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魏永仁始終坐在軟臥車廂裏低頭看書,仿佛這本《戰爭與和平》真的吸引住他了似的。他是在等消息,等冠軍在這列火車上踩點回來以後向他匯報。往常冠軍出去很快就能回來,可這次火車已經停了一站地,冠軍居然還沒有回到軟臥裏來。這讓他有些忐忑不安,他想出去看看,但滿火車亂轉又不是自己的作風,所以他把少爺派出去觀察動靜, 自己仍舊坐在包廂裏繼續裝模作樣地看書。

少爺沒有直接去找冠軍,而是站在車廂的連接處點燃支煙抽了起來。他是在等冠軍,同時也想觀察一下冠軍說的那個道兒上的人。這個人就是躲在9號車廂裏的標兵。

標兵其實早已經踩好點了,他要下活兒的目標是坐在8號包廂裏的於誌明。吸引他注意的不是於誌明的外表,而是他手裏拎著的那個旅行提包。這個提包看似不起眼,可它是正宗的法國貨,真皮,帶著股高貴的氣派。於誌明拎著它從標兵跟前一過,標兵就斷定,這是個有錢人。

在包廂裏悶了半天,標兵伸了下徽腰出來走到車廂連接處,他想看看外麵的風景。可一抬眼,看見少爺正舉著顆煙倚在門邊。退是退不回去了,再說也沒必要退。於是他朝少爺笑笑也站在了門邊。

“你這是跑門口過煙癮來了,嗬嗬……”

“是啊,在軟臥裏沒辦法抽,不透氣。你來一支?”

標兵忙擺手示意,“你抽的是洋煙吧,我受不了這個味道,我還是喜歡抽雲煙,味兒醇。”

少爺眯起眼笑了笑說:“各人的口味不一樣嘛,洋煙有勁兒。要不你抽顆試試?”

標兵趕緊掏出口袋裏的煙盒,衝少爺比畫著,“我還是抽自己的吧,抽你一顆洋煙我小半天兒就得戒煙。”

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打著哈哈的時候,冠軍一腳踩了進來。看見少爺和標兵站在一起,冠軍先是一愣,然後馬上裝作沒事人一樣從他倆身邊擦肩而過。這短暫的一瞬被標兵察覺到了,“大塊頭和這個抽煙的人是一夥的,他們是幹什麽的呢?”標兵心裏默默地盤算著。

冠軍進到魏永仁的包廂裏,將列車上聽到看到的事情細致地敘述了一遍,最後還沒忘記褒貶一通車上的幾個乘警。他認為火車上的警察根本不堪一擊,所以請老板放心休息,有他和少爺在,完全可以保證老板的安全。等火車到終點站平海以後,老板就可以故地重遊了。

魏永仁合上手裏的書,把眼睛移向窗外,過會兒才將目光收回到車廂裏。“還是多加小心吧。下站是陽明,到站時你和少爺一起去站台上看看,要多觀察少走動。”說完話他又舉起了手裏的書。冠軍明白老板的意思,這是老板想一個人待著,所以他知趣地退出了包廂。

陸洋和小山從硬座車廂搜尋到餐車門口。兩人都清楚,過了餐車就是軟臥和硬臥車廂了,他們的目標有可能就在這幾節車廂裏。小山搶前一步推開車門想走在頭裏,被陸洋一把攔住,“我前,你隔幾分鍾再過。”小山點頭退到一邊。

走過餐車的時候,陸洋將餐車裏的人逐個看了一遍。一個長著大腦袋的男人和幾個女人在門邊的餐桌上啃著螃蟹,斜對過的椅子上坐著兩個乘務員,中間的座位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在和一個中年男人說著話,在他們後麵靠近出口的地方坐著個年輕的警察。餐車裏沒有他要找的於誌明。

就在他要推開車廂門往軟臥裏走的時候,門口的年輕警察突然叫住他。“這位先生,你是哪個車廂的?”這是竇智在詢問。

陸洋穩了下』合神,回過頭來說:“我坐硬座車廂,想去臥鋪找人。”

“你們一起上的車?”竇智疑惑地問道。

“不是,我剛上來。我的朋友是從北河上的火車,他坐臥鋪車廂裏。”

“你們倆還挺逗,一個坐臥鋪一個在硬座車廂。”

“噢,本來我也想買臥鋪來著,這不車票緊張嗎,所以就沒買著。”陸洋隨口支應著。同時拿出自己的車票遞給竇智。

竇智接過車票看了看還給陸洋。看著陸洋走出餐車的身影,竇智有些不解。278次列車臥鋪不緊張呀,現在又不是年節的時候,不至於買不到。也許是這人想省錢,不過他朋友夠富裕的……正在琢磨的時候,魯遠航在前麵連聲喊著他的名字:“竇智,竇智。你過來一下。”竇智忙答應著跑到魯遠航的跟前。

“魯班,您叫我呀?”

魯遠航指了指餐車操作間說:“小竇,中午都快過去了,乘務員們都吃完了。你去跟楊金寶說,給咱們開飯吧。”

竇智點頭答應著,剛要轉身又被魯遠航喊住,“小竇,讓餐車多做出來一份,給老武。”竇智說:“你放心吧,魯班。”轉身奔操作間裏快步走進去。

周泉在軟臥包廂裏很快做好了詢問筆錄。臨出包廂前他回頭衝於誌明說:“於先生,你的身份證、工作證和信用卡我們先替你保管,等調查結束後馬上還給你。”

於誌明表示理解,“沒問題,隻是別耽誤我使用。”

周泉禮貌地點頭打開包廂門,就在他走出門的時候,陸洋側身從門口經過。他漂了眼包廂,此時於誌明正站起來送周泉出門。

“敢情他在軟臥裏。”陸洋放緩了腳步,走到前麵窗戶的邊座旁坐了下來。他弄不清這個乘警來找於誌明幹什麽,他想進去告訴於誌明讓他多加小心。可轉念一想,還是先耐心等待吧,後麵還有一個小山呢。這小子下手幹淨利索,殺人不眨眼,他才是真想要於誌明的命的人。

竇智進操作間裏衝楊金寶喊道:“楊主任,我看你是掙錢掙得都忘記北在哪兒了,還有人沒吃飯呢。”

楊金寶趕緊指著灶上的鍋對竇智說:“兄弟,你過來看看,給你在鍋裏煤著大蝦呢。”說完又打開幾個鍋蓋,指著裏麵,“看看,這是你們的主食,我親自做的,揚州炒飯。還有這個,墨魚仔炒芥藍,小燉肉燴白菜。知道你們不喝酒,我預備了果汁。怎麽樣?”

看著這麽豐盛的飯菜,竇智樂得一個勁地搓手,嘴裏念叨著:“真不錯,真不錯。楊主任,我怎麽覺得跟過年似的。”

楊金寶搖搖手,“兄弟,你這可是罵我。不就吃頓飯嗎,哪兒擠兌不出來呀。”

竇智不住地點頭說:“這是我跑車生涯裏看見的最好的乘務飯,嗬嗬,雖然我才剛跑了幾趟車。”

楊金寶朝竇智一擺手,“那就招呼吧,別相麵了。”

竇智指著外麵,“師傅們還沒吃呢,我怎麽好意思。噢,剛才魯班還說,讓你多做出一份,他有客人。”

楊金寶說:“你吃你的,大蝦是我給你準備的,別的你不用管,我給他們送過去。”說完盛出飯菜,放在托盤裏端了出去。

竇智美滋滋地端著飯盒走到灶台旁邊,拿起炒勺剛要盛飯,覺得腳底下的方便麵箱子礙事,用腳往旁邊踢了一下。這一踢,讓他感覺箱子分量挺重。“這裏麵裝的不像是麵包呀,是不是楊金寶還有別的貓膩?”想到這兒他蹲下來端詳這個箱子。仔細看了看,竇智又奇怪了。他清楚地記得,當時楊金寶踢小狗的時候在箱子上留下一個癟兒。可眼前的這個箱子卻平平整整什麽都沒有。好奇心使竇智放下了飯盒,他輕輕地撕開箱子的包裝,打開翻蓋,裏麵赫然露出一排白色小塑料袋。“這是什麽東西?難道楊金寶還倒騰味精?”竇智拿起其中的一個小袋在手裏掂量一下。突然,他腦子裏閃過一個極恐怖的念頭。他連忙掏出身上的小刀,輕輕挑開塑料袋,將裏麵的白色粉末放在鼻子邊聞了聞,然後又用嘴舔了舔,驚得他差點把手裏的東西扔到地上。。

竇智的腦袋像被炸開一樣,瞪大眼睛盯著自己手裏的小袋。這裏麵裝的是甲基苯丙胺,俗稱冰毒。

這一刻,竇智完全慌了。他站在箱子前有些不知所措。列車經過一座大橋時的轟鳴聲把他喚醒了,他掏出口袋裏的手機緊張地按動著號碼。電話接通了,裏麵傳來周泉的聲音,“你幹嗎呢,怎麽不用電台,這是長途加漫遊你知道嗎?”

“警長,我,我,我……”竇智結巴了。

“你,你,你什麽呀。你趕大車呢,吃喝牲口呢。我,我的。有事快說。”

“有,有,有事。你趕緊過來吧,我在操作間裏呢。”

“你跑那兒幹嗎去了?偷吃燙著了……”

“哎呀不是,是我發現,我發現一箱子冰毒!”

電話一下斷了。周泉也驚了。

周泉風風火火地衝進操作間時,竇智已經把方便麵箱子抱在懷裏,像抱著個炸彈似的。周泉朝竇智舉手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不要緊張。然後接過袋子看了看,“你是怎麽發現的?”

“我盛飯的時候覺得箱子礙事,踢了一腳,然後就發現這個東西。”

“這方便麵箱子是誰的?”

竇智剛要回答,忽然看見周泉身後跟進來的楊金寶,他伸手朝後一指喊道:“是他的!”

楊金寶臉色變得跟紙一樣白,轉身就要朝外跑。周泉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楊金寶的衣服領子,使勁往下拽去。這是抓人時的技巧。如果前邊人跑後麵人拉,兩邊都用力肯定形成拉扯和僵持。可如果將力點改變,情況就完全不同。果然,楊金寶的腿是邁出去了,可身子卻直挺挺坐在了地上。緊跟著周泉轉過身,猛地抬起腳踩在楊金寶的大腿上,“你他媽的往哪兒去?”

楊金寶渾身戰栗著,雙手舉在胸前搖晃著,嘴裏不住地說:“這不是我的,真不是我的,我不知道啊……”

竇智衝楊金寶喝道:“你說謊!我明白了,為什麽你這麽反感那條小狗。敢情這小狗聞出你的貓膩了。”

周泉也想起楊金寶踢狗時的樣子,他腳底下一使勁狠狠地說:“楊金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今天可得說清楚了。”

楊金寶仍舊搖晃著雙手不停地說:“我真的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周泉從腰間皮帶上扯出銬子,幹淨利索地銬在楊金寶的手腕上,朝竇智說:“你和老朱清理餐車裏的旅客,然後通知何麗,讓她派乘務員封閉餐車兩端,禁止任何人出人。再把魯班叫過來。”

竇智答應著放下箱子跑了出去。

時過中午,餐車裏隻剩下韓大頭正在打掃“戰場”,甄姐她們早就吃飽走人了。竇智跑到魯遠航、朱得海、武惠民他們的餐桌前,不停地說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幾個人聽完竇智的敘述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朱得海看著魯遠航說:“這下麻煩了,出大事了。”

魯遠航也沒想到突然間冒出這麽一個大案,如果按照竇智的形容,那麽火車上發現的冰毒真可謂數量巨大。魯遠航靜了下心神,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在朱得海和竇智眼裏他還是乘警隊的便衣警探。“按周泉說的辦,老朱去聯係何車長,小竇先封閉靠近硬座這一側車門,我過去看看。”

幾個人立即分頭忙碌起來,把武惠民扔在了一邊。魯遠航走過韓大頭身邊時盯了他一眼,然後衝已經站到門口的竇智招了招手,竇智忙又跑了過來。魯遠航附在竇智耳邊輕聲說了句:“看住這個人,別讓他走。”

走進操作間,魯遠航一眼看見坐在地上的楊金寶正搖頭擺手地朝周泉抱冤。他先和周泉對了下眼神兒,在這短暫的交流中兩人統一了想法,那就是速戰速決,絕不能拖延。魯遠航拿起袋子裏的冰毒仔細端詳了下,朝楊金寶說道:“金寶,都是跑車的老人兒了,你應該清楚這事的後果。別逼我們撕破臉。”

楊金寶咧著嘴,掛著滿臉的冤屈說:“魯班,周警長,我真的不知道啊,你們就是打死我,我也說不出來呀……”

周泉指著滿箱的毒品說:“你是餐車主任,餐車也是你承包的,餐料物品都是你經手,你還說不知道。你他媽的糊弄洋鬼子呢?”

楊金寶哭喪著臉說:“這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我冤啊。”

魯遠航半蹲下身,湊近楊金寶,“金寶,你清楚我辦事的方法。我隻問一遍,誰是你的上線,你們用什麽方法交易,你主要負責什麽?”

楊金寶哆嗦一下,但馬上又甩著哭腔說:“魯班,魯爺,你的厲害我清楚呀,可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魯遠航聽完這話“騰”地站起身,跨前兩步來到餐車蒸飯用的氣箱邊,伸手擰開給氣閥門,眼瞅著氣壓一點點地往上升。然後他一把將楊金寶拎到氣箱門前。“金寶,今天我優惠你,再問你一遍。誰是你的上線,你們用什麽方法交易,你主要負責什麽?”

楊金寶嚇得直朝地上出溜,嘴裏不停地央告:“魯爺,你,你可別拿以前對付賊們的辦法整我呀,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魯爺。”

周泉看見魯遠航的嘴角扭曲了一下,眼裏突然冒出一股凶光,這股凶光殺氣逼人,他不禁在心裏顫抖了一下。魯遠航麻利地打開氣箱門,周泉低頭看了一眼,氣箱裏麵很寬大,能容下一個成年人蜷曲著坐在裏麵。他突然明白了,魯遠航這是要把楊金寶關進煮飯箱裏,用蒸汽熏他。這種方法在很早以前老乘警們審賊的時候使用過,但隨著法律法規的健全,這種刑訊逼供、體罰嫌疑人的事情早已絕跡。魯遠航這麽做是嚴重觸犯紀律的行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想到這兒他連忙拽了下魯遠航的衣襟,輕聲勸道:“魯班,你別衝動。”

魯遠航回手扒拉開周泉,衝楊金寶說道:“最後一次。能不能回答我問題?”

楊金寶睜著恐懼的眼睛,渾身不住地亂顫,雙手滿處找地方抓撓想把住什麽,嘴裏還不停地說:“魯爺,你,你來真的呀,你這是要我的命啊一周警長,周伯伯,周大爺,救命啊……”

“你說不說?”

“我,我不知道啊……”

“你是好樣的!”魯遠航雙手向上用力將楊金寶提拎起來湊近門口,緊接著抬起腿朝楊金寶腰間一頂,楊金寶“吮”一聲地被填進了氣箱裏,還沒等他轉身出來,魯遠航伸腳鉤住門邊,反手用力朝前一帶。哮,門被關上了。這一係列的動作把周泉都看蒙了,他忙伸手拉住魯遠航,“魯班,你真要拿氣吹他呀?這,這出事了怎麽辦呢?”

魯遠航哼了一聲,“對付這樣的混蛋,就得用非常手段。出了事我負責。”說完一把按住氣壓開關。

周泉的臉色漲得通紅,他上前抓住魯遠航的手,指著氣箱說:“魯班,你,你這是犯錯誤,要是出了事你負不了這個責。我是當班乘警長,我不允許你這麽幹!”

魯遠航反手扣住周泉的手腕,朝旁邊一甩,周泉被魯遠航甩了個赳超。“周泉,你腦子短路了?發現案情抓到嫌疑人就要窮追猛打,錯過了這個黃金時間,等他反應過來縷順了思路咱就被動了。”

周泉打了個愣,他非常清楚魯遠航的話是正確的。但是,突審嫌疑人不能用這種恐怖的方式。想到這些他忙又拉住魯遠航的手,“魯班,咱們是警察啊,不是毒販子黑社會。你這麽幹不是一般的違反紀律了,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魯遠航扭臉看了看周泉,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周泉,紀律這個詞,現在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沒等周泉明白過來這句話的含義,魯遠航馬上使勁拍了拍氣箱,朝裏麵喊道,“楊金寶,你自己選,是回答我問話,還是當一回包子……”

氣箱裏麵傳來楊金寶顫抖的聲音,“魯,魯爺,饒命啊,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去你媽的!”魯遠航使勁按下了氣壓開關。嘶……氣體冒著白煙頂進箱子裏麵。“傲……”裏麵傳出楊金寶挨刀一樣的叫聲。

大約過了幾十秒鍾,伴隨著楊金寶的號叫魯遠航抬起手關上開關,打開氣箱門。撲麵而來的熱氣熏得周泉打了個噴嚏。再看楊金寶,跟剛出鍋的窩頭似的,頭發絲裏都冒著熱氣,連滾帶爬地從箱子裏滾出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魯遠航二話沒說從洗碗池裏端起盆涼水,對著楊金寶直接潑了過去。“哎喲,我的爹啊……”楊金寶氣還沒喘勻又大聲地哀號起來。魯遠航扔下盆抓起楊金寶的衣領,眼裏冒著寒光,“怎麽著,再來一遍?”

“別,別來了……魯爺,我說,我全招。”楊金寶慌亂中用了句電影裏漢奸特務經常使用的詞匯。

“揀幹的說,我可不想聽閑白兒。”魯遠航緊跟上一句。

“我全說實話。是有人掏錢雇我運的貨,他們到站就來人接,我隻負責把貨裝在車上運送,貨真的不是我的啊。”

魯遠航瞥了眼旁邊的周泉,意思是你看見效果了吧。周泉氣得揚手扇了楊金寶一巴掌,“賤骨頭,說詳細點。”

“是,是,我說詳細點。是北河市的朋友托我帶的貨,講好了把貨用方便麵箱子包裝好,他們出人,趁餐車進餐料的時候運上車,然後在新廣和陽明兩站有人接應。”

“你們用什麽方式交接?”魯遠航問。

“車到站,有人會跟著送貨的車來拿貨,這人穿鐵路製服,遞給我同樣的方便麵箱子,箱子邊上有暗記。然後我就把裝貨的箱子交給他。”

“這麽大的一宗買賣,你們交易就這樣簡單?錢呢?交易的贓款在哪兒?”

“錢在方便麵箱子裏,我把它鎖進櫃子了……”

魯遠航哼了一聲,一把抓起楊金寶就要往氣箱裏麵推,楊金寶嚇得連忙用手拉住門框,朝魯遠航喊道:“魯爺,魯爺,我說的可都一是實話啊……”

“你放屁,你一個小馬仔,充其量就是個運貨跑腿的東西,你還有資格收錢?你他媽的跑這兒騙日本鬼子來了。”

“哎喲,我的親爺呀。怪我混蛋,我忘記說了,車上有人盯著我收錢啊!”楊金寶拚命解釋著。

這句話像悶棍一樣同時打在魯遠航和周泉的頭上。他們感到有種莫名的緊張,隱約感覺後背上有些發冷。原來在278次火車上還有比楊金寶更凶險的毒販子。這個人躲在暗處,始終觀察著他們。

“這個人是誰?他在哪兒?”

“他就在車上,我不知道他坐哪節車廂。可是,可是……”

“可是什麽,快說!”

楊金寶咽了口唾沫,“可是,可是我看見他從餐車裏經過了兩回……”

魯遠航與周泉迅速地交流了下眼神,這說明毒販子沒有蟄伏,在火車上還很活躍。“這人長得什麽模樣?”魯遠航問道。

“他長得很壯實,有,有一米八幾的個頭,穿著西服,留著高平頭……”

周泉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對魯遠航說:“魯班,我聽竇智說,他在警校學過追蹤素描,能根據敘述描繪嫌疑人的模樣。我把他叫過來,按楊金寶說的畫出這個人的模樣。”

魯遠航說:“看著外麵那個大腦袋的男人,按住了。這小子有事。”

周泉答應著走出操作間。餐車裏朱得海、何麗和幾個乘務員已經封閉了兩端的車門,竇智正檢查著韓大頭的身份證。周泉拍了下竇智的肩膀,“抓緊去拿你畫畫的工具,一會兒有用處。”說完接過韓大頭的身份證,“我來處理。”竇智一聽能用上自己的長處,高興地奔向宿營車去取紙筆。

朱得海見縫插針地說:“周泉,何車長已經叫乘務員把餐車兩邊封閉了,你跟她說說情況。還有……”說著眼睛膘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武惠民。

周泉指著韓大頭說了句,“坐那兒別動,過會兒問你話”。韓大頭剛想表示不滿,可看見這些人都是嚴肅的神情,忙又把不滿咽了回去。周泉走到何麗跟前,簡單地介紹著剛剛發生的情況。何麗的表情隨著周泉的敘述,一會兒變得不解一會兒又變得驚訝。周泉講完後,何麗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這可怎麽辦呀,周泉,你說,這可讓我怎麽辦啊……”“怎麽辦?怎麽辦?一切行動聽指揮。你把車上的黨員召集起來,從現在開始封閉餐車。兩人一組換班盯崗,需要你協助的我們及時溝通,剩下的事就看我們的了。”周泉果斷地表態。

何麗點點頭,忙又跟上一句:“周泉,剛才在新廣站時,我們段的辦公室汪主任上車了,他人在軟臥,要不我去請示一下?”

“請示他幹嗎?”周泉不耐煩地說,“這是發現案情,不是你們單位職工違反規定捎買帶。”

何麗運了口氣,沒再說話。倒是周泉覺得有些不妥,緩和了下說,“要匯報你去,我這兒還得開展工作呢。”

說話間竇智已經把紙筆拿來了。一進操作間就看見楊金寶被魯遠航銬在小推車把手上,正哆嗦著呢。魯遠航坐在米袋上朝他招手,“小竇,你坐這兒。他怎麽說你就怎麽畫,盡量畫得像點。”

竇智答應著坐下,展開托板準備畫像。“楊金寶,你說。”

隨著楊金寶的敘述,竇智仔細地描繪著嫌疑人的頭像,一會兒用橡皮擦擦,一會兒又在臉上某個部位塗抹著。畫著畫著竇智突然叫了一聲,“這個人我見過!”

這一聲立即將魯遠航吸引過來,他盯著畫像上的人問道:“你在哪兒看見他的,你可要看準了。”

竇智指著畫像上的人,“他前一站在硬座車廂裏。當時打魔獸的那個菜鳥鬧事,先是拿著把刀瞎劃拉,差點劃著這個人。可沒想到這人反應特別快,一下子就把菜鳥手裏的刀磕飛了。我對他印象特別深。這人肯定有功夫。”竇智畫的這個人就是冠軍。

魯遠航說:“小竇,你慢慢回憶,這個人坐哪節車廂,穿著打扮像幹什麽的?是自己一個人,還是有人同行?”

竇智想了想:“這可不好說,我沒見他和別人接觸。但他沒帶隨身行李,好像……連個手包都沒拿。不過看他的打扮應該在臥鋪車廂裏。”

魯遠航把畫像拿過來對著楊金寶,“你看清楚,是這個人嗎?”

楊金寶仔細端詳了下,肯定地點點頭, “是,就是他,小竇畫得真像。”

竇智朝他把眼一瞪說:“閉嘴,我用你誇我呀?”

魯遠航走出操作間,將畫像和楊金寶敘述的情況講給周泉和朱得海聽,說完他補充了一下自己的看法,“最好能找到這個人,照張照片上網查詢,這樣抓的時候就簡單了。”

周泉趕忙說:“魯班,看眼下這情況,得馬上跟隊裏的指揮中心聯係一下,向他們通報案情,最好還能讓他們提供些資料。”

魯遠航為難地搖搖頭,“從發現毒品的情況上來看,真是實屬偶然。我估計隊裏不會給咱提供什麽有用的東西。可相反,咱們倒是可以主動搜集線索提供給他們,讓他們能有個全盤的判斷。”

“你的意思是……”

“先別著急向指揮中心匯報情況,278次車上很可能還隱藏著其他毒販子,咱們先悄悄地開展工作。一經查實再馬上匯報,由指揮中心決定抓還是不抓。”

“可下一站到陽明停點三分鍾,毒販子要是溜了,或是采取其他動作,咱們可就被動了。”

魯遠航把手使勁往下壓了壓,像是穩定自己的情緒又像是讓周泉注意自己的話,“你想過沒有,帶大量毒品的能是些什麽人?都是刀頭舔血的亡命徒,我估計他們手裏肯定有家夥。真動起手來,咱們傷亡是小事,可車上還有這麽多旅客呢,你能照顧周全嗎?”危險,我們才應該盡早動手呀。要不然在車上一打響,別說對方有槍,就是拿把刀劃拉一下也要傷人啊。”

“就是要采取行動也得知道對方的情況呀,他們幾個人?分布在車上什麽位置?到站後有沒有接應?還有,下站陽明他們還交不交貨,交貨時看不見楊金寶他們會不會引起警覺?車上除了我們掌握的重點人以外還有沒有別的土神瞎鬼,這些都要想清楚啊。”

周泉被魯遠航連珠炮似的發問打蒙了,張了張嘴想不起怎麽回應。這時魯遠航又接著說道:“你也知道,這趟車情況很複雜。我讓你按住的那個大腦袋,他就有事!”說完扭頭看見正往餐車門口湊的韓大頭,魯遠航猛地拍了下桌子大喊一聲:“韓大頭,哪兒去!”

韓大頭被這突然間的喊聲震了一下,他腦筋反應再快也不知道是該回答還是不該回答,隻好愣愣地站在那兒不動了。魯遠航快步走過去,一把將他拉回到周泉麵前,“周泉,你來洗洗他,我覺得他有事。”

周泉答應著把韓大頭拽過一邊,開始檢查韓大頭的隨身物品。論起在火車上搞清理,打現行,周泉也算把好手。他明白魯遠航話裏的意思。洗洗,是讓自己搜查一下韓大頭的隨身物品,從中發現疑點。不過,周泉仔細端詳了下韓大頭,從這人的模樣長相上來看,不帶著賊相。

韓大頭把身上的東西逐一掏出來放在桌子上。周泉示意他挽起袖子,卷起褲腿。當韓大頭卷起褲腿的時候,周泉一眼發現他襪子裏好像藏了點東西,指著襪子說:“你襪子裏裹的是什麽?拿出來!”

“沒,沒什麽……”韓大頭的話有點不順溜了。

“別廢話,給我拿出來!”周泉一把拽住韓大頭的衣服,把他拽了個翅超。韓大頭隻好慢慢地褪下襪子,從襪子裏滑落出一個裝著白色粉末的小塑料袋。“這是什麽?”周泉指著地上的小包問道,“別告訴我你喜歡吃味精。”

這小塑料袋裏是韓大頭吸食的毒品。此時韓大頭反倒鎮靜了。他心裏明白,警察發現自己帶著少量毒品,隻能證明自己攜帶或是吸食.但不會

周泉拿起小包打開聞了聞,遞給旁邊的魯遠航,然後對韓大頭說:“你運氣不錯呀,在哪兒撿的?”

韓大頭搖著頭說:“我忘了,就是覺得好玩。”

周泉剛想再說什麽,發覺魯遠航扯了扯他的衣服。“周泉,拿副銬子,找個僻靜地方把他銬上。過會兒再說。”

周泉忙小聲地跟上一句:“魯班,這人藏毒帶毒,咱不問問?”

魯遠航用手示意周泉離近點,周泉把耳朵湊過來。魯遠航輕聲地說:“你看他那副德行就是個老油條,我敢肯定這家夥吸毒。銬邊上別搭理,等會兒他一犯癮,你問他什麽他說什麽。”

周泉聽完一跺腳,就是呀,我怎麽沒想起來這招呢?

餐車裏迎來了一陣難得的平靜。楊金寶和韓大頭被分銬在兩邊,隔得很遠。中間餐桌圍坐著周泉、魯遠航、朱得海、竇智,還有車長何麗與武惠民。列車行駛中發出隆隆的聲響灌滿了整個車廂,大家都沉默不語,誰也不想打破這嘈雜中的寧靜。

周泉抬起腕子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多小時就到陽明站了。情況大夥也都清楚,有什麽意見和想法提出來,集思廣益。”

朱得海沉吟片刻說:“周泉,線頭太多了,一時攏不起來,真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你就揀重要的說!”周泉的語氣中帶著急迫。

“關鍵是咱們準備了一桌子飯,可來了好幾桌的客人,你說說,這飯還怎麽吃?”朱得海依舊不緊不慢地說著。

“那也不能不管不顧吧。再說了,現在就是想拖延時間,想等到平海站再一網打盡,恐怕人家也不會給咱們機會了。”

武惠民躊躇著用眼神膘膘魯遠航。魯遠航明白了他的意思,轉頭對周泉示意,“讓老武也說兩句吧。也許他的意見比咱們更好呢,畢竟是一家人,許多方法可以借鑒。”

周泉斜了武惠民一眼,掏出根煙卷堵在了自己的嘴上。我就不客氣了。我覺得咱們目前首先要做的是穩住車上的毒販子,讓他察覺不到我們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這樣他仍然會照樣交易,隻要不驚動他,咱們就有機會拿下他。先難後易,抓了毒販子再抓被咱們納入視線的嫌疑人。這樣也許會好些。”

周泉吸了口煙插上一句:“穩住毒販子,你說得輕巧。先別說毒販子在哪兒,是誰,他準備采取什麽行動,就說咱們這麽一封閉餐車,時間長了普通旅客都會有感覺。怎麽保守秘密?”

武惠民點點頭說:“周警長考慮到的事情,就是我想說的第二點。咱們能不能使個什麽辦法,讓人們感覺封閉餐車是事情緊急臨時采取的措施,而不是發現了毒品。然後到下一站,讓嫌疑人楊金寶繼續交易。這樣毒販子就會認為自己沒有暴露,也不至於產生挺而走險的想法。”

魯遠航看了看身邊的朱得海問道:“老朱,我記得車上如果發現旅客有急病,或是發熱等症狀,列車長可以隔離車廂吧。”

朱得海點點頭回答說:“完全可以。”

魯遠航衝周泉擺了擺手,“那咱們就大聲說瞎話!”

周泉被魯遠航的話逗樂了,一口煙嗆得不住地咳嗽。看見武惠民用不解的眼神望著自己,周泉解釋說:“老武,魯班說的是我們的行話。意思是說用列車廣播造個謠。”

武惠民恍然:“這樣呀,算我新學了一手。如果能穩住毒販子,那就算成功。然後將嫌疑人定位,咱們再伺機進行抓捕。”

周泉把頭轉向坐在窗邊位置上的何麗,“何車長,這方案需要你配合。另外為了保密,餐車裏的情況隻能限於眼前這些人知道。他們都可靠嗎?”

何麗前後看了下說:“這幾個列車乘務員我都了解,都是黨員骨幹,沒問題。”

周泉舉著手中的畫像搖搖頭說道:“火車上沒有傳真機,沒辦法傳送。咱們證實不了他到底是個什麽來路。我很讚成魯班說的,如果能找到這個人拍張照片,傳回隊裏也許能獲得些幫助。”象,我去臥鋪車廂找找看。你們誰的手機有傳送彩信的功能?照完傳回隊裏去對照一下不就得了?”

這句話把周圍這幾個人都問愣了。魯遠航拍下口袋,猛然驚醒, 自己的手機沒帶在身上。周泉跟何麗拿出手機相顧看了一下,搖搖頭。武惠民知道自己的手機連照相功能都沒有,朝竇智擺了擺手。朱得海倒是舉著手機給竇智遞過去說:“小竇,你看看我這個成嗎?”

竇智看了一眼說:“師傅,您快收起來吧,您這手機過了今天就成古董了。”

“淨瞎說,你的手機先進,用你的。”

“我的手機要是開通了彩信功能還問大夥幹嗎?”

魯遠航拽了下周泉,兩人來到另一張桌子旁邊。魯遠航拍了拍周泉的肩膀,“周泉,咱們跑車的都是直脾氣。剛才審問楊金寶的時候我態度不好,你別往心裏去。具體怎麽辦你來安排。”

周泉握了握魯遠航的手說:“魯班,我沒這麽小氣。還是你來指揮吧。論資曆論職務都應該你來掌舵。”

魯遠航心裏感到一絲悵然,他說不清楚是種什麽樣的感覺,麵對周泉的尊重有些酸酸的味道。他心裏清楚, 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發號施令,再如以往那樣指手畫腳了。也就是在剛才,他猛然驚醒, 自己總是隨身攜帶的手機很可能在與方國慶爭鬥的時候遺留在了作案現場。這對自己來說是致命的。

周泉很真誠地說:“魯班,你別謙虛了。我的經驗少,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魯遠航擺手將周泉的話打斷,“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周泉,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是278次當班乘警長,該怎麽幹你說了算。我會積極協助你的。”說完他扭頭看看銬在一邊的韓大頭,“我隱約感覺這個人身後還有事,一會兒我再問問他。如果真像我想象的那樣,那麽在這趟車上還隱藏著另一個犯罪團夥,我們麵對的可就不是一兩個對手這麽簡單了。”

這句話說得周泉又一次不寒而栗。果真如此,那麽他們這個乘警組將要對付的是窮凶極惡的毒販子,失蹤多年重現江湖的慣偷,有著合法身份準備潛逃的高官,還有一個隨時伺機盜竊旅客財物的盜竊團夥。周泉有些吃不住勁了,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內心慌慌的,有點不自信。

魯遠航仿佛看出周泉內心的慌亂,似是安慰又似是鼓勁地說:“周泉,別緊張。還是老辦法,召集車上能召集的力量。我看武惠民就可以幫咱們的忙,你我心裏都清楚,那個於誌明肯定不是好鳥,有什麽事叫上他吧。如果,如果車到終點站前能幫他個忙就最好了……”

周泉鄭重地點點頭,兩人轉回到餐桌旁,掃了眼圍坐在一起的人們,他想用輕鬆的口吻緩解一下壓抑的空氣,可是一張嘴還是露出了內心的緊張,“同誌們……”說完這句話他自己也感覺別扭,忙又把後麵的話咽了回去,重新說道,“哥兒幾個,剛才我跟魯班碰了碰情況,我不想嚇唬大夥,今天這趟車上的情況很棘手,有些事情很可能會超出我們的預想範圍,所以我盡量說得詳細些,如果有遺漏大家再補充。”人們都凝神靜氣地等待著下文,周泉整理一下思路先對何麗說,“何車長,你現在就去列車廣播室,告訴小王廣播列車上發現急病患者的消息,並征集旅客中的醫生來餐車幫助治療。記住,來餐車的醫生你要親自檢查他的證件,並安排一名列車乘務員假裝病人,最好是女乘務員。”

“小竇,”周泉把目光轉向竇智,“擺弄手機、電腦你是內行,查找販毒嫌疑人,拍照定位的事就交給你。千萬要小心,寧可照不上也不要讓嫌疑人警覺。如果拍照成功就傳指揮中心徐指揮長手機,我過會兒就和他聯係。”

竇智連忙舉起手機說:“周警長,咱們的手機都沒有傳送彩信功能呀,這可怎麽辦呢?”

“我不管,你就是找車上的旅客借,也得把這個任務完成好。”

竇智吐了下舌頭,不言聲了。

“老朱,車到陽明站以前你找身餐車乘務員的衣服換上,到站後你盯著楊金寶交易,防止他耍花招。為了安全起見把楊金寶控製在餐車裏。到時候你在車下,他在車上。我讓老武幫你。”

朱得海猶豫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周泉把目光投在了武惠民臉上,話在嘴邊轉悠了半天,就是找不著個話頭。武惠民明白了周泉的用意,他站起身來對周泉道:“周警長,感謝你能信任我這個老警察。如果允許,我願意加入你們這個戰鬥小組。有什麽事你就吩咐吧。”

這兩句話足以讓周泉振奮。“那我就不客氣了。老武,你在餐車裏看管楊金寶,到陽明站後在車上盯住他,讓他順利和接貨人完成交易,千萬不能讓他暴露出咱們的意圖。”

“魯班,你居中策應吧,楊金寶的工作還得我們一起做。順便再審審這個人。”周泉指著銬在椅子上垂頭喪氣的韓大頭,“餐車裏也要有個人照應全麵,還是你來吧。我正常去和車站民警辦交接,連同車上的情況通報給他們。就這麽多了,大家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嗎?如果沒有,就行動吧。”

看著大家紛紛走出餐車,魯遠航的心裏又翻出了那股酸酸的味道。他清楚乘警的程序,周泉在安排完布控以後,肯定要與乘警隊指揮室聯係匯報情況, 自己也沒有任何借口再阻攔他向上級匯報。那樣的話,自己在北河殺人後逃跑的事情就徹底暴露在陽光下了,可以斷定在終點站平海,迎接自己的將是自己人的手銬和警車。如果是這樣,再搭乘278次列車回平海就沒有任何意義了。他想下車,想在陽明站悄悄地溜走,但他抬眼看到惶恐的楊金寶和已經有毒癮發作征兆的韓大頭時,他又有些不甘心。我就是要走,也得幫自己的弟兄料理完這兩個家夥。

打定主意後,魯遠航的心裏踏實了。他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心裏逐條地默算著周泉剛剛安排的事情。忽然,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壞了!這所有的安排看似嚴謹,可是其中漏掉了最重要的一個環節,而這個環節有可能導致整個計劃的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