麽沒見他站出來為你說一句?你去看看他的微博,安靜如雞,屁也沒有一個!”
她也不知道這股無名火從何而來,隻是不願意看寶澄再這樣傻下去,語氣不自覺就重了許多,語速也驟然加快,劈裏啪啦像倒豆子一樣,恨不得把想說的話都往她臉上拍。
最好的朋友竟然不站在她這邊,寶澄失望極了,一時也扔出了狠話:“那你又對他了解多少?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誰也沒資格汙蔑他性騷擾!”
虞小嬋在房間裏被寶澄氣得來回踱步,心裏彈幕全是那句至理名言——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真的氣極了,脫口而出:“別人有沒有資格我不知道,但我有資格。你知道上次我們飛莫斯科,江湛半夜把我攔在酒店走廊,企圖對我進行性騷擾嗎?”
逞一時口快,說完她就後悔了。
這件事,她踟躕已久,始終不知道該怎樣對寶澄開口,她一直想找合適的機會,委婉一點告訴她,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
果然,寶澄很久都沒再說話,隔著電話隻能聽見她若有似無的呼吸聲。
事已至此,總要給殘局收場,她幹脆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氣說:“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可是上次吃飯江湛突然來接你,你沒等我把話說完就走了。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但他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麽好。在莫斯科的那個晚上,酒店電梯和走廊都有監控,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聯係酒店調取監控一看究竟。”
她把酒店名稱和事發時間發送到了寶澄的微信上。對話框上端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聊天界麵再也沒有收到新的消息。
她給寶澄設置的聊天背景照片還是她們高中畢業旅行去海邊拍的。
高考那一年她們才17歲,兩個穿著比基尼的少女站在澄澈無波的海裏,手指比“V”,素麵朝天,滿臉的膠原蛋白。
不知不覺,一眨眼就過了這麽多年。
網上舉報江湛性騷擾的人多是空口無憑,都沒拿出實錘證據。
江湛的粉絲很快就跳出來為他洗白,又過了一天,連江湛本人都有恃無恐地發了微博,聲明近來網絡上有人對他惡意汙蔑,他將采取法律手段維護自身的權益。
網民的評論很快一邊倒,勢頭逐漸對受害人越來越不利。
虞小嬋關掉微博,打開微信,寶澄仍然沒回複她任何消息。
她決定轉移注意力,去酒店附近的免稅店逛一逛。
媽媽的生日在11月底,和她相隔半月。她早就答應媽媽今年生日送她一套蘭蔻化妝品,看到免稅店價格比國內便宜了幾百塊錢,她像撿到了寶,完全沒心思再去跟進國內的八卦,隻顧著掏錢包刷卡買買買。
回到酒店趕緊拍照給老媽邀功炫耀。
“看,一套!你女兒孝順吧?”
接連發了三條信息,到了晚飯時間也沒收到回複。
她覺得奇怪,懷疑是微信出了bug,寶澄的頭像卻在這時跳落在信息欄的上方。她下意識看過去,稍稍鬆了口氣——寶澄和江湛的情侶頭像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換掉了。
距離她們吵架掛斷彼此電話,剛過去24小時。其間她有過種種擔心,寶澄會不會走不出死胡同?會不會不相信她?會不會因為江湛從此不理她?會不會在這段感情裏執著不休?
然而陸寶澄在冷靜之後,鄭重其事地回複了她兩個字:“謝謝。”
虞小嬋不是不意外,但更多的是欣慰。她用漫不經心的語氣給凝結了二十幾個小時的友誼破冰:“看完監控決定相信我了?”
寶澄卻沒有興致和她說笑,用難得一本正經的語氣說:“我沒有聯係酒店,也沒看事發當天的監控,但我決定和江湛分手了。”
她們認識彼此這麽多年,她當然了解寶澄的脾氣。
寶澄是好姑娘,也是傻姑娘。寶澄在這段感情裏投入了多少,她都是親眼看見的。按照寶澄以往的性格,就算別人再怎麽說江湛不好,隻要她體會不到,她都不會相信其他人對他的評價。可是這一次,她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決定徹底放棄和江湛的感情,作風這樣利落灑脫,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們把聊天方式從語音切換成視頻,看到寶澄那張臉,虞小嬋就懂了。寶澄素顏沒化妝的臉上,一雙眼睛腫成了核桃,她一定是難過了很久才理智地接受現實。
寶澄說:“全世界都指控他性騷擾,我都不會信,可是你指控,我不能不信。”
虞小嬋心裏不自覺跟著微顫,難過又感動。
難過的是寶澄沒能得到一份圓滿的感情,感動的是她們之間的“塑料花”友情可以比愛情更穩固。
提起酒店裏的監控,虞小嬋試探著問:“如果我說,我想聯係酒店把監控錄像給我,然後再把錄像發到網上曝光,你會阻止我嗎?”她也想息事寧人,做自掃門前雪的看客,但隻要想到江湛厚顏無恥地在微博上為自己喊冤,讓那些真正的受害者有口難言,她就覺得自己作為知曉內情的一員卻無動於衷,顯得既懦弱膽小又沒擔當。
可是關於發布證據這件事,她做不到自作主張,完全不過問寶澄的意見。
寶澄的回答卻讓她意外:“我早就聽說過江湛的作風,是我鬼迷心竅,一直不信,甚至幻想能成為浪子的終結者。網上的風波發生後,我冷靜下來仔細想過,其實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不管和他在一起有多快樂,但性騷擾事關品行問題。通過這次的事,我也看清了他,浪子是風流瀟灑,他是猥瑣齷齪,是渣。所以我決定跟他分手,從此以後我和他都沒關係了,你不用看在我的麵子上對他手下留情,既然做錯事,他就應該想過後果。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其他受害者舉報他。”
可是寶澄另有擔憂:“但是小嬋,你仔細想過沒有,如果公布了監控畫麵,你會怎麽樣?舉報江湛的同事都被停職了,你不可能成為一個例外,你難道要為了他丟掉工作嗎?這太不值得了。”
虞小嬋被眼前這個無情又冷血的陸寶澄感動得一塌糊塗:“說好的重色輕友呢,怎麽這種時候你最擔心的人卻是我呢?我以為你要維護江湛,勸我別發微博呢。”
“我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嗎?和江湛相比,當然是你對我更重要啊。”突然走煽情路線的陸寶澄讓虞小嬋很不習慣,“而且他把主意打到你頭上,我就算想原諒他也找不到借口。男人好找,閨密難求。誰讓你偏偏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虞小嬋很沒出息地偷偷抹眼睛:“我們寶澄這麽好,江湛不知珍惜,那就讓他後悔去吧。”
她決定遵循自己的想法,把錄像公布到網上,不指望討回什麽公道,隻為給寶澄出一口氣。
第二天晚上,微博熱搜前三名分別是:網紅機長性騷擾、網紅機長性騷擾視頻、綿綿綿綿纏纏。
虞小嬋用自己的微博ID發布了江湛性騷擾的視頻證據,微博被轉發後很快引起網友的廣泛關注。一直沒有發聲的C航官方微博也終於發布了正式調查說明,口氣一改往常的官方高冷腔調,難得地放低身段,一副心甘情願接受網友監督的姿態。
一切都在向水落石出的方向發展,但虞小嬋知道這隻是開始。
很快就有一位高管通過內部群加了她的好友,通知她暫時停飛,配合接受調查。從迪拜回國時,她已經是換下空姐製服的一名普通乘客了。
背地裏討論她的流言蜚語不絕於耳,她自己卻渾不在意。
看見熱搜的陸寶澄差點沒被虞小嬋嚇死,微信一條接一條地轟炸她:
“你這人做事怎麽這麽衝動?怎麽說發就發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別人不知道江湛的背景,你也不知道嗎?”
“發就發了,好歹給自己打上馬賽克啊!”
“聽說你被停飛了?停飛多久知道嗎?”
……
聽完最後一條語音,虞小嬋剛好看到等在接機處的寶澄。她已經恢複了往常跳脫的精神,此時戴著墨鏡酷酷地斜靠在欄杆上,嘴裏吐著泡泡糖,一點也看不出來像因為失戀痛哭了一天一夜的“小怨婦”。
她卻知道寶澄的墨鏡後麵,是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
失戀傷元氣,表麵若無其事,內傷全靠自愈。
“你說你沒事逞什麽能,給我出氣也不用把自己搭進去啊。”陸寶澄看見她,第一句話就是對她恨鐵不成鋼,一直到坐上出租車,還喋喋不休。
虞小嬋其實早就做好了被停飛的準備,一副隨遇而安的態度:“你就別替我操心了,視頻是我自己要發的,和誰都沒關係。停職就停職唄,我還飛累了呢,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
寶澄數落她:“就你心大,我就是跟著瞎著急。”
儼然是局外人的口吻,好像江湛的事和她毫無關係似的,明明她才是傷得最深的無辜受害者。
出租車一路開回市區,中途虞小嬋收到了來自季菏澤的關心和慰問。
這人更嘮叨,事無巨細地問了一遍,搞得她覺得自己像被審訊的犯人。
掛斷電話,她長舒了一口氣,忍不住跟寶澄吐槽:“季菏澤簡直瘋了,竟然要給我預約心理醫生,錢真多。”
寶澄罵她:“白眼狼,不知好賴,我要是季菏澤,理都不理你。”
發覺寶澄真的有點生氣了,虞小嬋立刻撒嬌討饒:“你先陪我回趟家,然後再三堂會審行不行?我保證要殺要剮隨你處置。”說完撥通老媽的電話,企圖躲過寶澄犀利的白眼。
媽媽的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直到響起機械的客服語音。
她又撥了一遍,依然如此。
她感到奇怪,轉而撥打老爸的電話,結果也是一樣。
她突然心慌意亂,催促司機:“師傅麻煩快點。”
坐在一旁玩手機遊戲的寶澄也察覺出了不對勁,看過來:“怎麽了?”
她有些慌張,說:“我爸媽的電話都打不通。”
出租車在虞小嬋的催促下風馳電掣地抵達目的地,車剛停穩,她就衝了下去。
電話打不通也不是多驚天動地的事,有可能是手機靜音了,沒看見也說不定啊。寶澄不知道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懵懵懂懂地下車,繞到後備廂幫她拿上行李才跟在她身後走進小區。
因為前段時間意外受傷的緣故,距離虞小嬋上次回家看望父母已經快過去一個月了。
他們家住一樓,陽台外自帶一個小院子,入秋後花園漸漸凋零。月初回來時她幫媽媽一起打理了草坪,如今隔著柵欄望進去,院子裏卻是死氣沉沉的安靜。
虞小嬋在門口的牛奶箱裏發現了三個無人領取的牛奶瓶,這一幕愈加驗證了她心裏的猜測——家裏已經很多天沒有人回來過了。
她鼓起勇氣開門入室,裏裏外外都找過,確定空無一人。
她心裏很亂,怔在原地許久,腦海裏全是近來發生的接二連三的事。直到聽見寶澄喊她的名字,她才發現自己滿身冷汗,連手心都是濕黏的。
寶澄輕扯她的袖子:“小嬋,你怎麽了?”
她怔了怔,反攥住寶澄的手,像溺水時拚命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找到了一絲活在岸上的實感。
她說:“寶澄,我爸媽好像出事了。”
有先前她被砸傷住院在先,虞小嬋很難不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地步想,說這句話時連聲音都在發抖。
寶澄比她冷靜,幫她報了警。
等待的時間難挨,虞小嬋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聽牆上時鍾的指針滴答滴答響。寶澄不多話,安靜陪著她,直到辦案人員抵達,門鈴突兀響起,她才匆匆起身去開門。
自從遇到邵潁川,虞小嬋覺得自己的人生仿佛拉開了戲劇舞台上的帷幕。
明明她隻是匆匆人世的普通看客,卻突然被台上的人拽進了故事裏,意外的情節洶湧而來,她一時有些招架不住。
又像是一場噩夢。如果夢裏和她對戲的人不是邵潁川,她一定狠心掐自己一把,逼迫自己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警方很快立案,通知虞小嬋等消息。她被停職在家,本就心煩意亂,父母突然下落不明,難免胡思亂想,才兩天就等不下去了。隻好給季菏澤打電話,想托他通過內部人脈盡快找到父母的下落。
其實事發後季菏澤就聽說了,也一直在托朋友打聽,如今恰好有了眉目,便接到了她的電話。
他說這事電話裏講不方便,下班後去她家麵談。
這些天寶澄一直在家裏陪她,季菏澤來了以後三個人圍坐在客廳沙發上,沒等他先開口,蜷在沙發椅上的虞小嬋就火急火燎地說:“我爸媽都失蹤五天了,我等不下去了。”她喉嚨發炎了,嗓子有些沙啞,胡亂吞了幾服敗火藥,卻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季菏澤從電話裏就聽出來了,來時順路買了些消炎藥。他把藥放在茶幾桌上,順勢坐下,給她兜了個底:“我聽朋友說,叔叔阿姨失蹤前是被警察帶走的。”
虞小嬋霍然從膝間抬起頭:“真的嗎?”
“嗯,聽辦案的同事說的,雖然沒指名道姓,但應該是虞叔叔的這個案子。”季菏澤耐心為她梳理細節,“警方留意到你父親退休後開出租車,可是來你家調查時發現出租車並不在地下車庫,由此推測叔叔阿姨失蹤前應該是開車外出了。警方通過比對車牌號,對各道路監控排查,發現他們是在五天前開車前往鄰市的路上,過收費站時被一輛警車攔截帶走的。”
“被警車帶走的?”虞小嬋覺得自己的智商突然不夠用了,“那他們現在在哪兒?”
“被關押在鄰市的看守所。”
“什麽?”
季菏澤說:“五天前,鄰市警方突然接到舉報,稱有一輛車牌號是常QA3690的出租車涉嫌運送毒品,於是提前等在收費站附近抓人。這輛車的車主就是虞叔叔。”
“我爸媽涉嫌運送毒品?這不可能。”她篤定地說。
虞爸年輕時是機械維修工,循規蹈矩,工作嚴謹,退休後養鳥種花,再愜意自在不過。而虞媽是典型的傳統女人,喜愛手工,經常在家裏做刺繡或針織。現在突然有人指控她爸媽與毒品有關,她無法接受。
季菏澤解釋:“我當然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誤會,可是警方確實在叔叔的車裏找到了毒品,鐵證如山在前,叔叔阿姨暫時還不能洗脫嫌疑。”
“有誤會就弄清楚啊,哪有平白無故被人冤枉的道理。不行,我要去接我爸媽回來。”她突然站起來,衝進臥室就要收拾東西出門。
季菏澤緊跟進去,攔在她麵前,一把攥住了她開櫃門的手腕。
“你先別急。”他擔憂地看著她,“和毒品有關的事在警方眼裏都是大事。叔叔阿姨這起案子疑點重重,案發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警方連你這個家屬都未通知,你這麽貿然找過去,能解決什麽問題呢?”
經他提醒,她頹然地鬆開了手,無助得像個小孩。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除了等,什麽都做不了嗎?”
季菏澤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誌在必得地說:“你相信我,再多等我一晚,我一定想辦法幫你。”他並非百分百自信,卻沒敢在她麵前露出半分為難。
當天夜裏季菏澤幾乎把能調動的人脈全都用上了,又委托從前上學時法律係的學姐,幫虞小嬋請了律師。
第二天下午,虞小嬋在季菏澤、陸寶澄和律師的陪同下分開兩輛車抵達鄰市。
因為季菏澤從中協調,她隻在酒店等了一晚就收到了探視父母的通知。她將給父母帶來的換洗衣服帶到了看守所,其實說不上幾句話,隻不過能看到人,她就安心了許多。
或許是心理作用,看見爸媽的那一刻,她第一次覺得他們老了。從前能為她解決一切問題的爸爸好像失去了三頭六臂,隻會一遍又一遍重複地說:“小嬋啊,爸爸是被冤枉的。”
她一邊點頭答應,一邊心裏泛酸,來之前的無所畏懼被父親無助的目光擊敗,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要保證爸媽平安。
回到酒店,她通過律師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
原來上周虞爸經熟人介紹接了一筆訂單,要求他第二天在湖濱路接一位客人,送他去鄰市。出車當天虞媽休班,心血**要同行,沒想到到了約定地點,卻隻看見一個騎摩托車的黑衣男子。
男子帶來一個背包,連機車頭盔都沒摘,直接將包放進了後備廂,告訴虞爸他臨時有事去不了了,委托他幫忙把包送往鄰市某地,到時會有人來取。
男子大方得很,提前付清了車款。虞爸也沒多想,按照客人的吩咐開車上路。誰知剛過鄰市收費站就被兩輛警車攔截,隨後夫妻二人就被關押進了看守所。
麵對後備廂裏那包貨真價實的毒品,虞爸的解釋顯得蒼白無力。警方在虞爸所說的接人地點調取了監控,但偏偏那裏是一片盲區,無法證明他說得是否屬實。
真相未明,警方亦不敢倉促放人,這才造成如今尷尬的局麵。
知曉事情經過後,虞小嬋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父母明擺著是被人故意栽贓陷害。
這邊季菏澤和律師苦心尋找解決方案,打算將虞爸虞媽盡快保釋出獄時,那邊警方也在對湖濱路上的監控逐一排查,終於在一家超市門口的監控畫麵裏找到了虞爸口中的機車男子,證實了虞爸所言非虛。
案件出現了反轉,又有季菏澤擔保,警方很快為虞爸虞媽辦理了手續。
直到返回常水的途中,虞小嬋還覺得這件事過於玄幻。
爸媽因為精神上極度緊張,身心俱疲,一路無話,最後竟都在後車座上睡著了。
12月,常水的氣溫仍然怡人,隻有經過高海拔山脈時才能看見連綿雪跡。這個季節來旅遊的人偏少,一路也看不見幾輛車。虞小嬋專心開車,偶爾瞄一眼後視鏡,季菏澤的車緊跟在他們身後,相隔不過百米。
一直到進入市區,他們才分開。
入夜後,雲層濃重,一顆星也不見。連續幾晚都沒休息好的虞爸虞媽早早洗漱躺下,虞小嬋給爸媽煮了牛奶,端送到他們臥室。等他們睡下,她隨便套了件外套,出門去了小區附近的星巴克。
季菏澤將律師和寶澄分別送回家後又繞回到她家,在星巴克為她點好了熱飲。
叔叔阿姨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他不放心:“叔叔阿姨的情緒怎麽樣?”
“還算穩定,給他倆測了血壓,也都正常。這會兒已經睡了。”虞小嬋捧著熱飲,不打算喝,隻用來暖手,“這次的事真是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幫忙,我爸媽肯定不能這麽快被釋放。”
“別。”季菏澤磊落地擺手,“朋友一場,說謝謝太見外了。要謝你就謝警方結案效率高,找到了那段監控,證實了叔叔的話。”
“可是案子還沒結束吧?”虞小嬋擔心地問,“這次的事,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呢?”
季菏澤斂去了唇角的笑意:“你怎麽想?”
“有沒有可能還是同一撥人?”她指的是綿綿的死和自己被砸傷住院的事。
季菏澤也這麽想過,可這一次不像是康珈的行事作風,他也沒必要兜這麽大的圈子。
“不好說。”他將桌前的檔案袋推到小嬋麵前,“這裏麵是律師整理的關於案件的詳細記錄,我複印了一份,你拿回去看吧。雖然叔叔阿姨暫時洗脫了罪名,但真正的嫌疑人還沒找到,這段時間你們都多加小心。”
離開星巴克,季菏澤一直送她到家門口,親眼看著虞小嬋開門進去,又在門口等了半分鍾,才轉身離開。
這個時間已是深夜,小區內安靜無人,隻是偶爾能聽見幾聲犬吠,可是身後突然響起脆裂的響聲,像腳踩樹枝的聲音,突兀且清晰。
季菏澤猛然回頭,隻看見森森樹影在風中招搖。
一眼望去好像什麽人都沒有。
他卻機警地察覺到了異樣:“誰在那裏?”
躲藏在樹影深處的人也沒猶豫,落拓現身:“是我。”
虞小嬋本打算在家裏多住幾天,趁被停職的這段時間陪陪父母,不巧公司很快打來電話,請她與其他幾位被性騷擾的受害者前往公司配合調查。
虞小嬋明知道實名舉報江湛就像是在走一條冤枉路,不僅耗費時間精力,還根本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但她還是配合公司和警方走完了調查程序。公司很快就下達了複職通知,她卻不覺得高興。
複職後她又要恢複飛來飛去的工作日常,經過這次的事,家裏隻留父母二人,她並不放心。
而且江湛在微博上發布了一組去國外度假的照片,身邊美女環繞,滿麵春風。雖然評論裏有人罵他,但他毫不在意,腦殘粉們瘋狂開啟舔屏模式,仿佛先前被曝出的性騷擾事件與他毫無關聯。
確實沒什麽值得高興的。
反倒是虞爸虞媽心態好,休息調整了幾天就恢複如常。老兩口平時照常出車、刺繡、買菜、養花……每天晚飯後的固定項目是去小區廣場跳舞,儼然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大概是女兒在家住了太久,虞媽來了興致,張羅起了她的終身大事。
虞媽在小區廣場舞第四方隊認識了一個阿姨,聽說兒子是海歸博士,性格斯文,目前單身,就跟對方要來照片,回家急著介紹給閨女認識,恨不得趕緊讓兩個人見一麵。
虞小嬋心裏無語,為了照顧長輩情緒,拐著彎表達自己年紀還小,不著急。
虞媽卻罵她沒心沒肺:“你都24歲了,還小?鄰居王阿姨的女兒和你一般大,孩子都滿地爬了。”
虞小嬋小聲嘀咕:“人家和老公是早戀,又不是相親。”
看她挑三揀四的樣子,虞媽不高興:“那你喜歡什麽樣的?跟媽說,媽幫你留意著。”說著靈光一現,想到一個滿意的候選人,“我看你身邊的人裏麵,季菏澤就不錯,工作穩定,長得也好看,對你又好。
這次我和你爸的事,他沒少幫你吧?有時間請他到家裏吃飯,好好謝謝人家,別跟個榆木疙瘩似的,什麽甜言蜜語都不會說。”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虞小嬋隻覺得兩眼一黑。
某個瞬間,她有一種想把邵潁川正式介紹給媽媽的衝動,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該怎麽介紹他。
他的身份、他的職業、他的過往,連她自己都一知半解,更別提跟父母講清楚。
為了逃避老媽給她安排相親,她幹脆搬回了自己的單身公寓。
可是老媽還會時不時發朋友圈裏的文章給她,標題多半聳人聽聞,類似《震驚!35歲高齡產婦生產驚魂一幕》《女人應該掌握的100種情感技巧》《別讓不想將就害了你》,諸如此類。
周末和老媽視頻,她忍不住問:“媽,你怎麽就那麽擔心我嫁不出去呢?”
“我才不擔心你嫁不出去。”虞媽傲嬌地說,“我女兒長得好,性格好,哪裏都好,怎麽會嫁不出去。我隻是擔心你不能在我和你爸都健康的時候嫁出去。”
視頻裏媽媽正在廚房洗碗,背後客廳裏的老爸正在看球賽,很稀鬆平常的一幕,虞小嬋卻覺得難能可貴。時光美好又溫柔,卻也稍縱即逝,身在其中的人唯有盡情享受它,卻無法留住它。
“這次我和你爸出事,警方恐怕我們真的和毒販有關,為了避免驚擾團夥頭目,一直對外封鎖消息,也不許我們聯係家人。當時我和你爸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時候我心裏特別慌,生怕不能再看見你。
晚上失眠睡不著,我就想,萬一我和你爸真的出事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沒人照顧我的寶貝女兒。”
老媽也沒說什麽煽情感性的話,卻偏偏戳中了虞小嬋的淚點,她的眼角突然泛酸,視線也變得模糊。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自己的父母觀念開明,他們從未真正地幹涉過她的感情,可是一想到不能見證女兒幸福的時刻,在和時間賽跑的路上,他們或許也有急不可耐的瞬間。
她在心裏打鼓,試探問:“那如果有一天,我沒有和你們期待的有穩定工作的人在一起,你們會不會失望啊?”
虞媽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嗔怪道:“傻孩子,工作又不是評判一個人的唯一標準,隻要他人品好,有責任心,有擔當,願意照顧你,最重要的是你喜歡,媽就舉雙手讚成。”
聽到媽媽這麽說,虞小嬋好像被打了一針強心劑,莫名鼓起了勇氣。
借著這股衝動,她說:“媽,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其實有男朋友了。”
和媽媽結束視頻通話,虞小嬋推開陽台的窗子獨自發呆了好久。
等到暮色降臨,她拿出手機給邵潁川發了一條微信。
隻有四個字:“我很想你。”
明知道他在外執行任務時很少用手機,她還是期待他能看見。
今夜的晚風像春天,如果這時候他能突然出現,她一定什麽話都不說,撲過去先吻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