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黑市拳擊賽

這一天,謝薑戈站在跌打館門前,指責蘇嫵她的高跟鞋讓他的午餐費全部泡湯,問蘇嫵生氣嗎?

是的,是的!她要氣瘋了。

蘇嫵有一個還算不錯的習慣,就是越生氣就越能冷靜,她都還沒有拿到謝薑戈的電話號呢,這怎麽可以!

即使謝薑戈這麽和她說。

“蘇小姐,我想如果以後沒有什麽事情的話,你盡量不要來找我,我今天為了你的一時興起推掉了兩個學生的補習,如果你再這樣的話,我想我要還你的錢就更難了。”

即使謝薑戈這麽說,在蘇嫵下次來找他的時候他還是乖乖的出來,站在那片市場門口等她,這次蘇嫵沒有開車她直接坐計程車過來。

而且,這次,她還相當的低調。

平底鞋,短褲,襯衫,頭發就用波點的手帕綁著,背著較大的布包。

來之前,蘇嫵想這次來怎麽得從謝薑戈這裏拿到電話號碼。

蘇嫵平時很討厭說話,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在謝薑戈麵前話老是說不停,倒是謝薑戈的話極少,有時候被逼急了就哼兩句,這幾次的見麵他們都維持著這樣的相處方式。

今天蘇嫵找謝薑戈她還有一個目的,蘇嫵想讓謝薑戈帶著她去看在曼穀的黑市拳擊賽,黑市拳擊賽在曼穀也叫打黑拳,一些富人們厭倦了那些看起來有裁判和公證員監督的常規拳擊,他們開始去追尋更刺激的更能讓人血脈膨脹的遊戲,於是,打黑拳就應運而生,到黑市打拳的人必須簽下生死狀,在台上死去的人會被拉走,在台上存活下來的人會得到很多很多的比賽獎金。

越是落後的地方打黑拳就越是能蓬勃發展,謝薑戈所在的區域就是曼穀最為盛名的黑拳市場,這幾天蘇嫵聽到她的朋友形容看黑拳時的場景。

多花一些錢就可以得到前排的座位,比賽鈴聲一響,全場陷入黑暗,唯一的光亮來自於拳台,為了追求效果,黑市的拳擊台一般會比正規的拳擊台還要低半米,距離大約就到達你的眉間,拳擊台上拳擊手在經過三分鍾的第一回合試探後真正的較量開始,全場很安靜,安靜得隻剩下拳擊手拳頭發出的風聲還有彼此肌肉的肉搏聲,那種聽覺會讓你忘卻了這已經是第幾個回合,你隻聽到代表著回合的鈴鐺聲響了一次又一次。

等到台上某一位拳擊手的牙套被打飛,一口獻血從他的口腔裏噴出,從你眼前捏過,下意識的你閉上眼睛,等你緩過神來時張開眼睛,覺得眼皮癢癢的,伸手一摸,發現你手上摸到的是粘稠的紅色**,等你再把目光投向拳擊台上時,發現,拳擊台已經隻剩下一個人,那個人一張臉被打得已然是血肉模糊,然後如果你膽子小一點的話你就會開始尖叫,等離開那片場地時,你會想,下次還要來,你都還沒有看到拳擊台另外的一個人是什麽時候倒下的。

“豌豆公主,我猜,你一定是那個提著裙擺在半場就提出去洗手間,然後逃之夭夭的人。”諾娜在昨晚嘲諷的對蘇嫵說。

諾娜是蘇嫵的死對頭,她們之間的交流隻限於無窮無盡的攀比,攀比誰的頭發漂亮,裙子漂亮,誰的功課好誰的男友身價高,誰的。

蘇嫵發誓她要在明晚的聚會上狠狠得反駁諾娜,她才不會用上洗手間當借口半途逃走的膽小鬼!

蘇嫵對謝薑戈提出去看黑拳謝薑戈最初是反對的,於是,蘇嫵第一次向謝薑戈使出作為金主的權利,軟硬兼施之下小謝才不情不願的帶著蘇嫵來到了一處地形較為偏僻的區域,那是一所廢棄的卷煙廠,沿著生鏽的大鐵門,一些黑市的特征就顯示出來,戒備森嚴,那些人大多帶著帽子,他們把帽沿壓得很低,謝薑戈和他們低聲談話,他們的交流大多都是用一些黑市的術語。

謝薑戈在來到這裏之前曾經告訴過蘇嫵他暑假的時候在這裏打過工,他認識這裏的一位拳擊手,那位拳擊手很喜歡他,並且教了他一些基本的格鬥術。

那些人收下蘇嫵的錢,從蘇嫵手中接過錢的是一位嘴裏叼著煙的男人,他手一揚就往蘇嫵的臉上來,即將碰到蘇嫵的手被狠狠得隔開。

很近的距離,蘇嫵看著謝薑戈在隔開叼著煙的男人冷冷的目光直直的逼向他,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之後,訕然的笑了笑。

謝薑戈拉起蘇嫵的手,他們站在用黑色布簾遮擋住的大門口前,謝薑戈叫住迫不及待的想撩開布簾的蘇嫵,他目光盯著蘇嫵的臉看,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把他的帽子脫下來戴在蘇嫵的頭上,還把帽子拉得特別的低。

一切和諾娜口中形容的一模一樣,蘇嫵也弄到離拳擊台最近的位置,全場燈光熄滅,第一回合蘇嫵還可以用滿不在乎的心情去欣賞拳擊手身上的紋身。

第二回合,第三回合…………

那些坐在拳擊台上衣著得體的人隨著拳擊賽的進展,他們脫掉他們的禮帽,西裝,他們從他們的座位上站起來,開始嘶吼著,他們朝著拳擊台越靠越近,他們叫著各自支持拳手的名字。

在那些人朝著拳擊台越靠越近的時候,蘇嫵朝著拳擊台越退越遠,她的位置很快的被一位梳著黑人辮子的女孩所占領,蘇嫵的身體開始往謝薑戈的背後縮,她咬著牙把頭從謝薑戈的背後伸出。

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手臂上紋著獨角獸紋身的拳擊手重重的被打倒在地,他的臉趴在地上,被打腫的眼睛看不清楚是閉上還是睜開著,他還想再掙紮著起來。

依然站在拳擊台上另外的那名拳擊手拳頭往著倒下的拳擊手時,蘇嫵閉上眼睛,轉頭,背對著拳擊台,嘴一張,急匆匆的喊出:謝薑戈,帶我到洗手間。

靠著洗手間的牆上,蘇嫵的腳是在不停的抖著,閉上眼睛,手機械化的來摸自己的眼睛,指尖觸到的是濕漉漉的,心驚膽戰的睜開眼睛。

還好,還好!沒有,沒有紅色,黏糊糊的**。

蘇嫵在洗手間裏磨磨蹭蹭了許久,才慢吞吞的離開,她從洗手間裏出來時,拳擊手已經結束,她和謝薑戈站在那裏,看著重新穿好西裝,戴上禮帽的人從他們麵前經過,司機給他們開門,他們表情儒雅,坐上價值不菲的名車離開。

蘇嫵呆呆的想,她的那些朋友們大約也是這樣的,坐在自己父親的車跟著保鏢出現在這裏,來看一場必需有人倒下的比賽,然後,心滿意足的離開。

因為他們不是以VIP身份來看拳擊賽的,他們隻能從後門離開,要經過後門就必需從一道極為窄小的走廊裏走出,走廊的燈光很暗,蘇嫵沉默的走在謝薑戈的背後,從後麵匆匆忙忙的來一撥人,其中一個身體特別強壯的漢子肩膀上扛著一樣東西從蘇嫵身邊走過,蘇嫵閃開身體,感覺有一樣東西從她耳朵擦過,涼涼的類似手指。

腳步開始變沉變重,蘇嫵知道那從自己耳朵上擦過的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是哪隻紋有獨角獸的手臂還是沒有紋獨角獸的手臂。

木然的跟在謝薑戈的背後,終於,走廊部分走完了,之後出現的是極強的光,和走廊形成強烈反差的光感讓蘇嫵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去找尋光的源頭,大片大片的光從四四方方的天井狂瀉而下。

站在那方天光下,蘇嫵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豎立著,剛剛她第一次觸碰到死人的身體,耳朵那一塊麻麻的,那種麻痹有擴展到全身的的趨勢。

蘇嫵想她能做到像諾娜那樣在精美的包廂裏說著她看黑拳的感想嗎?她能做到用那麽精確的語言描繪著那些充滿血腥的場景嗎?

不,不能,就像諾娜說的那樣,蘇嫵你就光是在嘴上說說而已,我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底。

迎麵走來一個人,穿著骷髏圖案T恤從她身邊經過微微的撞了她一下,手伸向她的包裏,手從她的包裏離開時他擦著她肩而過。

一直埋頭往前走的謝薑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嘴裏不知道在說什麽,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著她走來,停下,叫:蘇小姐!

蘇嫵一動也不動。

“蘇嫵!”謝薑戈聲音提高了一點。

那聲蘇嫵是回魂索,蘇嫵第一時間去摸自己的包,錢包沒有了不僅錢包沒有了連手機都沒有了。

手機,手機是不能丟的,手機裏存有爸爸的照片。

“謝薑戈,剛剛的那個人偷走了我的手機。”

接下來是長達十幾分鍾的追逐,謝薑戈拉著蘇嫵的手在幽暗的走廊裏穿行,謝薑戈靈敏得就像是草原裏的獵豹,他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在退場的人潮中找出空隙,他們循著那些空隙最後在入口處找到偷走蘇嫵錢包手機的那個人,所不同的是那個人身邊多了幾個人。

那幾個人倒在地上,謝薑戈從黑色骷髏T恤的人手中拿回蘇嫵的手機,錢包,謝薑戈把錢包,手機放回蘇嫵的包裏,拉著她的手往著剛剛走過的走廊上回走,期間,蘇嫵回頭看那些躺著地上人,那些人年紀明明比謝薑戈還要大,身體也比謝薑戈強壯,可倒在地上的人不是謝薑戈,而是他們。

不由的,蘇嫵想起了那些女孩子們口中的“十連敗”俱樂部,如果算剛剛的幾個,已經是“十幾連敗”俱樂部了。

蘇嫵朝著那些倒在地上的人做鬼臉,做完鬼臉後蘇嫵微笑,笑容加深,然後,笑出聲音來,笑聲在走廊裏越來越響亮。

此時此刻,蘇嫵太需要這樣的狀態來驅趕這一天帶給她的那些恐慌了。

謝薑戈的腳步越快蘇嫵的笑聲就越是的快活,快活的笑聲在走廊出口被打斷。

“如果不想惹麻煩的話就給我合上你的嘴巴。”

蘇嫵停住笑聲,窄小的走廊裏依稀可以辨別出有不少急促的腳步聲往著他們這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