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這幫家夥應該有別的想法

早上六點鍾,波夜空被一陣隆隆的轟鳴聲吵醒了。

那聲音連綿不斷,響到連床架子都震動了起來。

昨天在虛無地聽哭大師說了自己的來曆,波夜空受了刺激,三點才入睡,此時睡得正酣暢,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加上震顫,讓他猛地驚醒,還以為地震了。此刻他眼睛還閉著,身體卻已經開始行動,他將手伸到床架邊的欄杆上,用力一撐,身子就直接落了地。

“不好,地震了,阿光,趕快逃命……”波夜空一邊嘟噥,一邊用力睜開被眼屎粘住的眼皮。

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龐,井下光正歪著腦袋,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啊,你已經起來了?怎麽不叫我一聲?”波夜空使勁揉了揉眼睛,說道。

“你這人真夠厲害的,別的本事沒有,逃起命來,倒是犀利得很,眼睛都不用睜,就能準確落位,真是好生讓人佩服啊!”井下光皺著鼻子捂嘴笑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波夜空看了看四周,發現屋子裏一切無恙,隻有轟隆隆的聲音還在持續。

“什麽什麽情況?”井下光反問。

“哪裏來的聲音?”波夜空道。

“這不正打算去瞄一眼嘛,被你這從天而降的架勢,給攔在這裏了。”井下光撇了撇嘴。

“那還廢什麽話?趕緊的!”波夜空一邊說,一邊往井下光身後看了一眼,“小影呢?”

“醒來的時候就不在了,應該是去外麵看熱鬧了。”井下光忙不迭地繞過波夜空,往門外走去。

“都什麽人呢!”波夜空撓了撓頭,也跟了上去。

兩人出了門,循著聲音,一直跑到修理廠外。一路上,兩人看到修理廠裏的小徒弟們跟他們一樣,也都是一臉興奮,在急急忙忙地往外趕。

“哎呀,現在我總算明白,什麽叫作唯恐天下不亂了。平時讓這幫家夥幹活,個個愁眉苦臉的,一旦有什麽熱鬧可湊,就都像過節似的啦。唉!”在門口站定後,看著兩邊熙熙攘攘列成一排、對著前方指指戳戳的師兄弟,波夜空不住地搖頭歎氣。

“好像你比他們更好似的。”井下光那白得像新筍般的手,在他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

看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玉手,波夜空不禁呆了一呆,又想起卓深影暗示過他的事情:井下光喜歡他。心裏頓時說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應該歡喜還是煩惱。

“幹什麽?”看到波夜空在發愣,井下光不解地問。

“快看那裏!”波夜空指了指前方,岔開了話題。

此刻,修理廠門口的大路上,駛來了一長排載重量足有一百噸的重型貨車,車隊有七八公裏長,一輛接著一輛,所過之處灰塵像黏稠的**,從地麵噴湧到空氣中,一眼望去,似乎又回到了那霧霾籠罩的過去。

卡車正是轟隆聲的來源,也是大地微顫的原因。

這些重型貨車在離修理廠門口還有十米遠的地方,拐進了兩邊的空地,隨後將裝載其上的舊汽車舊機床舊鍋爐,一股腦地傾倒下來,又馬上掉頭往來路返回。

看了大約有一刻鍾,車隊的長度不僅沒有減少,還不斷有新的載重貨車加入隊列。波夜空撓了撓頭,朝兩邊看了看,終於找到了哭大師和笑和尚的身影,連忙努了努嘴,朝井下光示意,兩人便向哭大師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師父,這是什麽情況?”波夜空將腦袋湊在哭大師耳朵邊上,悄聲問道。

由於樣子看上去有些鬼祟,哭大師不滿地瞪了波夜空一眼,嘖了一聲:“問話就問話,幹嗎跟做賊似的?”

“我心裏緊張嘛。”波夜空挺了挺胸,聲音放高了八度,說道。

“你緊張個屁啊!”哭大師翻了翻眼皮,“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膽小了?”

井下光在一邊忍俊不禁,笑和尚則依舊是那副麵無波瀾的樣子。

“唉,你不知道,昨天你跟我說了那些話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裏正打鼓呢。”波夜空指了指前方,“然後你看,就又出幺蛾子了!”

“師父,他們是在幹什麽?”井下光見縫插針,趁著波夜空說話的間隙,問哭大師。

“運垃圾咯,這事情你自己的眼睛不也看得見嗎?”哭大師攤了攤手道。

“您這人,怎麽這麽死心眼?阿光其實是問您,他們這麽幹,是什麽用意?”波夜空在一邊幫腔。

“我又不是他們肚子裏的蛔蟲,有何德何能,可以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哭大師雙手叉腰,翻著眼皮反詰。

波夜空被問住了,咽了口唾沫,繼續問:“我們就是想探討一下,您反應這麽大幹什麽?還有,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路,是不是也該打聽一下呢?”

“打聽啥?這周邊所有的土地都是李河方的,悟空寺的地,當年也是他捐給你太師父的。沒有他的允許,誰敢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往這裏扔?這些工業廢件以前不都是扔在北城李家廢地上的嗎?”哭大師沒好氣地說。

“你這麽一說,事情就豁然開朗了。”波夜空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李河方的背後是帝釋會,然後城裏的藍海鷗也都被他們收走了,看來這些家夥是想對我們動手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要用這些東西,把我們給活埋了?”井下光指了指眼前的工業垃圾,調侃道。

“這個……也不是沒有可能。”波夜空撓了撓頭,“但好像有點費勁,還不如直接動手呢,反而更簡單一些,我感覺這幫家夥應該有別的想法。”

“師父,我們該怎麽做?”井下光看了一眼哭大師,問道。

“看看再說。”哭大師輕輕巧巧地應了一句,然後看了看四周,舉起雙手擊了一下掌,“各位小爺,熱鬧都看夠了吧?是不是得去準備準備了?然後該忙啥忙啥去?”

“就是!”井下光也叉起腰,杏眼圓睜,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這幫孩子中,井下光做慣了大姐頭,此刻自然是要幫一下腔的,“平時幹活的時候,就沒看你們這麽積極過!”

修理廠的小徒弟們一陣起哄,然後作鳥獸散,悟空寺前的空地上,很快隻剩下了井下光、波夜空、哭大師和笑和尚四個人。

井下光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原地東張西望。

“喂,”哭大師朝井下光努了努嘴,“井首席,你是不是也該忙自己的去了?剛才說別人說得那麽起勁,怎麽就忘記自己了。”

井下光忸怩了一下,賠笑道:“我是在找小影,今天早上起來就沒見她,還以為她正附在誰身上看熱鬧呢。”

“對啊,剛才我也納悶,我的光譜眼竟然沒看見那小孩的身影。”笑和尚點頭附和。

“昨天夜裏,她說要回蜜之蜃姬那裏打聽消息,我就把她放走了。”哭大師撓了撓頭。

“師父啊,我怎麽說您好?都這麽大年紀了,還一點不懂事?”波夜空一臉沉痛地搖了搖頭,“現在這麽敏感的時候,您還放小影去蜜之蜃姬那裏,萬一被識破她已經反水了怎麽辦?做事情知不知道輕重啊?”

哭大師被波夜空說得也是一愣,然後馬上回過神,木魚槌又出現在手上,敲在了波夜空的腦門上。波夜空齜牙咧嘴地一陣哀號。

“怎麽啦?我說錯您啦?”痛過之後,波夜空還是不肯服氣。

“從昨天夜裏,我在虛無地裏,把你們的事情說給你們聽後,我們之間原來的關係就結束了。你太師父說了,從那一刻開始,凡是你們想幹什麽,我們師兄弟隻能配合,不能給你們拿主意。命運會帶著你們,到你們該到的地方。

曼荼羅接下來的連鎖反應,就要靠你們三個人來展開了。”哭大師一臉嚴肅地說道。

“是這樣嗎?”波夜空看了一眼笑和尚。

笑和尚還是不溫不火的樣子,點了點頭。

“哎呀,這麽一說,那您打我,是不是犯規了?”波夜空雙手叉在胸前,用舌頭舔了一圈嘴唇,得意地仰起腦袋,看著哭大師說道。話音未落,腦袋就又挨了一下。

“打你就是配合你,我又沒有給你拿主意。”哭大師一本正經地收回木魚槌,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波夜空。

波夜空還要爭辯,井下光連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早跟你說了,你跟師父不是一個量級的選手,咱好漢不吃眼前虧哈。”

說完,井下光已忍不住皺著鼻子笑起來。

“對了,阿光現在是新唐城共和國的吉祥物,需要天天去市政廳供大家膜拜,別的人也都有事做,廠裏就你最閑,今天起,由你負責留在門廳,盯著外麵的情況。”哭大師抬了抬下巴,一邊說,一邊又舉了舉手裏的木魚槌,看著波夜空,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

“我有很多事呢……”波夜空撥開井下光的手,不管不顧地爭辯道,井下光馬上又用另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有什麽事呀?大陷坑那裏的工地,結構都做完了,砌牆什麽的,你又不會,就是在那裏指手畫腳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沒你,大家幹起活來效率更高。怎麽,說錯你了嗎?”哭大師又舉起木魚槌,瞪著眼睛說道。然後,一轉身,自顧自往修理廠走去。

“唉,可憐的孩子。”笑和尚走到波夜空身邊,揉了揉他腫起的腦門,歎道。然後,也轉過身,回到了修理廠。

“法西斯主義老禿驢!”波夜空壓低聲音,但動作誇張地指著哭大師的背影罵道,然後又看了看笑和尚的方向,撓了撓腦袋說,“以前,我一直覺得二師叔是好人,現在怎麽覺得,他有點蔫壞呢?”

井下光在一邊笑得渾身亂顫,看到波夜空轉頭看她,連忙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嗯,我也覺得是。”

本章回顧:

波夜空還在睡覺,聽見外麵傳來巨響,他和井下光出去看,發現悟空寺修理廠外的空地上,正有大型載重貨車在源源不斷地運來各種工業垃圾。哭大師等人判斷,這事是帝釋會授意李河方幹的。不過這麽做的用意何在,大家暫時都沒有猜出來。

小貼士:

笑和尚:悟空寺修理廠哭笑不得三大師,排名第二的和尚,法號大笑。他是底比克西星人,該星球的人有兩項特殊能力,一是光譜眼,看人的時候主要通過光譜而非外貌來辨別;二是能將意識從肉身中分離出來,依附到其他物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