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直播事故
包間裏燈紅酒綠,滿屋年輕男女聚集在一起,各色空酒瓶歪歪斜斜,散落一地,紅的、白的、啤的。眾人談笑,暢快聊天,尤嘉的歌聲反而在這樣的氛圍中變成了背景音。
她獨自坐在點歌台前,唱著《蘇州河》,雖不如原唱氣息平穩,一字一句卻也動情。
今天是高中好友孟曉善的婚禮,她和季螢作為伴娘提前一晚從北城趕回老家安平,忙前忙後,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原本婚禮結束她就想回家睡覺,但曉善為了感謝伴郎、伴娘團,又熱情地張羅了派對,她推辭了幾個回合,到底拗不過,還是來了。
一曲完畢,略有些微醺的季螢拎著半瓶啤酒湊過來:“別唱了,走,過去和我們聊天。”
尤嘉回頭看了一眼人群聚集的沙發,除了新郎、新娘還有身邊的季螢,其他人她誰也不認識。
她小聲嘀咕:“都是誰啊?”
“你不用管是誰,你隻要留意有沒有喜歡的男人就好。”季螢笑著趴在她耳邊促狹道,“曉善說,其他伴娘都名花有主了,就剩下咱倆,剛好六位伴郎都單身,她讓咱倆好好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經季螢提醒,尤嘉才發現其他幾位伴娘都走得差不多了。
兩人正說著,包廂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一道光亮傾瀉而來,恰好落在點歌台上。
她順勢看去,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走進來,徑直坐到了沙發的另一端,翻開手裏的筆記本電腦,專注地投入了工作模式,好似周圍的熱鬧都與他無關。
“嘖,葉敬辭還真是可怕,特地回車上拿了電腦辦公。”季螢悄悄和她咬耳朵,“其他人你不認識,葉敬辭你應該知道吧?不過……他不太適合談戀愛,你看他那張臉,一本正經,整個晚上都沒笑過,長得帥也沒用,太嚇人了。”
尤嘉順勢看去,男人側臉線條俊朗,坐在那裏十指翻飛地敲打鍵盤,鼻梁上的銀邊眼鏡不時滑落,被他用食指輕輕推了上去。
隨處可見的淡藍襯衫被他穿在身上挺括有型,天氣漸熱,他把袖口挽了兩折,露出肌肉緊實的小臂,一看就知道平時一定嚴格律己,是健身房的常客。
他就像造物主心情好時花費許多心血創就而成的人,舉手投足都是常人無法戰勝的矜貴。
這樣氣質絕塵,尤嘉當然對他有所耳聞,在她的高中時代,全校無人不知葉敬辭。
他是重點班的學霸,明明理科成績遙遙領先,卻拒絕了教導主任的建議,義無反顧地選擇念文科。
三年間每次考試都是毫無懸念的第一名,其間還有精力參加省內中學生辯論賽,後來被保送至政法大學,念了法學專業。
這樣一個人,僅成績一項就足以令人羨慕,偏偏他家境優渥,長得還好看,導致那時候每個班都有女生給他遞情書,連曉善和季螢也沒少八卦他。
然而她是一個例外。
家庭原因,她從小早熟,對愛情不抱任何幻想,情竇初開的年紀比較晚,對葉敬辭少了些關注,時隔多年突然在婚禮現場看見他隻覺得驚豔,卻沒能立刻想起他的名字。
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原來他是葉敬辭啊。”
褪去年少的稚嫩和青澀,他越發內斂沉穩,曾經幹淨清爽的“初戀臉”不知道引得多少女生怦然心動,如今這張臉經過歲月的洗禮依然散發著無窮無盡的魅力,甚至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特有的韻味。
這幾年老同學紛紛結婚生子,結婚照裏往日高瘦的少年轉眼變成了啤酒肚,可是眼前這位葉敬辭同學好像特別受時光的優待,換身校服站在母校門口,依然可以讓校內最受歡迎的男生黯然失色。
季螢沒說錯,除了這張臉不苟言笑,其他堪稱完美。
記憶的匣子被打開,好奇心作祟,尤嘉興致盎然地追問:“曉善什麽時候和他認識的?沒聽說啊。”
“不是曉善,是她老公。”季螢說,“她老公和葉敬辭是朋友,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聽說一開始邀請他來做伴郎,他拒絕了,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又答應了。”
尤嘉好奇心起:“他現在怎麽樣?是不是特厲害?”
“那還用說。”季螢消息靈通,什麽都知道,“人家本科司法考試全係最高分,直接保送研究生,畢業後國考、京考都過了,卻放棄了法院的麵試,選擇了律所,北城頂級的律所,能解決戶口的那種。”
謔,一句話聽得尤嘉倒吸一口涼氣。
不愧是學霸,輕鬆掌控人生主動權,不像他們這些普通人,隻有被生活**的份兒。
“你們倆在這裏嘀嘀咕咕說什麽呢?”曉善突然出現在兩人背後,一手拉住一個,“別說悄悄話了,過來和我們玩阿瓦隆。”
隻要不喝酒,不用和不相熟的人尬聊,尤嘉就回到了自己的主場。玩遊戲她最擅長,幾局下來回回都是贏家,不過不管他們玩得多熱鬧,沙發另一端的葉敬辭都無心參與。
聚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夜裏十點多,大家吵吵嚷嚷散了局,各自回家。KTV門前喧囂熱鬧的街道,隨著大家陸續離開漸漸歸於安靜。
葉敬辭擬好合同,點擊發送,待郵件發出後他才走出包廂,和新婚夫婦告別。
孟曉善的老公喝多了,歪靠在大廳牆邊哼哼唧唧地唱《小跳蛙》。她尷尬地和葉敬辭握手道謝:“聽我老公說你工作特別忙,謝謝你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你不知道,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特愛打探你的八卦,沒想到你和我老公……”
“你喝酒了吧?”葉敬辭瞥了一眼傻瓜好友,單刀直入問重點,“你們怎麽回去?”
“哦,我們叫了車。”曉善看見葉敬辭手裏拿著車鑰匙,忙擺手說,“你快回去吧,車馬上到。”
葉敬辭麵無表情地說:“也好,你老公喝多了就吐,我前天剛洗的車。”
孟曉善無言以對。
葉敬辭低頭看了一眼腕表:“一會兒回去我還要準備明天開庭的資料,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提步走出了旋轉門。
曉善無奈地看向他冷酷決絕的背影,再回頭看爛醉如泥的老公,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這是什麽朋友啊,也太直男了吧,難怪單身,真是可惜了那張臉。”
說完看見尤嘉扶著季螢從洗手間出來,也顧不上她老公了,忙走過去幫尤嘉攙了一把:“螢螢還好吧?”
季螢後來又喝了一瓶白的,好幾種酒摻和到一起,酒勁上頭,離開包廂的時候已經走不穩了。
尤嘉勉強扶著她,吃力地說:“剛吐過。”
曉善還想說什麽,司機卻打來電話說已經到門口了,她手忙腳亂地回頭,看見老公正抱著店裏巨大的觀賞花瓶,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等她好說歹說把老公勸出門,又想起尤嘉和季螢,回頭問:“你們怎麽走?不然一起吧,先送你們回去。”
尤嘉正在打車,晃了晃手機:“算了,不順路,一個城南一個城北,太遠了。我這邊司機還有五分鍾到,你們先走吧。”
曉善老公借著醉意,抱住媳婦的臉一頓狂親,曉善又羞又氣,把他的臉一把推開,和尤嘉揮別:“那你們到家說一聲。”
尤嘉好笑地看他們的車離開,等她回頭,季螢不知道什麽時候把上衣脫了。她的西裝外套裏麵隻有一件吊帶裙,要不是尤嘉動作快,眼看這件吊帶也要被她脫掉。
這人喝多了就脫衣服的毛病真得改改。
尤嘉忙著給季螢穿衣服,渾然沒注意一輛銀灰色汽車正從停車場的方向,緩緩向她們駛來,直到汽車在她身邊停下,她才察覺到頭頂一片陰影,莫名地看過去,隻見黑漆漆的車窗落下,坐在駕駛座的人竟然是葉敬辭。
他皺眉看向躺在地上撒潑打滾喝多了的季螢:“她怎麽了?”
尤嘉尷尬:“嗯……她喝多了就這樣。”
葉敬辭收回視線,墨色眼眸暗沉如深潭。
他盯住尤嘉,不容置疑地說:“上車,我送你們。”
哎?尤嘉驚詫之餘,連連擺手拒絕:“謝謝,不用了,我叫的車馬上到。”
話音剛落,一個電話打來。
司機說他已經收工了,是平台自動分配的訂單,希望尤嘉可以取消。
她握著手機,感覺自己好像被捉弄了似的,眼角的餘光瞄向遲遲不準備走的葉敬辭,掛斷電話苦笑著說:“司機說他收工了。”
葉敬辭嘴角上揚,手肘搭在車窗上漫不經心地說:“安平不比北城,這個時間很難打車。”
言外之意,再給你一次機會。
她內心糾結,留意到眼前這輛車流暢炫酷的線條,還有葉敬辭手握著的方向盤最中間的徽標,就算不懂車的人也知道這車不便宜。
隻是……
她回頭看看醉醺醺的季螢,憂心忡忡地說:“我朋友剛去洗手間吐過,我怕路上把你的車弄髒。”
葉敬辭卻一改方才與曉善說話時的冷淡,一臉無所謂:“那正好,我很長時間沒洗車了,髒了再洗就是。”
他這麽說,尤嘉卻覺得哪裏怪怪的。這車通體鋥亮,和新提的車沒什麽兩樣,平時肯定沒少保養。她又試圖叫了一次車,果然沒人接單了。她沒辦法,隻好扶起不省人事的季螢上車。
季螢上了車就四仰八叉地霸占了整個後排,尤嘉幫她把腿往裏收了收,無奈地關上車門,被迫去坐副駕駛位。
她坐好,係上安全帶,向葉敬辭報上地址。
“真是麻煩你了。”
男人設置好導航,口吻淡淡的:“客氣。”
安平是一座毗鄰北城的小城,到北城乘坐高鐵隻需一小時。小城不比繁華都市,晚上八九點,路上已經人影寥寥。正是海棠花開的季節,道路兩側栽種的綠植茂盛,經過城區浮陽大道,尤嘉情不自禁地落下車窗,春風徐來,空氣裏是清新悠然的花香。
到了季螢家所在的小區,尤嘉從季螢包裏找到手機,用她的指紋解了鎖,給她哥打電話,讓他下來接這個酒鬼,很快就看見一個身穿T恤、短褲,趿著拖鞋的男人從小區裏跑出來。
尤嘉下車去幫忙,葉敬辭就坐在車裏等。短短幾分鍾,他不停地向窗外看去,手指因為緊張有節奏地敲打著方向盤,心裏好像裝著一台老式打字機,精心措辭的腹稿被他刪刪改改,最後在她重新坐進副駕駛座的那一刻,被他全盤否定。
“好了,我們走吧。”尤嘉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
葉敬辭回過神來,未發一言,安靜地向尤嘉家的方向駛去。
她家與季螢家在同一個街區,前方轉彎就是目的地。葉敬辭看起來麵無表情、雲淡風輕,實際上已經設想了幾個不同版本的開場白,最後,他輕咳一聲,下定了決心,動作利落地從中控台的儲物盒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尤嘉抬頭看見名片,客氣地雙手接過。
名片是純白色商務風,設計簡約,字體做了燙金工藝,低調又有質感,名片上寫著葉敬辭的公司、職位、聯係方式,還有郵箱。
“北城盛通律師事務所,葉敬辭律師。”她念出來,笑了笑,坦率地說,“我知道你,我也是安平一中畢業的,和曉善是同班同學,咱們同一屆。”
她說著翻找自己的包包:“不好意思,我今天好像沒帶名片,我目前在北城尚閱出版集團任職編輯,我叫……”
“你不用自我介紹。”他突然打斷。
車子駛過十字路口,停在小區對麵的臨時停車區。
他轉過臉來,看著眼前這個溫婉清麗的女人,與鐫刻在腦海裏那個穿校服、梳馬尾的少女身影漸漸重疊。
他微笑著,看著她的眼睛:“我認識你很久了,高三九班的尤嘉同學。”
一刹那,時間仿佛靜止,尤嘉整個人呆掉。她恍然抬頭,迎上葉敬辭的目光,少女時代的記憶紛至遝來,像快速鏡頭般從腦海中一晃而過,不過片刻猶疑,她幾乎百分之百可以肯定,她和眼前這位叱吒風雲的葉敬辭同學,人生交集為零。
可是這一刻,他的眼睛裏藏著滾燙的星河,好像她是他窮盡畢生也要追逐的熱望和理想。
“你……認識我?”她難以置信。
高中時她是一個各方麵都很普通的女孩,丟在人群裏都找不出來。曉善性格大大咧咧,講義氣,人緣好;季螢特立獨行,從小學擊劍,又颯又美,運動會總能拿下諸多第一名。
唯獨她,普通又平凡,淹沒在人海裏,暗淡無光。
葉敬辭這麽耀眼的人,怎麽會認識她呢?
狹小的車廂裏安靜非常,未等尤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撞擊,車身搖晃,尤嘉與葉敬辭齊齊回頭,發現車尾猝不及防被撞,肇事車輛是一輛黑色SUV(運動型多用途汽車)。
這條路是八車道,他們的車好好停在路邊還能被撞,明顯不是意外。
果然SUV上走下三個身形健碩的男人,人手一把安全錘,徑直向他們的車而來。葉敬辭反應機敏,迅速遙控,將所有車窗嚴絲合縫關閉,發動引擎,驅動車子。然而那輛SUV突然橫衝直撞地攔在車前方,害得他們無處可逃。
葉敬辭這次回來不單是為了參加好友的婚禮,早在兩個月前,他就約見了榮恒地產的法務代表。榮恒正在安平市開發新的樓盤項目,原本競標的土方公司昌耀工程進展到一半,突然無理由罷工,漫天加價,榮恒評估後決定與昌耀解約,昌耀公司卻惡人先告狀,先一步把榮恒告上了法庭。
其實官司不難打,隻是昌耀的幕後老板在安平頗有財勢,一般人不敢得罪,本地律師紛紛拒接案子,榮恒費了幾番周折,才找到在這方麵聞名遐邇的葉敬辭。
眼看開庭在即,這次回來,他假扮成業主去工地實地探訪了一趟,沒想到昌耀的人警惕性這麽高,這麽快就覺察到了異樣。
既然被困車上,無法脫身,葉敬辭火速拿出手機撥打110,同時向尤嘉解釋:“不好意思,我因為工作偶爾會得罪一些人,嚇到你了。”
方才嘴角帶笑的男人頃刻間又恢複了往日冷峻的麵容。待電話接通,他鎮定自若:“你好,我要報警,我們在清月寺南街口……”
話沒說完,那幾個人已經揮起安全錘,砸向了後車窗,隨即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響。尤嘉一陣心顫,回頭一看,整扇窗玻璃猶如蜘蛛網般,裂紋四散蔓延。
她哪裏見過這種陣仗,大腦一片空白,不自覺地抓住葉敬辭的衣袖:“現在怎麽辦?”
葉敬辭快速講完電話掛斷,看她穿的是一字領連衣裙,麵料輕薄,肩頸**在外,一把拿下搭在座椅靠背上的西服外套,順勢披在了她肩上。
“出於安全考慮,還是等警察來吧。”
雖然他也想下車耍帥和他們打一架,但他更怕事態不可控,到時不能保護好尤嘉。
又是一聲落錘,整扇後車窗霎時淪為碎片。兩名同夥隨即繞到車前方,不用想也知道他們要做什麽。葉敬辭幾乎條件反射般,在他們揚起手裏鐵錘的瞬間,迅速解開安全帶,翻身把尤嘉護在了懷裏。
擋風玻璃被砸碎,碎片四濺,兩側窗玻璃也無一幸免,接踵而來的碎裂聲令人頭暈目眩。葉敬辭隻覺得背後傳來一陣痛感,來不及細想,摸到副駕駛座椅旁邊的調座按鍵,毫不猶豫地按下。
尤嘉猝不及防被葉敬辭壓在身下,額頭緊貼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見他節奏有力的心跳,他身上的襯衫散發著清新好聞的洗衣粉香氣,讓她莫名地安心,一時忘了周邊的嘈雜。
她從他的懷裏慢慢抬起頭,發覺他正用身體幫她擋住那些細碎鋒利的碎片,而將自己暴露在最危險的境地。他的頭發上還殘留著亮晶晶的碎玻璃,肩膀處浸出了鮮紅的血跡,他的額角也被劃出了血,他卻對這些渾然不覺。
對方來勢洶洶,目的很簡單,就是給葉敬辭一個教訓,威脅他趁早識相,別接不該接的案子。砸碎車窗不過是餐前菜,緊接著一聲聲落錘的聲響在耳邊回**,再這麽下去,這車就要徹底廢了。
她於心不忍,眼珠子小狐狸似的轉,冷靜下來想辦法,突然靈機一動:“有了!”
葉敬辭不明所以,低頭看她閃亮的眼睛:“什麽?”
尤嘉試圖把他推開,卻猛然發覺他們現在的姿勢過於親密。
她突然感到頰邊一陣燙意:“你……你先起來。”
葉敬辭低頭瞥了一眼,立刻意識到什麽,他別扭地轉過臉,手撐椅背,起身坐好。
尤嘉整理好衣服,拿出手機:“車都砸成這樣了,不能便宜他們。”
她打開播客APP(手機軟件),對葉敬辭狡黠地一笑:“你玩直播嗎?”
播客是時下最紅的視頻APP,很多自媒體或素人都會在上麵開賬號,宣傳產品或記錄日常。她也有一個賬號,業餘時間玩一玩,起初不溫不火,後來莫名地被推上了熱門首頁,關注量激增,從那以後她就保持著每個星期更新一次的頻率,日積月累,如今已經獲得了一百多萬粉絲的關注。
平時非正式場合,她不怎麽化妝,包裏隨時裝著口罩。她翻出口罩戴上,對葉敬辭勝券在握地挑了下眉,然後把手機鏡頭悄悄對準窗外三名“肇事者”,點擊了播客的直播間模式。
這是她第一次直播,很快就有粉絲注意到,點進了頁麵。等她把三人的正臉拍得清清楚楚,繼而開啟作戰第二步,誇張地舉起手機探出頭去,扯著嗓子喊:“直播間的朋友們,這是一條求救視頻,我的車停在路邊突然被砸,大家快看看他們的樣子,一定要記住他們的臉!”
她的聲音把三人驚動,其中一個眼角有疤的男人衝過來搶奪尤嘉的手機,被她躲開,頓時惱羞成怒,指著她的鼻子嗬斥道:“你幹什麽?放下手機,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見尤嘉不為所動,他看向車裏的葉敬辭,恐嚇道:“告訴你女朋友別亂來!”
葉敬辭從業這幾年見識過太多的威逼利誘,砸車這種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他說:“不好意思,她在直播,目前已經有兩萬人觀看了,你們最好現在就住手,不然隻會有更多人記住你們的臉。”
現在網絡這麽發達,萬一視頻在網上傳開,後果不難想象。疤痕男害怕了,忙用手遮住臉,他的本意是還想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同行的兩個人見勢不妙,湊過來勸道:“算了算了,也給過他們教訓了,我們快撤吧,鬧大了不好收場。”
三人逃似的回到車上,黑色SUV很快消失在了街角。
世界重歸安靜,尤嘉確定他們已經走了,隨手把手機扔進了身上披著的外套口袋,扣動車門鎖,小心地避開一地碎片下了車。
她好笑道:“還以為多厲害,跑得也太快了吧。”
她繞到車前方,彎腰檢查車前蓋上那些被砸出來的凹陷。車輛損壞嚴重,就算不是自己的車,她的心也在滴血。聽見身後葉敬辭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她說:“這維修費得多少錢啊,快給保險公司打電話備案吧……”
話沒說完,她突然跌進一個緊實的胸膛。
葉敬辭一把拿走了披在她肩上的西服,繼而圍在了她的腰間,他的雙臂順勢繞到她的身前,用兩隻衣袖打了一個結。她穿的連衣裙裙身不算長,趴在車前蓋上,裙擺不經意往上躥,他一下車就注意到了。
他低頭,在她耳邊猶如講悄悄話般,善意地提醒:“你的裙子也太短了。”
他的呼吸近在耳畔,尤嘉覺得身體像接通了電源,全身酥麻一片,想說的話全被她忘到了腦後。她轉過身來,張了張嘴,話到嘴邊的“謝謝”又因為葉敬辭的逼近,被嚇了回去。
和她麵對麵而立,葉敬辭發覺她身量嬌小。她的口罩還沒摘,露出一雙杏仁眼,此時仰頭看著他,眸光水葡萄似的動人,簡直要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尤嘉察覺到他的瞳孔裏映著自己小小的身影,莫名地有些惶恐和不安,對麵就是她家小區,她緊張地說:“很晚了,如果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話說出口又突然想到什麽,她伸手指了指葉敬辭的額角:“你這裏受傷了,記得去醫院處理一下,免得以後留疤。”
她的手指白皙修長,不經意間蹭過葉敬辭的額頭。他的喉結動了一下,一把握住她的手,在她轉身離開前將她攔下:“先別急著走,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
他的手掌溫暖寬厚,像五月的春夜令人心曠神怡,貪心四起。
她仿佛被蠱惑,沒有掙脫。
“什麽話?”
他似笑非笑,嗓音清潤:“你問我怎麽會認識你。”
她恍然想起剛才被打斷的話題,於是駐足,等待他的回答。
“有件事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他鄭重其事地說,“我不僅認識你很久了,我還喜歡你……很多年了。”
一個晚上,兩聲驚雷,尤嘉久久沒能回過神來,她隻覺得心髒怦然加速,等她從愣怔中恢複了一點神誌,葉敬辭竟長臂一伸,手指擦過她的耳朵,一把摘掉了她的口罩。
“尤嘉。”他喊著她的名字,像在念一首情詩。
她茫然應聲:“嗯?”
“在追你這件事上,我已經浪費了很多年,所以我就有話直說了。”葉敬辭唇角輕翹,字正腔圓,“你介意我吻你嗎?”
尤嘉的大腦徹底宕機,整個人呆若木雞。
葉敬辭喜歡她?開什麽玩笑?
她難以置信:“你……是認真的?”
葉敬辭點頭:“嗯,我很認真。”
說完他將她帶入懷中,一手插入她濃密的秀發,緊扣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吻住了她柔軟的唇。
微風習習,路旁的海棠花好像被施了魔咒,在這一刻紛紛墜落,落在車上、地上,還有她的頭發上。
她覺得他一定是誤會了,她想說的其實是“你喜歡我是認真的嗎”,而不是“你是認真想吻我嗎”,可是事已至此,已經沒辦法拒絕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沒有反抗。葉敬辭的吻一開始像小孩子的試探,青澀中有幾分保留,後來愈加大膽,尤嘉的身體也跟著不由自主地向後傾倒,直到在他的攻勢中淪陷。
這是她的初吻,以前她設想過無數次接吻的場景,卻沒想過會像今天這樣瘋狂。她看著眼前葉敬辭濃密卷翹的睫毛,一時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直到耳邊響起一陣叩擊聲,她才如夢初醒,恢複了一絲理智,一把將葉敬辭推開。
他也聽到了聲響,意猶未盡地把懷裏的人放開。兩人循聲看去,車尾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年輕民警,民警身後停著一輛警車,大概怕鳴笛聲驚擾了犯罪分子,於是來得悄無聲息。
民警屈著食指,一下一下敲著車棚頂,視線在二人臉上遊移,有些不確定地問:“是你們……報的警?”
那一夜可謂是雞飛狗跳,尤嘉本想溜之大吉,奈何警察來得正是時候,於是隻好一同前往警局做筆錄。
如今這事已經過去三天了,每當她回憶起來都覺得猶在夢中。
她和葉敬辭搭乘警車一同前往警局的途中,她伸手摸了摸口袋,想找手機和老媽報備一聲晚點回家,結果翻出來看見屏幕的那一刻,她兩眼一黑,險些昏厥。
直播間網友們已經刷了滿屏的留言——
“怎麽沒有畫麵了?現在隻能聽到聲音。”
“現在是什麽情況?砸車的人已經走了嗎?”
“好像從懸疑劇變成偶像劇了。”
“告白了!告白了!這個男人也太甜了吧,聲音也好好聽。”
該死,忘記退出直播間了。
最後的觀看人數足足有十二萬。
而眼下,小長假過後開工第一天,尤嘉剛抵達尚閱集團的辦公室,就被鄰座的營銷同事小芸促狹調侃:“那天向你告白的男人是誰呀?也太會了吧!他做什麽的?帥嗎?怎麽會有人砸車呢?”
她的播客賬號綁定了手機號,沒火之前就和很多同事互相關注了,經曆了那晚的直播事件,她已然成了全公司的重點“吃瓜”對象,所有人都很八卦她和葉敬辭的後續進展。
她邊打開電腦登錄釘釘,邊無奈地回答小芸的盤問:“高中校友,律師,帥。”
“律政俏佳人!”小芸一副心心眼的模樣,“那你答應他沒啊?”
她回想起那天他們在警局告別的情形,她很快結束問詢被告知可以回家,而葉敬辭作為榮恒外聘的律師,被昌耀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恫嚇,還要留下做進一步的配合調查,一時半會兒無法離開。
他不放心她深夜一個人回家,特地與民警溝通,請一位與她同住一個小區、正準備下班的女民警送她回家。
到家洗完澡已經是淩晨一點多,她坐在書桌前,從包裏找到葉敬辭的名片,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最後還是覺得太晚了,幹脆用微信搜索他的電話號碼,鼓起勇氣添加了他的好友。
他的微信昵稱是Eucaly,頭像仔細看有點眼熟,她坐在昏黃的台燈下,把那張圖放大,確定那是安平一中圖書館的閱讀區。
傍晚時分,斜陽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像鑽石一樣的餘暉把坐在窗邊桌前的人完整籠罩,連輪廓都很模糊。
後來她躺進被窩裏,翻著他的朋友圈睡著了。
次日醒來,驗證已經通過,葉敬辭發來一張醫院掛號單的照片。
Eucaly:“去看過了,醫生說隻要按時塗藥就不會留疤,放心。”
她鬆了口氣,躺在**,在信息輸入欄中打出“那就好”,想了想還是刪掉,換了另一句,點擊發送。
尤嘉:“關於你喜歡我這件事,雖然我還是覺得有點匪夷所思,但如果你是認真的,我會考慮一下。”
麵對他的熱烈告白,她的回複簡潔、大方又得體。
如果時間倒退回十八歲,當她還是醜小鴨般平凡無奇的少女時,麵對葉敬辭的告白,她一定會驚慌失措,選擇灰溜溜地跑掉。
可是如今,她再也不是那個敏感又玻璃心的少女了,她從事自己熱愛的工作,擁有獨立自主的能力,在節奏很快的北城,過著自己喜歡的生活,成了自己期待的樣子。
每天早晨站在鏡子前,她都覺得自己光彩照人,自信美好。
如果葉敬辭是被現在的她吸引,她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可是他說:“我還喜歡你……很多年了”。
現在的她姑且還算閃光,以前的她有什麽值得被喜歡的呢?
葉敬辭沒有讓她等太久,屏幕很快伴隨著信息提示音亮起,他未有隻言片語,隻是分享了一首歌:Run Away 。
很少有人知道,她喜歡這首歌,已經十年了。
恐怕他並沒有開玩笑,他在告訴她,他是認真的。
耳邊,小芸見她不說話,還在興奮地追問他們的後續進展。
尤嘉回過神來,伸手在她額間戳了一下:“我看你呀,這麽有心思八卦,肯定是工作不飽和,新書營銷方案寫完了嗎?”
小芸如臨大敵:“糟了,今天要交!”
尤嘉終於得以脫身,隻不過剛解決掉一個小可愛,又來了一個大魔王。
手機振動不停,她頭痛欲裂,拿起來發現微信裏多了十幾條語音信息,掃一眼備注,“大魔王”三個字讓她恨不得今生投胎做鴕鳥,這樣就能心安理得地逃避現實。
然而事實是,勇敢解鎖,認真傾聽大魔王沈放的刁鑽訴求。
工作這幾年,背靠財力雄厚的尚閱出版集團,她發掘了不少有流量,寫得又好的作者,沈放就是她入行簽約的第一個作者。
當時他在網站連載刑偵推理小說,她也算慧眼識珠,篤定他未來能火,於是約他見麵洽談合作。見了麵才知道作者這麽年輕,而且長相頗討時下女孩子的喜歡,第一本書上市後,她聯係銷售渠道,為沈放辦了一係列線下簽售會。當時正是影視行業的春天,他的書也被購買版權影視化,電視劇開播後口碑不錯,他也乘了東風,從此人氣居高不下,再沒跌下來過,每本書的稿費都能過百萬。
與此同時,沈放的脾氣也呈指數上漲,一年比一年難搞。其他出版公司編輯尋求合作,他幹脆讓助理對接,而她因為有發掘沈放的情麵,有幸能和他保持直接聯係,至於回不回,全看他的心情。
尤嘉點開第一條語音信息,沈放欠揍的聲音隔空傳來:“小嘉嘉,我的新書終於寫完了,稿子發你郵箱哦。你加油,爭取一個月把書做出來。”
尤嘉無語……
“這次的書封最好用橙色做主色調,預售時間選在六月二十四日上午十點最佳,我找大師算過了,說這個時間點可以大賣。”
“對了,這次預售我最多簽兩千本簽名,物以稀為貴,太多就不值錢了。”
“簽售會城市我隻去一線哦,其他城市就不去了,我身體不好,你是知道的。”
“我的出行標準還是老樣子,飛機頭等艙,高鐵商務座,酒店五星級,接機車輛務必是商務車,此外我還會帶一名助理和一名化妝師。”
語音公放,聲音不算大,但恰巧進了鄰座小芸的耳朵,沒等尤嘉氣憤地摔手機,小芸已經聽不下去了。
“一個月把書做出來?他想什麽呢?還有這出行標準,他是作者還是明星?”
尤嘉苦笑:“嗬嗬,習慣了。”
小芸繼續吐槽:“還有他說他身體不好是什麽鬼?身體不好去年去北極,前年去珠穆朗瑪峰?”
尤嘉默默補刀:“他還是酒吧的常客,經常蹦迪到淩晨兩三點發朋友圈定位,這健康狀態,感覺能蹦到八十歲。”
這邊她的話音剛落,身在三裏屯某酒吧的沈放本人莫名地覺得脊背發冷,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為了慶祝交稿,他猶如終於被放出柵欄的野馬,興奮得不行,最後決定辦一個派對,邀請朋友們出來玩,又興衝衝地訂了去肯尼亞半月行的私人旅遊行程,明天就出發。
他一向秉持著“今宵有酒今朝醉”的人生名言,寫小說不過是副業,真正的主業則是“吃喝玩樂”。
截至下午五點,在他的盯工下,派對現場終於全部裝飾完畢。他預訂的三十箱酒也已全部送達,受邀客人陸續到場,燈光音樂到位,白日安靜的酒吧漸漸蘇醒,DJ(打碟者)開始打碟,舞者登台表演,尖叫聲、調笑聲、喧鬧聲混雜其中。
沈放一身讓人看不懂的時尚大牌穿搭,每每聽到有朋友稱讚他的品位,他都愈加堅信自己的審美。他這邊剛與一位知名“綜藝咖”幹杯,轉身又和一位時尚雜誌的總編有說有笑,這人交際圈不是一般廣,被邀請的客人裏各界名流都有,大家願意來,雖說是給他麵子,更重要的其實是來這種場合拓展人脈,萬一有自己需要的人,名片一換,搖身就能成為朋友。
沈放眉開眼笑地和朋友們敘舊,放在茶幾上的電話屏幕兀自亮起,他看了眼手機,不敢怠慢,忙放下酒杯,抄起電話,出門找了條安靜的走廊接聽。
“辭爺。”一向高傲的沈放一反常態,狗腿地稱呼對方,“您到了嗎?”
“好好說話。”葉敬辭懶得和他寒暄,當初登珠峰時自己就不該分他氧氣瓶,結果撿回來這麽一個“戲精”朋友,“你訂的什麽鬼地方,這麽不好找。”
說著轉彎看見了不遠處的沈放,他把電話掛了。
沈放一路小跑迎上來,笑得見牙不見眼:“難找是難找,但隱秘嘛,你早說我就出去接你了。”
說著作勢去接葉敬辭的手提電腦包。
葉敬辭不吃他這套,冷漠躲開:“我純粹路過,就不進去了,裏麵的人我也認識大半,見麵免不了喝酒。你不是找我有事嗎?就在這兒說。”
沈放隻好吹了記口哨,叫侍者又開了一間包間,請辭爺進去說話。
包廂寬敞,兩人麵對麵坐在圓幾前,沈放也不繞彎子,笑得像向日葵一樣燦爛,開門見山地說:“是這樣,我的新書交稿了,這次書裏涉及不少法律常識,擔心寫得不專業,想請你幫我校注一遍,此外還想邀請你寫一篇序言,嗯……如果有時間的話。”
沈放厚著臉皮繼續遊說:“你看,我新書首印至少二十五萬冊,你寫序言,落上你的名字,也是給你提高知名度,對吧?”
“我在業界知名度挺高的,就不蹭你的熱度了。”葉敬辭起身,“沒什麽事我先走了,眼下三四個案子等著開庭,我可沒時間接你的差事。”
沈放心裏腹誹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卻咧著嘴,笑著把他重新勸坐下:“沒時間就算了,但有一件事,你一定得幫。”
葉敬辭抬眼:“什麽?”
“上個禮拜宿醉在你家借住,我把U盤(移動存儲設備)落客房了。”沈放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裏麵有我整理出來的新書內文圖片,但我訂了明天一早的航班,來不及去拿,你回頭幫我給編輯送去唄。”
葉敬辭剛想回絕他,這種事叫個閃送不就解決了?話到嘴邊,沈放的手機忽然響起誇張的《恭喜發財》來電鈴。
他掃了眼備注:稿費。
於是他食指放在嘴邊,衝葉敬辭比了個“噓”:“我編輯。”
葉敬辭很配合,一言不發地查看手機郵箱,耐心等他講電話。
沈放按下接聽鍵,隻聽對麵一道霸氣強勢的女聲隔空傳來:“沈放!你出行費用那麽高,當書店是冤大頭啊?今年行情不比以前,照你的標準,書店根本就賺不了多少錢,誰願意接啊?”
尤嘉忙了一天,終於下班,走在去地鐵站的路上,有時間給沈放回電話。換其他編輯,沒人敢這麽和沈大作者說話,但她不一樣,他們認識三年了,相識於微末,一直是“相愛相殺”的狀態,有什麽說什麽,不繞彎子。
尤嘉被沈放氣得一肚子火,一激動吼得聲音有點大,不僅把沈放吼得腦袋“嗡嗡”直響,連葉敬辭也聽見了一二。他隱約覺得這編輯的聲音耳熟,等沈放聊完,他若有所思地放下手機,試探著問:“你新書簽了哪家公司?”
沈放揉了揉剛被摧殘的耳朵:“尚閱。”
葉敬辭的舌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角,老狐狸似的盤算著什麽,佯裝隨口問:“你編輯的名字是?”
“尤嘉。”沈放老實答,看葉敬辭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生怕他拒絕幫忙,立馬可憐兮兮地說,“我們可是在珠峰上結下過命交情的,你就幫我送一次吧,等我回國一定給你帶禮物。”
“我沒說不幫啊。”
“你就看在咱們……哎?你答應了?!”
葉敬辭淡定起身,走到沈放麵前,他的眼鏡片反射出包間內炫彩的燈光,將眼底的情緒隱藏徹底。
他一把攬住沈放的肩膀,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冷淡了:“你都說了,我們是過命的交情,U盤我幫你送。還有校注和序言對嗎?沒問題,都交給我。”
沈放受寵若驚,甚至懷疑是自己幻聽了,待確定葉敬辭沒開玩笑後,開心得合不攏嘴,激動到直接給他一個熊抱:“辭辭你可真是太夠意思了!”
葉敬辭實力演繹“醉翁之意不在酒”,當晚回家翻遍客房,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了沈放遺落的黑色U盤。
他把U盤攥進手裏,像攥住一把心心念念的鑰匙。
他等了這麽久,念了這麽久,兜兜轉轉後,命運再次把她送到他的麵前,如今的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尤嘉,我要開始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