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殺死妻子和四個兒子,又自劃

劉宋太子劉幼

人夏,太陽升起不久,一股令人難耐的悶熱便籠罩了建康城。皇宮裏,顯得異常寂靜、冷落,人們像冬日的青蛙,蟄居在殿閣內室,很少出來走動。

東宮,慶雲殿的庭院裏,太子劉助光著臂膀,汗流俠背地將手搭著雕翎箭的拓木麻背弓拉成滿月,叉著雙腿,定定地站在紅牆下瞄著百步外的一棵梧桐樹.

始興王劉浚咧著嘴,跑進月門,見太子在練箭,急忙湊到跟前,獻媚地說:“皇兄殿下,今天我可得到了一個寶貝屍

“什麽寶貝?"太子仍然瞄著前方。

“你命我每天想出一個好玩的辦法,這事真把我害苦了。昨天我就想,今天該換個什麽花樣讓你玩得痛快呢?我想啊,想啊,實在感到山窮水盡,沒法子了,就去書閣裏翻書。嗬!沒想到竟然得到了臨川王義慶(劉裕侄)所著的《世說新語》。”

“扯淡,一本書有什麽好玩的,算什麽寶貝?"太子肋毫不理睬,依然瞄著前方.

“你不知道,臨川王在這本書裏記下了漢末到東晉年間,達官貴人名流學士的風流韻事,可有意思了!”

他翻開書指著折疊的一頁說:“你看,這上麵說,魏晉年間‘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每天乘著鹿車,帶著酒壺和屈原的《離騷》,還讓隨從扛著鍬跟著,他坐在車上邊飲邊背誦《離騷》。他對隨從說:‘我就這樣漫遊天下,死在哪裏,就把我埋在哪裏。’”

“我現在身為太子,南麵稱尊指日可待,我可不想拋屍荒野。”太子助一鬆手,箭飛了出去,然後用手抹一把臉上的汗水.

“好玩的還在後頭呐,”劉浚又翻開一頁說,“瞧,這個劉伶在家中脫得光溜溜的,一絲不掛.有人來訪問,他毫不在乎,說,天地是他的房屋,房屋是他的衣服,到他家裏來的人是自願鑽到他的褲檔裏.殿下,你說這開心不?”太子肋眉開眼笑地說:“嗯,這倒很開心。”他黑眸一轉,“你馬上跑出去。隨便叫個什麽人來都行,就說我找他有事盼咐。”說完,拎著衣服走進慶雲殿。

劉浚出去一會兒,很快又回到慶雲殿。

片刻之後一位侍中膽戰心驚,拱手躬身走進殿內,見太子助與始興王劉浚赤身**,一絲不掛,並排坐在楠木持上,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進退不得。太子見這位侍中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樣子,又拍巴掌又撂腿地指著侍中哈哈大笑說:“你是鑽進我褲檔裏的一隻跳蚤!"接著又是一陣歇斯底裏的狂笑。然後,臉子一沉,說:“去!去告訴今天在班的幾個侍中,都來聞聞我褲檔裏的味道。”

侍中唯唯諾諾地退去。

這時,太子的姐姐東陽公主的女埠王鸚鵡慌慌張張跑進來,見到這種情景羞得臉頰像蒙上一層紅布,忙停在門口,扭過身,低著頭,說:“請太子和始興王快穿上衣服,奴蟬有要事察報。”太子見她剛才進殿時慌慌張張的樣子,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鸚鵡說道:“東陽公主說:你和始興王前天在慶雲殿讓二十個宮女光著身子跳舞取樂,陛下已經知道了。陛下大怒,要貶你們為庶民。”太子一慌,忙問:“真的?"鶴鵡說:“是東陽公主親自聽到的,他讓我來請你們倆快去公主那裏走一趟.

太子劉助與始興王劉浚本非一母所生,助的母親是袁皇後,浚的母親是潘妃。袁皇後因潘妃得寵,忌憤而死。潘妃得以專掌後宮,劉浚也因母而得寵於皇帝。性格粗野凶狠的太子肋長大後,常常在始興王身上宣泄對潘妃的仇恨。劉梭害怕太子日後對他下毒手,在潘妃的教唆下,便曲意奉迎,百般討好。天長日久,漸漸取得了太子的喜歡,以致杭& (hang xie)-氣,無所顧忌。在後宮,太子助天不怕地不怕,隻怕父皇廢除他當太子。那樣,將永遠失去登上皇帝寶座的機會。所以,聽鸚鵡一講,嚇得趕緊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趕到東陽公主的飛霞殿。

太子肋和劉浚來到飛霞殿,東陽公主向他們講述了父皇義隆盛怒的情況,勸他們趕快去父皇那裏請罪。否則,將要大禍臨頭。

掌燈以後,東陽公主領著鸚鵡和女巫嚴道育悄悄來到慶雲殿,見太子助躺在**痛得連聲哼叫。原來,太子韻與劉浚前去向父皇請罪時,在父皇麵前連連叩頭,表示堅決痛改前非,請父皇恕罪。文帝義隆將他們每人重重責打了二十大板,並說:“今後如果再有此事,一定廢除太子,貶為庶民!”

東陽公主心痛地一邊與鸚鵡照料弟弟,一邊令女巫嚴道育焚香設案,念咒施法保佑弟弟平安無事。太子肋見姐姐來到身邊,便開始發泄內心的憤怒。他一邊哼叫,一邊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個老東西,等到有一天落到我手裏,非剝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他惡狠狠地把兩隻手摸成拳頭,在**使勁地擂著。東陽公主心痛地流著淚,撫著弟弟被打成紫青色的傷處,俯在他耳邊說:“弟弟,不要胡言亂語,隻要保住太子……”太子肋忽地從**坐起來,喊:“拿劍來,我今晚不殺掉這老賊咽不下這口氣!"東陽公主忙捂住太子的嘴,讓他重新躺在**,苦苦勸他不要再闖大禍。太子韻拉住姐姐的手,說:“姐姐,父皇對我這樣狠毒,我不殺他,他遲早要廢掉我的。”東陽公主聽罷,越發哭得傷心。她與太子助同是袁太後所生,袁太後死後,姐弟倆同受父皇和潘妃的冷落,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同甘共苦,東陽公主盼望弟弟有一天能登上皇位,自己也能揚眉吐氣.所以,她擔心弟弟的太子位一旦被廢掉,一切都將化為泡影。想到母親的死,看到父親對弟弟的殘忍,心中對父皇也是無比的憤恨。她越是好言相勸,太子肋越是暴怒不已。東陽公主知道父皇早有廢掉弟弟太子的念頭。心想,弟弟的壞脾氣如果改不了,日後還會做出荒唐事,即便這次被饒恕,遲早難逃被廢的厄運。到了那時,她和弟弟將永遠被壓在陰山背後,想到這,她思忖片刻,說:“弟弟,千萬不能親手去殺死父皇,那樣會犯下獄君之罪,你也會失去皇位.姐姐有一個辦法,既可讓父皇早死,又能保住你的皇位。”太子助樂得忙坐起來問:“什麽辦法?快說。”東陽公主俯在太子助的耳邊,指著跪在蒲團上的嚴道育說:“姐姐讓她替你做巫蠱術,可以咒父皇早日歸天。”太子聽罷,忙叫東陽公主催嚴道育立即就去施法術。

東陽公主將嚴道育喊過來,把做巫蠱的事講了一遍。嚴道育聽罷,嚇得瑟瑟發抖,連連擺著手說:“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太子助跳下床,揪住她的衣襟,威脅地說:“你不做,我就殺了你!"嚴道育這才勉強應允.當即,太子肋便用寶劍將木機砍下一角,草草刻成一個小木人,滴上自己的三滴中指血,交給嚴道育。

嚴道育手捧木人,跪在香案前,念念有詞,然後起身間太子:“不知太子希望陛下快死,還是慢死?洲當然越快越好。”太子助迫不及待地嚷著.嚴道育說:“施過法術的木人,埋得離皇帝住處越近,皇帝便死得越快,最好是埋在皇帝龍床之下。”這下把太子助難住了.他不停地搔著頭,苦苦地思索著。這時,站在一旁的王鵝鵡卻說:“把這事交給我吧。”原來,這天上午,她得知太子助曾看到她和公主的主奴陳天與通奸的事,一直提心吊膽,唯恐被公主知道。見到太子助為埋木人而發愁時,便想趁機會討好太子。她知道,陳天與與黃門(服侍皇帝的宦官)陳慶國相識.當年陳慶國偷竊皇宮寶物去宮外典賣時被陳天與發現,沒有告發.從此,陳天與每有所求,他都慨然相助。

事不湊巧,半月後,東陽公主突然暴病而死。按官內規矩,女埠王鸚鵡被嫁出宮外。她雖然遠離皇宮,但總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唯恐“巫蠱”事情一旦泄露,必死無疑.思來想去終於想出一個妙計.一日,她偷偷給太子肋寫了一封信,托人捎進東宮,信上謊稱陳天與為了討好皇帝,圖謀告發埋蠱之事。太子助見信大怒,便不問青紅皂白,立刻將陳天與殺掉。王鸚逛以為木人是陳天與親手所埋,將他殺掉便可萬事大吉。不料,陳天與被殺的消息傳到後宮,嚇壞了黃門陳慶國,他以為陳天與被殺,太子助決不會放過他。當天晚上思來想去,決計先發製人,死裏逃生,便主動向皇帝請罪,講了埋蠱之事的經過,並當場從龍床下掘出木人。義隆皇帝接過木人,見木人胸前寫著他的名字,後背上蠱者的名字是劉肋和劉浚。原來,東陽公主施巫蠱術時,唯恐日後事泄,弟弟被誅,讓劉浚白白揀個皇帝,便悄悄在木人後麵又添上劉浚的名字。

義隆皇帝見到木人之後,怒不可遏,當即派人傳來太子肋和始興王劉浚。太子肋供認不諱,劉浚卻連喊冤枉。太子肋明白這是姐姐的心計,便一口咬定此事係二人合謀。義隆皇帝痛罵二人一番之後,交他們斥退,連夜召來尚書仆射徐湛之和吏部尚書江湛密議。

直到半夜,義隆皇帝才返回含章殿。剛走進殿內,滿臉淚痕的潘妃立刻迎上來,跪到義隆腳下,傷心地哭著說:“陛下.臣妾罪該萬死,生下不肖之子,願陛下不念骨肉之情,匡國法、懲惡逆…”說著泣不成聲.

義隆見她語意懇切,一片真情,十分感動。便將她扶起來,擁在懷中,邊替她拭淚邊心痛地說:“聯實在不忍讓你傷心。”潘妃仰起臉,望著義隆說:“臣妾擔心有傷龍體。為了陛下,巨妾甘願舍去不肖之子……”

潘妃不停地深惡痛絕地罵著兒子,伺時又殷勤、周到地服侍著皇帝.陪皇帝上床後,更是嫵媚動情,使義隆把白天的惱怒盡忘在腦後,一陣情意綿綿之後,潘妃撤嬌地滾進義隆懷裏說:“陛下,把那兩個不肖東西殺了吧,不然,我擔心總有一天他們會讓我孤苦伶仃……說著,又輕輕鳴咽起來。

義隆趕緊愛撫地說:“你放心,聯已決定,明日廢除太子,踢死始興王浚。”

潘妃聽罷,心裏猛地一顫,卻又嬌滴滴地說:“臣妾這就放心了。”

良久,皇帝義隆酣然入睡.潘妃悄悄下床,披上衣服,匆匆寫好一封信,到外殿喚醒一個親信宦官,令其連夜將信送給兒子劉浚。

劉浚接到信,嚇得魂不附體,又趕緊派人將信送進東宮。

拂曉前,一輛畫輪車急速駛出東宮。車後跟著長長一隊士兵。畫輪車上坐著太子肋和東宮禁軍頭目張超之.當他們來到皇宮常春門時,正值城門初開,太子韻立即驅車駛入。按宮製,東宮衛隊不許進入內宮。所以,肺門衛隊攔住東宮禁軍。這時,太子助在車上掏出一張詔書,對門衛說:“奉密詔入宮搜捕叛逆,爾敢阻擋嗎?”門衛見是太子,又有詔書,唯恐擔待不起,隻好趕緊放行。

太子肋領著禁軍進入皇宮後,命張超之率十數名士兵直奔含章殿。

義隆皇帝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驚醒,正欲起身,殿門“砰”地被人撞開,張超之率領士兵蜂擁而入。義隆皇帝知道有變,顧不得穿衣服,赤條條地跳下床,見張超之舉刀向他衝過來,趕緊抓起一條木機抵擋。不料,被張超之一刀砍斷五指,痛得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張超之趕上前又是一刀,將義隆皇帝的頭齊刷刷地從脖子上砍了下來。

太子助站在含章殿門外,見張超之殺掉父皇,才提著寶劍走進殿門。發現龍**錦被蒙著一個瑟瑟發抖的人,知是潘妃,便走到床邊用劍猛地挑開錦被,一絲不掛的潘妃仰臥**,麵色如紙,渾身像篩糠似地抖著。太子韻望著肌膚如玉的潘妃,想起因失寵含憤而死的母親,怒從心起,用劍拍著潘妃隆起的**,惡狠狠地說:“你這燥貨,就憑這玩意迷住了父皇,害死我母後,今夭你雖然報信,那是為了你的兒子,我豈能容你”說罷,猛刺一劍,潘妃“啊”地一聲慘叫,騰地從**坐起,雙手握住劍鋒,一雙恐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太子肋,頃刻,身子一歪,倒在濺滿鮮血的嫋褥上。

太子肋抽出寶劍,轉身來到義隆皇帝屍體旁,用腳踢了一下,便往外走。剛到殿門口,劉浚氣喘籲籲地闖進含章殿,見地上**躺著兩具屍體,一陣驚愕。太子助用劍指指**的潘妃,故作無可奈何的樣子說:“我來遲了一步,被部下所殺。”劉浚見太子助的劍上滿是血跡,明知母親被他殺死。事到如今,不敢計較,更不敢得罪他,隻好滿臉堆笑地說:“死得其所,死得其所。”說著殷勤地拉住太子肋的胳臂,邊拖邊說:“快去金鑒殿做皇帝。

劉肋走出殿外,見天色已是黎明,便停住腳步,對跟在身後的張超之說:“你守在這裏,不許走漏消息。”轉身又對劉浚說:“你派人速去宮門傳諭,命文武百官辰時上朝!”

辰時剛到,太極殿裏稀稀落落地來了十餘名朝臣。躲在禦殿後,身披黃龍衰,頭頂旎冠的劉肋已經等得不耐煩,在那裏焦急地踱來踱去。過了一會兒,來到劉浚麵前,說:“不等了,登基!”

劉浚忙走出禦殿,登上丹揮,大喝一聲:“皇帝駕到!”眾臣急忙跪倒在地,劉肋殺氣騰騰地走上丹埠,一屁股坐上龍墩,眾臣大驚失色,左顧右盼,不知所以……

劉梭上句不接下句地宣讀了劉助親筆寫的不倫不類的即位詔。 .劉助坐在龍墩上,望著跪在階下的朝臣,封蕭斌為尚書仆射、何尚之為司空、張超之為中領軍。

眾臣見生米已成熟飯,加之懼怕劉助,便勉勉強強,有氣無力地喊了三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助自知殺父獄君天地不容,人心不服,當天下午派幾名心腹侍中入含章殿殯鹼義隆皇帝及潘妃。自己召集蕭斌、何尚之、張超之在東宮密議,將不滿劉肋稱帝者或可能圖謀不軌者一一列出名單。曾與義隆皇帝共謀廢除太子的徐湛之、江湛,自然列在首位.

蕭斌等人也趁機將自己的冤家對頭都列了進去。

當晚,張超之率東宮禁軍按這份名單,在都城內四處搜捕,或監禁,或殺戮。一時滿城哭聲連天,人心惶惶。

第二天,劉肋又派出典簽使(朝廷監視各方藩王及要員的親信)分赴各地,對年幼的諸王賜鶴自盡,對手握重權者則密秘救令設計誅殺。

劉助最擔心的是,任江州刺史的武陵王劉駿.劉駿是義隆皇帝的第三子,在江州設府(自立府署,自立僚屬).劉駿自幼聰穎過人,讀書一目數行,過目成誦。諳熟孫武兵法,精通武藝,又膽識過人,素有帥才之譽。他身邊有足智多謀的步兵校尉沈慶之輔佐,更是如虎添翼。劉駿都督江左三軍,手握兵權,在諸王中實力最雄。

劉助獄父篡位,誅戮異己的消息疾風般傳遍四方,各藩王均惴惴不安。

一日夜深,典簽使董元嗣悄悄來到江州沈慶之的家.當時,沈慶之已經入睡,被家人喚醒,知道朝廷必有要事。急忙穿好衣服來到前堂。原來是劉助派董元嗣密資((ji”聖旨,令沈慶之秘密殺死劉駿。並答應事成之後封他為江州刺使兼司徒,進爵為王。

沈慶之當下欣然應允,並詳細詢問了朝廷情況。董元嗣見沈慶之願與同謀,便詳詳細細地向他介紹了劉助登基的經過。

送走董元嗣,沈慶之獨自在前堂躊櫥徘徊,直至東方發白.

第二天一大早,沈慶之便來到武陵王府,緊急求見劉駿。門衛職事卻說,武陵王昨夜突然患病,概不見客.

原來,劉駿已得知典簽使董元嗣深夜去沈府,料定凶多吉少。他與沈慶之雖屬莫逆之交,但在這風雲變幻之際,人心回測,不得不防,所以決定拒不接見。

此時,劉駿正獨自一人在室內焦慮不安地踱來踱去,想到劉宋宗室以往同室操戈、骨肉相殘,今日竟發展到子拭父,臣拭君的地步。皇兄既然能殺父皇,難道能容下他嗎?想到這裏,不覺清然淚下。

怎麽辦?坐以待斃,還是挺而走險?劉駿的心裏像一團亂麻,似一團烈火。

突然,“噎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慶之一股風似地闖了進來。劉駿一怔,一隻手下意識地握住劍柄,閃著警惕的目光,冷冷地問道:“沈公匆匆來府,莫非取我的頭嗎?”

沈慶之二話沒說,從懷裏取出劉助的密詔遞給他。劉駿接過密旨,匆匆讀罷。沈慶之忙說:“千歲,事關重大,望速定奪。”劉駿不慌不忙地把密旨還給沈慶之,背過身子說:“沈公,我成全你就是了。隻是,母後隨我就藩,養育之恩尚未見報;望公容我去後堂跪拜訣別。”說著,便往後堂走去。沈慶之急忙搶前幾步,攔佳劉駿,跪倒在地,眼裏閃著淚花,說:“千歲,難道卑職是見利忘義、豬狗不如的小人嗎?”

劉駿驚疑地望著沈慶之。

沈慶之接著說:“幹歲,國難當頭,難道你真的不思誅除大逆,匡扶正義,卻引頸受戮,坐以待斃嗎?”

劉駿感到一股熱血往上湧。忙彎下身扶起沈慶之,激動地說:“沈公……”

沈慶之又搶著說:“千歲,討逆輔順,天理人心.事已迫在眉睫,望當機立斷。”

劉駿一把扶住沈慶之雙肩,熱淚盈眶地說:“國家安危全賴沈公了。”

釋馬從江陵城急馳而去。討逆檄文雪片般飛向各州郡.

劉駿興師伐逆,立即得到荊州刺史南憔王義宣、雍州刺史減質、司州刺史魯爽等響應。不出半日,義師四起。劉駿一麵傳檄入都,一麵命沈慶之統帥討逆大軍,浩浩****,殺奔建康。

劉駿大軍水陸並進,沿江東下。所到州郡,城門洞開,各地義軍亦從四麵八方,直指建康。

一日,劉助升朝,獲悉劉駿率兵東下。文武群臣惶恐不安。劉助卻自恃勇武過人,又知兵法,不以為然地對群臣說:“劉駿算什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兔怠子獷何足為懼?聯殺駿易於反掌,卿等隻管安心.不出半月,聯當在新亭斬劉駿,以懲群逆!”當下,命蕭斌統領步軍,褚湛之統領水軍,自己與輔國將軍魯秀共領精兵萬餘人,至新亭(今南京南)迎戰義軍。

劉肋率軍抵達新亭時,沈慶之已在新亭依山為壘,安營紮寨。劉肋率軍擺開陣勢,擂鼓挑戰。沈慶之卻按兵不動。從晨到午,劉劫軍鼓聲陣陣,呐喊聲不絕。沈慶之軍營內鴉雀無聲。原來,劉駿深知劉韻急躁輕狂,求勝心切。兵書雲:鼓繁氣易衰,聲喧士易竭。”因此,隻管讓他擂鼓,呐喊。果然,過了中午,那鼓聲、呐喊聲便漸漸無力了。這時沈慶之登上將台,操起鼓糙猛擊戰鼓,頓時,軍內鼓聲如雷,喊殺聲驚天動地,士兵如出弦之箭,直衝敵軍。

兩軍廝殺正酣時,劉韻軍內忽然響起一陣收軍的鑼聲。將士不知所措,亂成一團,被沈慶之趁機掩殺,劉肋一敗塗地。原來,輔國將軍魯秀早有棄韻投駿之心,便趁兩軍混戰之機,鳴金助駿。

劉肋倉皇逃回建康,得知江夏王義恭已投奔劉駿,一怒之下,將義恭十二個兒子全部殺掉。繼而,有人告訴他魯秀、諸湛之、蕭斌均趁戰亂之機,先後投降劉駿。他自知大勢已去,長歎一聲,急忙逃回內宮。當他氣急敗壞地跑進含章殿時,發現劉浚正在殿內收羅珠寶玉器,捆成包裹,準備外逃。劉浚見劉韻突然闖入,嚇得臉色煞白,魂不附體,忙說:“我怕陛下不及準備,故先行來殿替陛下收拾,待陛下歸來一同逃走。”劉動聽了,冷笑一聲,猛地抽出腰中寶劍,向劉俊揮去。霎時,人頭落地,一股血柱噴到空中。

這時,後宮內,人聲鼎沸,殺聲四起,劉肋知是義軍衝入後宮,忙跑出含章殿。迎頭見江夏王義恭率領一群士兵殺奔而來。他自知無路可逃,不及思索:忙返身跑進含章殿,從後殿門逃出。跑到東宮,見皇後殷氏正抱住四個兒子淚流滿麵,縮成一團。劉肋此時心想,我殺江夏王十二子,他豈肯饒我妻小。與其死於義恭之手,不如自栽。想到這兒,心一橫,揮起寶劍,將皇後及四個兒子全部殺死。然後轉身衝出去。剛跑到門口,見義恭手持鋼刀,怒目圓睜,直奔他而來.劉助提著帶血的寶劍,站在門前,大聲說:“義恭叔父,欠你的債,我已替你償還了。侄兒雖隻稱帝三月,死亦無憾!”說罷,將寶劍橫向脖頸一抹……

第二天清晨,台城(建康有三城,中為台城,皇帝所居.)西為石頭城,禁軍屯駐。東為東府城,宰相兼揚州刺史府及軍士所居。正門外的城牆上,懸掛著劉韻還在滴血的頭顱。

台城內,太極殿裏的錦龍墩上,又換了一個劉宋朝的新皇帝―劉駿。

時值甲午,公元454年,夏。

劉J卒年28歲。死後無溢、無廟號,史籍稱之為元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