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進去，就再沒出來

唐敬宗李湛

寶曆二年（公元826年），夏夜。

二更將近，觳（ha）縣（今陝西戶縣北）縣令崔發在書房裏看罷書，正欲寬衣睡覺。家丁進來傳話，說縣衙捕頭在鬧市酒館裏逮住幾個酒後行凶打人的歹徒。他們拒不說出身份，還破口大罵，非要縣令親自出來見他們。崔發問是本地人還是外鄉人。家丁回答：“聽捕頭說，看打扮是外鄉人。”

縣令崔發沉思片刻說：“幾個酒鬼，先投進大牢，明日再說。”

次日，崔發開堂，衙役將幾個五花大綁的歹徒推進公堂，喝令他們下跪。幾個歹徒不但不跪，反而衝著崔發又吐又罵，十分粗野地吃喝，要崔發親自給他們鬆綁。崔發大怒，把驚堂木在公案桌上一拍，喝道：“大膽狂徒！”話音剛落，歹徒中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嗬嗬”一陣冷笑，走近崔發公案桌前，肆無忌憚地：“狗爺，你也真是吃了豹子膽。”說著“啪”的將一口痰，吐在崔發臉上。接著說：“你知道爺是誰嗎？”

“誰？你們是什麽人？”崔發邊拭著臉邊憤憤地問道。

三十出頭的漢子用肩猛地一拱公案桌，用沙啞的嗓子，喊道：“爺是侍候皇上的公公。”

崔發頓時嚇得臉色蠟黃，渾身發抖，忙戰戰兢兢地喊：“快，快給幾位公公鬆綁。”說著，親自走下公案，慌手慌腳地給這個三十出頭的太監鬆綁。

鬆綁後，崔發又是賠禮，又是道歉，醜態出盡，好話說絕。最後，崔發每人發給五十兩銀子，讓捕他們的衙役抬著轎，由崔發親自陪同，送回京城長安。

回到皇宮，幾個太監就把崔發等扣留。那三十出頭的太監是專門負責侍候太監總頭王守澄的小頭目。他把崔發扣下後，便去找王守澄告狀。

王守澄在憲宗朝，殺了政敵吐突承璀，扶持憲宗的三太子李恒登基稱帝後，提為樞密使（主管軍事機密）鏢騎大將軍。不僅成為當朝宦官的最高首領，而且是挾持皇上，左右朝廷，人皆爭附的顯要人物。

小頭目在後苑裏找到了王守澄。他正陪著十七歲的皇帝李湛和一群殯妃在玩騎驢擊球。

李湛是唐穆宗李恒的長子。長慶四年（公元824年）穆宗病死長安宮清思殿，十五歲的李湛在父親靈樞前即位。

李湛不僅繼承了父親的皇位，也繼承了父親荒**、嬉戲、懶於朝政的惡習。登基後，便把父親後宮殯妃據為己有，終日沉醉酒色，玩得花樣翻新，每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臨朝三、五次。此外，李湛和父親一樣，十分愛好體育活動，穆宗李恒就是玩馬時因受驚嚇中風而死，李湛在東宮做太子時，就愛好角抵、擊毯、（毽是用皮革製成，圓形，中間塞上羽毛，增強彈性，玩時或用腳踢，或用頭頂，叫做“墩鞠”），尤其喜愛馬球。當時，社會上還興起騎驢擊球，李湛聽說後，心裏琢磨，騎著毛驢擊球，一定會醜態百出，殯妃們看了定會高興，於是命人出宮買了一批健驢，在宮裏玩起驢球，果然是惹得眾殯妃捧腹大笑，他感到十分開心。

小頭目趁皇帝李湛和王守澄休息的機會，趕緊湊到跟前，隱瞞了喝酒不給錢的真相，添油加醋，顛倒黑白地告了崔發的黑狀，說縣令崔發是蓄意製造借口，在“宮市”上毆打宦官。

唐朝後期，朝政日漸昏玻，宦官逐漸得逞，大宦官可以主宰軍國大事，廢立皇上，小宦官亦飛揚跋息，不可一世。當時，流行一種“宮市”．開始時，宦官到宮外采購物品時，百姓出於對皇室的敬畏，均給予特殊優惠．後來，隨著宦官勢力日漸猖緣，宮市成為宦官漁肉百姓，強搶豪奪的場所，他們買東西，隨意挑選，不付分文，賣者若要錢，輕則動手打罵，重者治罪坐牢。

王守澄聽到小頭目的察報，十分氣憤，要求李湛從嚴懲處。李湛間王守澄：“小縣令崔發何以膽大包天，毆打宮市的宦官。”王守澄眨了眨眼睛，說：“還不是仗著浙西觀察使李德裕是他的老師，他們都是一丘之貉。”

李湛一聽崔發是李德裕的學生．火冒三丈。

原來，李德裕是憲宗時宰相李吉甫之子，憲宗在位時，李德裕曾任兵部尚書，同平章事，是德高望重的權臣，後因遭李宗閡排擠，被貶為浙西節度使。李湛登基後，因朝廷朋黨之爭十分激烈，李德裕與斐度等重臣都被滯留外地。當李德裕得知李湛登基後，麵臨藩鎮割據，宦官專權，朋黨紛爭的嚴重形勢，政治上毫無作為，親信奸債，荒**嬉戲無度，便上了一封奏折，題為《丹表六篇》，內容分六個部分：一曰《宵衣》，批評李湛上朝次數太少又太晚；二曰《正服》批評他常穿奇裝異服．不符皇帝身分，三曰《罷獻》，批評他對地方征求奇玩異珍名目繁多；四曰《納海》，批評他不接受大臣的正確意見和建議；五曰《辨邪》，批評他信任讒談小人；六曰《防微》，批評他無限製地嬉戲荒**。

李湛對李德裕的這封奏折耿耿於懷，聽到崔發是李德裕的學生，便想把這口氣出在他學生身上。李湛對王守澄說：“把他交給你處置吧，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七品芝麻官。”

王守澄得到聖旨，便把崔發交給小頭目。小頭目回到後宮，把崔發和眾衙役五花大綁推到一所院子裏，接著衝進來四五十個手持棍棒的宦官，劈頭蓋臉地打起來。棍棒雨點般落在崔發等人身上，一陣功夫，崔發被打得血肉橫飛，人事不醒，直到蘇醒過來後才把崔發投進監獄。小頭目要用盡宮中刑罰把崔發和他的衙役們折磨死。

此事很快被朝廷的大臣們得知，大臣們對“宮市”和宦官利用宮市敲詐勒索、為非作歹，早就十分不滿。都縣縣令崔發為維持地方社會秩序，對肆意欺淩百姓的太監給以懲治是完全正當的，太監們無視國法，在皇帝的庇護下，對地方命官如此囂張，大臣們更是義憤填膺。於是大臣們聯名上書皇上，替崔發鳴冤。李湛根本不予理睬。大臣們又一致建議宰相李逢吉，親赴後宮麵見皇上．

一天．李逢占到後官找李湛．結果到處找不到。心想．可能在憋文殿讀書。趕到那裏．隻見中書舍人崔哪獨自一人抱著一揮書簡，坐在鼓凳＿L長籲短歎。崔哪是皇帝李湛的侍講學士．皇帝登基稱帝時正當讀書年齡．朝廷按太後旨意選派崔哪給李湛講解儒家經典。或為皇帝答疑解惑。結果．李湛年紀雖小卻貪玩好色．登基後從未聽崔哪講課．更未提過任何疑難問題。結果一年過去以後．李湛賞給崔哪一批銀兩和彩綿．把他打發出去。崔哪回家後感到無功受祿．愧對聖恩，便晝夜兼程地編算了一部《諸經攀要》．希望能給皇帝治國安民提供一些有益的東西。這天．他捧著編完的《諸經艾要》書稿到後宮獻給李湛．結果也是到處找不到．隻好坐在慰文殿裏發呆。

崔哪見宰相李逢吉要見皇L，便跟著他一起到處尋覓．結果花了九牛二虎的力氣．在一個密室裏找到了李湛。

原來．小小年紀的李湛．從小就知道父皇李恒和太仁皇李純在位時．就熱衷於請和尚、道士煉製金丹．以求長生不老。所以．登基稱帝後。經太監的推薦．把道於：趙歸紅和劉從政等人請進宮中．賜官光祿少卿．撥萬貫錢修“興唐觀”。鬆後．讓他們在宮中設密室煉製金丹。

李逢一占和崔哪找到李湛時．池正聚精會神地吞背兩個道七煉丹。李逢吉和崔哪跪在那裏．他連看都不看。過了一會．李湛無意回頭．發現他倆．才令起來站在一邊等候。李湛蹲在地七很久．感到兩腿發麻。見崔哪抱首一探書稿，便要過來．坐在屁股下。

時近傍晌．煉丹完畢。李風釜占才把大臣們委派他奏請皇上放免崔發的時說了一遍。李眞執意1,肯。鼓後，李j釜吉隨機應變地編了一個理山，說：．陛．鄰縣令崔發捆綁審訊宦官．確是犯下大不赦之罪，隻是崔發家有老母，年逾八十，自崔發入獄，老母積憂成疾，雙目失明，臥床不起，食水不進。陛下要以孝治天下，請看在老人份上赦免崔發．”

李湛一心隻想趕回宮中服食仙丹，見李逢吉緊跟不舍，又說得懇切，便不假思索地說：“去找樞密使王守澄處置發落，他放就放吧。”說完，匆匆而去。

崔哪抱著一揮嘔心瀝血的書稿，望著李湛的背影，怔怔地站在那裏。

李逢吉與王守澄在朝中是朋比為奸的同黨，經李逢吉的勸說，王守澄答應給李逢吉一個麵子。但是，要放崔發，必須按照他的要求辦。

第二天，幾個縣衙用車把崔發白發蒼蒼，年老體弱的老母親拉到後宮，王守澄讓幾個受過鄂縣衙役捆綁過的太監坐在院子正中，太監們把五花大綁、遍體鱗傷的崔發和幾個縣衙拖進來，然後，下令崔發及其老母親給坐在凳上的太監們磕頭求饒。

崔發在獄中被折磨的欲生不能，求死不得。見到老母親也跟著受罪，也隻好甘願忍受汙辱。老母親見兒子這般慘狀，心如刀絞，隻要救出兒子，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老母親攙著兒子，滿臉淚痕地雙雙跪在地上，連連給太監們磕著頭．

母子二人起來後，太監小頭目揀起一根竹板，遞給崔發的母親，讓她當著太監打兒子二十大板。

母親看著俯身在地的兒子已是遍體傷痕，血跡斑斑，為了兒子能脫離虎口，保住性命，舉起手中的竹板一下一下地打，每一下都好像打在自己的心上．

母親的心在流血，眼睛在流淚。

這件令人發指的事風·般傳遍官廷內外．人鈴咒罵宦官殘忍無道．肆無忌憚。指斥皇帝為虎作悵．姑息養奸。宮內染房裏有位工匠張韶是邵縣人．長得五大三粗。會點拳腳功夫，青年時在家鄉。曾受恩於崔發。總想湧泉相報。未得機會．聽到崔發被宮中太監如此淩辱，忍無可忍。一天，他跑出宮外，找到老鄉11．卦先生蘇玄明，提及要在宮中w眾鬧：Jt替崔發報仇．讓他給占上一卦。蘇玄明和長安百姓一樣，對宮中太監深惡痛絕，特別是崔發的，.1 f情發生後，他也希望有人替崔發出這口氣，便仗著給張韶卜卦的機會說：“你的卦簽是上上．你此次舉時不不但一帆風順，你還有坐龍床之相，或許此舉之後鯉魚跳龍門，南麵人君。”

張韶經蘇玄明的鼓動，信以為真，回宮後便組織染織坊百餘名工匠聚眾起書，這些工匠平日經常受太監的淩辱，欺詐，對太監已是無限仇恨，於是紛紛響應。

一天．皇帝李湛領著身邊太監和禁衛去別宮打馬球。傍晌。一列十數輛拉著柴草的牛車緩緩駛進宮門，禁衛以為是給宮內送柴草．無人過間，開門放入。一連進了幾道宮門。最後當柴草車駛向後宮時，引起禁衛件覺，當攔住盤問時，張韶從第一輛柴草車裏鑽出來，大吼一聲，十幾輛柴草車裏鑽出百餘名手持鋼刀的染匠．由張韶率領著揮舞鋼刀，呐喊著，衝進後宮，遇到太監便殺．頓時，宮中的太監宮女鬼哭狼嚎，四處奔逃。宮中到處是太監的屍體。當張韶領著一班兄弟衝進長安宮清思殿時，突然發現這裏是皇帝的寢宮，殿內宮燈高懸，龍**懸掛著繡著龍鳳呈洋的錦帳，**整整齊齊地擺著絲綿被褥。張韶突然想到蘇玄明在卜卦中說他有坐龍床之相，於是，突生奇想，跳到皇帝的龍**，又是打滾，又是撤歡，狂呼不止，竟把這次舉事殺宦官的目的忘到腦後。這時，一位兄弟嚷著：“大哥，皇帝就在這龍**樓著妃子玩，今天咱們衝進後宮，占住龍床，何不抓來幾個妃子哈哈皇帝的滋味．”張韶忘乎所以，當即命弟兄們抓來幾個妃子，剝光衣服，在龍**施以**。弟兄們見張韶在寢宮裏奸汙妃子，都扔下後宮太監，忙著到處找宮女、殯妃，尋歡作樂。

這時，太監們跑出後宮，在別宮裏找到李湛。李湛聽到消息時，嚇得渾身顫抖，從馬背上摔下來。左軍中尉馬存亮將其背回營中安頓，又遣人潛回後宮，救出皇帝母親皇太後王氏和祖母太皇太後郭氏。然後，派遣大將康藝全率軍討伐．

當大將康藝全率兵衝進後宮時，張韶正在皇帝的龍**樓著強行抓來的妃子做著皇帝的美夢。

康藝全不費吹灰之力，將張韶等一群烏合之眾悉數捕獲。根據王守澄的命令，天黑後，康藝全將張韶等百餘人押赴長安郊外一座土丘上，先割掉**，再砍下頭顱，然後拋屍荒野，任憑飛禽野獸撕扯吞噬．

張韶闖宮這天，宦官總頭目樞密使王守澄陪同皇帝李湛在別官玩馬球，而後宮當值的太監頭目是位居王守澄之下的劉克明。

劉克明淨身入宮為宦時，拜王守澄為師。劉克明為人精細，聰明，善於觀顏察色，阿訣奉承，很快取寵於皇上，並且爬上了僅次於王守澄的宦官副總管。

劉克明羽毛豐滿後，逐漸產生了取而代之獨掌大權的野心，久而久之，他與王守澄成為明爭暗鬥，勢不兩立的政敵。

王守澄不僅把皇帝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中，還千方百計控製朝廷。寶曆初年〔公元825年）翰林學士，大詩人，淮南節度

使李紳已經入朝為相，他極力主張宦官退出朝政。王守澄便聯合當時的宰相李逢吉排斥陷害李紳，他們利用各種機會在李湛麵前誹謗中傷李紳。一次，王守澄對皇帝李湛說，當年穆宗臨終前，李紳與斐度等人曾極力唆使穆宗廢長立少，反對李湛做皇帝。李湛信以為真，一怒之下，大筆一揮，將李紳趕出朝廷，貶為端州司馬。從此，王守澄與李逢吉坑滌一氣，狼狽為奸，主宰朝政。

一次偶然的機會，劉克明在後宮存放的一堆陳年奏折中，竟發現一本李紳與斐度聯名上書，奏請穆宗立李湛為太子的奏折。劉克明認為這是攻擊王守澄的機會，便把這本奏折送給李湛，並在李湛麵前說長道短，希望李湛處置王守澄和李逢吉。不料，李湛把這件事告訴給王守澄，而後，自己卻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可是，從此王守澄對劉克明產生了戒備之心，並伺機除掉這個隱患。

劉克明雖然也取寵於皇帝，但他沒有王守澄年高資深，權頃朝廷，趨炎附勢者眾多，想取而代之，絕非易事。於是，一麵小心服侍皇上，一麵極力取寵後妃。他認為宮帷之中，女色魅力的作用不亞於刀槍劍戟。因此，凡能取寵後妃之事，他都極力效勞，投其所好。後宮殯妃把取寵於皇上視為終生的希望，而**之事尤具微妙之功。所以，殯妃們常常求助宮中宦官去宮外購置藥物。

張韶闖宮這天，劉克明雖然當值，但是，他見皇帝去別宮玩馬球，便秘密出宮，為李湛寵妃辛貴妃按《王房秘訣》的藥方購置蜀椒、硫黃、遠誌等中草藥物。

事發後，王守澄見是劉克明擅離職守，釀成大禍，便在李湛麵前極力主張對劉克明嚴懲不貸，甚至逐出後宮。劉克明自李湛為太子時，就在東宮服侍他，甚得李湛喜歡，因此，李湛最後下令罰劉克明杖刑四十。劉克明雖然保住了權位，卻被打得皮開肉綻。

事隔不久，劉克明的杖傷尚未痊愈，李湛夜間要出去“打夜狐”。

當時，李湛除打馬球、摔跤、狩獵外，還有一個特殊的嗜好，就是夜間領著一群太監，手持鋒利的鋼叉到野外打狐狸。這天，李湛在宮內玩得膩味，便派人白天出去偵察好有狐穴的荒丘，入夜便換上緊身衣著，騎著馬，領著劉克明和一群太監來到狐狸出沒的地方。“打夜狐”開始後，李湛命太監用柴草在洞穴口點火放煙，狐狸被熏得鑽出洞口時，他便手持鋼叉，一邊狂呼亂叫，一邊漫山遍野地追趕。每逢叉到狐狸時，他高興得又蹦又跳。要是太監們叉到狐狸，他便又賞錢，又賞布帛。如果狐狸從太監身前跑過未能叉到，李湛便會大發雷霆，又打又罵，有時用鋼叉叉太監，甚至，在盛怒之下，拔劍砍下太監的頭。

這天晚上打夜狐時，當洞穴中的狐狸被煙霧嗆得鑽出洞口，到處亂竄時，李湛揮著鋼刀追趕，狐狸從劉克明身邊跑過時，劉克明因杖傷尚未痊愈，腿腳不靈，一叉下去不但未叉到狐狸，反而一個翅超，險些把李湛撞倒。李湛大怒，當時天色漆黑，也未看清麵孔，輪起鋼叉在劉克明身上重重地打了幾下，劉克明敢怒不敢言，隻好忍氣吞聲。

這一晚，李湛獵到好幾隻狐狸，甚是高興。深夜，返回後宮時，餘興未盡，便命禦膳擺酒慶賀，邀請同去“打夜狐”的劉克明等二十八人共進宵夜。酒過三巡，李湛渾身燥熱，大汗淋漓，便命劉克明、蘇佐明、石定寬，侍候他去更衣室更衣。

劉克明自上次受杖刑以後，就萌動殺掉李湛和王守澄的念頭。他總結唐朝各代，宦官通過廢立帝王，是控製朝政、獨掌大權的重要機會。他的師傅和政敵王守澄就是靠這一手起家的．今晚“打夜狐”，再次受到李湛淩辱時，盛怒之下便堅定了決心。當他陪著李湛走近更衣室，感到這是天賜良機。便暗中給蘇佐明、石定寬遞眼色，打手勢．李湛走進更衣室後，蘇佐明和石定寬突然將室內燈火吹滅，正在侍候李湛更衣的劉克明趁機抽出李湛腰中的寶劍，在李湛身上連刺數下。

在位不到三年的李湛，死時不滿十八歲。

李湛被獻後，劉克明連夜派人請來翰林學士路隋，迫令他以李湛的口氣草擬遺詔，命李湛的叔叔，唐憲宗的弟弟絳王李悟攝政，代行軍國大事。遺詔擬成後，當即派人到絳王府接李悟入宮。酣夢中的李悟得知皇帝駕崩，遺詔他攝政時，蒙頭轉向，又驚又喜。當他跟著進宮來到紫辰殿時，已近早朝。宰相，大臣們都聚集在殿廊上，彼此正在寒暄。突然間，一群神策軍手持鋼刀殺氣騰騰地衝進紫衰殿，把那些以劉克明為首的張羅著為絳王李悟入朝攝政的太監殺得東倒西歪，四處逃竄。絳王李悟嚇得蹲在牆晃音裏瑟瑟發抖，麵色如土。頃刻之後，王守澄來到紫衰殿，見絳王李悟蹲在那裏像條喪家之犬，輕輕一揮手，左右息從上前抓起地上的李悟，把劍在他脖子上一抹，頓時，鮮血四濺，倒死地上。

劉克明碎不及防王守澄率神策軍衝進紫哀殿，見抵擋不住便跑進後宮，聽到後宮追殺聲跟蹤而至，知道噩運難逃，大勢已去。當神策軍迫近時，便雙目一閉，跳進井中。

王守澄趕到後，命令士兵從井中撈出已經斃命的劉克明。

王守澄狠狠地踢了劉克明的屍體一下，冷笑著，說：“做你的美夢去吧。”說罷，命令士兵砍下劉克明的頭，以正“典刑”。

次日，樞密使王守澄等擁立李湛的二弟江王李昂即位於宣政殿．李昂是年十七歲，溢兄李湛為敬宗。

時年，公元826年。

李燁

店皓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