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3:處女的禁忌

(愛情心理學之三)

(1918[1917])

這篇論文是1917年九月份寫成的,然而直到來年才出版。盡管這本篇論文和前兩篇之間相隔了幾年時間,似乎還是應該把它們收在一起,因為弗洛伊德自己曾把它們收在同一標題下。自從係列論文中的第二篇出版以來,中間出版了《圖騰與禁忌》(1912-1913)一書,而從一種角度看,這第三篇論文可以看成是對那部著作中的第二篇論文的補充。然而,另一方麵,它包括了對女性性冷淡的臨床障礙的討論,在這一方麵是對係列論文中的第二篇關於男性性無能的研究的副本。(見上文184頁及以下)。

原始人的**中最令我們感覺陌生的幾種細節是它們對處女的看法,處女是指未被男人碰過的女人。求婚者對女性的童貞價值的看重在我們的觀念中似乎是根深蒂固的,作為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我們在試圖說明這種觀念的時候幾乎一片茫然。女孩被要求不能帶著對跟另一男人的**關係的回憶跟一個男人結婚,實際上這恰好是對女性的絕對占有權的邏輯延續,它構成了一夫一妻製的本質,把這種獨占一並延伸到過去。

從這一觀點來看,通過討論我們對女性的**的觀點,我們可以毫無困難地證明起初看起來是偏見的東西的正確性。處女對愛情的渴望受到長久的和艱苦的克製,第一個滿足這種願望的男人,在這樣做時需要克服處女的社會背景和教育的影響為她建立起來的抵抗,那個男人將成為她的終生伴侶,這種關係也許將再也不會向任何別人開放。這種經驗成了女性的一種束縛的狀態,將保證對她的占有將一直不受幹涉,使她能夠抵禦外來的新影響和**。

“性的束縛”這個詞匯是被馮·克拉夫特·埃賓(1892)用來描述這樣一種現象:在跟自己有性關係的人的關係中,一個人通常會產生一種高度依賴和缺少自立。這種束縛有時會延伸得很遠,甚至會達到失去全部的獨立意誌,以及造成一個人承受個人利益的最大的犧牲;然而作者也沒有忘記指出,一定程度的依賴是“絕對必要的,如果希望這種聯係延續下去的話。”實際上,有些程度的**束縛對於維持文明的婚姻,對於阻擊威脅它的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的趨勢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在我們的社會組織中,這一因素被考慮的。

馮·克拉夫特·埃賓關於**束縛的形成的觀念來源於,一個人“陷入罕見的戀愛和性格弱化的狀態”與另一個無限的自私會同時發生。然而分析經驗將使我們不會滿足於這種簡單的解釋努力。我們更會發現決定性的因素是需要克服的性抵抗的多少,以及克服抵抗的過程是一次性的,不會再次發生的這一事實。這種束縛的狀態,因此在女性比在男性身上更常見,也更強烈,盡管實際上在後者身上現在比古代發生的頻率要大得多了。在我們能夠研究男性性束縛的地方,這種束縛本身已表明它是試圖通過一個特定的女人克服精神性無能造成的結果,涉及到的這個男人結果依然被這個女人束縛。[121]許多奇怪的婚姻,其中很多是悲劇——甚至有一些造成了深遠意義的結果——似乎都是可以從這一根源找到解釋的。

轉到原始人的態度上,要通過宣稱他們認為童貞沒有價值,並通過舉出以下事實來證明來描述它是不正確的,這一事實是原始人通過婚姻以外的方式,並在第一次婚內**發生前就破壞了貞操。相反,對他們而言,破壞貞操似乎也是有意義的行為;然而它已變成了一種禁忌——成了一種可以描述成宗教的禁止主題。習俗不是把貞操留給女孩的新郎和未來的婚姻伴侶,而是要求他避免去做這件事。[122]

收集所有的文獻證據來證明這種禁忌習俗的存在,去探尋它的地理分布以及曆數它的種種表現形式並非我的目的。因此我將僅僅陳述一個事實,以這種方式通過婚姻以外的手段撕裂處女膜在現存世界上的原始民族中非常普遍。正如克勞裏(Crawley)所說:“這種婚姻儀式包括有某一個指定的人而不是丈夫破壞處女膜;它在低層次的文化中很常見,特別是在澳大利亞。”(克勞裏,1902,347)。

然而,如果破壞處女膜不是由第一次**帶來的結果,那麽它就必須事先進行——不管是用什麽方式,還是有誰了做這件事。我將從克勞裏的書中摘取幾段,就是上文提到的那本書,它可以提供有關這些問題的信息,而且還為批評性觀察搭建了平台。

(同上,191。)“因此在第厄裏(Dieri)和附近的氏族中(在澳大利亞)有一種普遍的習俗;當一個女孩到了可以破壞處女膜的青春期的時候(《皇家人類學學院學報》,24,169)。在伯特蘭(Portland)和戈蘭內格(Glenelg)氏族中,它是由一位老婦女來為新娘做的;因此有時會邀請白人來為處女開處(布魯格·史密斯(Brough Smith),[1878],2,319)。”

(同上,307。)“人為破壞處女膜有時會發生嬰兒時期,然而通常是在青春期……就像在澳大利亞那樣,通常會伴隨著一種儀式性的**行為。”

(同上,348。)(根據斯賓塞(Spencer)和吉蘭(Gillen)[1899]之間的通信,在澳大利亞的一些著名的仍然禁止異族婚姻的氏族中,“處女膜被人為破壞,然後協助的男人可以按照一種既定的順序接近那個女孩(注意,是儀式上的)……這種行為分兩部分,破壞處女膜和**。”

(同上,349。)“在馬賽人(位於赤道非洲)中婚姻的一個重要前奏就是對女孩實施這一行動(J. 湯姆森(Thomson),[1887],2,258)。在薩凱(Sakais)(馬來西亞),巴塔(Battas)(蘇門答臘島),以及西裏伯斯島(印尼蘇拉威西島之舊稱)的阿爾佛爾(Alfoers)人中,破壞處女膜是由新娘的父親完成(普洛斯(Ploss)和巴特爾斯(Bartels),[1891],2,490)。在菲律賓有一些人專職就是破壞新娘的處女膜,如果它沒有被兒童時期時常請來破壞處女膜的老婦女破壞掉的話(費得曼(Featherman),[1882-91],2,474)。在一些愛斯基摩人中,破壞新娘的處女膜是交給牧師來做的(同上,3,406)。”

我所提到的批評性意見與兩點有關。首先,可惜的是在這些報告中,沒有能夠更仔細區分不通過**的簡單破壞處女膜,和為了達到破壞目的進行**。隻有一段文字特別告訴我們,這一過程分成兩種行動:破壞處女膜(用手或者某種工具來完成)以及隨著而來的**行為。在普洛斯和巴特爾斯(1891)的材料中,雖然其他方麵很豐富,但是對我們來講一點用處也沒有,因為在他們的對這件事的陳述中,破壞處女膜的心理學意義完全讓位於了它的解剖學結果。第二,我們應該高興的是,了解了“儀式性的”**(純粹形式的、儀式的或按部就班的),跟普通的**是怎樣的區別的,前者就發生上述情況下。我所能讀到的這位作者,要麽太害羞,從而不好意思討論這件事,要麽再一次低估了這種**細節的心理學意義。我們希望旅行者和傳教士的第一手敘述能夠更完整和少一點模糊性,然而,因為這種文獻目前大部分是國外的,我暫時還沒有看到,所以我也不能就這一主題做出明確的討論。[123]另外,我們可以繞過在第二點出現的這個問題,如果我們記住這一事實,一種儀式性的模擬**畢竟僅僅代表了對先前需要不折不扣地完成的行為的替代或完全取代。[124]

可以舉出各種各樣的因素來解釋這種處女的禁忌,下麵我即將列舉一下,並簡要闡述之。當處女膜被破壞的時候,通常會流血;所以解釋的第一步就是建立在把血液看成是生命之所在的原始民族對血液的恐怖。這種血液禁忌與性沒有任何關係;它明顯是跟對謀殺的禁止有關的,形成了一種反對嗜血本性,反對原始人的殺戮快感的保護性措施。根據這種觀點,處女的禁忌是跟月經的禁忌相關的,後者的禁忌是普遍存在的。原始民族無法把這種每月流出血液的令人迷惑的現象跟虐待狂的觀念脫鉤。月經,特別是第一次出現,被解釋成是被某種動物精靈咬了一口,或許是被解釋成與這種精靈發生了**的跡象。偶爾有的報告會提供證據,認出了這位精靈就是一位祖先的靈魂,現在結合其他發現[125],我們理解這位來月經的女孩成了禁忌是因為她成這位祖先靈魂的財產。

然而,其他因素警告我們不要過高估計像對血液的恐懼這樣一種因素的影響。畢竟,它還沒有強大到抑製這樣一些習慣,對男孩子進行包皮環切以及更殘酷的相應地發生在女孩身上的手術(切除**和大陰唇),一定程度上這些習俗在上述民族中存在著;它也沒有強大到廢除其他一些涉及流血的儀式的盛行。因此,如果說是為了消除丈夫在第一次同居的時候的恐懼才這樣做的,並不令人吃驚。

然而還有一種解釋,也是跟性無關的,它比第一種解釋的解釋範疇更為廣大。它暗示原始男性總是永恒的潛在恐懼情緒的犧牲品,這就像我們在關於神經官能症的心理分析理論中,歸入受焦慮神經症困擾的人的情況。這種恐懼情緒在跟日常生活有任何不同的場景下,都會強烈表現出來,隻要這種情況涉及任何新的或不可期待的,任何不可理解或神秘的東西時。這一點也是在後來的宗教中廣泛采用的習俗的來源,這些習俗與任何新的工作開始有關,與任何新的時間期限開始有關,與人類、動物和植物的第一次生育有關。焦慮的人認為正在威脅他的危險在危險的處境的門檻上時在他的期待中顯現得最清晰,那也是保護他的措施不再生效的時候。婚姻中的第一次**當然,從重要性而言,可以要求以這些預防性措施為前提。這兩種解釋的努力,即以血液恐怖為基礎和對第一次發生的事的恐懼,相互並不矛盾,而是互相強化的。第一次**當然是關鍵的行動,如果它涉及流血的話就更加如此。

第三種解釋——也是克勞裏偏愛的——讓我們關注這一事實,處女的禁忌是包括全部**的大環境的一部分。不僅是跟婦女的第一次**成了禁忌,而且所有的**都是;人們也許幾乎會說女人都是禁忌。女人不僅在特定的情況下是禁忌,包括源於她的**的月經、懷孕、生孩子和坐月子;除了以上情況,跟女性的**也是會受到嚴肅的諸多限製的,因此我們完全有理由懷疑野蠻人是充分享有性自由的。在特定情況下,原始人的**事實上超越了所有的禁止;然而大多數時候,它所受到的限製似乎比文明程度較高的社會中還要強烈得多。每當一個人開始某種特殊的事業的時候,比如踏上一次探險的旅程、去打獵或打仗,他就不得不遠離他的妻子,特別是不能和她**;否則她就會使他的力量無法發揮或者給他帶來不好的運氣。在日常生活的情況下,也有一種清楚不過的遠離**的傾向。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從我們的觀點看,家庭生活在原始氏族中似乎並不存在。這種分離有時到了這樣的程度,以至於一種性別的人不允許大聲說出另一性別成員的個人姓名,而女性則形成了擁有特殊詞匯的一種語言。性要求有時會重新突破這種分離的障礙,然而在一些氏族中,甚至丈夫和妻子的見麵都不得在野外、秘密地進行。

凡是原始人建立禁忌的地方,就是他擔心會發生危險的地方。毫無爭議的是在所有這些回避的規則中,普遍存在著一種對女性的恐懼。也許這種恐懼是建立以下事實基礎上,那就是女性不同於男性,總是不可理解和神秘的,奇怪的顯然因此也是敵視的。男性害怕被女人弱化,會感染女性特征,從而表現出自己的無能。**擁有的消除壓力和造成無能的影響,也許正是男人的恐懼的原型;對女性通過**對他產生的影響的認識,以及女性因此強迫他付出的對她的關注,也許證明了這種恐懼是可以延伸的。所有這一切都還沒有過時,所有這一切對我們都還有影響。

對現存的原始民族觀察的許多人曾提出這樣的觀點,他們的性衝動相對是比較弱的,從來沒有達到我們在文明人身上習慣上見到的一定的強度。其他一些觀察者提出過相反的意見,然而無論如何,我們所描述的禁忌的習俗證明了一種通過把女性看成是奇怪的和敵視的來反對**的力量。

通過跟目前使用的心理分析稍微不同的語言,克勞裏宣稱每一個個人都被“個人隔離的禁忌”和其他人分隔開來,而且正是擁有很多相似性的人之間的細微差造成了他們之間的異樣感和敵對感。探求這一觀念,從中找出“細微差別的自戀”[126]是怎樣導致敵視的是很誘人的,因為在每一種人類關係中我們都發現了這種敵視,它成功戰勝了友愛的感情,壓製了人應該彼此相愛的訓令。心理分析認為它已經發現了男性對女性自戀式的拒絕下的一大部分規律,這些東西跟對她們憎恨混合在一起,引起人們對閹割情結以及它對我們對女性的看法的影響。

然而我們發現,後麵的這些思考已經導致我們遠遠偏離了我們的主題。對女性的一般禁忌使我們明白了涉及和處女的第一次性行為的特殊規則。就它們而言,我們還沒有偏離一開始的兩種解釋,即以對血液的恐懼為基礎以及對第一次發生的事的恐懼,但我們必須指出,就是這些解釋也沒有觸及禁忌問題的核心。很清楚,這種禁忌潛在的目的是使未來的丈夫接觸不到或者完全免除了無法從第一次性行為中消除的東西,盡管根據我們開始的觀察,正是這種關係導致了婦女被這個特定的男人所束縛。

在本文中,我們不打算討論禁忌習俗的根源和終極意義。在《圖騰與禁忌》(1912-13)一書中,我已經對此進行了探討,在該書中我已經詳細地討論了原始的矛盾感情對決定禁忌的形成所起的作用,並從導致家庭建立的史前事件上探尋了禁忌的起源。我們今天已經看不出原始人遵循的禁忌的這種原始的意義。我們太容易忘記一切,竟然期望發現這樣的事,殊不知即使是原始民族生活在其中的文化也與遠遠不同與原初時代的文化,從時間的角度看,他們的文化和我們的一樣古老,就像我們的文化一樣,對應著一個後期的發展階段,盡管有所不同。

現在我們發現原始民族中的禁忌已經發展成了一種複雜的特性,就像我們自己的神經病患者在他們的恐懼中發展出的那一套,而且我們發現舊的主題已被新的主題代替,後者是和諧統一的一些主題。那麽拋開這些遺傳的問題,我們將回到這樣的觀念,原始人在害怕危險的地方就建立一種禁忌。總的來看,這是一種精神的危險,因為原始人在這一點上並沒有被迫做出二元區分,盡管對我們來講這似乎是不可忽視的。他不區分物質和精神的危險,也不區分現實的和想象的危險。他總是使用萬物有靈論的觀點看這個宇宙,他認為任何危險都源於像他一樣有靈魂的生命的敵對意圖,這就是同樣適用於那些自然力量給他造成的危險,以及其他人類或動物給他帶來的危險。然而另一方麵,他習慣了把自己的內在的敵對衝動投射到外部世界上,也就是把它們歸咎於那些在他看來是不自在的,或者僅僅是奇怪的目標上。就這樣,女性也被看成是一種危險的來源,跟女人的第一次**變成了特別強烈的一種危險。

現在我相信我們將得到某種暗示,這種強化的危險是什麽,為什麽它正好會威脅到未來的丈夫,如果我們仔細考察在我們今天這個文明階段的女性在相同處境下的行為的話。作為這種考察的結果,我首先將承認這種危險的確存在,所以通過處女的禁忌,原始人試圖保護自己免受盡管是精神的,卻可以正確感知的危險的侵害。

我們把婦女**以後擁抱男性,在興**來臨的時候把男人緊緊抱在懷裏視為一種正常的反應,我們把這看成是她的一種感激的表示,和持久約束的象征。然而我們知道這決不是說,第一次**應該帶來這種行為;通常它僅僅意味著女性的失望,她仍然是冷淡的和不滿足的,要使女性得到滿足,通常需要很長時間、多次重複的**。從很快消失的單純的第一次**冷淡,到無論丈夫用怎樣的柔情也無法化解的毫無快樂的持續的、頑固的性冷淡,形成了一個不間斷的序列病例。我認為這種女性的性冷淡還沒有得到透徹的理解,除了那些責任歸咎於男性的性無能的病例外,它們還需要闡明,也許需要通過關聯的現象。

在這兒我不想引用那些從第一次**出發的研究努力——盡管很多研究如此,因為它們可以有多種解釋,而且主要應該從女性通常會選擇保護立場的傾向的表現上來理解,盡管並不全是這樣。與此相反,我相信某些病理學的案例已經揭示了女性性冷淡的謎,在第一次,實際上在每一次重複的**以後,女性都會毫不掩飾地表現出對男性的仇視,她會羞辱他,抬起手來製止他,或者幹脆打他。這裏有一個非常清晰的個案,我已經對它進行了仔細的分析,盡管這裏的女人非常愛她的丈夫,她過去也會主動要求**,而且每一次都會得到性滿足。我認為這一奇怪的、自相矛盾的反應,是由同樣的衝動造成的,這些衝動通常隻由通過性冷淡才能得到表現——也就是說,它能夠阻止柔情的反應,而不會同時把衝動釋放出來。在病理學案例中,我們發現在那些普通得多的性冷淡案例中統一起來產生抑製效果的過程,可以說自我分裂成了兩個部分,就像我們很早就在所謂的“強迫的神經官能症”的“二元性症狀”中發現的那樣。[127]通過破環女性的處女膜喚起的危險,就在於把她的敵視性消耗在她自己身上,而未來的丈夫則是那個無論如何應該避免這種敵意的人。

現在分析是我們能夠毫無困難地推定,是女性身上什麽樣衝動參與引發了這種矛盾的行為,這正是我希望從中找出性冷淡的原因的行為。第一次**行為集合了許多希望得到的女性態度中不適當的衝動,順便提一下,有些是隨後的**中不必出現的。首先我們想到了破壞處女膜給處女造成的疼痛,而且我們也許會認為這種因素是決定性的,所以我們必須放棄對其他因素的探尋。然而我們不應當過分看重這種痛苦,相反取而代之的是,我們必須著重由器官損害帶來的自戀性傷害,以及以失去貞操會造成**價值的減少的知識為代表的合理化形式。然而,原始民族的婚姻習俗隱含著對這種過高估計的警告。我們已經聽說了在某些病例中,儀式分成了兩個階段:在處女膜被刺破以後(通過手或某種工具),接下來後有一場和丈夫的代表進行的儀式性的**或模擬**,而且這也向我們表明了禁忌習俗的目的不是通過解剖學的破壞處女膜來完成的,而且丈夫擺脫的不僅是女性對痛苦的傷害的反應,而且還有其他一些東西。

我們發現第一次**經曆的遺憾僅有一個進一步的原因是這樣的事實,至少對於文明的婦女而言,滿足與期望是不對應的。在此之前,**已經和禁止建立了最強烈的聯係;因此,合法的或許可的**在感覺上又是另一回事。這種聯係是怎樣的緊密,可以通過一個幾乎是全世界共同的風俗顯示出來,如此眾多即將結婚的女孩總是試圖為他們新的戀愛關係保密,不讓任何外人知道,實際上甚至不讓父母知道,實際上這樣做是沒有必要的,而且他們也是不會反對的。女孩子經常公開說,如果別人知道了,她們的愛的價值就喪失了。有時這種感情可能會起支配作用,甚至完全能夠完全阻礙婚姻中的愛情能力的發展。女性隻有在必須保密的不道德的男女關係中才能恢複她們對溫柔情感的敏感性,而且隻有在這裏她才確切知道她自己的意誌是不可動搖的。

然而,這種動機同樣不是太深;而且,因為是和文明的條件捆綁在一起的,它不能夠跟原始民族的情勢進行滿意的連接。因此,更重要的是以下事實,它是建立在利比多的演化基礎上。從分析性研究中,我們已經知道早前的利比多配給是多麽的普遍存在和強大。在這些研究中,我們關心的是固戀的嬰兒期的性願望(在女性中,通常是對父親或者取代父親的兄長的利比多的固戀)——那些通常是足夠多的願望作用在**以外的其他事情上,或者僅僅把**作為一個模模糊糊的目標。可以說,丈夫幾乎總是僅僅作為替代物存在,從來都不是理想的那個男人;是另一個男人——在特殊案例中是父親——占有了女人的第一愛人的位置,而丈夫的位置最多排在第二。替代物是否會因為不滿意而被拒絕,取決於這種固戀的強烈程度以及對它的維護是多麽的堅定。因此性冷淡是神經官能症的遺傳決定因子之一。精神因素在女性的**中越強大,她的利比多的配給反映出的對第一次性行為的巨變的抵抗的能力就會越大,對她的身體占有能夠產生的效果的強度就會減少。那時性冷淡可能固定成為一種神經抑製,或者奠定發展其他神經症的基礎,而且男性的性能力的哪怕一點點減少都會大大有助於這一過程的發展。

原始民族的習俗似乎是通過把破壞處女膜的任務交給一位長者、牧師或聖人,也就是父親的替代者來考慮這一早期性願望的主題的。在我看來,這似乎是從這種習俗通向那個非常惱人的問題中世紀莊園主的**權的問題的一條直徑。A. J. 斯多弗(Storfer)(1911)已經提出過同樣的觀點,而且就像榮格(1909)之前已經做過的那樣,還把廣泛存在的“多比亞司之夜(Tobias nights)”的習俗(即在結婚的頭三晚連續禁欲的習俗)解釋為對族長的特權的認可。因此,當我們發現神的形象就包括在被委托完成破壞處女膜的父親代理人中,它是符合我們的期待的。在印度的某些地區,新婚的婦女被迫把自己的處女膜獻給木頭的男性**像,而且根據聖奧古斯丁的敘述,同樣的習俗在羅馬的婚姻習俗中也存在(在他的那個時代?),然而被弱化成年輕的婦女隻要坐在男性生殖神的巨大石頭陰莖上。[128]

還有一種動機,深入到更深的層麵,可以顯示為承擔著對男性的矛盾反應的主要責任,在我看來,進一步使它的影響在女性的性冷淡中表現出來。第一次**行為引發了女性身上的上述描述過的以及其他長期存在的衝動,而且這些衝動與她的女性作用和功能是完全對立的。

從對很多神經症的婦女的分析中,我們已經知道她們經曆一個早期階段,那時她們嫉妒自己的兄弟的男性特征的標記,感到自己處於劣勢,受到屈辱,因為她們自己沒有(實際上是因為自己的太小)。我們把這種對“陰莖的嫉妒”歸入“閹割情結”。如果我們理解的“男性的”包括希望成為男性的觀念,那麽“男性的反叛”這一名稱就適合描述這種行為;這個詞語是奧爾德(Alder)[1910]創造的,他的目的是宣稱這一因素應該對一般的神經官能症負責。在這一階段,小女孩經常毫不掩飾她們的嫉妒,也不掩飾她們對由於這一特性處於優勢中的兄弟的仇視。她們甚至試圖像她們的兄弟那樣站著小便,以便證明他們宣稱擁有的平等。在以描述過的病例中,那位婦女**後總是表現出對她的丈夫的不可控製的敵視,除此之外她是愛他的,在這裏我可以斷言這一階段在目標選擇的階段之前已經存在了。隻是後來那個小女孩的利比多指向了她的父親,那時她不再想要陰莖,而是想要——一個孩子。[129]

如果在其他病例中這種衝動的發生順序是反過來的,而且閹割情結這一部分隻有在目標選擇成功完成以後才生效,我也不應該感到吃驚。然而女孩子身上的男性階段,即女孩子對男孩子的陰莖嫉妒的階段,無論如何是屬於較早的發展階段的,而且它與原始的自戀比和目標選擇的距離更近。

一段時間以前,我碰巧有機會深入考察了一位新婚的女人的一個夢,它可以看出是對失去貞操的一種反應。它本能地暴露了這位女性想閹割她的年輕的丈夫,並把她的陰莖據為己有的願望。當然,也存在更天真的解釋的空間,說她希望得到的是性行為的延長和重複,然而有幾個夢中的細節與這種意義不相符,而且這位做夢的婦女的性格和由此造成的行為為更嚴肅的觀點提供了證據。在這種對陰莖的嫉妒背後,還暴露了婦女對男人的敵視的痛苦,它在男女關係中從來都沒有消失過,而且它清晰地反映在“被解放了的婦女”的鬥爭和文字產品中。在史前生物學研究中,弗倫茨已經把女性的這種敵意——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個這樣做的人——追溯到了兩性開始分化的時期。首先,在他看來,**發生在兩個相似的個體之間,然而一個變得更強大,並強迫弱小的一方屈從於性的結合。感情源於這種屈從的痛苦感情仍然表現在當今婦女的性情中。我認為進行這樣的思考沒有任何害處,隻要我們避免賦予它們太高的價值。

婦女對破壞處女膜的矛盾反應的動機的痕跡依然留存在性冷淡中,在對這些動機進行列舉之後,我們可以總結如下,女性的不成熟的**被釋放在使她第一次認識性行為的男人身上。正因為如此,處女的禁忌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們可以理解這樣的指令,它要求恰好要和女人建立共同生活的男人應該避免這些危險。在高級的文明階段中,賦予這種危險的重要性,在麵臨她的依從和毫無疑問沒有其他動機和**的許諾時,降低了;貞操被看成是丈夫的財產,沒有人可以要求他放棄。然而對於有障礙的婚姻的分析告訴我們,試圖驅使婦女報複她的貞操喪失的動機在文明婦女的精神生活中並沒有完全被消滅。我認為它一定給觀察者留下了影響,在如此眾多的病例中,女人在第一次婚姻中仍然是性冷淡的,會感到不幸福,然而在這種情況消失以後,她就會成為一個溫柔的妻子,能夠使她的第二任丈夫幸福。可以說,原始的反應在第一個目標上消耗殆盡。

然而,處女的禁忌,甚至在別的方麵,在我們的文明生活中也沒有完全消亡。這是眾所周知的,作家有時會利用這些材料。安真格魯伯(Anzengruber)[130]的一部喜劇寫道,一個樸素的農村青年不敢和他喜歡的新娘結婚,就因為她是一個“會奪走她的第一任丈夫生命的女人”。因為這一原因,他同意她先跟另一個男人結婚,並願意在她成為寡婦以後,不再危險的時候再娶她。這部喜劇的標題,《處女的毒藥》,使我們想起了玩蛇人的習慣,他們先讓毒蛇咬一塊布,以便在之後自己拿著它不再有危險。[131]

處女的禁忌以及它的某些方麵的動機在下麵這個著名的戲劇人物身上得到了最為有力的刻畫,它就是赫伯爾(Hebbel)的悲劇《朱迪斯(Judith)和赫羅夫恩(Holoferne)》中的朱迪斯。朱迪斯是一個貞操受到一種禁忌保護的女人。她的第一任丈夫在新婚之夜由於神秘的緊張癱瘓了,再也不敢碰她一下。“我的美就像顛茄,吃了它非死即瘋。”當亞述人將軍包圍了她的城市,她想到了用她的美麗勾引並摧毀他的方案,於是用一種愛國的動機掩蓋了**的動機。在她的貞操被這位強人奪取了以後,她一怒之下發現自己擁有了砍下他的頭的力量,盡管這個強人曾吹噓自己的力量和殘忍,因此她也成了她的人民的解放者。砍頭作為閹割的象征替代是我們都知道的;朱迪斯因此成了閹割了那個奪取了她的貞操的男人的女人,那正是我所報告的那位新婚婦女在夢中表達的希望。很清楚赫伯爾有意識地來自《舊約》偽書中的愛國敘事性欲化,因為這兒朱迪斯回來以後可以吹噓她並沒有失去貞操,而在聖經文本中也沒有提到她離奇的新婚之夜。然而很可能,由於詩人細致的洞察力,他感受到了古人的這一動機,它已經淹沒在有偏見的敘事中,而且他隻是恢複了材料的本來麵目。

塞傑(1912)通過深入分析表明了赫伯爾在選擇材料時是怎樣受到父母情結製約的,他又是怎樣站在通常生活在兩性鬥爭的掙紮的女性那一邊的,而且使自己深入到了女性心理深處最隱秘的衝動的。他還引用了詩人本人改寫材料的動機,他恰好發現這些動機的虛假,而且似乎有意識地去從外部證明詩人本人沒有意識到某種東西是正確的,而從心底又在掩飾它。我不想反駁塞傑對為什麽朱迪斯必須成為一位處女寡婦的解釋,盡管根據聖經的敘述她是一位寡婦。他提到了在否認父母的**,把母親想象成一位純潔無瑕的處女的孩子氣的幻想中隱藏的目的。然而我還要補充:在詩人建立了他的女主人公的貞操以後,他的敏感的想象力就全部放在了對她的貞操的破壞釋放出的敵對反應。

現在我們可以做出結論,破壞處女膜不僅是把女人永遠束縛在男人身上的一種文明的產物,而且它還釋放了一種古代的對他的敵視的反應,它可能呈現出通常表現為婚姻生活的性的一麵的禁忌形式的病理學形式,而且我們通常會把第二次婚姻通常比第一次幸福歸咎於它。處女的禁忌在我們看來似乎很奇怪,它是一種恐懼,在原始民族中,由於這種恐懼丈夫避免做破壞處女膜之事,這些都在這種敵視的反應中得到了證實。

很有趣,一個分析家用自己的能力,能發現那種依賴和敵視的相反反應集於一身的,但仍然能和諧相處的女人。有些這種女人,似乎已經和她們的丈夫完全鬧翻了,但仍然無法解放自己。正如她們經常努力把自己的愛引導到某一個男人身上,第一個男人的形象,仍然在發揮著阻止的效果,盡管她已經不愛那個男人了。分析於是教導我們這些婦女,說實在的,仍然在以一種捆綁的方式,而不再是通過情感,粘著她們的第一任丈夫。她們無法遠離他們,因為她們還沒有完成對他們的複仇計劃,在一些顯著的病例中,她們還沒有把複仇的衝動帶入意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