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糟糟的“八王之亂”

顧名思義,。八王之亂”就是八個王子作亂的故事。西漢有個“七國之亂”,那是七個王子反對朝廷,前文作過介紹。但“八王之亂”和“七國之亂”有很大的不同,那是因西漢“七國之亂”的時間短,從開始到結束,僅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而“八王之亂”卻哩哩啦啦地拖了十六年。其次是“七國”的目標一致,大家都是針對朝廷;而“八王”卻是你打我,我打你,打來打去,錯綜複雜。所以才把這一章命題為《亂糟糟的“八王之亂”》。

既然“亂糟糟”,敘述起來自然要理好那個“亂”字。因此,請讀者閱讀的時候務必抓住故事的中心線索,那就是一切為了“權”。其次,我想把主要人物列表作個介紹,這樣就容易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了。

君主:

司馬露―晉開國後追尊為宣帝(高祖)

司馬師―司馬鼓長子,晉開國後追尊為景帝(世宗)

司馬昭―司馬遊次子,晉開國後追尊為文帝(太祖)

司馬炎―司馬昭子,晉開國皇帝,武帝。

司馬衷―司馬炎子,惠帝。

八王:

司馬瑋―武帝子,楚王。

司馬亮―司馬遊子,汝南王。

司馬倫―司馬璐子,趙王。

司馬ft (jong炯)―武帝弟司馬佑之子,齊王。

司馬穎―武帝子,成都王。

司馬順(yong)―司馬嗎弟司馬孚的孫子,河間王。

司馬又(yi義)―武帝子,長沙王。

司馬越―司馬鼓弟司馬馗的兒子,東海王。

此外,還牽連到其他一些王子,由於不在“八王”之列,就不單拿出來介紹了。

公元265年,司馬炎9魏,建立晉朝,是為晉武帝。史書說:“帝懲於(鑒於)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當時的封國有大有小,大國可以有兵五千人,中國三千人,小國則隻有五百人。起初,諸王都不到封國去,在京師另行安排官職。但各國的長吏,卻都由諸王自行聘用。到武帝鹹寧三年,采納了衛將軍楊挑的意見,讓諸王之國.但大都兼領地方的軍職,或為大將軍,或為都督,於是諸王便都有兵有權了.

武帝的皇後姓楊,她生的兒子司馬衷被冊立為太子。這個太子又愚又傻,流傳著這樣兩個小故事:一個是,他在華林園中聽到蛤蟆叫,就問左右:

“這叫的是什麽?"

“蛤蟆。”左右回答。

“那是官蛤蟆呢,還是私蛤蟆?"

“官蛤蟆,"侍臣忍著笑說,“在官家的池塘裏叫的,自然是官蛤蟆了。”

又有一次,有人告訴他,由於災荒的緣故,有的老百姓沒糧食吃,餓死了不少人。他說:

“沒糧食吃,為什麽不吃肉粥呢!"

就是這樣一個傻瓜,將來要作皇帝,連武帝也覺得他不是材料。可是楊皇後向著自己的親生兒子,堅持“立嫡以長不以賢”,就這樣司馬衷才終於入主東宮。

司馬衷十三歲了,帝、後想給他娶個妃子。武帝看中了左將軍衛灌的女兒.可是侍中、尚書令賈充巴結皇帝,想把自己的女兒賈南風嫁給太子,托人去向楊皇後說情。賈南風那年十五歲了,比太子大兩歲,不但長得又矮又醜,而且機詐狡猾。可是楊皇後卻在武帝麵前說賈女有淑德,於是就把這個母老虎娶來了。

泰始十年,楊皇後病了。當時鎮軍大將軍胡奮的女JL胡貴繽有寵。楊皇後怕自己死了之後,武帝立胡貴殯為皇後.她若生個兒子,太子的地位就危險了。在彌留之際,她要求皇帝娶她的堂妹楊芷.武帝答應了。楊皇後死後,武帝果然把楊芷娶了來.並冊立為後。還封楊芷的父親楊駿為車騎將軍、臨晉侯。有人勸武帝,說楊駿為人小器,不可給他那麽重要的官職,武帝不聽。楊駿也因為自己作了國丈而驕傲自得,目中無人。

朝臣們都知道太子昏愚,不堪作嗣君。尚書令衛灌幾次想跟武帝講,卻又猶豫,怕講出來不好。有一次,衛灌在陵雲台侍宴,他假裝喝醉了.跪在武帝的床(胡床、坐具)前說:

“臣有話想跟陛下說。”

“你想說什麽?”武帝問他。

衛灌又在猶豫,吞吞吐吐老半夭,才撫摸著床說:

“這個座位可惜了。”

武帝知道他是說太子的書,但又不好回答,隻好說:

“公真是喝醉了。”把這件事敷衍過去。但他心裏也犯嘀咕:太子到底昏愚到什麽程度?他想試驗一下。有一天,他把東宮的官員們都召來,賜他們飲酒,表麵上是對他們慰問.暗地裏卻擬了幾個問題,避開他們,讓太子回答.侍臣把密封的卷子送到東宮,交給太子。東宮的官員都讓皇帝召去了,太子傻呼呼的不必說,就是那賈妃也不學無術,識字不多,打開卷子一看隻能幹瞪眼。不過賈妃心機過人,立刻讓侍嬸拿卷子去找她熟悉的外臣。當即有人代為答上了。不過代答卷子的外臣學問不錯,要借機賣弄一番,不但滿篇之乎者也,而且引用了不少典故。侍啤把答卷拿回來,交給賈妃。賈妃還不放心,再讓給使(可以出入宮廷的官員)張亂看看。張亂看了後說:

“這不行,文絡給的,太子哪裏讀過這麽多古書?”

“那你說怎麽辦?”賈妃問。

“就照這答案的意思寫,但要寫得淺顯一些,皇上才能相信。”

“那就由你替太子代答吧!將來不會虧待你。”

張亂寫了個草稿。賈妃又讓太子照抄下來.派宮蟬送給皇帝。那時宴會還沒散。武帝看到太子的答案.果然是兒子的親筆,雖說文辭一般,可是道理卻還講得明白。武帝高興了。拿來給衛灌看,意思是你不是說太子昏愚嗎,瞧瞧這答卷寫得怎樣?衛罐不知賈妃做了手腳,覺得自己冒昧地聽信傳言而提了個不恰當的意見,不由鬧得麵紅耳赤。在座的官員才知道皇帝這場測驗是作給衛灌看的。事後賈充對女兒賈妃說:

“衛灌老奴。幾乎把你家給破了。”

太子雖然腦瓜兒不太好使,但生理機能卻沒毛病。有一次,賈妃看到靈子的一個侍妾肚子大了,知道已經懷孕,悍嬌勁兒上來,竟抓起一支長戟朝那侍妾擲去,“璞”地一聲,侍妾肚子被擊中.母親和肚子裏的嬰兒一齊斃命。賈妃還不解恨.抓一把短刀朝左右的宮女亂砍,嘴裏大聲罵著,要殺盡這些狐狸精。 又有幾個宮女倒在血泊中了。

武帝聽說後十分惱火,要把賈妃廢了,囚禁於金墉城。金墉城是一座小城,位於洛陽的西北角,是魏明帝建的,專為安段被廢的帝王後妃。這時賈妃的父親賈充已死,賈充的生前友好荀助、楊挑替賈妃講情,說:

“賈妃還年輕,嫉拓乃是婦女的常情,不足為怪。再過幾年自然會好的。”

小楊後也對皇帝說:

“賈公間(賈充字)有大功於社櫻.衝著他就饒了賈南風吧!”

這場風波便平息了。小楊後以婆婆的身份,常常告誡和譴責賈妃,讓她收斂些。賈妃不知小楊後是對她的關心.反而認為是找她的碴兒.認為說不定在武帝前說壞話的也是小楊後,便對這位婆母懷恨在心,總想找個機會報複。

賈妃悍嬌.但她自己又不爭氣,生不出兒子來。武帝後宮有個才人,姓謝名玖,武帝把她賜給太子。賈妃嬌忌,謝玖怕她暗算,請求武帝準她再回西宮。武帝答應了。謝玖回去後生了一個兒子,起名叫司馬通Oyu玉),留在西宮養活。有一天,太子到西宮見父親,見一夥小孩在殿前嬉戲,其中一個三、四歲的小孩跌倒了,太子將他扶起,拉著他的手。武帝從殿中出來,對太子說:

“這孩子你不認識嗎?就是你的兒子呀!"太子這才知道這孩子乃是謝才人生的。

賈妃聽說這件事,自然氣得要命,但小皇孫在皇帝跟前,她也沒有辦法。而這個司馬道卻很聰明,五歲那年,有一夭宮中夜間失火,武帝帶著他登樓看軍士救火。這時火光閃耀,照得四外通明。司馬通扯著武帝的手把他拉入暗影中。武帝問他想幹什麽。他說:

“暮夜倉促之中,要防備非常的事,不宜讓火光照見人君。”

武帝聽了又驚又喜,覺得他小小年紀,竟然有此見識,對他越加喜歡。曾對近臣說,他不像他父親,卻像曾祖司馬遊。武帝對太子的昏愚很失望,但想到將來有司馬通繼承帝業,便又覺得安心。所以太子司馬衷得以不廢,跟司馬通有著重要的關係.

武帝雖然是晉朝的開國皇帝,但他跟漢高祖劉邦、光武帝劉秀不一樣,他不是靠自己的拚搏打下江山,而是借父、祖的餘蔭當了皇帝。早從祖父司馬潞在世時,曹魏的政權就被他掌握。以後伯父司馬師、父親司馬昭,一直是朝廷的主宰.曹家天子不過是傀儡而已。到了司馬炎,這才水到渠成,順順當當地登上皇帝寶座。所以他這個開國皇帝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沒經受過創業的困苦艱難,因而免不了要染上許多皇帝都有的通病,比如說荒**便是其中主要的一種。

那時晉朝已將東吳征服,吳宮中五千名宮人都擄入晉宮。武帝憑添了如此之多的南國佳麗,竟不知如何安排。便製做了一輛羊拉的小車,任憑那畜牲拉著他在宮中跑。羊跑到哪兒站下,皇帝便在哪兒住宿。有些女人知道羊喜歡吃帶鹹味的草,便在青草上灑上鹽水,放在宮門前,以招引皇帝駕車的羊―即此一端,也可知道這位皇帝的品性了。

荒**的結果,一是把國則弄糟,二是搞壞自己的身體。武帝五十五歲那年,終於一病不起。在這以前,他就不大關心國事,隻圖自己享樂,把大權交給他的嶽父楊駿掌握。等到他病重的時候,皇後奏以楊駿輔政,他答應了,封楊駿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諸軍事、侍中、錄尚書事。這五個頭街,可以說把朝廷的軍政大權都包括進去了。

不過武帝還是存了個心眼,在病中,他曾打算讓叔父汝南王司馬亮跟楊駿共同輔政。但詔書卻讓楊駿給壓下了。武帝到要咽氣的時候還在問:“汝南王來了沒有?”

武帝死了。汝南王司馬亮知道楊駿猜忌他,竟然不敢臨喪。隻在大司馬(司馬亮當時任大司馬)府門外,遙遙哭拜,連夜奔回許昌(許昌是汝南都城)去了。

傻太子司馬衷作了皇帝.是為惠帝;立賈南風為皇後;尊小楊後為皇太後;不久,又立司馬通為皇太子。

賈南風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她心甘情願地嫁了一個傻丈夫.就是盼著有朝一日,她當上皇後.替丈夫當家。如今皇後倒是當上了,但朝廷大權卻掌握在楊駿手裏;後宮的事務由太後作主,她的處境還是跟從前沒什麽兩樣。她又想起前些年幾乎被廢的書。卻不知道小楊後事實是替她說過好話,反而疑心那是小楊後在背地搞她。不過目前畢竟和從前有所不同,從前是公公作皇帝,她連話都不大敢跟公公說。如今當皇帝的是自己的丈夫,而這個比她小兩歲的丈夫對她一向是絕對服從的。人家曹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自己不也能“挾丈夫以令眾臣”嗎?想到這裏.她心裏一亮,想出一個製服楊駿的辦法。那就是引來外援以清君側。

賈皇後跟心腹寺人監(主管東宮的太監)董猛商議。董猛說,殿中中部(宿衛宮殿的武官)孟觀和李肇曾受過楊駿的斥責,對楊駿不滿,有些事可以讓他倆去辦。賈後就把孟、李二人找來。商量結果,決定去許昌請汝南王司馬亮來對付楊駿。孟觀去見司馬亮,但司馬亮膽小,不敢幹。後來李對賈後說,都督荊州諸軍事的楚王司馬瑋,是惠帝的弟弟,年輕氣盛,找他一定能行。賈後同意了,派李肇去找楚王。果然楚王一聽就滿口答應。

元康元年二月,楚王司馬瑋入朝。跟賈後密謀妥當。三月辛卯那天,孟觀和李肇夜間對皇帝說,楊駿打算謀反。有賈後在旁敲邊鼓.惠帝立刻降詔,派東安公司馬了 (zhou 了)率殿中禁衛四百人去討楊駿;楚王率侍衛屯駐司馬門作策應,一時兵甲行動起來.氣氛驟然緊張。

楊駿這時也已得到消息,便召集眾官到他府上商議。太傅主簿朱振說:

“宮中有變.定是一些不法的太監受賈後唆使幹的,目的非常明顯,是想不利於公。現在應該舉火燒著雲龍門(洛陽宮城的正南門),迫使鬧事者自首;再打開萬春門,調動東宮衛士和外營的官兵,請皇太子親自率領平亂。宮中震懼,定會把鬧事者捉了送去.不這樣就危險了。”

楊駿本是庸材,素性怯懦,遇到這樣的大事猶豫不決,不知怎麽辦才好,竟說:

“雲龍門是魏明帝造的,花費了許多人工資材,怎麽好燒掉呢!”

侍中傅抵見楊駿這麽窩囊,便想離開這裏。他向楊駿說,要跟尚書武茂進宮看看形勢.楊駿同意了。傅抵又對其他官員說:

“大家枯坐著沒用,還是到宮中看看吧!”於是百官紛紛退出了,隻剩下楊駿一個人在那兒轉來轉去,心裏焦急卻想不出力、法.

宮裏也有一個焦急的人,那就是楊駿的女兒楊太後。宮裏鬧鬧哄哄,衛士們奔走號令,便有她的宮女來報告說,皇帝下詔讓楚王去捉太傅楊駿了。楊太後大吃一驚,想派人出去送信。但宮門已經戒嚴,不許出入。太後又想出一個辦法,她找來幾方黃絹,寫上“救太傅者重賞”幾個字,係在箭上,讓宮中侍衛隔著宮牆射了出去。但已經毫無用處了。.

還有一個要幫楊駿的人,那就是左軍將軍劉豫。他聽說有人要不利於太傅,便點了一部分軍士向太傅府開去。走到門口,遇見右軍將軍裴傾,便向他說:

“看見太傅了嗎?”

裴頓騙他說:

“方才在西掖門(宮殿正門旁的邊門)看見太傅.乘一輛輕車,有兩個人跟著.向西去了。”

劉豫不知怎麽辦好,隻好問裴傾:

“將軍說我該怎麽辦?”

“我看你還是到廷尉自首吧!”

劉豫垂頭喪氣地走了。這時司馬豁率領的四百名禁衛已經趕到;劉豫帶的軍士沒人統率,便由裴傾接管。眾軍攻打楊駿的府門,先放起火來,有些軍士還爬上鄰近的高閣,向楊府裏邊的衛兵射箭。一時箭如飛蝗,楊府的衛兵無法出來抵抗,不一會兒大門便被攻破了。眾軍蜂擁而入,見人就殺.一撥人殺到馬廄,見一個人撅著屁股伏在馬槽下麵,喊他不肯出來。幾個禁衛便挺著長戟刺去。隻聽“傲傲”幾聲慘叫過後,那人便不再動。拖出來一看.正是楊駿。

楊駿死了.他的黨羽和親信照例被株連.有的斬首,有的還要禍延三族.至於楊太後,由於曾射箭向外求救,賈後便誣她是造反的同謀.請惠帝下詔,廢揚太後為庶人,送到金墉堆安段.還有楊駿的妻子.也就是楊太後的母親龐氏,受楊駿株連,也要斬首.楊太後奔赴刑場,見老母跪綁在刑柱上,便奔撲過去,抱住母親號陶大哭,把自己的頭發都扯斷了。她匆促中給賈後寫信,作婆婆的對兒媳自稱臣妾,要求饒龐氏一命。但卻沒有答複。行刑時間到了,刀斧手拉開楊太後,將龐氏殺死。楊太後則被押入金墉城.幽禁起來.

楊太後在金墉城住了十個月,那時還有十幾個人伺候她。道理了康二年的春天,賈後忽然又想起她來,竟下令將那些侍候的人撤去。楊太後連飯也吃不上了,連續餓了八天,竟然活活餓死。賈後怕楊太後在陰間到先帝那兒告狀.殯鹼的時候讓她的屍體臉朝下似著.還在棺材裏塞上一些厭劫的符書和藥物,使她的鬼魂不能出來作崇。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初依附楊駿的官員,有的死了,有的降職罷官。而在這次政變中出了力的官員,,以及賈後的親屬和親信,自然要升官發財。那率軍攻進楊府的東安公司馬揀,晉封為東安王,任職尚書左仆射。楚王司馬瑋任衛將軍、北軍中候.就是那個替賈後出主意的太監董猛,也封為武安侯;董猛的三個哥哥竟也沾光封為亭侯.軍隊中誅楊有功的將領,封侯的竟有1081人。

賈後更任命她的親戚執掌朝政,她的父親賈充死了,她又沒有兄弟,隻有一個妹妹賈午。賈午的丈夫叫韓壽。賈午生了個兒子,賈充活著的時候把這個外孫過繼到賈門,作自己的孫子,把名字韓謐改為賈謐,這應該是賈後最親近的人了。

賈後有個族兄,名叫賈模;還有個從舅郭彭.這三個人最受賈後信任。但他們沒有什麽威信和才能,難以馭眾.賈後便讓皇帝把汝南王司馬亮召來,讓他跟太保衛灌共同輔政。

司馬亮本來膽小,武帝死時他連臨喪都不敢去,隻在大司馬府門前磕個頭就跑了。這次楊駿已死,沒了對頭,他的膽子就大起來.論輩份,惠帝得跟他叫爺爺.這次又是惠帝下詔把他請回來的,他自以為大概朝廷離了他不行,竟驕傲自大起來,連賈後也不放在眼裏。有些「情,他認為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頂多跟衛灌商址一下,這就惹起賈後的怒火。.

二十一歲的楚王司馬瑋.自認為誅楊駿有功,不料卻隻封了個北軍中候(禁衛軍北軍的主將),眼看著那些無功受祿的賈模等人青雲直上、他自然心懷不平,免不得常說些牢騷話。再加上他剛恒好殺,引起司馬亮和衛灌的擔心,他們怕他驕縱難製.又掌握著禁軍.假如一旦鬧騰起來,實在危險,便想奪下他的兵權,還要遣他回國。可是新派的北軍中候裴楷卻怕司馬瑋,竟不敢去北軍接任。

楚王的長史公孫宏和舍人岐盛.給司馬瑋出主意,讓他去跟賈後聯絡,對付司馬亮和衛灌。公孫宏和岐盛找到李肇。李肇是賈後的心腹,當初合謀害楊駿的就有他。這時他已升為積弩將軍。他聽了公孫弘等的話,便去告訴賈後,造謠說司馬亮和衛灌要廢掉惠帝,另立新皇。這讒言勾起了賈後的舊怨,當初就是這個衛灌,差一點使武帝把惠帝的太子廢了;而那個司馬亮又不自量力,竟然獨斷專行,於是賈後決定利用司馬瑋把司馬亮和衛灌除去。

這時已是六月。一天晚上,宮中一個太監拿著皇帝的手詔來到楚王府,把手詔交給司馬瑋。手詔上寫著:“太宰(指司馬亮)、太保(指衛灌)欲為廢立之事,王可宣詔.令淮南、長沙、成都三王屯兵各宮門,免亮及灌官。”司馬瑋接詔後,立即行動,·先派人通知三王,然後點起所轄的北軍,並通告洛陽城內外的三十六軍,一齊行動。這時天已將明了,洛陽城的街道上,又響起了將士們重遝的腳步聲和兵甲撞擊的“鏘鏘”聲。

公孫宏和李肇奉司馬瑋的命令,兵圍司馬亮府。司馬亮的帳下督(直屬衛隊的將領)李龍察覺了,告訴司馬亮說外邊可能發生變亂,要他下令戒備。但司馬亮剛剛醒來、睡眼朦吐不以為意。不久公孫弘等發起進攻.亮府毫無準備,很快便被攻破.司馬亮被軍士促住,押著見公孫弘.司馬亮還要向公孫弘索看皇帝捉他的詔書。公孫弘哪裏有詔書,隻是揮揮手.讓軍士斬他。司馬亮臨死時還歎息說:

“我的赤心,可以破示天下。”話沒說完,便倒在刀下了。世子司馬矩等家人,全都被殺。隻有他的八歲的小兒子司馬羨,被鎮南將軍裴楷偷偷藏了起來,才得活命。

清河王司馬遐去捉衛灌。衛灌的仇人榮晦趁機報複。原來榮晦以前作過衛灌的帳下督。曾因過錯被衛灌斥退。榮晦便去投入右軍。這時清河王司馬遐率右軍來捉衛灌,榮晦認為這是報仇的機會。他攻入衛府後,由於熟悉衛灌家人情況,竟將衛灌和眷屬百餘口,全部殺死。

這時天已大亮,洛陽城中到處都是士兵,提著滴血的兵刃,致使內外騷亂,人心惶惶。楚王司馬瑋卻還揚揚得意地帶著部下四處巡視。突然,一彪人走來,當前是殿中將軍王宮,他手裏執著皇帝的驗(zou鄒)虞幅(按:驗虞是傳說中的仁獸,象虎一樣,白毛黑紋,不食生物。把驗虞的形象繡到旗上,稱為驗虞播。駱虞蟠是解兵用的),大聲喊著:

“楚王矯詔,擅殺大臣,眾軍不要受他欺騙!”士兵們見了這輕易不出的駱虞蟠,誰還敢逗留,立刻扔下兵器一哄而散了。司馬瑋卻還孤零零愣在那裏,摸摸懷中,手詔還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變成矯詔殺人了。但王宮不容他再想了,吩咐士兵將他捉住。

司馬瑋被押入廷尉審問,他辯解是奉旨而行,廷尉問他:

“詔旨隻是免去司馬亮和衛灌的官職,你為什麽把他兩家老少都殺了呢?”

司馬諱無話可說。乙醜那天,這個殺人狂自己也被殺了.公孫弘、岐盛並被滅了三族。還有那個借機報複的榮晦,也掉了腦袋。

原來這都是賈後設下的計策,她先慫恿司馬瑋去殺司馬亮和衛灌.然後嫁禍於他.給他安上矯詔扭殺的罪名,再將他除掉。賈後這個計策有個名堂.叫“一石二鳥”之計。

惠帝元康九年,離“二王”被殺已經八年了.這期間全仗侍中張華和裴傾(wei尾)維持,朝廷得以暫時無一事.太子司馬適一天天長大了,皇宮那侈華腐朽的生活,逐漸使這原本聰明伶俐的小王子,長成為一個頑劣的青年。他不肯好好讀書,隻喜歡和左右作些無聊的嬉戲。他讓左右騎馬,卻事先把馬勒弄斷,馬跑著跑著馬鞍突然掉了下來,騎者不消說跌得仰麵朝天,太子卻在一旁拍掌大笑。他還喜歡作買賣,在東宮設個集市,他親自售貨。還練就一套本領,割肉的時候要割幾斤幾兩,一刀下去。差不了多少.人家說太子的母親謝淑媛(司馬道立為太子後,惠帝封謝玖為淑媛)娘家是屠戶,太子割肉的本事大概是遺傳。當然這說法是不確的,因為太子不但肉割得準,就是別的物品,他拿在手裏一掂,就能報出斤兩來。太子作生意上癮,就讓人把東宮後園出產的東西拿到集上出售牟利.東宮的月錢是五十萬錢,太子嫌不夠用,常常超支。這些錢都是用來賞賜他心愛的妃妾的。

原來司馬通的名聲不錯,常常得到武帝氣的誇獎,所以賈後對他頗有戒心。後來看他越長越壞,賈後反而要一些太監,唆使他專門往邪道上走。中舍人(東宮官員)杜錫屢次勸太子,要他保持名譽,勤修德業,把他惹煩了,竟讓人在杜錫常坐的座墊裏刺入一些鐵針,等杜錫坐上的時候,刺得滿屁股流血,他又在一旁樂了。

太子還和賈謐交上了朋友。那賈謐依仗賈後的權勢,自己又作了侍中,一向驕橫慣了。而太子也依仗身份.不肯相讓,兩個人玩著玩著就吵起來。有一次,兩個人下棋,為一個子而發生爭執,剛好成都王司馬穎在旁邊。他見賈謐無禮,便厲聲斥責.賈謐恨恨而去,到賈後麵前造謠說了太子的許多壞話,引起了賈後的殺機。

十二月,太子的大兒子司馬庵病了。太子為他禱祀,求神靈賜福。賈後聽說後,派人到東宮詐說惠帝有病,召太子入朝。太子來到西宮,不見皇帝和皇後,一個叫陳舞的宮女讓太子在別室裏等著。過一會兒,陳舞端出一盤棗和一大壺酒,說是皇上正在治病,天氣寒冷,讓太子喝酒等著.還說,皇上一定要太子喝三升酒.

太子平時隻能喝一升酒,現在讓他一下子喝三升,他飲不下。陳舞卻說:

“太子不孝嗎?皇上賜酒還不肯飲,是不是怕酒裏放進什麽東西去啦?"

這話說得太嚴重了。太子隻好勉強把酒灌進嘴裏,然後就醉倒了.

過一會兒,一個叫承福的宮女拿來紙筆,把太子叫醒,說:

“皇上聽說皇孫病了,很不放心,請人寫了一份禱文,為皇孫祈福。這禱文十分靈驗,不過得殿下親筆書寫才行。”

太子醉得胡裏胡塗,見承福把禱文遞過來,接過一看,上麵的詞句倒像是些祈禱的話,就接過紙筆,照著葫蘆畫瓢.丟三拉四地寫了下來.承福見他寫完,就派兩個宮女把太子扶回東官。

他寫的是些什麽字呢?

“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自了,吾當手了之。並與謝妃共要,刻期兩發,勿疑猶豫,以致後患。茹毛飲血於三辰之下,皇天許當掃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蔣為內主。願成,當以三牲祠北君。要疏如律令。”

這段話的大意是這樣:

“陛下應該自己了斷(指自殺),不自了,我就要入宮了斷你.皇後也應該快些自己了斷,不自了,我就要親手了斷你。我.已經跟謝妃(指太子的母親謝淑緩)約定,到時候兩下裏一起發動,不能疑惑猶豫,以至於引起後患.我盟誓於三辰(指日月星)之下,皇天許我掃除禍患,要立道文(太子長子司馬庵的字)為王,立蔣保林(指司馬庫的生母)為皇後。如果這個願望實現了,當以三牲(牛羊豬)祀北君(道教的北帝神君).要疏如律令(道教咒語).”

這段根本不通的話,卻出自於一個大手筆,那就是黃門侍郎潘嶽。潘嶽小時候就有才名,人稱奇童。長大後作過縣令,不得誌,竟去投靠了賈謐,成為賈謐的“二十四友”之首.這次賈謐便推薦他,來寫這篇誣陷太子的怪文章。潘嶽可以說是文人無行的典型了。

太子醉迷中不知不覺地寫了上述那篇字,不但丟三拉四,而且有些字還筆劃不全。賈後把它補齊,才拿去交給皇帝.惠帝起初看不懂,賈後便給他一句句解釋―其實賈後也還是聽賈謐講的。於是傻皇帝發怒了。

第二天,皇帝升式乾殿,召集百官,讓黃門令董猛(就是賈後那個心腹太監)宣讀了太子寫的那篇妙文,然後惠帝果斷地宣布:

“司馬通竟敢這樣,聯要賜他死!"

大臣們麵麵相覷,誰也不知說什麽好。因為這篇文字似通非通,即使是太子學識不高,也不至於寫這樣的文章,這裏邊肯定有問題。但是誰也不敢講。後來還是侍中張華說:

“這是國家的大禍。但是自古以來,常常因為廢黝太子引起喪亂,希望陛下仔細考慮。”

另一位侍中裴傾則提出應該查一查這篇紙是誰傳出來的;還請比較一下太子寫的字,看看究竟是不是太子的親筆,不然的話,其中便有妄詐。賈後對前一個疑問不讓皇帝追究;對後者則拿出太子以前寫過的字啟來,讓群臣比較。大臣們看了誰也不說話。

賈後焦急了,又叫董猛假冒長廣公主(武帝的女兒,嫁甄德)的名義上奏,說:

“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應該趕快解決,群臣有誰袒護逆子,敢不從詔的,軍法從事!”

群臣越發胡塗了,長廣公主從來不問國事,怎麽忽然來了這麽一手?還有,大臣們正在朝堂商議,公主又怎麽知道這回事呢?結果群臣就更不講話了。就是幾個賈後的心腹官員,也不願在這時出頭。一直議到太陽偏西了,大家還餓著肚子泡在這裏。賈後見大臣們不肯表態,隻好退一步,上表請求饒了太子的性命,隻把他廢為庶人。於是皇帝也就借這個台階下來,宣布準奏。

群臣知道太子這條性命是揀回來的,這就算幸運了,便不再有人再提異議。惠帝派東武公司馬澹(dan同淡)去宣布聖旨。太子已知道消息,他脫下官服,換上平民服裝,步行到承華「(東宮大門),拜受詔書。然後帶著太子妃王氏和三個兒子,在司馬澹押送下,到金墉城過囚禁生活去了,

那篇偽文中還牽涉到太子的母親謝淑緩和司馬庵的母親保林蔣俊,她們一同被害.

這是元康九年十二月的事情。第二年,惠帝改元永康。正月,以前一個東宮的太監,忽然跑出來“自首”,說太子曾指使他聯絡人謀反。惠帝把太監的供辭讓大臣們傳閱。這跟上次那篇“妙文”一樣,大家心裏明白這又是賈後玩弄的花樣。可是誰也不敢揭穿。這一次連金墉城也不讓太了呆了,因為這兒究竟離洛陽太近,還是把他遣送得遠一點兒好。許昌那兒有曹魏留下來的舊宮,就叫他父子在那兒呆著吧!在這以前,太子妃的父親王衍請皇帝準他的女兒跟太子離婚,惠帝答應了,王妃被父親領回家。這次去許昌,就隻剩下太子父子四人了。

押送太子去許昌的仍是司馬澹。皇帝還下詔,官員們不得送行.可是東宮官屬洗馬江統、潘滔,舍人王敦、杜龔、魯瑤等卻仍然甘冒禁令,送太子到伊水河邊,涕泣拜辭.司隸校尉(督察官)滿奮聽說後,派人趕去捕拿,在當地捉獲的就近送到河南獄收押;已經回京的則追捕後押入洛陽獄中。送河南獄的幾個人,河南尹樂廣認為他們無罪,把他們放了.押在洛陽獄裏的還沒審理。都官從事(司隸校尉的屬官)孫瑛想放他們,卻又不敢,便去對賈謐說:

“宮臣們冒罪拜辭太子,如果處以重刑,那就等於告訴天下,太子還是有德的,受到宮臣們的擁護,不然宮臣們怎敢冒著生命危險去送他呢?”

“那你說該怎麽辦?"

“不如悄悄把他們放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賈謐想想也對,就告訴洛陽令曹撼把王敦等人釋放。對河南尹樂廣私放犯人;也不予追究。

禁衛軍的軍官右衛督司馬雅、常從督許超,以前曾在東宮任職,太子對他們不錯。這次知道太子被誣廢,憤怒不平.便和殿中郎士琦商議,想把賈後廢掉,迎太子複位.那時執掌京師兵權的是右軍將軍趙王司馬倫。司馬雅等人便想利用他。司馬倫有個心腹名叫孫秀。司馬雅便去找他,對他說:

“皇後凶拓無道,和賈謐等陰謀把太子誣廢了,現在國家沒有嫡嗣,十分危險.而趙王殿下跟中宮關係密切,更與賈謐等人親善,人們都說太子被廢,趙王知道.假如一旦有人起事,廢了賈後,趙王非受連累不可.”

“可是趙王跟太子被廢一事,並無牽連呀!,孫秀說。

“人言可畏,等到需要辯解的時候,可就晚了.”

孫秀聳然動容,便問司馬雅應該怎麽辦。司馬雅說:

“那就隻有先下手為強.趙王把賈後廢了,迎回太子,不但可以擺脫嫌疑,太子感恩,將來登基以後,還會忘了趙王嗎!”

孫秀答應了,便去對趙王說。這個趙王雖然凶決悍暴,但卻沒什麽心計,他一切都聽孫秀的,立刻便要行動.孫秀卻又阻止他,說:

“太子聰明剛猛,若回東宮,必然不會再受製於人.明公素來跟中宮有來往,這是路人都知道的.即使這次為太子建了大功,太子也會以為明公的反複是為自己免罪而已。怕將來對明公也不會重用,如有瑕隙,說不定還會反目成仇.”

“依你說怎麽辦呢?”

“我們這裏照樣準備,卻放出風聲,說太子將不利於賈後.那時賈後必害太子,明公再仗義而起,為太子報仇.這不但能夠免禍,還更可以得誌呢則

這正是賈後對付司馬亮和司馬瑋的“一石二鳥”的計策,現在,孫秀又拿來對付她了。

果然,賈後的耳目們聽到洛陽城裏傳言,說殿中人(司馬雅、許超、士椅都在殿中任禁衛軍官)欲廢皇後,迎回太子,便去告訴賈後。賈後向賈謐和趙王司馬倫問計。趙王乘機慫恿賈後把太子殺掉,說這樣就可以斷絕眾望。永免後患。賈後聽信了。讓太醫令程據和好了毒藥,遣太監孫慮為詔使,去許昌將太子毒死。

太子到許昌後,擔心賈後害他,連別人煮的飯都不敢吃,常常是自己煮飯。那時他的長子司馬璨已經病死了,他帶著兩個小兒子,艱苦地生活著,盼有人救他出去.可盼來的卻是太監孫慮.那時監押太子的是禦史劉振。孫慮把賈後的打算跟劉振說了。劉振便把太子單押在一個小院裏,沒收了他的炊具.讓他餓急了非吃供給的食物不可.但太子的宮人卻在夜間悄悄從牆外把食物扔進來,太子還是不死。.孫慮急了,幹脆把毒藥拿來讓太子服用。太子不肯,孫慮一氣之下,舉起藥柞朝太子頭上擊去,竟將太子打死了。那年他二十三歲。

太子暴死,但賈後對外卻宣布是病死的。太子已廢為庶人,有司奏請以庶人禮安葬;賈後卻又假惺惺地上表,請仍按王4L葬之。於是惠帝下詔,以廣陵王的名義把太子葬了。

趙王司馬倫和他的死黨孫秀,見計劃的第一步除掉太子已經實現,便再來進行第二步的計劃。太子是永康元年三月死的,四月,趙王把廢後的打算告訴了右衛次飛督間和,約好在癸已那天的夜間,以鼓聲為號,攻打皇宮。那天到了,趙王先以車騎將軍的身份,把所屬前驅、由基、強弩三部軍隊的司馬召來,假傳惠帝的聖旨,說:“中宮和賈謐等殺我太子.今使車騎將軍領右軍將軍司馬倫,督率汝等,入廢中宮.汝等皆當從命。事畢,賜爵關中侯;不從者滅三族。”

“半夜三更,你要幹什麽?”

“發生了大事,請陛下聖駕速幸東堂。”

惠帝看到司馬同身後站著披甲持劍的將士,嚇得哆哆嗦嗦地披衣起來,由司馬同扶著來到華林園的東堂.齊王傳詔召賈謐。賈謐這夜也睡在園中,他聽皇帝傳召便去穿衣走了來。剛到東堂前就發現形勢不對,便撤腿往西廊下跑,一邊跑一邊喊:“阿後救我!”可是隻喊了兩聲,就被將士追上,一個將士大刀一揮,賈謐的腦袋就滾到階下去了.

齊王司馬同去逮賈後。這時賈後已聽到騷亂聲,從屋裏走出來。見到司馬同便問: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奉詔收你!”司馬同回答。

賈後蠻橫地說:

“詔書應當由我來下,你哪來的詔!”不過她發現將士們都對她怒目而視,也知道不好,急忙登上閣子,遙遙地向東堂呼喊:

“陛下,人家來害你的妻子了,你怎麽不管!我若是被廢,你自己不也危險嗎?”

然而她扯著嗓子喊也沒用,司馬時還是把她從閣上扯下來。她一邊掙紮一邊問:

“起事的還有誰?”

“梁王和趙王.”

原來梁王司馬一 (rong)也參與了這件事,所以司馬同才這麽回答。

賈後一聽,是三個王子聯合起來反對她,知道大事去了,隻好恨恨地說:

“係狗應當係狗脖子,我係了狗尾巴,又怎麽能不落到這一步呢!”

司馬同把賈後押到建始殿。趙王從惠帝那兒討來詔書,廢賈後為庶人。賈後的妹妹賈午則被押到暴室,活活打死.接著連夜捉拿賈氏的親屬和黨羽,一時洛陽城裏便如天翻地覆一般,和賈後有關的那些狐群狗黨,平時依仗權勢,橫行不法,這時卻一個個被捉了出來,渾身發抖,往日的威風絲毫也看不到了。

司馬倫和孫秀還有個第三步的計劃,那就是篡奪帝位.為了掃清障礙,他們趁機把一些大臣象宰相張華、裴頗等也都殺了。至於與害死太子有關的太監孫慮、禦史劉振和中醫令程據等,也都一個個明正典刑。那個黃門侍郎潘嶽也沒逃脫,不過他的罪名倒不是為他草擬了那篇誣害太子的偽文,而是他跟孫秀有仇的緣故。原來潘嶽曾作過琅邪內史,孫秀是他部下的小吏。孫秀品德不好J番嶽常常斥責他。如今孫秀掌握著生殺大權,潘嶽也就難逃活命了。

趙王司馬倫大權在握,便封自己為使持節(使持節有誅殺中級以下官吏之權)、都督中外諸軍事、相國(在此之前,晉朝沒有相國這一官稱)、侍中。王府的衛隊就有一萬人。又封他的兒子司馬巷、司馬馥、司馬虔、司馬詡等為王,掌管重要職務。他的親信孫秀則為中書令,一切詔令都由他出,司馬倫受他操縱,史書說:“秀為中書令,威權振朝廷,天下皆事秀而無求之倫。”

此外,文武官封侯的有數千人。司馬倫這麽幹,自然是為了收買人心,給他實現第三步當皇帝的計劃作準備.

至於在這次宮廷政變中出力最大的齊王司馬同,卻隻封了個平東將軍,還派他出鎮許昌。那是因為孫秀怕他架鶩不馴,不願留他在京裏,才故意把他排擠出去。

第二年春天,司馬倫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便演出了一場禪讓的喜劇,叫傻皇帝司馬衷把他的皇帝寶座,讓給了他的叔祖司馬倫,自己也跑到金墉城去了.司馬倫當了皇帝,反過來又尊司馬衷為太上皇。太上皇一般是指讓位給兒子的父親,如今侄孫給叔祖當太上皇,這在曆史上也是罕見的湃。

新皇帝登基,更要大封“功臣”,孫秀等官高爵顯自是不在話下了,“其餘黨與,皆為卿將;超階越次,不可勝紀;下至奴卒,亦加爵位。”那時大官的帽子上,都有個叫貂蟬的裝飾品,是用貂的尾巴做的。如今官兒封得太多了,一時找不到那麽多的貂尾,有的人便用狗尾巴來代替。當時流傳著一句諺語:“貂不足,狗尾續。”後來的成語“狗尾續貂”,就是從這件「派生出來的。

趙王司馬倫當了皇帝,齊王司馬同頭一個不服。他派人聯絡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顆,準備共同起兵征討司馬倫。

齊王的使者來到鄴城。成都王和他的僚屬們商議。鄴城令盧誌讚成出兵。於是成都王便集合全國的兵力二十萬人,開赴洛陽。

河間王那裏卻有反複,原來他起初是擁戴司馬倫的,不但不肯響應齊王,反而把準備響應齊王的安西參軍夏侯0 (shi士),騙來殺了。又把齊王派來的使者捉住,派振武將軍張方押著齊使到洛陽請功。後來聽說齊王和成都王兩部大軍有幾十萬人,便又看風轉舵,派長史李含去將張方追回,把齊王的使者放了,然後轉過來也去討伐司馬倫。

洛陽當皇帝的司馬倫得知三王討伐他的消息,嚇得膽戰心驚。這些年他一直是聽孫秀的,這時自然更得倚靠他了。孫秀雖然詭計多端,但麵對著這樣一個局麵,也有點麻了爪子。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兵來將擋了。河間王那裏行動遲緩.就先不管他,隻是派出兩路大軍,去迎戰齊王和成都王。

齊王司馬同出身紋挎,沒上過戰陣,因此他第一仗就被張亂打敗,隻好據守離陽翟四十裏的穎陰,雙方隔著穎水對峙起來。

這時成都王司馬穎的前鋒已來到黃橋,跟孫會、士椅和許超統率的三萬禁軍遭遇,也吃了敗仗,傷亡竟達一萬多人。成都王怕了,想退保朝歌。原鄴城令、現任谘議參軍的盧誌說:

“現在我軍失利,敵人必有輕我之心,這時我若j晝縮,便會士氣沮喪,不能再戰。而且勝敗兵家常事,不如另選精兵,抄敵軍的後路。敵人因勝麻痹,防備不周,我奇兵從天而降,敵軍就將瓦解了。”

成都王同意盧誌的策略,派出一支精兵,偷偷渡過嗅(}u局)水,乘夜襲擊敵軍。這時孫會等因黃橋大捷有功,司馬倫給以重賞,三個將領俱都持節(掌握軍權)。原先他三個便分別是禁軍上、中、下三軍的統帥,現在更是各管各,誰也不聽別人指揮。再加因為大勝而麻痹大意,結果敵軍攻來時倉促迎戰,互不照應,被成都王的軍隊各個擊破,孫會等隻好丟下軍隊,倉皇地逃回洛陽去了。三萬禁軍陣亡了一萬四千多人,其餘的作了俘虜。

洛陽城內,謠言四下裏傳播,有的說齊王的軍隊已經渡河,有的說成都王兵臨城下。城裏的軍民一夕數驚。大臣們也惶惶不可終日,不知自己的命運如何。那作惡多端的孫秀,更是怕得要死。等到他兒子孫會從黃橋跑了回來,知道成都王進軍的道路已經暢通,大軍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來攻打洛陽,更是連愁帶急,不知怎麽辦才好。他和孫會、士猜、許超等人商量,有的說應該召集剩餘的軍隊,堅決守衛洛陽;有的則提出把宮室燒了,挾著皇帝司馬倫南去荊州;還有的竟建議乘船東去,到海島上去躲避一陣再說……真是五花八門,出什麽主意的都有。孫秀無所適從,隻能整天呆在中書省,連門也不敢出。

但也有人打著另外的算盤,那就是左衛將軍王輿和尚書廣陵公司馬璀。他倆看司馬倫和孫秀的大勢已去,便密謀起事。辛酉這天,王輿和司馬璀帶領左衛的禁軍七百人,自南掖門進入宮中,包圍了中書省。這時三部司馬也帶兵來會合。軍士們包圍中書省後便展開進攻。孫會和士倚、許超這時正在跟孫秀商量逃路,聽到喊殺聲急忙組織中書省的衛士抵抗。但這時誰也不肯聽他們的了,大夥一哄而散,有的還放起火來。王輿率領禁軍攻開大門,捉住孫會等三人,一刀一個砍了。孫秀乘亂逃了出來,半路遇上左衛將軍趙泉,被趙泉殺了。

王輿和司馬璀帶著甲士把司馬倫一家押送到金墉城,卻把惠帝從金墉城迎了出來,讓他叔侄二人來個大換班。惠帝再一次坐上皇帝寶座,分派使者去慰勞三王.梁王司馬彤等上表說趙王司馬倫父子謀逆,應該處死。於是惠帝派尚書袁敞給司馬倫送去金屑酒。曾幾何時,司馬倫送金屑酒給皇後賈南風,今天他自己也喝上金屑酒了。金屑是重金屬,進到胃裏便會把胃腸墜破。這趙王司馬倫正月登基,當年四月就損命了。不過這中間還有個閏三月,他算是作了四個月的皇帝。

就在司馬倫死的那天,成都王司馬穎率大軍進入洛陽.六天以後,河間王司馬順也率軍趕到.那時齊王司馬同還被張亂阻擋在陽瞿。成都王便派部將趙雅、石超去接應。張私聽說司馬倫已經退位,便不戰而降了。齊王這才率領他的軍隊也來到洛陽。

這次四王之間的戰爭,共進行了六十多天,雙方將士戰死的將近十萬人。·

複辟、反複辟,免不了有些人加官晉爵,有些人丟了性命,這些不去詳說。隻講講諸王得到的封賞。六月,惠帝封齊王司馬同為大司馬、加九錫(帝王賜給大臣的九種物品,這是最高的獎賞);成都王司馬穎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加九錫;河間王司馬顆為侍中、太尉。其餘諸王也派給了職務.常山王司馬又為撫軍大將軍,左軍統師;廣陵公司馬璀晉封為廣陵王,領尚書、加侍中;梁王司馬彤為太宰,領司徒;新野公司馬欲晉封為新野王,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諸軍事.

洛陽城一下子增加了“三王”的如此眾多的軍隊,到處都可以看到穿著不同服裝的軍人.其中還以齊王的兵最多。史書說齊王“甲士數十萬,威震京都”。官員們和老百姓都擔心,怕這“三王”在京裏打起來,那可就糟糕了!

在這種形勢下,成都王司馬穎的謀士盧誌給成都王出了個“以退為進”的計策,那就是退出京都,讓齊王一個人執政.盧誌說:

“齊王率眾號稱百萬,但被張亂所阻,寸步難進;而大王率我軍渡過黃河,直抵京都,人人都知大王功勞第一。現在如果和齊王共同輔政,自古道‘兩雄不俱立’,齊王不能沒有異心。不如以太妃(司馬穎的生母程氏)患病為借口,請皇上準予回鄴視疾,讓齊王一個人執政。四海之人對大王的功高不居,定會傾慕歸心,這是計之上者。”

成都王聽信了盧誌的計策。有一天,他在東堂跟惠帝見麵。惠帝又提起成都王擁他複位的事,對成都王加以慰勞。成都王卻說:

成都王臨走的時候.派人送封信給齊王,信的內容同跟惠帝說的話意思一樣。齊王接信後十分驚愕,不知這位叔父為什麽來了這麽一手。便急急忙忙騎上一匹快馬去送他。齊王一直追到城東二十多裏的七裏澗,才把成都王追上.成都王讓馬車停下.下車跟齊王談話。說的當然還是上述的那一套。講到動情的地方,竟然涕淚澇沱,顯得對母親的病是那樣關心。齊王內心裏倒是願意成都王離開,因而隻是假意挽留一番,然後兩人分手。

成都王率領的軍隊,自有將帥們帶著,返回鄴城。

成都王知道這麽一謙讓,定會得到士民們的讚譽,他又趁熱打鐵,請朝廷撥糧救濟陽翟一帶因兩軍對壘多日而造成饑荒的災民。陽翟的仗是齊王在那兒打的。可是齊王不管災民的事,倒是成都王關懷他們。老百姓心中能不作比較嗎?

黃橋一戰,成都王的軍隊傷亡一萬多人,戰死的有八千。成都王便讓人做了八千具棺材,把陣亡的將士都盛鹼起來。又命令溫縣縣令將趙王軍隊戰死的將士一萬四千人,也都叢葬了,這些人是在澳水之役中陣亡的。

史書說,司馬穎“貌美而神昏,不知書,然氣性敦厚,委事於誌(盧誌),故得成其美焉.。”

當然,盧誌建議司馬穎辦這些好事,是有目的的,那就叫“收買人心”。成都王在鄴城收買人心,齊王卻在洛陽喪失人心。他已脫不開以前諸王那一套:驕奢專權。就拿蓋府第來說吧,以前他父親司馬枚在洛陽建了座齊王府,他這時便大興土木,把齊王府加以改建;附近不管是官署還是民房,隻要在他擴建的範圍之內,全都強行拆除,新王府的規模竟跟王宮一樣。他根本不去上朝,朝廷的大事一律拿到他家裏處理。百官來辦事得先向他叩拜,而他卻坐在那裏坦然受之。殿中禦史桓豹奏事,沒先到他府裏請示,就直接呈給皇帝,齊王火了,竟把桓豹拷打致死。

那時惠帝的兒子、孫子都死了,沒有後代。成都王司馬穎是惠帝的弟弟.齊王怕惠帝死後,大臣們可能以為成都王與惠帝最親,會立他為皇帝,便想了個辦法,立清河王司馬覃為太子。司馬覃是惠帝的侄子,那年隻有八歲。齊王立這麽個童子當皇儲,當然是為了容易控製,以便於他操縱。於是便封自己為太子太師,成了太子的監護人.

還有河間王司馬順在朝中。齊王想起當初“三王”起兵討伐趙王司馬倫的時候,河間王曾依違其間,還把夏侯爽給殺了,便追究這件事,讓河間王還鎮。河間王回國之後,十分惱恨,便和長史李含商量,聯絡成都王司馬穎、新野王司馬歌和範陽王司馬毓,共同討齊。同時又給惠帝上表,曆數齊王的罪過,表裏還請皇帝派長沙王司馬又將齊王廢去,召成都王入朝輔政。其實這也是河間王和李含的借刀殺人的詭計,因為齊王見到這道表章之後,肯定會把長沙王殺了,那時諸王出兵,就更加師出有名了.

長沙王把齊王押到惠帝麵前。齊王伏在地上申述,說自己並不曾反,反的乃是長沙王和成都、河間諸王。他又說到當初倡議,誅殺趙王司馬倫,迎惠帝複位的功勞。惠帝有些心動.長沙王一看不好,怕惠帝真個下詔將他放了,那可是放虎歸山。他趕忙吩咐部下將齊王推了出去,斬殺了事。

河間王司馬順本來派了大軍十萬,讓張方率領,進逼距洛陽一百二十裏的新安。隻等洛陽城裏齊王殺了長沙王,便進軍洛陽。不料消息傳來,被殺的不是長沙王,卻是齊王。這件事大出河間王的預料,齊王已死,已失去了出兵的借口.瞎忙活了一陣,卻白白便宜了長沙王司馬又,讓他執掌了朝廷大權.這才叫做“為他人作嫁衣裳”。河間王隻好快快收兵。

但河間王並不死心,過了兩年,他又去聯絡成都王司馬穎.準備共同對付長沙王。“二王”聯軍二十萬人,進攻洛陽。長沙王大敗成都王的主帥陸機,接著又將河間王的主將張方擊敗。以後雙方互有勝負,總是長沙王這邊有個皇帝,緊急的時候長沙王就拿出打敗齊王的故智,讓皇帝來個禦駕係征。反正傻皇帝聽別人的支使慣了,叫他幹啥就幹啥.不過眾軍望見天子的摩蓋,不願傷他麵子,常常主動退走。

戰事僵持下來。但守軍隻有一座孤城,城中又缺少糧食,張方等雖然連吃敗仗,還是不肯退走。不料城中又憑空殺出一個東海王司馬越.他看這麽打下去不是辦法,便跟左衛將軍朱默,勾結了殿中的將士,將長沙王捉了,開城跟張方議和.張方進得城來,先把長沙王殺了,然後由河間王司馬順上表,把太子司馬覃廢了,立司馬穎為皇太弟,做了皇儲。

那時司馬穎雖在鄴城,但京都還留下了他的部下奮武將軍石超率五萬兵電十二城門;殿中戍衛也都換上了他的人。東,海王司馬越瞅準時機,要把大權奪過來。他和右衛將軍陳盼,長沙王的故將上官已等合謀,突然發兵征討石超。石超不曾防備,隻好逃回鄴城。東海王迎回太子司馬覃,宣布廢去司馬穎的皇太弟。接著又徽召四方兵,奉惠帝禦駕親征,攻打鄴城,他自任大都督。大軍十餘萬人,在**陽和石超率領的鄴城兵會戰,結果司馬越大敗,惠帝也作了石超的俘虜.司馬越單身逃跑,直接回他的藩國東海去了.

在此之前,東安王司馬杯曾勸司馬穎不要反抗天子,應該釋甲請罪,司馬穎把司馬矯殺了。司馬蒜的侄子琅邪王司馬睿時任左將軍,跟惠帝一起被俘到鄴城。他怕受到牽連,想逃回洛陽。當時司馬穎宣布戒嚴,禁止顯貴們離境。司馬睿跑到河陽,被守渡口的官吏阻住。他的隨從宋典從後麵趕來,用鞭子拂他一下而笑著說:

“舍長(守舍之長,低級官吏),官家禁止貴人出入,怎麽也不讓你過呀?"

守卒聽了信以為真,便放司馬睿過去。司馬睿跑回洛陽,帶著他母親夏侯太妃回琅邪封國去了。以後西晉滅亡,司馬睿跑到江南,建立了東晉,他便是東晉的開國皇帝元帝―這是後話。

這時洛陽空虛,司馬順便派張方占領了洛陽。

有一個安北將軍幽州都督名叫王浚,他接到司馬穎假傳的詔書,要他去鄴城朝見皇帝。原來以前,幽州刺史左司馬和演,曾接司馬穎的密令,要他殺掉王浚,原因是“三王”征付趙王司馬倫時,司馬穎曾檄令王浚出兵相助,王浚不從,所以司馬穎便叫和演殺他。和演指使烏桓單於審登,邀王浚外出遊覽,乘機行刺。不料到約期那天,突降大雨,未能成行.審登迷信,以為王浚得有天助,反而幫助王浚把和演殺了。如今司馬穎矯詔召王浚去鄴,便是想給和演報仇。王浚自然不肯上當,反倒聯合了並州刺史東贏公司馬騰,又召請烏桓和鮮卑兩族的軍隊,共十萬人,向鄴城殺來。司馬穎派中郎將王斌和石超迎戰。結果大敗,隻得退回鄴城。於是鄴城大亂,許多將士紛紛逃亡。中書監盧誌勸馬司穎暫離鄴城,奉皇帝回到洛陽。司馬穎同意了,部署將士準備第二天出發.那時鄴城還有將士一萬五千人。不料第二天出發時間到了,還不見司馬穎下命令。仔細打聽,原來穎母程太妃不願離開鄴城,不肯動身。這時警報不斷傳來,說王浚和司馬騰的大兵就到。將士們不肯坐以待斃,頃刻間作鳥獸散.隻剩下司馬穎帳下的數十騎衛兵.盧誌去找了一輛牛車,把皇帝和太妃載了,急急朝洛陽奔去。

不料司馬越卻早已聯絡了琅邪王司馬睿,範陽王司馬毓和幽州都督王浚,以討張方為名,起兵反對司馬順.司馬順有個參軍畢垣,常受張方欺侮,這時便乘機在司馬順麵前說張方的壞話,並說隻要殺了張方,東兵必退。接著便唆使張方的親信那輔,將張方暗殺。

可是張方的首級送到司馬越那裏,司馬越卻仍然不肯退兵。那時成都王司馬穎,還在洛陽,聽說司馬越兵來,隻得也奔往長安。但他又聽說司馬順已和司馬越講和,怕司馬順害他.跑到華陰,便逗留不進。司馬越大兵長驅直進,司馬額的部:節節敗退,這才想起張方的好處,便把那輔殺了解氣.然而凶訊傳來,長安城門失守。司馬順不顧別人,自己騎了一匹馬.匆匆出城,逃往太白山中去了。

成都王司馬穎,從華陰南行到了新野,被人捉住,送給長史劉輿。劉輿知道鄴城中有許多司馬穎的舊部,怕他們鬧事.竟通著司馬穎自殺了。他的兩個兒子,也被殺死。

河間王司馬顆逃入太白山,被他的部將馬瞻等尋著,糾集舊部,想奪回長安。後來惠帝被司馬越毒死,立皇太弟司馬熾為帝,是為懷帝,拜司馬越為太傅。新皇帝還下詔封河間王司馬順為司徒。這時朝廷已遷回洛陽。司馬順喜出望外,帶了家眷,去往洛陽就職。不料走到新安,卻被一夥強盜攔住,將他全家殺死。這夥強盜不是別人,卻是司馬越的弟弟司馬橫的部下,許昌將軍梁臣。

現在“八王”隻剩下東海王司馬越一個人了.朝廷大權自然又落入他的手中。但經過這“八王”十六年的變亂,戰禍連綿,民不聊生,各地農民紛紛起義,一些少數民族的酋長們也趁機崛起,把司馬越鬧得焦頭爛額.懷帝永嘉五年,司馬越在焦慮中病死。再過五年,西晉便滅亡了。

亂糟糟的“八王之亂”這才算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