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玻璃球小子完成使命

玻璃球小子設法淹死了大魔頭，這樣他就不能再幹壞事了。他忘記了去奶奶家的路，盡管他四處尋找，就是不能再次找到它。這段時間裏，他漫遊到了許多奇怪的地方，經曆了很多的奇遇。有一天他來到一間小屋，這裏住著一位年輕的女孩。他又累又餓，乞求她讓他進去休息一下。他呆了很長時間，女孩成了他的妻子。一天早上，他看到兩個孩子在屋子前麵玩耍，就走出去和他們說話。但是，他們一見到他就驚恐地大哭起來，然後跑掉了。“他們是我姐姐的孩子。她去長途旅遊了。”他的妻子回答說，“她已經知道了你是我的丈夫，她要殺了你。”

“噢，好吧，讓她來試試，”玻璃球小子回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人們想這樣做了。而我還在這兒，你看！”

“要小心，”他的妻子說，“她很狡猾。”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大姨子出現了。

“你好嗎，妹夫？久聞你的大名，真是很高興見到你。聽人說你比世上任何人都厲害。因為我也很厲害，讓咱們較量一下，見個高低。”

“那太讓人高興了，”他回答說。“讓我們從短跑開始，接著再比試其它的如何？”

“正合我意，”女人回答說，她是一個女巫。“我們先說好，獲勝的一方將有權力殺死另一方。”

“噢，當然，”玻璃球小子說；“我想我們找不到比大草原本身更平坦的跑道了——因為沒有人知道它延伸了多少英裏。我們跑到草原的邊上然後再跑回來。”

就這樣決定了，他們開始準備賽跑。玻璃球小子默默地祈求善良的精靈們幫助他，不要讓他落在這個惡毒的女巫手中。“當太陽照到那棵樹的樹幹上，我們就開始，”他們並排站著的時候，女巫說。但是，起跑的第一步玻璃球小子就把自己變成了一隻狼，有好長的一段路他都跑在前麵。接著，他漸漸地聽到她從後麵爬了上來，很快她就超了過去。於是，玻璃球小子變成了一隻鵓鴿，飛快地從她的身邊飛過。但是過了一小會兒的功夫，她又趕到了前麵，已經可以看到大草原的邊緣了。“一隻烏鴉能飛得比鵓鴿更快，”他想。於使他變成一隻烏鴉超過了她。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一直領先，他覺得自己完全打敗了她。女巫也開始擔心自己會輸掉，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從他身邊滑了過去。接下來，他變成了一隻鷹，就這樣飛到了草原的邊上。在那一刻，他和女巫開始掉頭往家奔。

他嚐試了一種又一種鳥，但是每次女巫都超過他，跑到他的前麵。最後，看到終點了，玻璃球小子知道除非他現在能夠領先，否則他的妻子就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自己門前被殺死。他的眼睛因為疲勞而變得模糊不清，他的翅膀疲憊無力地拍打著，幾乎不能馱著他往前走了，而女巫看上去還是那樣強勁有力。什麽鳥的飛行比他更輕快呢？善良的精靈們不想告訴他嗎？啊，他當然知道了；為什麽他開始沒有想到它、使自己免受所有的那些勞累呢？轉眼間，一隻藍綠相間的蜂鳥閃電般地飛過那個女人，進了房子。女巫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為自己輸了這場原以為十拿九穩會贏的賽跑而感到非常惱火。玻璃球小子現在已經變回了自己的原形，他擊中她的頭部，把她殺死了。

好長一段日子裏，玻璃球小子心甘情願地和老婆孩子們安靜地呆在家裏，因為他厭倦了冒險，隻是打獵來養活家人。但是有一天，他不小心吃了一些他在森林裏找到的有毒的漿果。他病得很嚴重，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

“我死後，不要把我埋在土裏，”他說，“把我葬到那兒，放在那些樹叢中。”於是，在他活著的時候，他的妻子和三個孩子在身邊守護著。他死後，他們把他抬起來，把他的屍體放在他們在樹林中布置好的一個樹樁台上。當他們哭泣著走回木屋時，他們看到那隻球沿著通往老奶奶的路滾回去了。一個兒子向前撲上去，想阻止它，因為玻璃球小子告訴過他們小球如何幫助他渡過大河的故事。但是，球滾動得太快了，他們隻能滿足於用木棒、弓和箭來紀念他了。它們都被小心地收藏起來。

過了不久，有一些旅行者經過這裏。他們的頭領請求允許和玻璃球小子的女兒結婚。媽媽說她需要一些時間來考慮一下，因為她的女兒還太年幼。於是他們就商定，頭領帶著他的朋友們離開一個月，然後再回來看看女孩是不是樂意（嫁給他）。

自從玻璃球小子死後，他的家就變得非常貧窮，經常沒有足夠的食物吃。有一天早上，他的女兒因為沒吃晚飯，也沒有吃早飯，走到外麵去尋找酸果。盡管離家很近，她卻驚訝地看到了一間大木屋。她上次經過這條路的時候，它肯定不在那兒。周圍沒有人，於是她壯著膽子向裏麵窺探，更加驚奇地發現，在房屋的一個角落裏，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大量食物，一隻棲息在梁上的小紅胸知更鳥正在俯視著她。

“它是我的父親，我確信，”她哭喊道；小鳥回答似地鳴叫著。

從那天以後，隻要需要食物的時候，他們就去木屋。盡管知更鳥不能說話，它會跳到他們的肩上，讓他們用所熟知的他最喜歡的食物來喂它。

那個男人回來時，發現女孩比他離開的時候更加漂亮和豐滿了，他堅持馬上就和女孩結婚。而她的媽媽呢，不知道如何打發掉他，隻好答應了。

女孩的丈夫整天去打獵，家裏從來沒有過這麽多的肉；但是，曾經親眼看到他們是那麽的貧窮，男人發現他們好像並不因此而在乎他的獵物，或者受饑挨餓，感到非常驚奇。“他們一定從某個地方弄到了食物，”他想。一天早上，他假裝要出去打獵，藏在灌木叢裏觀察。很快，他們都一起離開了房子，走到了另一座木屋。因為木屋建在窪地裏，女孩的丈夫是第一次看到木屋。他跟著他們，看到他們每個人都走到紅胸知更鳥麵前，握握它的爪子；接著，他也大膽地走進去，握握這隻鳥的爪子。然後，大家一起坐下來吃飯。飯後，他們一起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木屋。

第二天，丈夫聲稱說他病得很厲害，不能吃任何東西；但是，這隻是假象，這樣他就可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一家人都非常難過，乞求他告訴他們他喜愛吃的食物。

“噢！我吃不下任何東西，”每次他都這麽回答，每回答一次，他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微弱，直到他們認為他會因為虛弱而死在他們的麵前。

“一定有種東西你能夠吃的，你隻要說出來它是什麽。”他的老婆哀求道。

“沒有，沒有東西，沒有東西，除了…，或許—但是，當然那是不可能的！”

“不，我確信沒有不可能的事，”她回答說；“你會得到它，我答應你——你隻要告訴我它是什麽。”

“我想—但是我不能求你去做這種事情。別管我，讓我安靜地死去吧。”

“你不會死的，”女孩哭喊著。她非常喜愛她的丈夫，因為他不像多數女孩的丈夫那樣，他從未打過她。“不管是什麽，我都會想辦法幫你弄到它。”

“那麽，好吧，我想，如果我能吃到那隻紅胸知更鳥，烤得好好的。我能吃一點它的翅膀！”

聽到這個要求，他的妻子嚇得呆住了；但是男人把臉扭了過去，麵對著牆，不理會她的神情。因為他覺得最好讓她自己一個人呆一會兒。

女孩一麵哭泣，一麵痛苦地擰著雙手，下樓去見她的媽媽。聽了她的話，她的兄弟們非常憤怒。他們堅決地說，如果有一個要死的話，那肯定不應該是那隻知更鳥。但是，一整個晚上，男人看上去越來越虛弱了。最後，他的妻子早早地爬了出去，偷偷地來到木屋，殺死了那隻鳥，把它帶回到家裏給她的丈夫。

正當她要煮它的時候，她的兩個兄弟進來了。看到這個情景，他們驚恐地大叫起來，衝出了木屋，並宣布他們再也不要見到她了。而可憐的女孩呢，懷著沉重的心情，把知更鳥拿給她的丈夫。

但是，她一走進屋子，男人就告訴她，他感覺好多了。他想要吃一塊燉爛的熊肉，而不要鳥，不管那鳥肉有多麽嫩。他的妻子感到無比痛苦，因為他們心愛的紅胸知更鳥無謂地送了命。她懇求他嚐一點點。

“你以前那麽肯定它會對你有好處，”她說，“我禁不住想，它現在肯定能治好你。”但是男人大發脾氣，把鳥從窗戶裏扔了出去。然後，他站起來，走了出去。

在這同時，小球一直滾啊，滾啊，滾到了在世界的另一端的老奶奶的木屋。它一滾進木屋，她就知道她的孫子一定死了。她不敢耽擱一點時間，拿起一張狐狸皮，把它圍係在額頭上，把另一張圍在腰上，就像女巫們離開她們自己的家時常做的那樣。準備好後，她對小球說：“沿著你來的路回去，領我去見我的孫子。”小球開始滾動，老婦人在後麵跟著。

路很遙遠，即便是對一個女巫來說也是這樣。不過，像其他東西一樣，它最終也到了盡頭；老婦人站在玻璃球小子躺著的樹樁平台的前麵。

“醒來吧，我的孫子，回家的時間到了，”女巫說。玻璃球小子從木樁台上走了下來，帶著從木屋拿來的他的木棒、弓和箭。他跟在老婦人的後麵，動身朝世界的另一端走去。

他們來到了玻璃球小子許多年前齋戒過的木屋。從他們動身上路到現在，老婦人第一次開口說話。

“我的孫子，你設法從大魔頭那兒弄到金子了嗎？”

“是的，奶奶，我弄到了。”

“它在那兒呀？”她問。

“這兒，在我的左胳肢窩裏，”他回答說。

於是，她撿起一把刀子，把粘在他皮膚上的金子刮下來，這些金子從他偷來後就一直粘在那兒。刮完金子後，她又問道：

“我的孫子，你設法從大魔頭那兒拿到那隻橋了嗎？”

“是的，奶奶，我也拿到了，”他回答說。

“它在哪兒呀？”她問道，玻璃球小子抬起他的右臂，然後指了指他的胳肢窩。

“橋就在這兒，奶奶，”他說。

接著，女巫就做了一件世界上誰都猜不到她會做的事。首先，她拿起金子，對玻璃球小子說：

“我的孫子，這金子必須被藏在地裏，如果人們以為他們想得到的時候就能夠得到它，他們就會變得懶惰和愚蠢。但是，如果我們拿到它，把它埋在世界的不同地方，如果想要它，他們就必須努力工作，而且一次隻能找到一點點。”她一邊說著，一邊拔起一根木屋的柱子，玻璃球小子看到下麵是一個很深、很深的洞，好像沒有底。她把金子都倒進了洞裏，一離開他們的視線，金子就跑到了世界各地，非常努力挖掘的人們有時就會找到它。做完這件事後，她把柱子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接下來，她從一個高高的架子上拿下來一隻鐵鍬，鐵鍬已經鏽跡斑斑了。她用鐵鍬在木屋的另一邊挖了一個小洞—很小，但是卻很深。

“把橋給我，”她說，“因為我要把它埋在這兒。如果任何人拿到它，發現他們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過河渡洋，他們就永遠不會發現如何靠自己渡過去。我是一位女巫，如果我選擇那樣做，我可以輕易地給大魔頭施魔法，在你來我木屋的第一天就讓他把這些東西交到你的手中。但是，你就不會去齋戒，不會計劃如何去獲得想要的東西，也不會去認識那些善良的精靈們。你會變得肥胖懶散，直到生命的最後日子。現在去吧；在你能夠看到的遠處的木屋裏，生活著你的父親和母親。他們現在年紀大了，需要一個兒子替他們打獵。你已經完成了分派給你的差事，我不再需要你了。”

然後，玻璃球小子記起了他的父母，回到了他們身邊。

（選自印第安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