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好啦,用不著我告訴你們幾位先生印度反英暴動印度反英暴動,指1857年—1858年印度本地士兵反對英國殖民政策的暴動。——譯注的結局如何。威爾遜攻下德裏德裏,印度城市。——譯注和科林爵士收複拉克瑙後,局勢便立即被控製住。新的英國部隊大量湧入,納南先生於是悄悄從邊境上溜走了。格雷特裏德上校率領的一支閃電縱隊來到阿格拉將叛匪一掃而光。印度的叛亂似乎逐漸平息,我們四個人便開始期待不久就能帶著分到的贓物安全離開了。然而一瞬間我們的希望被打的粉碎,因為我們被指控謀殺艾哈邁德而遭到逮捕。

“事情是這樣的。王公知道艾哈邁德很可靠,所以把珠寶交到了他手裏。可是他們都是些疑心重的東方人。王公於是又派了一個更可靠的仆人暗中監視商人的行動。他命令第二個人始終不離艾哈邁德,像影子一樣跟著他。那天晚上第二個仆人也跟在後麵,看見商人走進了門口。他當然認為商人已在堡內找到藏身地,第二天也請求進了城堡,但就是不見艾哈邁德的蹤影。他覺得奇怪,把這事對一個守衛的中士說了,中士又把它傳到了司令官的耳朵裏。於是在堡內立即展開了徹底搜查,竟也發現了屍體。所以正當我們認為一切平安無事時四個人被指控犯有謀殺罪全遭逮捕受到審判——三人因為那夜守衛著堡門,一人因為有人知道他和死者先前在一起。審判中絲毫沒有提到珠寶的事,因為王公已被罷官驅逐出印度,再沒有對它們特別關心的人了。不管怎樣,謀殺是明白無誤了,我們都毫無疑問卷進了這件案子。三個錫克人被判處終生勞役,我被判處死刑,雖然後來得到減刑,和他們一樣。

“當時我們發現自己的處境太離奇了。四個人都被戴上腳鐐受到監禁,幾乎沒有可能再逃出去了;而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一旦派上用場,本來是可以過上豪華舒適生活的。一個人整天被監禁著,任那些自命不凡的小官吏拳打腳踢,吃的是粗茶淡飯,而外麵卻有巨額財富等著他隨時去取用——這簡直足以使他萬分憂傷。我為此幾乎要發瘋了,不過我這人總是頑強,所以我忍耐著,等待時機。

“機會似乎終於到來了。我從阿格拉城被轉移到馬德拉斯馬德拉斯,印度東南部港市。——譯注又從那裏轉移到安達曼群島的布萊爾島。島上隻有很少幾個白人囚犯,又由於我一開始就表現很好,不久就享受起某種特權來了。在哈特山山坡上有一個叫‘希望鎮’的小地方,我在那裏有了一間小屋,並且還有相當的自由。那裏生活沉悶,熱病嚴重,在我們小小的空曠地四周有許許多多吃人肉的生番,隻要一有機會他們就向我們吹來毒刺。我們要幹十多種活,如挖土、開溝、種植山藥甘薯等等,所以白天都非常繁忙,隻在晚上有一點點空閑。除了其他一些事情外,我還學會了為外科醫生配方,零零星星從他那裏學到些知識。我隨時都在尋找逃跑的機會,可是那兒離任何陸地都有幾百英裏遠,周圍的海麵上風極小,或者沒有風,要逃走真是比登天還難。

“薩默頓醫生是個頭腦靈活、喜歡玩樂的青年,另外有一些年輕軍官經常晚上到他房間裏來打牌賭錢。我配製藥方的外科手術室與他的起居室相隔,中間有一扇小窗戶,我感到寂寞時就關掉燈站在窗旁聽他們談話,看他們玩牌。我自己也喜歡玩玩牌,當時幾乎可說是成了他們的旁觀者了。他們中有肖爾托少校,莫施坦上尉,布羅姆利·布朗中尉,這三個人負責指揮印度軍隊;另外有外科醫生本人,兩三個監獄裏的軍官,他們都是玩牌的老手,牌打的非常狡猾、巧妙、把穩。他們這些人相處得非常融洽。

“哦,有一件事不久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部隊軍人們老輸而獄卒們老贏。請注意,我並不是說牌玩得不公平,但事實如此。那些獄卒自從來到安達曼群島後公事極少,絕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牌桌上,所以他們對每個人的牌藝了如指掌,而部隊軍人來打牌隻為了消磨時間,出牌隨隨便便。因此他們的錢一晚接一晚地輸掉,而越輸得多他們越要賭。肖爾托少校輸得最慘。他初時還付紙幣和金幣,不久便用期票賭,數額相當大。有時他也贏一點,不過那隻是在寬他的心,隨後就更加倒黴了。他一整天四處遊**,怒氣衝衝,甚至喝的酩酊大醉。

“有一夜他輸的錢比哪晚都多。我正坐在小屋裏,忽然聽見他和莫斯坦上尉跌跌絆絆走回營房去。他們是兩個很要好的朋友,每天形影不離。少校在狂罵著他輸了多少錢。

“‘現在徹底完蛋了,莫施坦,’他們走過我屋子時他說。‘我將被迫辭職。完了,全完了。’

“‘胡說,老兄!’另一個人說,拍拍他的肩,‘我不也受到過一次慘重的打擊嗎,可是——’後來的話我就聽不見了,不過這已足夠引起了我深思。

“幾天後我看見肖爾托少校在海灘上散步便趁機走上去和他說話。

“‘我想請你指教指教,少校。’我說。

“‘唔,斯莫爾,什麽事?’他把方頭雪茄煙從嘴上取出來問道。

“‘我想請教你,先生,’我說,‘有一批隱藏起來的寶物交給誰最合適。我知道有一批價值五十萬英鎊的財產藏在什麽地方,因為自己用不上,我就想也許最好把它交給合適的當局,這樣他們或許會為我減刑呢。’

“‘五十萬英鎊,斯莫爾?’他問,好像氣都透不過來,直直地盯住我看我是否在開玩笑。

“‘千真萬確,先生——都是些寶石和珍珠,隨時等著任何人取走。奇怪的是原主現已犯罪遠逃,不可能占有它了,所以誰先找到它,它就屬於誰。’

“‘交給政府,斯莫爾,’他結巴著說,‘交給政府。’可是他說話吞吞吐吐的,我心裏明白他已經上鉤了。

“‘那麽先生,你認為我應該把這事報告給總督嗎?’我輕聲問。

“‘這個,這個,你一定不要草率從事,不然會後悔的。都說給我聽聽,斯莫爾。先把情況都告訴我。’

“我於是把事情經過都對他講了,隻作了一些小改動,以免他去找到那個藏寶的地方。我講完後見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嘴唇在顫動,我看得出他內心正展開著一場鬥爭。

“‘這是一件事關重大的事,斯莫爾,’他最後說。‘你絕不要對任何人說,我會很快再來見你的。’

“兩晚後他和他的朋友莫施坦上尉在夜深人靜時提著燈來到我茅屋。

“‘我想請你把那件事親口對莫施坦上尉講一遍,斯莫爾。’他說。

“於是我又像上次一樣重複了一遍。

“‘聽來不假吧?’他問,‘值得去做嗎?’

“莫施坦上尉點點頭。

“‘你瞧,斯莫爾,’少校說,‘這事我和我朋友已仔細商量過了,我們認為你這個秘密畢竟與政府沒什麽關係,都是你個人的私事,所以你想怎樣處理都行。現在的問題是,你想要什麽價才肯出讓那些寶物?如果條件可以我們會接受的,至少要進一步作番調查。’他說話時盡量顯得平靜、隨便的樣子,可是眼裏卻閃現出興奮和貪婪的光來。

“‘唉,對於這個,先生們,’我說,也極力顯出平靜的樣子,但內心和他一樣興奮,‘像我這種處境的人隻能有一個條件。我希望你們幫助我獲得自由,也幫助我的另外三個同伴獲得自由。那樣你們也將算是合夥人,分得五分之一的寶物,然後你們再拿去平分。’

“‘哼!’他說。‘五分之一!這可並不怎麽吸引人呀。’

“‘你們每個人也將得到五萬英鎊了,’我說。

“‘可我們怎樣幫助你們逃走?你很清楚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決非如此,’我說。‘我已經仔仔細細想過了。我們逃走唯一的障礙是弄不到一隻適於航海的船,沒有能維持較長時間的糧食。但在加爾各答加爾各答,印度東北部港市。——譯注或馬德拉斯都有不少小快艇和小帆船,完全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你們去弄一隻來。我們夜晚上船,你們隻需把我們送上任何一個印度海岸就算完成了任務。’

“‘要是送你一個走呢?’他說。

“‘要麽一個不送,要麽四個全送,我回答。‘我們已起過誓,四人必須生死不離。’

“‘你瞧,莫施坦,’他說,‘斯莫爾是一個遵守諾言的人。他並不想拋下自己的朋友。我看我們完全信的過他。’

“‘這可是一件肮髒的交易,’另一個說。‘不過正如你所說,這一大筆錢可以把我們挽救過來。’

“‘哦,斯莫爾,’少校說,‘我想我們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不過我們當然得先檢驗你的故事是否真實。告訴我那鐵箱藏在哪裏,我好請假乘每月一次的加班船回印度去調查一下。’

“‘別太急,’我說,看見他這麽急躁我也更加大膽起來。‘我必須要得到我那三個朋友的同意才行。我說過我們四人是不可分割的。’

“‘胡說!’他打斷我。‘那三個黑鬼和我們的協議有啥關係?’

“‘管它什麽黑的藍的,’我說,‘反正我們已結為一體,誰也不能單獨行事。’

“喔,我們第二次碰頭時才把這事談妥了,這一次麥哈默特·辛格、阿卜杜拉·汗、多斯特·阿克巴爾都在場。我們再次商量,最後作好了安排。兩個軍官也要各有一張阿格拉城堡的圖紙,圖上標明寶物藏在那堵牆的地方。肖爾托少校先去印度核實一下我們的話是否真實。假如他發現確有其事先不要動它,派出一隻準備好足夠糧食等必需品的小快艇,一直開到拉特蘭島,我們將去那裏上船,而少校則返回軍營。之後莫施坦上尉請假離開與我們在阿格拉相會,我們在那裏將寶物平分,他帶走他們二人應得的部分。大家再一次發出了所能想到、能說出的最莊嚴的誓言,此事才終於決定下來。我伏案熬了一夜,早晨便畫好另外兩份藏寶圖,同樣簽上了我們四個人的名字——即阿卜杜拉、阿克巴爾、麥哈默特和我自己。

“哦,先生們,我講這樣多讓你們厭煩了吧,我知道朋友瓊斯先生急著要把我送進監獄才會安心。我會盡量簡短一些的。那個肖爾托無賴去了印度就再也沒有回來。沒多久莫施坦上尉給我看一張乘坐一隻遊艇去英國的乘客名單,上麵就有他的名字。他的伯父死了,給他留下一筆財產,他因此離開了軍隊;可是他竟如此卑鄙不守誓言,將我們五個人拋在一邊。隨後莫施坦也去了阿格拉,果不出我們所料發現寶物不在了。那惡棍已將寶物獨吞,根本沒有履行我們將秘密出賣給他的條件。從那一天起我活著隻為了報仇,白天黑夜都在思考、盤算著這件事。報仇的強烈願望壓倒了一切,此外什麽我也不顧了。我一點不在乎法律——不在乎自己被絞死。逃出去找到肖爾托親手把他掐死,這就是我唯一的心願。在我心裏,殺死肖爾托甚至比得到阿格拉寶物還重要。

“喔,我這一生不知想過做多少事情,件件都是辦成了的。可這一次我卻熬過了讓人厭倦的漫長歲月機會才到來。我對你們說過我曾學到一點點醫學知識。一天薩默頓醫生發高燒臥床不起,碰巧幾個囚犯在林中發現一個矮小的安達曼島民,把他抬了過來。他因為快要病死了,就自己走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等待死神。我接待了他,雖然他像隻小蛇一樣惡毒,兩三個月後我竟把他完全治好可以四處走動了。他開始喜歡上我,很少回到林中去,整天都守候在我的茅屋旁邊。我跟他學到一點土話,這使他對我更加喜歡了。

“童格——這是他的名字——是一個出色的船工,他自己有隻很大的劃子。我發現他對我非常忠實,無論讓他做什麽都二話不說,這時我看見逃走的機會來了。我和他談起這事。他將在一個夜晚把劃子開到一個從無人守衛的老碼頭,在那兒把我接走。我告訴他要多帶幾葫蘆淡水,多帶些薯蕷、椰子和甘薯。

“小童格可真是一個忠實可靠的人,沒有誰有過如此忠誠的夥伴。在約好的那天晚上他把劃子開到了碼頭。碰巧一個可惡的獄卒也在那個地方——他是一個帕特人,一有機會就侮辱我,傷害我。我一直發誓要向他報仇,現在機會來臨。好像是在我離開那個島之前命運把他交給了我,讓他償還債務。他站在岸邊背對著我,肩上扛著一支卡賓槍。我四周看看想找一個石頭把他的腦髓砸出來,可是一個也找不著。

“然後我產生了一個奇想知道從哪裏可得到武器了。我在暗處坐下來取下木腿,隻三下就跳到他身邊,朝他一陣猛打,把頭前麵砸得稀爛。你們現在還看得見我打他時木腿上留下的裂紋。當時我和他一起倒在地上。因為我一隻腳失去了重心;但我爬起來時發現他已一動不動躺在那裏了。我朝小船走去,一小時後我們便遠離了海岸。童格把他在塵世間擁有的東西都帶上了,包括他的武器和神像,還有一支用竹子做的長矛,有安達曼的椰毛編織的墊子,我用它們做成了一張船帆。前十天我們都在海上聽天由命四處漂泊,到第十一天才被一艘從新加坡去吉達吉達,沙特阿拉伯西部港市。——譯注的商船搭救。船上載滿了馬來西亞的乘客們。他們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可是我和童格不久便和他們混熟了。他們有一個很好的品質,就是從不來打擾你,向你問這問那。

“唔,要是我把和那個小朋友的冒險經曆全都講出來,得讓你們呆到明天日出,那會讓你們心煩的。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四處漂泊,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去不了倫敦。盡管如此,我始終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夜晚時常夢見肖爾托。但是三四年前我們終於來到了英國。沒費多大力我就找到了肖爾托的住處,然後著手調查他是否已將寶物兌換成現錢。我與能夠幫助我的人交上了朋友——我不說出這個人的名字,不想給別人添麻煩——不久發現他仍留著珠寶。我極力去接近他,可他是一個老奸巨滑的人,除了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印度男仆保護他外還有兩個拳擊手整天和他形影不離。

“可是有一天我聽說他快要死了。我想到他竟會這樣逃出我手心急得發瘋,立即趕到了他的花園裏,從窗口看去發現他躺在**,一邊站著一個兒子。我本來是要衝進去將他們父子三人全部幹掉的,不料正在那時我看見肖爾托的下巴已垂下去了,知道他已歸天,不過那晚我還是鑽進了他房間,把書信文件翻了個遍看有沒有哪裏記錄著他藏寶的地方,但什麽也沒發現,我大發牢騷,隻好怒氣衝衝地走了。走之前我又想到如果再見到我的錫克朋友,大家知道我已留下了仇恨的標記會感到滿意的;於是我又草草簽上和圖紙上相同的我們四個人的名字,別在他胸前。我們被他劫掠和欺騙,不在他身上留下個我們的什麽標記就讓他進墳墓,那樣太便宜他了。

“那段時間,我把可憐的童格帶到集市上和其他類似的地方展出,讓人們觀看這個吃人肉的黑人,我倆以此為生。他表演吃生肉,跳原始部落作戰前的舞蹈,一天下來我們總也掙得滿滿一帽子便士。我仍然能探聽到本地治裏別墅的所有消息,但那些年聽到的隻不過是他們一直在尋找寶物而已。我們等待了好些年後,那一時刻終於來到了——他們找到了寶物。原來它藏在那幢房子的頂樓,在巴塞洛繆·肖爾托先生的化學實驗室裏。我立即趕到別墅查看地形,可是由於裝著木腿我不知怎樣才能爬上去。不過我了解到房頂上有一個天窗,也了解到肖爾托先生的晚餐時間。我覺得這事讓童格去不難辦成。於是我把他也一起帶去,在他腰部繞了一根長長的繩子。他像一隻貓一樣爬上去,很快就從房頂鑽進屋裏;但不幸的是巴塞洛繆·肖爾托還沒下樓去,結果把自己的命搭上了。童格心想他殺死肖爾托幹了一件非常聰明的事,因為我順著繩子爬到窗口時看見他像隻孔雀一樣得意地在屋子裏團團轉。我用繩子的一頭抽打他,罵他是一個凶殘的小魔鬼,他才大吃一驚。然後我在桌上留下我們四個人的簽名,讓人知道寶物終於回到了理應回歸的人手中,係好寶物箱把它從窗口放下去,自己也跟著溜下去了。童格收起繩子,關好窗戶,從原路又溜出了房子。

“我想全部事實經過我都對你們講了。我聽一個船夫說史密斯的那隻‘曙光’號汽船相當神速,心想乘它逃走極其方便。於是我雇傭了老史密斯,並告訴他隻要把我們安全送到輪船上,他還將得到一大筆錢。毫無疑問他明白出了什麽事情,不過一點不知道我們的秘密。這一切都是真的——先生們,我把事實都告訴你們並非為了讓你們高興——你們並沒有做一件對我有利的事——而是我認為替自己辯護的最好辦法就是不隱瞞任何秘密,讓全世界都知道肖爾托少校是怎樣欺騙了我,對於他兒子的死我是怎樣清白無辜。”

“講得真不錯呀,”夏洛克·福爾摩斯說。“一個相當有趣的案子得到了恰當的結局。除了我不知道那繩子是你自己帶去的外,你講的後半部分在我看來沒什麽新的。順便說一下,我原以為童格的毒刺全都丟下了,可是在船上他還向我們射來了一支。”

“他是全部丟失了,先生,隻是吹管裏還剩有一支。”

“哈,當然,”福爾摩斯說。“我可沒想到這一點。”

“有其他想要問的嗎?”罪犯和藹可親地問。

“我想沒有了,謝謝。”我同伴回答。

“你看,福爾摩斯,”阿瑟尼·瓊斯說,“我們對你夠遷就了,大家都知道你對犯罪問題是個行家;不過職責歸職責,我這樣照你和你朋友的話做已經太過分了。假如把我們這位講故事的人關押起來我會更加安心的。馬車還等著,樓下還有兩個巡警。我非常感激你們兩位的幫助。當然,審訊上還需要你們的。晚安。”

“晚安,兩位先生。”喬納森·斯莫爾說。

“你走前麵,斯莫爾,”他們離開房間時謹慎的瓊斯說。“我得特別小心不要被你用木腿打了,不管你在安達曼群島上對那位先生做了什麽。”

“好啦,我們這出小小的戲劇結束了。”

我和同伴坐下來靜靜抽了會兒煙後我說道,“恐怕這是我學習你偵探方法的最後一次調查了。我已榮幸地被莫施坦小姐選定為未來的丈夫。”

他非常憂鬱地呻吟了一聲。

“我原來就擔心會這樣,”他說。“我真的不能向你祝賀。”

我微微感到些傷害。

“你有任何理由不高興我選擇的對象嗎?”我問。

“完全沒有。我想她是我見過的最迷人的小姐之一,並且對於我們所從事的工作也許還很有幫助。她在這方麵明顯具有天才,在父親所有書信文件中獨獨保存了那張阿格拉圖紙,獲得了證據。可愛情是一個感情的東西,凡是感情的東西都與真實冷靜的理性相對抗——而我讓理性高於一切。我自己將終生不結婚,以免判斷發生偏差。”

“我相信,”我笑道,“我的判斷能經受住這種考驗的。不過你看起來很疲倦了。”

“是呀,我已經有這種感覺了。這個星期我會軟弱得像沒有骨頭似的。”

“真是奇怪,”我說,“怎麽你這樣一個精神抖擻、充滿活力的人,有時也會像別人一樣懶散起來呢。”

“不錯,”他回答,“在我身上同時具備了遊手好閑與勤奮活躍兩種素質。我時常想到那位明智的哥德說的一句話:‘多麽遺憾大自然隻把你造就成一種人,而她本來可以使你既做好人又做壞人。’順便說一下,關於上諾伍德一案,如我所推測的那樣他們在別墅裏有一個同夥,此人正是男仆拉爾·拉奧——這實際上確實也算瓊斯一個人的榮譽:在捕到的一大網東西裏捕到了一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