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絕境

估計是已經到底了,隻不過此刻他目之所及是一片漆黑,他無從分辨方向,林雪又徹底失去了蹤跡,他索性停了下來,等著與下屬們會合。

好在其他人的速度也不慢,沒讓他等太久,很快就趕了上來。打開手電筒之後,蘇閑發現他們正處於一條地下走廊之中,而地上殘留著零零落落的血跡,看來方才林雪是受傷了。

他們便循著這些斷斷續續的血跡往前走。

深邃悠長,陰冷荒涼,這個被閑置多年的隧道充斥著令人窒息的落寞與孤獨。

通道呈拱形,兩側的磚牆已然斑駁發黴,塵垢遍布,殘破不堪,長時間不流通的空氣裏彌漫著異樣的氣味,頂上不時有塵灰簌簌落下。這個落魄的被遺忘之地像個鬼魂出沒之所,黑暗,壓抑,令人心驚膽寒。

他們不得不屏著呼吸前行,在通過一節彎曲的連接路段之後,他們就被迫停下了,兩扇巨大的鐵門聳立在麵前,牢牢地擋住了去路。

“剛才的聲響,就是這扇門落鎖的動靜吧?”

蘇閑連開數槍,子彈在鐵門上留下了好幾個小坑,卻沒能穿透金屬。

他皺了皺眉,收起槍支,走上前去,在門上拍了幾下,神情愈發凝重:“不妙,這鋼板很厚實,看來沒那麽容易破開。”

“幹脆用炸藥轟開吧?”有位下屬出了主意。

蘇閑搖頭否決了:“一來我們這次出勤沒帶多少炸藥,還得回所裏取;二來太危險了,雖然這裏是幾十米深的地下,但發生爆炸的話,說不定就會牽連地上……畢竟慈幼院裏都是孤兒寡母的,還是算了。”

項羽眨了眨眼,走到他身邊:“頭兒,讓我試試吧。”

蘇閑一怔,他知道這位下屬天生神力,可這鋼板子彈都打不穿,他再怎麽樣,畢竟也是肉體凡胎,能行嗎?

項羽看出他的隱憂,拍拍胸膛,笑道:“我們目前也沒有別的方法了,就讓我試試吧。”

蘇閑還沒來得及回答,冰女也走了出來:“我也來幫忙。”

他眼睛一亮:冰女的超低溫加上項羽的巨力,對付這塊鐵板,說不定能行。

“那就拜托你們了。”

那兩人點點頭。冰女率先上前一步,摘下了手上常年戴著的黑手套。

手套被脫下那一瞬間,眾人齊刷刷地感覺到這封閉空間裏的氣溫明顯下降了不少。

絲絲縷縷的寒氣縈繞在她的纖纖素手間,她將雙手貼在鐵門上,轉瞬之間,鋼板表麵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蒙上了一層冰晶。

冰女的手停留的時間越長,冰層就越厚。等到兩扇門都被足有20厘米厚的冰層包裹著的時候,她驀然收手,重新戴上手套:“差不多了。”

隧道裏寒氣逼人,好些人都湊到一起取暖,項羽也打了個寒噤,齜牙咧嘴地搓著雙手:“你這寒氣好像又上了一個台階,凍死我了。”

蘇閑拍著他的肩膀:“那就趕緊去活動一下吧。”隨後又朝歸隊的冰女略略頷首,“辛苦了。”

之後便是項羽的個人秀了。

他一拳一拳往冰上砸,那動靜可以說是響徹整個地下空間,穹頂牆壁震顫不停,塵土與小石塊變本加厲地落下,一時間,整個通道裏塵灰飛揚,空氣無比渾濁。

而項羽在一片烏煙瘴氣中繼續揮動雙拳,震耳欲聾的聲響一下接著一下,直至厚厚的冰層開始出現裂縫。

在項羽狂風驟雨般的暴擊下,那些裂縫很快開始蔓延,冰塊逐層開裂,最後竟然延伸到鐵門之上。

經過超低溫的急劇洗禮,鋼板的屬性已經悄然發生改變,由韌性狀態變為脆性狀態,再加上重力衝擊,原本厚實的鋼板竟然沒能支撐太久。

密密麻麻的皸裂紋路延伸至鐵門的各個角落,項羽深吸一口氣,右拳重重地砸在冰麵上,隻聽轟然一聲,兩扇鐵門斷裂,大大小小的碎片裹在冰塊裏坍塌成一堆廢墟。

這下又惹來一次小型地震,等震動稍稍平息,蘇閑掩著口鼻,掃了一眼全身上下都狼狽無比的下屬們:“我們繼續前進。項羽,你留下,返回地麵。”

項羽急了:“為什麽啊?”

蘇閑瞥了一眼他血肉模糊的雙手,聲音裏帶了幾分無奈:“你這雙手還要不要了?聽話,出去找個地方處理一下。”

“我能行……”

蘇閑沒空聽他逞強,直接點了另一位下屬的名字:“冰女,麻煩你把他帶回去。”

冰女也不樂意:“他又不是小孩子,為什麽還要我帶?”

“這是命令。”他驀然嚴肅起來,“聽明白了嗎?”

他拿出了上司的架子,那兩位一時氣結,卻也無話可說。

“剩下的人,跟我走!剛剛我們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想必那頭的人也都有了防備,大家要小心!”

他嘴上雖然這麽說,腳下卻後退了幾步,還打著手勢,示意其他人也蹲下潛伏起來。

而後他撿起了一塊碎鋼片,用力地往對麵一擲,密集的槍聲便驟然響起。

蘇閑倒吸一口冷氣,又示意下屬拿出隨身攜帶的催淚彈,一口氣扔了好些進去。

不多時,裏頭的槍聲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蘇閑一揮手,全員屏著呼吸一起往裏衝。

他們的突襲顯然令對方猝不及防,事實上,他們就算提防了也沒什麽用,畢竟一邊瘋狂地流淚咳嗽,一邊還試著舉槍反擊,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蘇閑暗自慶幸著,還好這些埋伏著的家夥都不是受過專門訓練的人,否則,怕是不會這麽順利就侵入對方的老巢。

薑豈言呢?他在哪兒?蘇閑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抓住那家夥,他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昏暗的環境,又因為瞎了一隻眼,耳朵比常人靈敏些許。

他一麵解決著那些蝦兵蟹將,一麵屏氣凝神,時刻注意著四周的動靜。

但他畢竟不是神,無法麵麵俱到,一片混亂中,一枚子彈毫無預兆地從後方穿透了他的肋下。

劇痛之下,他渾身一顫,險些沒站穩,可心底卻湧上了狂喜——在這一群不中用的貓貓狗狗中,唯一有能力擊中他的,也就是薑豈言了。

他是受了傷,可對方也暴露了蹤跡。

蘇閑不假思索地轉身、瞬移,對手顯然也反應了過來,身手也不賴,一眨眼已經跑出了好幾米。

蘇閑抬手舉槍,精準地打中了薑豈言的左腿,薑豈言腳下一軟,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蘇閑拿出手電筒遠遠地照去,發現薑豈言傷得不輕,血跡蜿蜒了一路。

他勾起嘴角,順著血跡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否因為傷勢過重,那家夥居然停了下來,坐在一個轉角處,笑眯眯地看著蘇閑追過來。

薑豈言唇邊的那抹笑意讓蘇閑格外火大,他上前一步,槍口抵在薑豈言的太陽穴上:“打算投降嗎?可惜晚了,我不接受。”

“就知道會這樣。”薑豈言笑意更甚,他甚至握住了發燙的槍管,直勾勾地盯著蘇閑,“所以我不投降了……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

蘇閑麵色一寒,薑豈言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張既白,還有小桃,都在他手裏。

“沒用的。”蘇閑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你,還有這個地下研究所的其他人,沒有什麽東西能夠抵消你們手裏的血腥和罪惡。不管你交易的內容是什麽,我都拒絕。”

“‘暗影’?就是之前那起連環失蹤案裏冒出的神秘組織?”霍璟並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號,隻不過還沒有機會跟他們打交道。

“你是怎麽知道他們的?”治管局對於“暗影”的所知基本全部來自蘇閑在連環失蹤案結案後提交的那份報告,而鍾雲從的存在被他刻意帶過不提,霍璟等人自然也無從得知。

鍾雲從歎氣:“霍教官,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吧?不是說外頭的異種已經泛濫成災了嗎?咱們得抓緊時間,趕緊過去支援啊!”

“咱們?”霍璟倒是成功地被他轉移了注意力,隻是一轉眼,又揪著另一個點不放了,“你的意思是,你也要去?”

“是啊。”鍾雲從點點頭,“外麵的居民們很危險,不是嗎?多個人就多份力嘛!再說了,路遠逃了,我總覺得很不安……”

霍璟冷冷地打斷他:“有這份心是好事,但如果沒有與之匹配的實力,好事就會變成壞事。這件事不用你插手,你還是……”

“我們來到訓練營,每天拚命地訓練,不就是為了應對今天這樣的情形嗎?”鍾雲從眨眨眼,微笑道,“我沒法替其他人做決定,但我個人,願意挺身而出。”沒等霍璟開口,他又笑嘻嘻地舉著他抄寫的作業,“就算幫不上忙,我也絕對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您看,抄過一遍之後,我已經記住槍械的構造了。”

霍璟見他這沒個正形的模樣,隻覺得好氣又好笑,正要出言駁斥的時候,他的同僚湊了過來:“這名學員說得也在理,我們這會兒是真的缺人手。”

霍璟瞥了他一眼,薄唇緊抿,又聽到對方繼續說:“而且,這個訓練營裏,也有不少異能者,今晚形勢危急,他們也是一股力量。”

“可他們才訓練一個月……”

“換作20年前,他們連一天的訓練時間都沒有,照樣得上陣。”同僚說著搖搖頭,“我知道你擔心這些年輕人的安危,但他們也不能總是長在溫室裏,就當磨煉好了。”

鍾雲從聽不清他們之間的對話,隻看到霍教官的眉心越來越糾結,最後頹然歎氣:“好吧,我去跟營地的負責人說一聲。”

看樣子他是被說服了,又掉頭往樓上去,鍾雲從下意識地跟上,誰知霍璟轉過身瞪他:“跟著我做什麽?去,把全體學員集合起來,通告一下外麵的情形,給10分鍾,讓他們自由報名。”

鍾雲從得了命令,愣了一下,才立正敬禮:“是!”

外邊的情形耽誤不起,霍璟隻給了學員們10分鍾的考慮時間,鍾雲從如實轉達之後,這些被突如其來的集合哨召喚而來的學員們登時陷入了恐慌與迷茫之中。

“鍾雲從,你要報名嗎?”馮小山走到他身邊,他應該是剛從被窩裏爬出來的,睡眼惺忪,外衣的扣子都係錯了。

鍾雲從幫他校正了那枚扣子,同時點點頭:“嗯,我要報名的。”

馮小山驟然變色:“那、那可是異種啊!”

“很可怕,我知道。”鍾雲從微微一笑,“可我們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消滅異種嗎?遲早都是要麵對的,現在隻是提早了一點。”

“但我們畢竟還沒有出師……”

“我們好歹還有異能,之後還會有武器,可他們什麽都沒有。”鍾雲從麵色一黯,“或許我們能力有限,但能救下一個人也是好的。”

馮小山咬了一下嘴唇,那張圓潤的娃娃臉罕見地嚴肅起來:“那些道理我不太懂!總之,你去的話,我也去!”

鍾雲從一愣,隨後苦笑著搖頭:“你這樣的話,倒是讓我很有壓力。”他斂了笑意,把手搭在馮小山的肩頭,“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幹涉你的選擇,但你可千萬別出事,否則的話,我……”

“放心吧!”馮小山故作鎮定地聳聳肩,“我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嗎?其他的不好說,逃命可是最在行的,實在不行的話,我就拍屁股閃人唄,我不信異種能追上……”他說著輕輕撞了一下鍾雲從的肩膀,“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帶上你的,我可是講義氣的人!”

鍾雲從欣慰地笑起來:“看來平時那些雞腿沒有白喂。”

馮小山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肯定有哪裏不對,不過他一時想不通,正冥思苦想的時候,霍璟來了。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抬著一箱子的東西。

“這個箱子裏,裝著槍支彈藥。”他走到隊伍前,一抬手,便將各種嘈雜的聲音壓了下去,“你們如果考慮好的話,可以上前來領武器。”

學員方陣裏彌漫著無聲的驚惶與焦慮,看得出來,每個人都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諸位進營不過一月有餘,接受的也隻是最基礎的訓練。”霍璟負手而立,神色嚴肅,“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教給你們,出於這個考慮,這次的支援任務並非強製,而是自願報名。另外,很遺憾的是,我沒法給你們太多時間考慮,你們必須盡快決定。”

言畢,他不再出聲,而是靜靜地等待著學員們的決定。

鍾雲從第一個舉起了手:“我報名!”

馮小山見狀,隨之舉手:“我也報名!”

霍璟掃了那兩人一眼,示意他們過來領取槍械。

“霍教官,你別老是用這種眼光看我好嗎?”鍾雲從走到他麵前,一麵接過槍支彈藥,一麵嬉皮笑臉地自賣自誇,“你別看我這樣,可我也是跟異種打過照麵還開過槍的人,比這些連異種都沒見過的人強多了!”

聞言,霍璟的臉繃得更緊了,鍾雲從訕訕地住了嘴,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他說了一句:“多謝。”

鍾雲從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道的這聲謝是什麽意思——大概是感謝他願意幫忙吧?

既然這樣的話……

“您要謝我的話,射擊這門課的成績,您看能不能給我一個保底的60分?”

沒等霍璟回應,他就拉著馮小山一溜煙跑了。

霍璟瞪著鍾雲從的背影,臉色難看得要命,他的同僚倒是樂嗬嗬地笑了起來:“這小子還蠻好玩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不過聽說是蘇閑**的……可他也不是這風格啊。”

霍璟冷哼一聲:“反正兩個人都討人嫌,又何必去比較。”

大概是有人帶頭,不多時,陸陸續續有人舉手報名,大多是異能者,任傑也在其中。

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批報名的,隻是讓鍾雲從他們搶了先。

任傑與其他人多少有些不同,他報名除了因為對自身實力的自信之外,還有治管局副局長之子這個身份的緣故。

他父親剛在與異種的戰鬥中受了傷,他報名參加這次的支援任務,也多少有點要報仇和找回場子的意思。

鍾雲從自覺還算了解他,對此並不意外,他有點吃驚的是他的另外兩位室友,楊氏兄弟居然也報名參加了這次行動。

胖子倒也罷了,他雖然莽撞,但還是有血性的,真正讓他吃驚的是那個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瘦子。

這種全無好處的事,他也會去做嗎?

大概是他探究的眼神太過明顯,被瘦子察覺到了,後者側過臉與他對視,還笑著點了下頭,鍾雲從有些尷尬,有種被當場抓包的感覺。

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多個人總不是壞事。

10分鍾的時間到了,他們發現竟然有30來個人下定了決心。老實說,這個數目倒也出乎霍璟的意料了。

加上訓練營所有教官在內,也差不多湊齊了40個人。

“往年訓練營的畢業生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吧?”他的同僚調侃道,“咱們這一回是不是提前把優秀畢業生選出來了?”

霍璟懶得理會他的玩笑,分發完武器之後便帶著學員們離開,一邊走一邊說著些注意事項。

“對付異種的時候,重點攻擊頭部,破壞它們的大腦。子彈、刀具、棍棒都可以成為攻擊武器。病變之後,它們的爆發力和咬合力並沒有明顯變化,與常人無異。但第一,它們失去了痛覺,這讓它們變得很難纏;第二,它們的嗅覺大大提升,尤其是對血的氣味十分敏感,這讓它們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獵物。

你們要避免受傷,否則很容易成為被攻擊的對象。

“當然,它們最麻煩的還是那一身的毒液,隻要沾上一點,對我們這樣的感染者來說,就有立刻惡化的風險。因此,盡可能地避免貼身作戰,所以我才分發槍械給你們,爭取遠距離爆頭。

“其他也沒什麽好說的了,畢竟實戰經驗是無法傳授的。等狹路相逢的時候,終歸還是要看你們自己。好在你們中的大多數都天賦異稟,有勇氣報名想必也是對自身實力有自信。我言盡於此,希望你們都能平安歸來。”

聽完他的話,每個人都越發忐忑不安。

訓練營所有的車輛傾巢而出,誌願者列好隊,整裝待發,就在此時,鍾雲從忽然出聲了。

“我想,注意事項還有一個。”他神情凝重,“這次的敵手或許並不隻是異種,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我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而那些人,要比異種麻煩得多。”

以學員身份第一次正式執行任務的鍾雲從顯然與以往不一樣,從前有蘇閑在他身邊保駕護航,此刻,卻是他自己,與同僚戰友們並肩戰鬥。

鍾雲從終於見識到了霍璟的槍法。

這麽暗的環境,又沒有瞄準器,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他手裏握著的兩把戰鬥槍支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成為他意識的延伸,每一顆出膛的子彈都依照既定的軌道飛出,一槍爆頭,無一例外。

握著槍的霍璟,有一種冰冷的氣質,仿佛一台精準的機器。

鍾雲從總算知道霍教官的外號是怎麽來的了。

對比一下,他就沒這種百發百中的本事了,差不多兩三槍才能打中一個,其實倒也怪不得他,其他人也沒比他好多少。主要是異種們也不傻,不會站著不動充當活靶子,事實上,它們循著人的氣味,不斷地往街道兩邊的樓房裏鑽。而建築物自然就成了天然的屏障,掩護著異種的行蹤,令它們變得更加神出鬼沒。

所以,目前為止,他們麵對的絕大多數異種都躲在各種障礙物後,角度刁鑽,他們的手槍射程又有限,加上這些學員基本都是頭一次碰槍械,準頭也不足,結果自然不盡如人意。

在又一次打偏之後,鍾雲從忽然聽到不遠處霍璟的聲音:“看準再打,這樣太費子彈了!”

鍾雲從苦笑起來,他也想啊,可這種目標實在強求不來,想來霍璟也不是不明白的,他聽到對方歎了一聲:“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槍聲此起彼伏,其間夾雜著聲嘶力竭的尖叫,以及重物墜地的聲響,空氣裏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和熾熱的硝煙味,原本就破敗的街道在被異種們淩虐過之後,愈發空曠淒涼,似乎連風都凝滯了起來。

鍾雲從注意到,己方已經有人受傷,他皺起眉,他們這邊本來就人少,槍支彈藥更是有限,很多人在恐慌之下一通亂打,異種沒打爆幾隻,反而把自己的子彈揮霍幹淨了,如果不是身懷異能,就隻有原地等死了。

這樣太分散了,應該想個辦法把異種們集中到一個地方,一次性解決掉。

“霍教官,我有個主意……”鍾雲從望向數米之外的霍璟,正打算將自己的想法跟他說一下的時候,對麵的民房裏突然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號叫,聽音色是孩子發出來的,霍璟陡然起身,快速衝了過去。鍾雲從看著他徒手從建築物的外牆上攀了上去,而且速度極快。

除了神乎其技的槍法之外,他的攀越能力也是一流啊,這恐怖的身體素質!鍾雲從終於明白霍璟是怎麽成為治管局裏唯一一位非異能者治安官的了。

鍾雲從一麵觀察四周的環境,完善著自己的計劃,一麵順手解決了一個掛在窗台上,試圖打破玻璃闖入民居的異種。

那隻異種應聲而落,下墜的動靜掩去了他身後的響動——他的後頸上毫無預兆地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他悚然一驚,轉過身就是一槍,不承想偷襲他的那隻異種已經從屋簷上翻了下來,在他的子彈掀開它半個頭蓋骨的同時,他的鎖骨處也狠狠地挨了一爪。

鍾雲從拉開衣領,借著昏黃的路燈,在看清那五道深可見骨的抓痕之後,倒吸一口冷氣。

異種的毒液除了具有高濃度的病毒含量之外,還有相當的腐蝕性,此刻他的後頸以及鎖骨處迅速冒起了紅色的燎泡,寒風一吹,刺痛徹骨。

他的身上冷熱交替,汗水涔涔而下,腳步也跟著有些虛浮,但他不敢再貼著牆站,索性走下階梯,來到街麵上。

這時候,霍璟抱著一個孩子從三樓躍下,鍾雲從忍著疼痛,迎了上去,結果剛靠近就發現霍璟的衣襟上沾著大片血跡,他大驚失色:“您受傷了?”

“沒有。是他父母的血。”霍璟的手輕拍著號啕大哭的男孩子,那孩子大概隻有五六歲,看起來嚇壞了,身上也濺滿了鮮血,看來他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霍璟把那孩子往鍾雲從那邊一推,正要吩咐他帶著這孩子躲起來的時候,猛然瞥見了他鎖骨處可怖的傷口,駭然失色:“你被異種抓傷了?”

霍璟向來都是冷靜自製的,鍾雲從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的表情,當然,他也清楚霍璟失態的原因——他對“失樂園”病毒免疫的事,隻有蘇閑和張既白知道,在“孤島”裏,被異種抓傷基本等於被判了死刑,此時他在霍璟眼裏,約莫是沒救了。

霍璟立刻打消了把小孩交給他的念頭,甚至毫不遲疑地把烏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門。在霍璟看來,現在殺了他,除了以絕後患之外,也是提早讓他解脫。

鍾雲從見狀,知道自己的那個秘密不說出來是不行了,不然按照這位霍教官殺伐果斷的性格,他下一秒就要同那些異種的下場一樣了。

“我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我似乎對‘失樂園’病毒免疫。”他語速飛快,生怕慢了就被霍璟一槍斃了,“我跟您說過的,我曾經與異種打過照麵,那時候我甚至被咬了一口,可現在什麽事都沒有。”

霍璟麵如寒冰,槍口依舊沒有掉轉:“你說‘似乎’?那就是不確定。”

鍾雲從無可奈何,飛快地瞧了瞧四周,確定附近沒有人之後,摘下了眼睛裏的隱形眼鏡。

他直勾勾地盯著麵色驟變的霍璟:“這下您信了嗎?我絕對……沒有感染。”

霍璟死死地看著他的雙眼——他的瞳孔是澄澈明亮的褐色,是健康的顏色,和他們的一點都不一樣。

他真的不是感染者。

這個親眼所見的事實如同平地驚雷一般炸得霍璟一時無所適從,他想不明白,在這個被病毒隔絕20餘年的“孤島”上,怎麽還會有人幸免於難。

在他愣住的時間裏,鍾雲從已經將掩人耳目的隱形眼鏡戴了回去,而後小心翼翼地出聲:“您能……為我保密嗎?我知道這很匪夷所思,但我現在無法解釋,希望您能原諒我。”

霍璟沉默片刻,收起了槍支,側過身去,沉聲道:“藏好你的傷勢,別讓人發現。”

鍾雲從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驟然一鬆,他知道自己賭贏了。

“對了,我剛想跟您說來著,我有個計劃,您看可不可行?”鍾雲從一刻都沒放鬆,趁著空當,趕緊把先前沒說完的話說出來,他指著這條主街的轉口處,“剛才我觀察了地形,發現那裏是條死巷,臭氣熏天,應該是平時居民們堆放生活垃圾的地方。如果我們提前布置人手潛伏在那裏,再把異種引過去,一次性解決掉,這樣既能節省時間,也能節省彈藥,您看怎麽樣?”

“聽起來不錯,可問題是,怎麽把異種引誘過去?”霍璟皺眉,“這些家夥被人**過,個個都很狡猾……”

“畢竟是行屍走肉,再怎麽**,也終究敵不過本能。”鍾雲從餘光瞥見一個異種迅猛地撲來,抬手就是一槍,姿勢倒是瀟灑,可惜打空了。

好在霍璟迅速地補了一槍,鍾雲從敏捷地側身一閃,避開了被爆頭的異種噴濺出的腦漿和毒液。

“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它們怎麽可能乖乖地過去?”

那孩子顯然有很重的心理陰影,盡管異種已經死了,可他還是哇哇大哭起來。霍璟有些頭疼,隻好一腳踢開那隻異種的屍體。鍾雲從見狀,把孩子拉進自己的懷裏,遮住了他的眼睛,甚至還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的確不希望讓這孩子聽到:“您說過,它們對人類鮮血的氣味很敏感,那麽,我們在那裏放一些屍體,它們一定會上鉤的。”

“你是說……”

“對,”鍾雲從閉了閉眼,“就像這孩子的父母一樣,那些屍體可以成為誘餌。這是最省事的辦法。”

鍾雲從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吃了一驚: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以這種方式解決問題了?

他知道這樣很殘忍,不管是被異種啃噬,還是之後的槍戰,那些屍體都不可避免地會受損,可他們……畢竟已經死了。

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霍璟沒有猶豫太久,他的目光掃過那個瑟瑟發抖的小男孩,眼底的愧色一閃而過,語氣堅定:“就按你說的辦。”

霍璟很快召集了這條街上的其他人,言簡意賅地交代了作戰計劃,分工也布置了下去,眾人心情各異,卻也都默默地執行任務去了。

這條街上的居民,跑得掉的都回家嚴嚴實實地把門窗鎖上了,跑不掉的早已橫屍街頭。屍體收集起來,並不費勁。

不多時,十幾具死難者的屍體已經堆積在那條死巷裏,彈藥充足的學員們潛伏在暗處,隻等著獵物上鉤。

鍾雲從的彈匣裏已經沒有多少子彈了,所以霍璟沒有讓他參加最後一擊。

密集的槍聲隔了半條街仍然震耳欲聾,鍾雲從將惶恐不安的男孩攬入懷中,緊緊地捂住了他的雙耳。

附近一帶的異種,被他們用這樣的方式,清理掉大半。

至於剩下的小半沒有被解決掉,一是因為沒那麽多屍體,二是因為異種們不知是被打怕了還是學聰明了,總之都躲了起來。

這樣一來,霍璟等人隻好放棄這個計劃,準備重新開始化整為零打遊擊,可就在此時,這條好不容易清靜下來的街道上卻忽然湧進了一大批人。

他們慌慌張張的,一副疲於奔命的模樣,看樣子是從別處逃亡而來的。

隻是原本這邊剛消停下來,結果突然又來了一批不速之客,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鍾雲從總覺得那些潛藏在暗處的異種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此時他們全員埋伏在暗處,隨時準備應對突**況,這些突然闖入的人打亂了他們的陣腳,霍璟皺眉,打發身邊的鍾雲從上前去問問是怎麽回事。想必那些人也是衝著這條街比其他地方安靜才蜂擁而至的,鍾雲忽然現身,倒是把這群已是驚弓之鳥的逃亡者嚇了一跳。

“嚇、嚇死我了……還以為是那些怪物呢!”一個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中年婦女看清了鍾雲從的模樣之後,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小哥,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外頭?今晚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些吃人的怪物全冒了出來,凶險得很啊!”

鍾雲從發現他們當中好些人身上穿的都是病號服,不禁問道:“你們是從醫院裏跑出來的?”

“對,是從濟世醫院跑出來的。”中年婦女唉聲歎氣的,“那裏突然來了好多怪物,見人就咬,好多人都死了,咱們也就是腿腳還算靈活才逃了出來……”

“濟世醫院也被襲擊了?”鍾雲從倒吸一口冷氣,隨即鎮定了下來,“那你們還是從隔壁那條街走吧,那邊我們之前清理過,應該是安全的,這邊不行,還藏著……”

他話音未落,一隻異種就很應景地從角落裏躥了出來,衝著人群撲過來,暗處登時一聲槍鳴,硝煙過後,隻剩一具無頭屍體倒在地上。

那群以老弱病殘為主的逃亡者齊刷刷地成了軟腳蝦,鍾雲從苦笑著撓撓頭:“……情況就是這樣,這裏並不安全,所以你們還是改道吧。”他說著給他們指路,“你們從這個方向走……”

他話音未落,老弱病殘裏忽然有人尖叫起來:“怪物出來了!”

鍾雲從以為是同方才一樣的情況,正想安撫他們的時候,陡然聽到霍璟的聲音:“準備戰鬥!”

緊接著,所有人都從埋伏點衝了出去,鍾雲從大吃一驚,也跟著拔槍,轉身,而後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知是何原因,那些殘存的異種毫無預兆地開始集結,從各個隱蔽處現身,自四麵八方湧來,竟然隱隱形成了包圍之勢,將整條街都圍住了。並且,這個包圍圈還在不斷縮小。

一時間,他們和那些逃亡者淪為了甕中之鱉。

“不對!”霍璟顯然十分警醒,他的視線在異種之間遊移著,“這裏不可能還有這麽多。數量顯然增加了!”

鍾雲從倒抽一口涼氣,按理來說,他們拚死拚活消滅了那麽多異種,的確不可能還保持這個數量級,除非……又有新來的加入。

“這還沒完沒了了?”一個學員氣急敗壞,但憤怒中又夾雜著一點心驚,“咱們的彈藥可是不剩多少了……”

霍璟神情嚴肅,形勢有多惡劣,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再這樣下去,這群人連活命的希望都渺茫了。

可盡管如此,他還是下了命令:“分散開,守在他們的外圍。”

“他們”指的自然是那群逃亡者,有些人從善如流,有些人卻踟躕不前。

在生死關頭,有些遲疑不決也無可厚非,霍璟冷冷的目光掃過這些麵帶猶疑之色的學員,厲聲喝道:“快!”

眾人渾身一凜,終究還是站到了老弱病殘的身前,充當肉盾。

動作快的異種已經發動攻勢了,它們也察覺得出對方的弱勢,一個個看起來很興奮,張牙舞爪不說,喉嚨裏還發出怪異的音節,令人頭皮發麻。

數隻迅捷異常的異種已然迫近,成為攻擊目標的學員們不敢怠慢,立時開槍,一陣槍響過後,那幾隻異種倒下了,然而,下一撥又撲上來了。

這樣循環往複,沒多久,前仆後繼的異種們就把他們的子彈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止一人心驚膽戰地報告:“報告教官,我的子彈打完了!”

“我也是!”

“我也……”

霍璟深吸一口氣:“扔掉槍,拿出匕首。”

這就意味著要與異種進行近身搏鬥了。

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

他們都戴了手套,這是專門為這種情況預備的,但手套支撐的時間有限,並非100%的保障。

在打完最後一枚子彈之後,霍璟提著槍壓低身子迅速地就勢幾個翻滾,避開了異種來勢洶洶的撲咬,同時抽出藏在靴筒裏的匕首,閃電般躍起,襲向異種的後背。

誰知那家夥也算敏銳,猛然回身,霍璟冷笑一聲,抬起一腳,重重地踢在異種的下頜上,同時拿槍托猛砸它的頭部,異種慘叫一聲,栽倒在地。

霍璟手腕一沉,寒光森森的刃尖直刺地上異種的太陽穴,薄刃沒入頭骨,再拔出來的時候,刀身上沾滿了黏膩的腦漿,一滴滴地往下淌。

異種的身體猛烈地抽搐了幾下,便一命嗚呼了。

霍璟起身,側過臉看著駭然的鍾雲從:“看清楚了嗎?”

鍾雲從看清了,整個擊殺過程幹淨、利落、狠絕,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您好厲害!”鍾雲從真誠地豎起了大拇指。

霍璟瞪他:“我是問你學會了沒有?”

他訕笑起來:“您這麽看得起我,會讓我壓力很大。”

麵對霍教官恨鐵不成鋼的眼神,鍾雲從也有點羞愧,但這副身手,沒有個百八十次的曆練,哪裏練得出來?

霍璟自是明白這個道理,他手腕翻轉,手中的利刃猛地一挑,又刺中一隻偷襲的異種:“我無暇顧及你了,盡力自保吧!”

前方有異種接連不停地撲上,後方的老弱病殘們瑟瑟發抖,鍾雲從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麵對血肉模糊、渾身毒液的異種,他不退反進,主動朝它們衝了過去。

彈盡糧絕,他也沒有霍璟那樣以一敵十的身手,他現在所能仰仗的,也就是異能,以及對病毒的免疫能力了。

他不僅要自保,還要保身後的人。

眨眼間,他已經被異種團團圍住,手臂、肩膀上都傳來了劇痛,他同時遭到了數隻異種的啃咬。

不遠處的霍璟見鍾雲從已經被圍攻,悚然一驚,正要不顧一切地前來救援的時候,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那幾隻襲擊鍾雲從的異種驀然鬆了口,在原地站立片刻之後,竟然掉頭,開始攻擊別的異種。

“那幾隻被我控製了,不過不知道能維持多久。”鍾雲從蒼白著一張臉,衝他笑了笑,“看來還要再費點功夫……”

霍璟大概猜到了個中緣由,他眉頭緊鎖:“就算你對‘失樂園’免疫,但這樣也太冒險了!簡直就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不是還賺了兩百嗎?”鍾雲從半開玩笑地說道,不過在霍璟越來越嚴肅的神情麵前,他也正色道,“您放心,我護著重要部位,受的也都是些皮肉傷,不礙事的。”

他說著抽出了匕首,脫下手套,在掌心劃了一道口子,那傷口不淺,鮮血立刻湧了出來,糊了他滿手。

“嘶——”他痛得冷汗直流。

霍璟搖了搖頭:“你到底在做什麽?”

“媒介,我需要媒介。我試過了,隻要它們沾上我的血,我的異能就可以發揮作用。”鍾雲從說著眼睛一亮,抓過霍璟的匕首,“我在您的刀上也抹點吧,您身手好,爭取多捅幾個!”

霍璟隻覺得不可思議,但異能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無法解釋的事情,他這些年也同形形色色的異能者們打過很多交道,盡管仍覺得匪夷所思,但還是照做了。

鍾雲從那個破釜沉舟的法子想必是有用的,那之後,被霍璟手中匕首傷過的異種,都反了水,開始自相殘殺。

“唉,早知道,每個人的匕首都應該先抹點我的血。”鍾雲從望著一團混亂的戰局,扼腕歎息,“任傑這小子也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如果有他配合,效果應該會更好!”

可現在黑燈瞎火的,他們的隊形又被異種衝得七零八落,他根本找不著任傑的身影,喊了幾聲,也沒人應。

霍璟卻並不讚同這種兩敗俱傷的做法,且不說他的血是有限的,就算隻是單純使用異能,也是要消耗精力的,如果異種數量繼續增加,這終究不是個長久的辦法。

當他領著一幫未出師的菜鳥來到異種最泛濫的這幾條街的時候,治管局總部給的命令是讓他們盡可能地堅持,他們已經在召回西城的那部分人手了,屆時會有增援。

可這個“屆時”到底是什麽時候?他們已經在這裏堅持了一個多小時,半點增援補給都沒有,異種倒是在不斷增加,眼看就要陷入絕境。

霍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這幫學員呢?他們本可以不必死的。

局勢依舊不樂觀,鍾雲從能控製的異種畢竟是少數,而且最多隻能起到拖延時間的作用,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異種的包圍圈仍在不斷收縮。

被操控的最後幾隻異種也被同類撕成碎片,失血不少的鍾雲從已經有些站不穩了,霍璟走到他身前,沉聲道:“往後退。”

他們這些人,都會死在這裏嗎?

就在此時,一個耀眼的火團從東南方向飛速而來,如同流星一般劃破夜幕,而後忽然爆開,化為一朵朵流火,洋洋灑灑地落在了異種之間。

沾上火星的異種們登時淒厲地號叫起來,因為那不起眼的火點落在異種身上,便迅速地蔓延開來,不多時,就將一隻異種燒成了一團火球。

其他異種見勢紛紛避開,生怕引火上身。

它們自亂陣腳,原先殺氣騰騰的陣勢,自然也就跟著破了。

麵對這變故,其他人還雲裏霧裏尚沒反應過來,霍璟卻頭一回露出了笑容:“增援總算到了。”

增援?原來還有增援嗎?

麵對眾多欣喜中又帶著疑惑不解的目光,霍璟麵色自若:“不說是為了你們好。我根本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到,要是提前告訴了你們,你們因此鬆懈,會死得更快。”

他的這番歪理,細究起來,好像還有那麽點道理。

鍾雲從鬆了口氣之後,注意力便分了一部分出來,放到了那團火焰上。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來人應該是……“霍璟!”一道人形火焰從高空掠下,殺入異種之中,異種那邊很快就陷入一片鬼哭狼嚎,其間隱隱傳來一個清朗的人聲,“不好意思,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