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在低沉、悲槍的交響樂中送出深沉的畫外音,並疊印相應的曆史畫麵:

“十九世紀末葉的清朝大廈行將傾覆,災難深重的中華民族陷於水深火熱之中!以中日甲午戰爭為起點,西方列強掀起瓜分中國的狂潮!先是德國出兵占領膠州灣,迫使清政府簽訂租借條約,取得在山東境內的鐵路建築權、礦山開采權等;繼之是沙俄強行和清政府簽訂旅順、大連租借條約以及南滿鐵路由俄方控製等不平等條約;法國在取得雲南、廣西、廣東的開礦築路優先權後,又強行取得廣州灣的租借權;老牌的大英帝國得到中國長江流域不得割讓他國、永任英人為海關總稅務司的承諾之後,又強行租借九龍新界和威海衛……為此,康有為聲淚俱下地大聲疾呼:”

康有為站在桌前,望著台下聽講的各界人士放聲痛陳:“吾中國四萬萬人,無貴無賤,當今在覆屋之下,漏舟之中,薪火之上,如籠中之鳥,釜底之魚,牢中之囚,為奴隸,為牛馬,為犬羊,聽人驅使,聽人宰割,此四千年中二十朝未有之奇變……吾四萬萬人,吾萬千之士大夫,將何依何歸何去何從乎?故今日當如大敗之餘,人自為戰,救亡之法無他,隻有發憤而已!”

悲壯而又深沉的畫外音,同時疊印相應的曆史畫麵:

“甲午戰爭的失敗,不僅宣告了不願進行根本改革、隻想靠‘師夷長技以製夷’的洋務運動的失敗,同時又打開了維新變法的曆史大門。在救亡圖存的強烈要求下,國內掀起了一個學習西學的空前熱潮。其中,向西方尋找真理的代表人物嚴複譯述《天演論》,引進‘天道變化,不主故常’的新理論,打破了‘天不變,道亦不變’的傳統觀念,大力倡導支配世界發展的法則‘物競天擇’;維新變法的主帥康有為也從傳統古籍《周易》中找到根據,大講‘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的道理。而維新變法的大將梁啟超在其《變法通議》中講了如下這段名言:”

梁啟超站在主席台上,向著萃萃學子振臂高呼:“變者,天下之公理也。大地既通,萬國蒸蒸日趨於上,大勢所迫,非可闊製。變亦變,不變亦變。變而變者,變之權操諸己,可以保國,可以保種,可以保教。不變而變者,變之權讓諸人,束縛之,馳驟之。嗚呼!則非吾之所敢言矣!

悲壯而又深沉的畫外音,同時疊印相應的畫麵:

“正當維新思想在大江南北廣為傳播之際,李鴻章代表清政府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它就像是一顆炸彈,立即在雲集京城參加會試舉人的心中爆炸了!在康有為的倡議下,立即聚議上書,遂由康有為起草,一千二百多舉人連署,堅決要求拒和變法,這就是史家所稱的‘公車上書’!由於當時中國內部沒有足以支持變法取得勝利的社會力量,再加上康、梁變法力倡君主立憲等嚴重弱點,以及支持變法的皇帝光緒軟弱無能,遂在慈禧太後、袁世凱等頑固派的鎮壓下,一場愛國的變法運動徹底地失敗了!

“與此同時,偉大的革命先驅孫中山登上曆史舞台!當他匕書李鴻章失敗之後,自認改革之路化成泡影,毅然決定甘冒殺頭危險,領頭革命,並在檀香山建立第一個‘振興中華、維護國體’的革命組織―興中會!他大聲疾呼:”

孫大山站在陡峭的山巔,對著波濤洶湧的大海振臂高呼:

“方今強鄰環列,虎視鷹瞬,久垂涎於中華五金之富,物產之饒。蠶食鯨吞,已效尤於接踵;瓜分豆剖,實堪慮於目前。有心人不禁大聲疾呼,巫拯斯民於水火,切扶大廈之將傾……吾興中會之革命目的:驅逐鞋虜,恢複中華,創立合眾政府!”

悲壯而又深沉的畫外音,同時疊印相應的畫麵:

“康梁變法剛剛失敗,我國下層群眾又自發地爆發了反抗外國侵略的鬥爭,這就是震驚中外的義和團運動。由於西方列強在華利益受到嚴重威脅,他們以‘保護使館’的名義調兵進京,遂上演了英、俄、法、美、意、日、德、奧等八國聯軍在京城血腥屠殺的悲劇,犯下了罄竹難書的曆史罪行!西方列強的槍炮聲驚醒了民族的靈魂,同胞的熱血擦亮了先知者的眼睛,他們摒棄了康、梁君主立憲的救國之路,向著推翻清朝、建立共和的革命大道迅跑!他們不僅建立了各種反清革命的輿論陣地,而且還寫下了催生革命的雄文《革命軍》《駁康有為論革命書》《警世鍾》《猛回頭》……

“麵對澎湃而起的革命**,上海租界當局應腐朽的清政府要求,逮捕了鄒容、章太炎等,製造了‘《蘇報》案’,並公開審訊。接著,由於沙俄公然侵略我國東北,在日本的留學生又爆發了轟轟轟烈烈的拒俄運動。以此為契機,各種革命團體如雨後春筍般建立起來。影響較大者有華興會、光複會、嶽王會等。其中,華興會的主要負責人黃興、宋教仁、陳天華等在領導湖南長沙起義失敗之後,懷著槍然而又悲涼的心情化裝出逃……”

長江外傍晚

夕陽餘暉映照著滾滾東去的長江,泛起萬點金光。

一條順江而下的客輪行駛在江中,發出高傲的鳴叫。

船頭旗杆上懸掛著一麵米字旗,隨著江風抖動。

甲板上走動著英國船警,強行檢查乘船的中國各界人等,引起陣陣**,人們迅即走回船艙。

有頃,甲板上就剩下英國船警,他們得意地吹著口哨沿甲板巡查。

迎麵走來一位身穿長袍馬褂、頭戴黑色小帽的中年人,他就是大清國派駐日本的外交官仲清。

英國船警操著華語說道:“仲清先生,你好!”

仲清點頭哈腰地說:“您好!您好!”

英國船警:“需要我們做些什麽嗎?”

仲清微微地點了點頭,轉身向著船頭一指:

距離米字旗不遠處站著一位長發披肩、身著日本學生服裝的青年,他就是時年三十歲的陳天華。

陳天華看著仲清低三下四地與英國船警交談的樣子,憤怒的雙眼就要噴出火來。

英國船警:“他有什麽問題嗎?”

仲清神秘地:“他可能是湖南反叛朝廷的逃亡分子!”

英國船警:“有證據嗎?”

仲清:“看他這個樣子就像!”

英國船警笑了:“他若是日本人呢?”

仲清:“絕無可能!”

陳天華憤怒地向長江中吐了一口唾沫,遂又轉身走向船頭。他扶著船舷,望著東逝江水低聲吟誦《警世鍾》的章節:“同飲一杯血酒,呼的呼,喊的喊,萬眾直前,殺那洋鬼子,殺投降那洋鬼子的二毛子。滿人若是幫助洋人殺我們,便先把滿人殺盡。那些賊官若是幫助洋人殺我們,便先把賊官殺盡。手執鋼刀九十九,殺盡仇人方罷手!我所最親愛的同胞,向前去,殺!向前去,殺!向前去,殺!殺!殺!”

在陳天華低聲吟誦的同時,仲清與英國船警說著什麽。

客輪尾部外傍晚

身著西服革履、滿麵絡腮胡子的黃興表情凝重,他雙手扶著船舷,眺望江麵上的落日餘暉。

疊印字幕華興會會長黃興

宋教仁身著西裝,留著八字胡,怒色滿麵地走到黃興身旁,低沉地說:“克強,你還在為長沙起事失敗傷腦筋啊?”

疊印字幕華興會副會長宋教仁

黃興沉重地點了點頭:“是啊!這是我們籌組華興會後的第一次反清行動,沒想到就這樣快地失敗了,我作為主要指揮者,不能不問幾個為什麽啊!”

宋教仁慨然長歎:“咳!難怪章行嚴先生說,善於自省,就是克強的性格!”

黃興慘然一笑:“叫我說啊,這叫江山易改,察性難移。你是華興會的副會長,對於長沙起事失敗有何看法?”

宋教仁:“第一,失敗是常事,且不說秦末的項羽、劉邦,明朝的朱元璋,就說時下鼎鼎大名的孫中山先生吧,他自打成立興中會以來,十多年了,不也是一敗再敗嘛!第二,失敗是成功之母,因此,雖說長沙起義失敗了,但我依然堅信清朝必亡,古老的祖國也會浴火重生!”

黃興:“可這浴火重生的革命之路在何方呢?”

宋教仁沉沉地歎了口氣,遂又微微地搖了搖頭。

這時,船頭傳來吵架聲。

黃興側耳細聽:“不好!陳天華又和人吵架了。客輪船頭外傍晚”

仲清厲聲質問:“是誰叫你讀反叛朝廷的《警世鍾》的?”

陳天華:“是我的良心!”

仲清陰險地笑了:“良心?”

陳天華:“對!”

仲清:“好啊,你這叫不打自招。”

陳天華:“一點不錯!”

仲清:“好!”他轉身向英國船警一揮手,“快來抓革命黨啊!”

陳天華怒起,重重地打了仲清一記耳光:“我先打你這個認賊作父的二毛子,保皇黨!”

仲清雙手捂著臉驚呼:“抓革命黨啊!抓革命黨啊……”

兩個英國船警走來,不無蔑視地笑了。

乘船的旅客聞聲走出船艙,好奇地圍攏過來。

陳天華背靠著船舷,伸出雙手,做出格鬥的架勢。

英國船警走到近前,一邊舉起雙手模仿投降的樣子一邊說道:“舉起你的雙手,跟我們走!”

陳天華依然做著格鬥的架勢,低沉地說:“想得美!你陳爺爺永遠不會向你們這些洋鬼子、二毛子投降的!”

這時,圍觀的乘客驚恐地看著。

英國船警怒色滿麵地伸出雙拳,向陳天華擊去。

陳天華閃身躲過,順手打了英國船警一拳。

由此,陳天華與英國船警交手、開打。

仲清捂著臉歇斯底裏地大叫:“打!狠狠地打……”

圍觀的乘客就像是看熱鬧的,個個發出不同的叫喊聲。

陳天華力不如人,被英國船警打倒。

英國船警俯身按住陳天華,十分得意地大笑。

仲清捂著臉大聲呼喊:“把他捆起來,別讓他跑了!”

一聲大吼傳來:“住手!”

英國船警、圍觀的乘客、仲清、陳天華等循聲望去。

黃興、宋教仁擠進圍觀的人群,站在前麵,怒視按住陳天華的英國船警,用英語命令道:“把我的學生放了!”

英國船警愕然,不知所措。

仲清走到跟前操著日語問道:“你是幹什麽的?”

黃興操著日語熟練地說道:“我是日本東京弘文學院的教授,前來武漢訪友!”

仲清一怔,操著日語說道:“啊,你是日本人?”

黃興不屑地哼了一聲。

仲清指著業已站起的陳天華:“他是你的什麽人?”

黃興操著日語說道:“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學生!”

仲清一怔:“學生……”遂又厲聲問道,“那他為什麽會朗讀反判大清國的書文?”

黃興嚴厲地:“這是你們中國人應該問的嗎?”

仲清懾懦地:“這……不是我們中國人該問的。”

黃興走過去,抓住陳天華的手操著日語說道:“受委屈了,回船艙去吧!”他轉身對英國船警點了點頭,操著英語說:“對不起,一場誤會!”遂大步走去。

乘船的旅客好奇地看著黃興、宋教仁和陳天華走去。

英國船警大聲命令:“散去,散去!都回船艙去……”

乘船的旅客相繼散去,走回不同的船艙。

仲清微微地搖頭自語:“不對啊……”

頭等船艙 內夜

昏暗的燈光,映出一張長方形的小桌,上麵擺著簡單的菜肴,還有一壇白酒。

陳天華喝得有三分醉了,他端著酒壇一邊倒酒一邊憤怒地說:“今天的事情,使我再次明白了一個道理,比洋鬼子、二毛子更可怕的是那麽多老百姓的愚昧、無知!”

宋教仁邊喝邊說:“天華兄說得對!他們麵對英國鬼子把天華兄打翻在地的時候,一個個麻木不仁,無動於衷!”

黃興:“更可氣的是,他們還像看耍猴的那樣大叫大喊!”

陳天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悲槍地:“當時,如果二位仁兄沒有趕到,我就縱身跳進滾滾東去的長江之中!”

“為什麽?”黃興、宋教仁愕然相問。

陳天華:“用我的生命,去喚醒這仿佛已經死了的民族靈魂!”

船艙外突然傳來一聲炸雷,接著又下起了瓢潑大雨。

黃興悵然不語,望著艙外玻璃上淌下的如織雨柱。

船艙中隻有沉默。

客船甲板上外黎明

黃興、宋教仁、陳天華徜徉在甲板上,深沉地交談著。

宋教仁:“克強,我們到上海以後就去日本嗎?”

黃興:“不!”

陳天華:“那我們在上海做什麽?”

黃興:“我想登門拜訪業已回到上海的蔡元培先生。”

陳天華一怔:“什麽?你想拜訪蔡元培先生……”

黃興:“對!”

陳天華驚愕地:“他是清朝的翰林,為什麽要拜訪他?”

黃興:“你忘了,和我們一道發動長沙起義的蘇曼殊和尚說,蔡元培先生和章太炎、陶成章等成立了秘密的反清組織光複會,我想聽聽他們的想法。”

宋教仁:“我讚成!”

陳天華堅決地:“我反對!”

“為什麽?”黃興、宋教仁驚詫地望著陳天華。

陳天華:“簡單!二位不會忘記兩年前發生在上海的‘《蘇報》案’吧?”

宋教仁:“記得!那時,章太炎、鄒容、章行嚴、張溥泉這四位已結金蘭之好的異姓兄弟,同在蔡元培先生主辦的愛國學社共事,同時,還利用《蘇報》為陣地,刊行自稱革命軍馬前卒鄒容的《革命軍》,章太炎的大作《駁康有為論革命書》等,由於這篇篇反清檄文擊中了清朝的要害,因此驚慌失措的滿清官吏勾結上海工部局的巡捕,查封了《蘇報》,逮捕了章太炎和鄒容,這就是震驚中外的‘《蘇報》案’。”

陳天華:“為什麽蔡元培等人沒有被捕?”

黃興:“蔡先生提前得到了消息,逃到青島去了。至於章行嚴、張溥泉二位先生也相繼躲起來了。”

陳天華:“章太炎和鄒容就沒有得到消息嗎?”

宋教仁:“得到了!”

陳天華:“他們二位為什麽還被捕了呢?”

黃興:“當時,章太炎拍了一下胸脯,把頭一昂說道:‘革命就要流血,怕什麽,清朝政府要捉我已經是第七次了!’那天,等到工部局的巡捕衝進來,章太炎又昂首挺胸地迎上去,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餘人都不在,要拿章炳麟,就是我!’就這樣,他被抓到巡捕房,被判了三年徒刑。”

宋教仁:“年僅十八歲的鄒容聽說章太炎被捕之後,他不願意章太炎獨自受苦,自動投案,被判兩年徒刑。從此,這對忘年異姓兄弟就共坐一間牢房。”

陳天華伸出大拇指:“這才是當代革命之英雄也!”他沉吟片時,又說道,“要聽反清、革命的意見,我看應該首先聽章太炎、鄒容他們二位的。”

上海工部局西獄牢房 內 日

昏暗的牢房僅有一扇牛眼小窗,憑借窗口射進的一縷亮光可見:北麵、西麵的牆下各置一張單人木床,上麵鋪著破敗的被褥,窗下擺放著一架舊式縫紉機和一張椅子。

章太炎蓬頭垢麵,披頭散發,胡須垂胸,左手拿著一支香煙,右手拿著一把紙扇,搖頭晃腦地在牢房中踱步。

疊印字幕光複會副會長章太炎

突然,牢房外傳來一聲悶雷。

章太炎驚喜地走到窗前,向窗外一看:

遠天亮起一道閃電,接著又傳來一聲沉雷。

章太炎激動地伸展雙臂,大聲自語:“好啊!雷公、電母,你們盡情地發威吧,讓這暗無天日的神州大地快些革命吧!”他因過分激動而栽倒在地上。

有頃,章太炎吃力地扶著椅子站起,向縫紉機上一看:

半碗黑米飯、一碗綠菜湯擺在上麵。

章太炎遲疑片時,冷漠地笑了。

“吮當”一聲,牢門打開了,一縷亮光射進牢房。

接著,獄卒引一位身著清朝官服的中年人走進,大聲說道:“章瘋子!王審判官來牢中提審你了。”

章太炎鄙夷地笑了一下,若無其事地低聲吟詠:“公理之未明,即以革命明之。舊俗之俱在,即以革命去之。革命非天雄大黃之猛劑,而實補瀉兼備之良藥矣……”

王審判官生氣地大叫:“章太炎!關了你都快兩年了,竟然還敢高喊革命!”

章太炎:“叫什麽,我高喊革命有什麽錯?”

王審判官:“高喊革命就是造反!”

章太炎碎然大笑。

王審判官一驚:“你……笑什麽?”

獄卒:“王審判官,章瘋子準是又犯瘋病了!”

章太炎轉過身來,兩眼盯著王審判官。

王審判官嚇得邊說邊後退:“你……要幹什麽?”

章太炎肅然厲聲:“我看看你到底是哪國人!”

王審判官茫然地:“我……是中國人。”

章太炎微微地搖了搖頭:“不是!”

王審判官大聲地:“是!”

章太炎:“那你為什麽不知道‘革命’二字的出處?”

王審判官一怔:“知道!是從外國傳來的。”

章太炎:“胡說!《易經》上說:‘湯武革命,應乎天而順乎人。’這就是‘革命’二字的出處。”

王審判官尷尬地:“我……不是國學家。”

章太炎:“我看你真正的身份應該是二毛子!”

王審判官震怒地:“胡說!你為什麽罵當今的老佛爺‘不過先帝一遺妾耳’?”

章太炎:“請問先帝死的時候,慈禧是正宮娘娘嗎?”

王審判官一怔:“這……不是。”

章太炎:“這就證明我說的是實話!”

王審判官:“不對!你為什麽還要撰文汙蔑老佛爺?”

章太炎笑了:“言重了,我隻是在她七十大壽的時候寫了一副對聯。你先把耳朵洗一洗,聽聽有哪一句不是事實。”

王審判官急忙揮手:“不要念了!”

章太炎:“我非念不可!上聯是:今日到南苑,明日到北海,何時再到古長安?歎黎民膏血全枯,隻為一人歌慶有;下聯是:五十割琉球,六十割台灣,而今又割東三省!痛赤縣邦析益整,全逢萬壽祝疆無!”

王審判官大怒:“一派胡言!”

章太炎:“不!我說的全是金口玉言。”

王審判官震怒地:“又在胡說!回答我:你為什麽還要膽敢直呼今上聖諱,稱為小醜,立意犯上?”

章太炎:“我已經講過多次,第一,我隻知清帝及滿人,不知所謂聖諱;第二,你再去查一查說文解字,‘小醜’本作‘類’字解,或做‘小孩子’解,‘小醜’二字根本不含侮辱之意!”

王審判官幾達無地自容的地步。

章太炎不無譏笑地說:“像你這樣的人,怎麽能當審判官呢?我勸你,還是先回家進私塾,乖乖地補開蒙課吧!”

王審判官:“你……你……”

章太炎淡然一笑:“我視你為穿開檔褲子的小兒!”

王審判官大怒:“混賬!”重重地打了章太炎一記耳光。

章太炎身體晃了晃,他雙手舉起椅子,剛剛說罷“看,……打!”就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王審判官看著獄卒,命令地:“立即向章瘋子宣布紀律!”

獄卒:“章瘋子,你聽清楚了,從即日起,不準絕食,要按時按點地坐在縫紉機前做犯人穿的衣服!”

章太炎趴在地上:“我也再宣示一次:不準再從精神上、肉體上折磨病重的鄒容小弟,並立即送醫院診治。否則,我寧願餓死也不吃一口飯菜!”

王審判官“哼”了一聲:“走!”大步走出牢房。

獄卒緊跟其後走出牢房,順手關上牢門。

章太炎趴在地上抬起頭,望著牢門關切地叫道:“吾鄒容小弟,吾鄒容小弟……”

上海西腸劃曉中 外 日

亂雲飛渡,響著隆隆的沉雷,天就要下雨了。

高高圍牆的四角建有崗樓,每個崗樓的門口都站著一個手持長槍的印度哨兵,十分警惕地注視著大牆內外。

鄒容拿著一把掃帚,吃力地清掃庭院。有頃,他把院中的垃圾掃在一起,化做一個不小的垃圾堆。

鄒容抬起頭,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滲出顆顆的汗珠。

鄒容放下掃帚,轉身拿來一把鐵鍬,俯身鏟起一鍬垃圾,剛走兩步,虛弱的病體打起晃來,“啪”的一聲栽倒在地上。

鐵鍬中的垃圾撒了一地。

鄒容趴在地上向遠處一看:

崗樓上的印度哨兵端著長槍大叫:“起來,起來!就要下雨了,快把院子打掃幹淨!”

鄒容的雙眼噴吐出火焰,低沉地吟詠:“有起死回生、還魂返魄、出十八地獄、升三十三天堂、鬱鬱勃勃、莽莽蒼蒼、至尊極高、獨一無二、偉大絕倫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恰在這時,獄卒、王審判官由牢房走到跟前。

獄卒生氣地說:“鄒容!看你的身子骨都弱成這個樣子了,怎麽還學著你大盟兄章瘋子的樣兒,口不離革命啊?”

鄒容不理,雙手抓著鐵鍬吃力地站起來。

王審判官輕蔑地一笑:“你可小看了這個鄒容,他可不是學著章瘋子的樣子才叫喊革命的。”

獄卒:“真的?”

王審判官:“我還能騙你!他不到十八歲的時候,就自稱是革命軍馬前卒,在日本與其他犯上作亂的留學生勾結在一起,不僅手持剪刀剪了我大清國駐日本公使的辮子,而且還寫了一本公然鼓吹反叛朝廷的《革命軍》。”

獄卒:“有意思!”他在鄒容麵前晃了一下拳頭,挑釁地說道:“你敢在我的麵前再背一段《革命軍》嗎?”

鄒容把頭一昂,念道:“吾於是沿萬裏長城,登昆侖,遊揚子江上下,溯黃河,豎獨立之旗,撞自由之鍾,呼天籲地,破嗓裂喉,以鳴於我同胞前曰:嗚呼!我中國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國今日欲脫滿洲人之羈絆,不可不革命;我中國欲獨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國欲與世界列強並雄,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大聲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於天下―!”

獄卒大笑,突然揮起右拳,一邊說“我先用拳頭革你的命!”一邊用力打在鄒容的臉上。

鄒容碎不及防,晃了兩晃,栽倒在地上。特寫:

鄒容的鼻子、嘴角淌出殷紅的鮮血。

王審判官得意地:“鄒容!你該明白了吧? 口頭革命是抵不過拳頭的!”

鄒容扶著鐵鍬站起,旋又舉起鐵鍬,衝著獄卒打去。

一道閃電劃破沉沉的雲天。

獄卒閃身躲過,飛起右腿,一腳把鄒容踢倒在地上。

一聲炸雷引來暴風驟雨。

獄卒拚力地踢、打倒在雨水中的鄒容。

王審判官站在雨中大笑不止。

鄒容漸漸失去了反抗能力,一動不動地倒在雨水中。

王審判官停止了笑聲,命令地:“停,停!”

獄卒擦了一把雨水:“為什麽?”

王審判官:“再打,他就死了!”

獄卒:“死了就不喊革命了!”

王審判官俯身摸了一下鄒容的口鼻:“還有一絲絲氣,快把他抬進牢房去!”

西獄牢房 內 日

章太炎雙手扶著縫紉機,聽著陣陣的雷聲,望著鐵窗外邊的大雨,近似祈求似地自語:“蒼天啊!神州大地上何時響起革命的驚雷喲……”

“吮當”一聲,牢房門打開了。

章太炎下意識地向門口一看:

像是落湯雞似的王審判官和獄卒架著鄒容走進牢房。

章太炎大驚:“吾鄒容小弟怎麽了?”

王審判官和獄卒把昏迷的鄒容扔在木板**。

章太炎慌忙走到床前,望著鄒容的口、鼻滲出的鮮血,破口大罵:“你們這些二毛子、洋鬼子,都是一些蛇蠍心腸的禽獸啊!”

王審判官:“看你這個菩薩心腸的章瘋子,是如何把你的小弟鄒容救活的!”他說罷和獄卒大步走出牢房。

章太炎撲在鄒容的身上號陶:“吾鄒容小弟,你快醒醒啊,中國需要你這個革命軍馬前卒啊……”

章太炎聲聲號陶和著驚雷回**在黑暗的牢房中。

上海工部局辦公室 內 日

這是一間豪華的歐式辦公室,考究的沙發、茶幾,高大的書櫥裝滿外文書籍,靠近窗前有一張氣派的辦公桌,正麵牆上掛著一幅簡.戈塞爾特的大型油畫《亞當與夏娃》。

身著西裝、係著黑色領帶的布萊恩伯爵坐在辦公桌前,用心地審閱材料。

布萊恩伯爵放下材料,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咖啡。

一位中國仆役領著仲清走進:“布萊恩伯爵,大清國駐日本的外交官仲清先生到了!”

布萊恩伯爵站起身來,頗具紳士風度地指著沙發:“歡迎仲清先生的到來,請坐!”

仲清:“謝謝!”遂坐在沙發上。他下意識地抬頭一看,立即就被**的亞當和夏娃吸引了。

布萊恩伯爵看著仲清忘情觀賞的樣子,不無蔑視地笑了。他走到對麵的沙發上落座,不失身份地說道:“仲清先生,你不是為了觀賞這幅《亞當與夏娃》才來工部局的吧?”

仲清驀地醒來:“不!不是……”

布萊恩伯爵:“借用你們大清國的話說,那我們就書歸正傳吧!”

仲清:“好!”他沉吟片時,“伯爵閣下,您是知道的,我雖是駐日外交官,但我的真實身份嘛,是負責掌控赴日遊學的學生情況的。”

布萊恩伯爵:“我清楚!‘《蘇報》案’發生之後,由我們負責抓捕、審訊的章瘋子、鄒容二犯,就是仲清先生向我們提供的情報。”

仲清:“對,對!時至今日,兩江總督大人還再三叮囑,讓我當麵向伯爵閣下致以謝意!”

布萊恩伯爵:“不用謝,說吧,你們的總督大人還要我們工部局做些什麽呢?”

仲清:“關押在你們西獄中的政治犯鄒容,再有兩個月就刑期屆滿了。”

布萊恩伯爵:“對!根據規定,鄒容刑滿立即釋放。”

仲清:“伯爵閣下,我們總督大人的意見,不僅不能釋放這個鄒容,而且嘛……”做了一個殺頭的姿勢。

布萊恩伯爵堅定地:“不行!當然唆……”他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那份材料,“這是有關鄒容病情的報告,恐怕他等不到出獄就見上帝去了!”

仲清:“可他萬一能挨過這兩個月呢?”

布萊恩伯爵:“按我們工部局的法律規定:放人!”

仲清焦急地:“伯爵閣下,您無論如何不能放鄒容啊!”

布萊恩伯爵搖了搖頭:“我真不明白,堂堂的大清國,為什麽如此懼怕一個剛滿二十歲的鄒容呢?”

仲清:“伯爵閣下有所不知,鄒容人小鬼大,自稱革命軍馬前卒,他出獄後再寫一部《革命軍》,天下就大亂了!”

布萊恩伯爵:“難道一個小小的鄒容,就像是當年法蘭西帝國的聖女貞德嗎?”

仲清:“實不相瞞,他比聖女貞德可厲害多了!”

布萊恩伯爵難以理解地歎了口氣。

西獄牢房 內夜

昏暗的燈光,模糊的牢房。

章太炎跪在木床前麵,一手端著飯碗,一手拿著瓷勺,小心地給躺在**的鄒容喂飯。

鄒容無力地:“謝謝大哥,我吃不下去了。”

章太炎聽話!為了能繼續當一個身強力壯的革命軍馬前卒,你不僅要強迫自己吃飯,而且還要爭取監外就醫。”

鄒容:“我不想去工部局所屬的醫院看病。”

章太炎一怔:“為什麽?”

鄒容:“大哥不是多次說過嘛,你的學問不是經學第一,也不是史學第一,而是醫學第一。”

章太炎:“對,我是說過這樣的話。小弟,你應該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句話啊!時下,我一沒有醫療器械,二沒有中藥,如何根治你的病呢?”

鄒容:“可我……對洋鬼子的醫院,尤其是上海工部局所屬的醫院,是信不過的。”

章太炎槍然歎氣:“對此,我也不無擔心啊!”

鄒容伸出右手:“大哥,你再為我把把脈,難道我真的就挺不過這兩個月了嗎?”

章太炎放下碗、勺,用心地為鄒容把脈。

這時,院中傳來汽車的刹車聲。

鄒容:“大哥,是接我去醫院的汽車到了嗎?”

章太炎:“可能是吧!”

鄒容:“我的脈相怎樣?”

章太炎:“十分虛弱!”

牢房門打開了,獄卒走進:“犯人鄒容,接你去醫院看病的汽車到了!”

兩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人推著救護車走進,二人把鄒容架到救護車上,快速地推走。

鄒容躺在救護車上不安地:“大哥,我不願一個人去啊!”

章太炎:“小弟,放心地去吧,一會兒就回來了。”他雙手合十,虔誠地自語:“大慈大悲的佛祖啊,請保佑鄒容小弟健康地回到牢房來吧……”

潔白的醫療室 內夜

醫療室中燈光明亮,勝似白晝,各種醫療器械一應俱全。

一位身穿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外國大夫站在室中。

有頃,一個外國女護士推著救護床走進,操著英語說:“病人到了!”

洋大夫同樣操著英語:“把他放在醫療室中央!”

女護士操著英語說罷“是!”把救護床停在醫療室中央。

躺在**的鄒容疑惑地看著室內的一切。

洋大夫為鄒容做過簡單的檢查,轉身取來已經裝好藥水的針管,操著英語命令地:“立即給病人注射!”

護士操著英語:“是!”遂解開鄒容的褲子,轉身從洋大夫手中接過藥針,對準鄒容的臀部紮下,很快就注射完畢。

洋大夫看著鄒容改用漢語說:“結束了,回牢裏去吧!”

鄒容驚愕地:“大夫,你就這樣看完我的病了?”

洋大夫:“對!看完了。”

鄒容:“我得的是什麽病啊?”

洋大夫生氣地:“給你打一針就不錯了,還問什麽?”他很不耐煩地一揮手:“快把他推走!”

護士:“是!”遂推著救護床走出醫療室。

西獄牢房 內夜

章太炎雙手扶著縫紉機,一邊焦急地望著鐵窗一邊念念自語:“鄒容小弟快回來吧!鄒容小弟快回來吧……”

突然,西獄院中傳來汽車刹車聲。

章太炎興奮地自語:“啊!吾鄒容小弟回來了。”他轉身踉踉蹌蹌地向牢房門口走去。

牢房門口打開了,獄卒大步走進牢房。

章太炎一邊叫著:“鄒容小弟!”一邊迎著獄卒走去。

獄卒用力一推章太炎:“閃開!”

章太炎險些被推倒,他急忙伸出雙手扶住牆壁。

還是那兩個身穿白大褂、戴著白口罩的人推著鄒容走進牢房,把他放在**,轉身又推著救護床走出牢房大門。

章太炎努力支撐著身體一邊叫喊:“鄒容小弟!鄒容小弟……”一邊焦急地走到床邊,俯首一看:

鄒容躺在**,全身微微抖動,無力地叫著:“大哥,大……哥……”

章太炎驚愕地:“小弟,你這是怎麽了?”

鄒容:“大哥,我們……上了洋鬼子的……當了……”

章太炎俯身一看鄒容變黑的麵色,再用雙手打開鄒容的嘴巴一看,大驚:“小弟,你……怎麽中了劇毒呢?”

鄒容痛苦地:“不……知道。”

章太炎:“他們給你用過什麽洋藥?”

鄒容:“就打了……一針。”

章太炎:“糟了!他們給你注射的一定是毒藥。”他幾近本能地走到牢房門前,一邊用力推操牢門一邊高聲大喊:“獄卒!快開門啊……”

有頃,獄卒走到牢房門外:“章瘋子!你又喊什麽?”

牢房中的章太炎:“吾鄒容小弟中了洋鬼子的毒針了,快把他送到中國人的醫院去搶救!”

牢房中的章太炎哀求地:“我不是說瘋話啊!”

牢房門外的獄卒:“誰信啊,反正我不信!”他說罷哼著評彈小調走去。

章太炎捶胸頓足地喊道:“蒼天啊,你們真的瞎了雙眼嗎?誰來救救吾鄒容小弟喲……”

鄒容吃力地叫著:“大哥……大哥……”

章太炎無比悲憤地走回床前,緊緊抓著鄒容的手,抽泣地自責:“小弟,我沒有保護好你啊!”

鄒容冷靜地:“大哥,不要難過,文天祥說得好: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章太炎:“可中國當前的革命,太需要你這位隻有二十歲的革命軍馬前卒啊!”

鄒容:“我也想……跟著大哥……衝鋒……陷……陣啊,可……”他突然呼吸緊迫起來。

章太炎緊張地:“小弟!小弟……”

鄒容氣喘籲籲地:“大哥……我真不……甘心啊!”

章太炎:“我知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鄒容:“中國革命……不僅要……推翻滿清皇帝,殺盡、……賣國的二毛子,還要……趕走殘殺……中國人的……洋鬼子!”

章太炎:“我記住了!中國革命不僅要推翻滿清皇帝,殺盡賣國的二毛子,還要趕走所有殘殺中國人的洋鬼子!”

鄒容:“大……哥……保……重……”他的身體突然一挺,遂瞪大雙眼,停止了呼吸。

童太炎撲在鄒容的遺體上號陶:“小弟!小弟啊……”

西獄院中外 日

烏雲翻滾,小雨如絲,院中寂寥。

有頃,獄卒引一位右手撐著桐油紙傘,左手提著精巧竹籃的中年學者走進院中。

疊印字幕 光複會會長蔡元培

獄卒走到牢房門前,打開牢門向裏一看:

章太炎躺在牢房地上念念自語:“推翻滿清皇帝,殺盡賣國的二毛子,趕走所有殘殺中國人的洋鬼子……”

獄卒:“章瘋子,快起來,一位姓蔡的先生來探監了!”

章太炎一怔,遂又低聲說道:“吾鄒容小弟啊,你現在哪裏喲……”

獄卒:“蔡先生,自從鄒容死後,這個章瘋子就瘋得更厲害了!”

蔡元培:“我知道了,請出去吧!”

獄卒轉身走出牢房。

蔡元培把紙傘、竹籃輕輕地放在縫紉機上,轉身小聲地說:“太炎,我來看你了!”

章太炎激動地叫了一聲:“鶴卿!”翻身就要躍起,身體一晃,又栽倒在地上。

蔡元培:“要鎮靜一些!”他伸出雙手,伏身將章太炎扶起,又吃力地把他攙到木**躺下。

章太炎焦急地:“快告訴我,是誰給鄒容小弟收屍的?”

蔡元培:“劉三―也就是劉季平先生。前些天,鄒容遺體被棄‘化人灘’荒家地,劉三在我的幫助下,冒死把鄒容的遺體運回自己‘黃葉樓’宅院,義葬革命義士。”

蔡元培:“還是現實一些吧!”他起身把竹籃拿來,打開蓋子笑著說,“你看,我給你帶來什麽好吃的了?”

章太炎側身一看,驚喜地:“啊!腐乳、花生醬、鹹蛋、豆腐……哈,都是我愛吃之物喲!”遂伸手拿出一把花生放進嘴裏,非常香甜地吃了起來。

蔡元培:‘舊前,湖南的黃興、宋教仁、陳天華等人到了上海,聽說鄒容慘死以後,個個憤慨極了!

章太炎邊吃邊說:“他們在長沙起事失敗以後,對下一步的革命行動有什麽想法?”

蔡元培:“一句話:十分迷茫。”

章太炎:“這和我們光複會的情況很相似喲!”

蔡元培:“黃興先生的意見:為早日推翻滿清政府,必須結束全國革命黨人各自為戰的情況。”

章太炎:“有道理。”

蔡元培:“可靠什麽來結束時下各自為戰的情況呢?我認為必須找到一位公認的革命領袖。”

章太炎:“還必須有大家都能接受的革命政綱。”

蔡元培:“難啊!”

章太炎:“那怎麽辦呢?”

蔡元培:“大家一致認為,流亡海外多年的孫中山先生似可擔此大任,可我們又都不認識他。”

章太炎:“我不僅認識他,而且和他還有八拜之交,他是盟兄,我是盟弟。”

蔡元培為難地:“可你現在的身份……”

章太炎:“沒關係,隻要黃興他們到了日本,就一定能找到我這位盟兄孫中山先生。”

劉三院中 外 日

一座新墳建在院落的一角,周圍是盛開的鮮花。

墓前豎著一塊簡易的石碑,上書:革命軍馬前卒之墓。

蔡元培、黃興、宋教仁、陳天華等沿雨路走來,都把沉重的目光投向鄒容墓。

幻化:鄒容漸漸從墓中升起,他笑對天地,大聲吟詠,整個庭院的上空回響著鄒容的聲音:

“吾於是沿萬裏長城,登昆侖,遊揚子江上下,溯黃河,豎獨立之旗,撞自由之鍾,呼天籲地,破嗓裂喉,以鳴於我同胞前曰:嗚呼!我中國今日不可不革命……”

幻化的鄒容漸漸地隱回墓中,一切歸於正常。

蔡元培、黃興、宋教仁、陳天華等在墓前排成一行,表情肅穆地行三鞠躬禮。

黃興低沉地:“鄒容戰友,安息吧!為了把你的遺誌化為革命行動,我們一行就要東渡日本,去尋找中國革命的帶頭人。我們向你保證:等到中國革命勝利的那一天,後來者一定會厚葬你這位中國革命軍馬前卒!”

東海外 日

一輪紅日漸漸從天際跳出,波濤洶湧的大海就像是一麵破碎的金鏡,碎然之間化做萬點金光。

黃興、宋教仁、陳天華站在客輪的船尾,心事浩茫地望著遠去的祖國,分外沉重地交談。

陳天華:“請問二位仁兄,如果說我等是當今的陳勝、昊廣,未來誰是推翻滿清、創建共和的項羽、劉邦呢?”

宋教仁斷然地:“我等不僅是當今揭竿舉義的陳勝、吳廣,而且也是未來推翻滿清、創建共和的劉邦。但是,我們永遠不做隻知爭天下的一介武夫項羽!”

黃興沉默不語。

宋教仁:“克強兄,你的意見呢?”

黃興:“我和你們二位說過多次了,我等既不是劉邦,也不是項羽,隻能做一個像鄒容那樣的革命軍馬前卒。”

宋教仁:“那誰是當今的劉邦呢?”

黃興:“從目前看,隻能是還不相識的孫中山。”

陳天華:“那誰是未來與孫中山爭天下的項羽呢?”

黃興沉吟良久,低沉地:“很可能是袁世凱。”

宋教仁、陳天華愕然。

定格疊印字幕:

第一集終

作者注:

陳天華出逃時,並未遇到戲中所寫之事。為了突現全劇的主題,是作者根據藝術規律創作的。敬請史學家見諒。

仲清不是曆史人物,是作者根據劇情的需要,綜合數個清朝派駐日本使館的探子形象,經過藝術加工而成的。

關於收葬鄒容,史有兩種說法:一是蔡元培,二是陳獨秀、蘇曼殊的好友劉三。據劇情的需要,權且按此處理。

此時的章太炎還叫章炳麟,為方便觀眾,提前叫章太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