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馬戲團

大約就在這個時候,我們當中那些建立“想學好的孩子”協會的人開始煩惱了。

他們說我們有一個多星期沒做任何真正高尚的事了,也就是說,幹的都是不值一提的事,現在該重新開始了。“用認真的努力”,戴西說。於是奧斯瓦爾德說:“好吧;但任何事情都有個了結。我們每人來想一個真正高尚而無私的行動,其他人要努力幫他實現,就像我們當尋寶人時做的那樣。然後,每個人都實現了自己的目標後,我們就把每件事都寫進《善行錄》裏,而且還在要在底下畫兩條紅線,跟老爸在帳本末尾做的一樣。那樣一來,要是有人想做好孩子的話,他們憑自己就可以學好,如果能夠學好的話。”

那些協會的締造者並不歡迎這個明智的主意,但迪克和奧斯瓦爾德很堅定。

於是他們不得不同意。當奧斯瓦爾德堅定不移時,反對和頑固的人就得讓路。

多拉說:“把村裏所有學齡兒童叫過來,讓他們在小牧場上喝茶、做遊戲,這會是一個高尚的舉動。他們會認為我們非常仁慈善良的。”

但迪克向她指出,這不是我們的善舉,而是老爸的,因為他得為茶付帳,而且他已經為我們送給士兵們的紀念品付了賬,還不得不為那艘運煤的駁船掏了一大筆錢。要是總有別人為你掏腰包的話,即便那人是你自己的老爸,什麽高尚慷慨的行為都是白費。然後,另外三個人同時有了主意,並開始說明是些什麽主意。

我們都呆在飯廳裏,或許我們有點吵。不管怎樣,奧斯瓦爾德並沒責怪阿爾伯特的叔叔打開了門說道:“我想我不應該要求徹底的安靜。那太過份了。不過你們最好不要吹口哨,或跺腳,尖叫或是吼叫。幹些什麽都好,可以改變一下你們又單調又長的談話。”

奧斯瓦爾德友好地說:“我們真的很抱歉。您在忙嗎?”

“忙?”阿爾伯特的叔叔說。“我的女主人公正在猶豫要不要采取一個行動,這行動無論好還是壞,都必將影響她今後的整個生涯。你不會想讓她在聽不清自己在想什麽的吵鬧聲中去作出決定吧?”

我們說:“不,我們不想。”

接著他說:“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仲夏之日,要是有任何室外活動能讓你們喜歡的話……”於是我們都出去了。

然後,戴西對多拉悄悄說了些什麽,她們兩個總是抱團。戴西遠不像她剛來時那麽像一隻白鼠了,但她似乎仍然害怕在人前說話,這對她來說是極大的折磨。多拉說:“戴西的主意是一個能讓我們玩一天的遊戲。她認為,在他讓自己女主人公作出正確決定的時候不妨礙他,是個高尚的舉動,適合寫到《善行錄》裏。而在這同時,我們還不如玩個什麽遊戲。”

我們都問:“好,但是玩什麽呢?”

一陣沉默。

“大聲說出來,戴西,我的孩子。”奧斯瓦爾德,“不要害怕將那顆忠實的心中最深處的想法表露出來。”

戴西咯咯笑了。我們自家的女孩子從來不咯咯地笑,她們要麽放聲大笑,要麽就保持沉默。她們親愛的兄弟們教會他們這個。於是戴西說:“我們是不是能玩個什麽遊戲,免得礙事。我讀過一個動物競賽的故事。每個人都有一隻動物,它們必須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去跑,第一個到達終點的可以得獎。參加的有一隻烏龜,一隻兔子,一隻孔雀,還有羊,狗和一隻小貓。”

這個建議使我們涼了半截,如阿爾伯的叔叔所說,因為我們知道不會有什麽值得去贏的獎。盡管你可能願意去幹任何事情而不求報酬,但是,如果有獎品,那就一定得有獎品,就是這麽回事。

因此,這個主意並沒得到實行。迪克打個嗬欠說:“咱們去穀倉裏做個堡壘吧。”

於是我們去了,用的是稻草。把稻草弄亂不會像弄亂幹草那樣會使稻草受到傷害。

穀倉的樓下部分——我指的是梯子以下——也很好玩,特別對皮切爾來說。那兒有你所希望看到的最精彩的捕鼠活動。瑪莎也嚐試去抓,但它總是忍不住親切地在老鼠身邊跑,似乎在同它並駕拉車。這是這隻高貴的牛頭犬溫柔慈愛天性的流露。我們很喜歡那天的捕鼠活動,但是,象通常一樣,它以女孩子們為那些可憐的耗子哭泣而告終。女孩子們控製不了自己,我們不應該為這個生她們的氣,她們有她們的天性,牛頭犬也一樣。正是這一點使得她們在為病人弄平枕頭啦,照顧受傷的英雄啦等方麵相當有用。

然而,堡壘、皮切爾、女孩子們的哭泣、還有拍她們的後背去安撫她們等等愉快地消磨掉了中飯之前的時間。午飯有帶洋蔥沙司的烤羊肉,還有果醬布丁卷。

阿爾伯特的叔叔說我們真的是消失得很徹底,也就是說我們沒有打擾他。

於是我們決定下午還這樣,因為他告訴我們他的女主人公還遠沒脫離險境。

開始時還很容易。果醬布丁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對於永遠都不再玩兒四處跑動的遊戲,剛開始你並不在乎。但不一會兒,那種遲鈍的感覺開始消退。奧斯瓦爾德是第一個從遲鈍狀態恢複過來的人。

他一直趴在果園裏,但現在他翻了個身,躺在地上,高高地踢著雙腿,說:

“喂,聽著,我們來幹點什麽吧。”

戴西看上去在想著什麽。她在嚼草上柔軟的黃色部分,但我能看出她仍然在想著動物賽跑的事。於是我對她解釋說要是沒有烏龜和孔雀的話,那是很無聊的,她也明白了,雖然不情願。

是赫·沃說道:

“隻要有動物,不管幹啥都好玩!隻要它們願意。咱們搞個馬戲團吧!”

隨著這句話,關於布丁的最後一絲遐想從奧斯瓦爾德的記憶裏消逝,他伸了個懶腰子,坐起來說:

“同意赫·沃的想法。來吧!”

其他人也扔掉了沉重的記憶,坐起來說“來!”

在我們的生命中,還從來沒有這麽大一群動物可供我們來指揮的。在農場上眾多鮮活的動物麵前,我們上次玩過的那個令人遺憾的林遊戲中的動物都變得沒有意義了,比如兔子、豚鼠、甚至所有那些色彩鮮豔、長著玻璃眼睛填充動物。

(我希望你不會認為我用的詞開始變得很長。我知道它們是些正確的詞兒。阿爾伯特的叔叔也說過,人們的寫作方式常常要受到所讀作品聽影響。我正在讀《布拉熱洛納子爵》[21]。幾乎我所有的新詞都是從那裏麵來的。)

“馬戲團最糟糕的事情,”多拉說,“就是你得訓練動物。如果負責表演的動物沒學過表演,那馬戲團就會有點傻呼呼的。我們用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教它們,然後再組建馬戲團。”

有些人不知道時間的價值。有些人不明白,當你想做一件你的確想做的事情的時候,你不會等到一個星期以後去做,而多拉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奧斯瓦爾德說首要的事就是集合所有的表演動物。

“然後或許,”他說:“我們會發現它們的潛在天才,而這天才迄今尚未被他們粗心的主人發現。”

因此丹尼就拿了一支鉛筆,列了一張所需動物的清單。清單如下:

我們即將成立的馬戲團必備動物清單

一隻用來鬥牛的公牛;一匹用於同上用途的馬(要是可能的的話);一隻用來表演勇敢的阿爾卑斯山絕技的山羊;一隻表演蹺蹺板的驢;兩隻白豬(一隻用來“識字”,另一隻和小醜一起表演);盡可能多的火雞,因為它們能弄出很大的聲響,聽起來就像觀眾在鼓掌;幾隻狗,用來打雜;一隻大黑豬,用來擔任整個隊伍中的大象;小牛(若幹),用來擔任駱駝,需站在木桶上。

戴西本應擔任團長,因為這有一半是她的主意,但她讓給了奧斯瓦爾德,因為她天性謙虛。奧斯瓦爾德說:“第一件事是把所有的動物集中起來。果園旁邊的小牧場是最好的場所,因為那兒四周都是樹籬。把表演者集中到那兒以後,我們要排個節目單,然後就為各自的角色化妝。遺憾的是除了火雞之外,沒有其他的觀眾。”

我們按照丹尼的清單依次去帶動物。排在第一位的是公牛。這是頭黑牛,它並沒和其它長角的夥伴一塊兒住在牛棚裏,而是在兩塊地開外的地方有個單間。奧斯瓦爾德和愛麗斯去牽它。兩人拿了根牽牛的韁繩,還有一根鞭子,不是為了傷害牛,隻是想提醒它注意。

我倆不在的時候,其他人應試著去搞一匹馬。

奧斯瓦爾德和平常一樣淨是鬼點子。

“我敢說,”他說,“一開始公牛會羞羞答答的,一定得被棍敲著才肯上表演場。”

“但棍子會弄痛它的,”愛麗斯說。

“不會,”奧斯瓦爾德說,“它的皮又結實又厚。”

“那它為什麽要聽話呢,”愛麗斯說,“要是弄不痛的話?”

“受過良好教養的牛聽話是因為它們明白它們應當如此,”奧斯瓦爾德說。“我認為我應該騎在牛背上,”這勇敢的男孩繼續說道。“在鬥牛表演中,勇猛的騎手出現在牛背上,分享它的悲歡。這會是很新奇的事情。”

“你不能騎公牛,”愛麗斯說;“起碼,要是它們的背像母牛一樣鋒利就不能。”

但奧斯瓦爾德認為他能。公牛住在一幢由木頭和多刺的荊豆條搭成的房子裏,它還有個院子。要爬到它的房頂上可不輕鬆。

我們到那兒的時候,它一半身子在房子裏麵,還有一半在院子裏,正在用尾巴撲打著煩人的蒼蠅。這一天很熱。

“你瞧,”愛麗斯說,“它不需要棒子。它會很高興出來散散步的,它會把腦袋放到我的手上,就像一隻溫順的小鹿,然後一路眷戀地跟在我後麵。”

奧斯瓦爾德對它喊道。他說:“公牛! 公牛! 公牛! 公牛!”因為我們不知道這動物的真名字。那隻公牛不加理睬。於是奧斯瓦爾德撿了塊石頭扔過去,不是生氣,而是隻想喚起它的注意。但這並未引起公牛丁點兒注意。因此奧斯瓦爾德俯在公牛院子的鐵門上,用鞭子輕打著牛。這時,公牛的確注意了。當鞭子打在身上的時候,它吃了一驚,接著突然掉過頭來,發出像受了傷的百獸之王那樣的怒吼,然後低低地俯下頭,直衝著我們站著的鐵門跑來。

愛麗斯和奧斯瓦爾德機械般地轉過身,不想再惹那牛了。兩人用最快的速度跨越田地,以免讓其他人多等。

當他們跑過田地的時候,奧斯瓦爾德有個夢幻一樣的想象:那隻公牛已經用力大無比的一頂,把鐵門連跟拔起,現在正飛奔地穿過田地朝他和愛麗斯追來,角上還掛著頂破的門。我倆飛快地爬上牆向後望去,那隻公牛還呆在大門的裏麵。

奧斯瓦爾德說:“我認為我們沒有公牛也行。他似乎並不想來。我們一定要對啞巴動物仁慈一點。”

愛麗斯又哭又笑地說:

“啊,奧斯瓦爾德,你怎麽能這麽說!”但我們真的沒有用公牛,而且我們並沒告訴其他人我們是如何匆忙地逃回來。我們隻是說:“那公牛似乎並不想來。”

其他人也沒閑著。他們把老克拉瓦那隻拉車的馬弄來了,但她除了吃草之外什麽都不願意做,於是我們決定在鬥牛中不用她,而是讓她作大象。大象是個非常安靜的角色,而且她塊頭不小,完全可以作一頭小象。然後那頭黑豬得會認字,另外兩頭可以充當其它角色。他們還找到了山羊,它被拴在一棵小樹上。

驢在那兒,丹尼用韁繩牽著它。狗也在那兒,當然,它們一直就在那兒。

這樣,我們現在隻需要找些用來發出鼓掌聲的火雞還有小牛和豬了。

小牛不費力氣就找到了,因為它們呆在自己的屋子裏,共有五隻。豬也在自己窩裏。我們經過長時間耐心的努力,才把他們弄出窩,然後說服它們到牧場去——那兒正是馬戲的所在地。我們是通過假裝把它們往相反的方向驅趕而把它們引來的。豬隻知道兩個方向:一個是你想讓它去的方向,另一個是相反方向。但火雞知道成千上百個方向,而且全試了個遍。它們吵鬧的太凶了,我們不得不放棄了從它們嘴裏聽喝采的打算,因此我們扔下它們走了。

“別介意,”赫·沃說,“它們過後會很後悔的,這些討厭的沒有責任感的東西,因為現在它們看不到馬戲表演了。我希望其它動物會告訴它們這個。”

當火雞們與我們為難的時候,迪克找到了三隻綿羊,它們似乎希望加入到這歡樂的群體中來,於是我們讓它們加入了。

接下來我們關上了小牧場的門,讓不會說話的馬戲表演者在我們化妝的時候互相交朋友。

奧斯瓦爾德和赫·沃要扮小醜。這很容易,隻需穿上阿爾伯特的叔叔的睡衣,再往臉和頭發上撲些麵粉,加上用來製做磚地板用的紅色。

愛麗斯穿了非常短的粉紅和白色相間的裙子,頭發和衣服上裝飾了玫瑰。她的衣服是粉紅印花布和白色的平紋細布,是從女孩子房間的化妝台拿來的,用大頭釘別在一起,用一條小浴巾係在腰裏。她要當勇敢的女騎手,還要在沒有鞍子的情況下進行大膽表演,她要騎著一隻豬或是綿羊,無論哪一種都是最新鮮刺激和激動人心的。多拉的裝扮是為了表演高等馬術,這意味著要有一身女騎裝和一頂高帽子。她戴了迪克在伊頓中學讀書時戴的大禮帽,穿了帕蒂格魯太太的裙子。戴西和愛麗斯穿的一樣,事先也沒有打招呼就把平紋桌布從帕蒂格魯太太的梳妝台上拿走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會建議這樣做,其實我們正在想著把它放回去,可此時,丹尼和諾埃爾突然停下裝扮,向著窗外凝視,他們想扮成劫路強盜,戴著牛皮紙綁腿、耷拉著的帽子以及土耳其浴巾做的鬥篷。

“唉呀!”迪克叫道,“快來,奧斯瓦爾德!”接著他像羚羊似地從屋裏衝出去。

奧斯瓦爾德和其他人跟著他,匆忙地看了一眼窗外。諾埃爾也戴著牛皮紙綁腿、披著土耳其浴巾,充當鬥篷。赫·沃一直等著多拉把他扮成另一個小醜。他隻穿著襯衫、燈籠褲和吊帶。他就那個樣子出來了——事實上我們也都差不了多少。這並不奇怪,因為在就要舉行馬戲表演的牧場裏麵,發生了驚心動魄的血腥事件。狗在追咬著羊群。我們眼下在鄉下住的時間足夠長了,知道那些狗的不合禮儀的舉動中蘊含的凶猛本性。

我們都衝到了牧場裏,呼喊著皮切爾、瑪莎和夫人。皮切爾幾乎馬上就過來了。它是隻馴養得很好的狗——是奧斯瓦爾德**的。瑪莎似乎並沒聽見。她聾得要命,不過她倒沒有什麽關係,因為綿羊們可以很容易地擺脫她。她沒有速度,也喘不過氣來。不過夫人是條獵鹿犬,慣於追蹤森林裏行動敏捷頭上長角的一族——牡鹿,她能夠跑得飛快。此刻處在牧場的一個遠遠的地方,緊追著前麵的一隻全速奔跑的肥羊。我敢說,要是真有什麽人的眼睛會嚇得從腦袋上跳出來,像驚險故事裏麵說的那樣,那我們的就是。

我們有一會兒嚇得說不出話來。我們預期著看到夫人撲倒她的獵物,我們知道一隻綿羊要花好多錢,更不要說對它的個人感情了。

於是我們開始盡全力地奔跑。當你碰巧穿著一身屬於成人的睡衣時,像我那樣,你很難跑得你一支離弦的箭。但盡管如此,我還是超過了迪克。他過後說那是因為他的牛皮紙綁腿開了,絆住了他。愛麗斯排第三。她抓著梳妝台棉布,跑得非常快。但在我們到達那要命的地點之前,一切對於那隻綿羊來說都快完結了。我們聽到撲通一聲,夫人停下來,掉轉身子。她一定是聽到了我們奔跑時對她發出的叫喊。接著,她向我們跑來,高興地連蹦帶跳,但我們說“趴下!”、“壞狗!”,然後繼續跑。

我們來到那條構成牧場北麵邊界的小溪邊,看到那隻綿羊在水裏撲騰著。水不太深,我認為按小溪的深度來說,那隻羊原本可以自己站起來,一點事都沒有的,要是它想這樣的話,可它不肯試。

河岸很陡峭。愛麗斯和我下去,站到河裏,接著迪克也下來了,我們三個抓住綿羊的肩部向上拉,直到它能夠躺在我和愛麗斯的身上,而我們坐在河岸上。我們拉它的時候,它不停地踢。最後它又踢了一腳,然後被拉上來了。我跟你說吧,那隻水淋淋、沉甸甸、氣喘噓噓、驢一樣笨的綿羊像寵物狗一樣坐在我們腿上。迪克在下麵用肩膀頂住它的後背,不斷向上抬,以免它再掉到水裏去,而其他人把羊倌找來了。

羊倌來了,用你能夠想到的所有罵人話把我們臭罵一頓,然後他說:“幸運的是主人沒有來。他會好好罵你們的。”

他把綿羊弄了出來,帶著它和其它的羊走了。還有那幾隻小牛。他似乎並不在乎其它的表演動物。

愛麗斯,奧斯瓦爾德和迪克眼下差不多已經湊齊了一個馬戲團,於是我們坐在太陽底下一邊曬幹自己,一邊寫下馬戲節目單。節目如下:

節目

1. 綿羊從高高懸崖上驚人一跳。真實的水,真實的懸崖。英勇的營救。奧斯瓦爾德·巴斯特布爾、愛麗斯·巴斯特布爾和迪克·巴斯特布爾表演。(雖然這個已經表演完而且是突然發生的,我們認為還是最好把它加進去。)

2. 優雅的女騎手在訓練有素的豬伊萊紮身上表演無鞍騎行。愛麗斯·巴斯特布爾表演。

3. 滑稽小醜幕間節目,介紹經過訓練的狗皮切爾和一隻白豬。赫·沃·巴斯特布爾和奧斯瓦爾德·巴斯特布爾表演。

4. 蹺蹺板。經過訓練的驢。(赫·沃說我們隻有一隻驢,於是迪克說赫·沃可以當另一隻。當一切都平靜下來後,我們繼續表演第五個節目。)

5. 迪克·巴斯特布爾優美的馬術表演。高等馬術,在克拉瓦背上,這是一隻無可匹敵的訓練有素的大象,來自委內瑞拉草原。

6. 驚險的阿爾卑斯山絕技。安第斯山攀爬表演,表演者比利,著名的雜技山羊。(我們認為可以用籬笆和其它東西弄一個安第斯山出來,要不是老出事兒,我們就搞成了。(這是沒有料到的。(這是老爸告訴我的一句俗語,但我看到現在都有了三重括號了,所以我得在加入更多括號前快結束掉)。)

7. 那隻黑色但卻有學問的豬。(“我敢說他有點兒學問,”愛麗斯說,“要是我們能弄清是什麽學問就好了。”我們的確不久就弄了個一清二楚。)

我們想不出其它節目了,而且衣服也快幹了——除了迪克的牛皮紙綁腿,它掉進小溪中汩汩的流水裏了。

我們回到表演席上——那是給綿羊們放鹽的一個鐵飼料槽,開始給動物打扮。

在給士兵煙草的時候,我們用戴西的法蘭絨裙子等東西做了一麵英國國旗,我們剛把它綁在那隻有學問的黑豬腰間,就聽到從房子的後麵傳來尖叫,突然間,我們看到那隻雜技山羊比利已經從我們係它的樹上掙開了(它把能夠著的樹皮全都啃光了,但我們沒注意到,直到第二天被一個大人領到現場去)。

牧場的大門開著。有座橋橫跨壕溝通向房子的後門,而通向這座橋的大門也開著。我們急忙向尖叫的方向衝去,在聲音的指引下,來到廚房裏。我們一邊走,腦袋裏老是充滿了憂鬱念頭的諾埃爾一邊說他不知道格蒂帕魯是不是正在被搶,或者隻是被謀殺了。

在廚房裏,我們看到諾埃爾像如同以往一樣,又錯了。兩種猜測都不對。格蒂帕魯太太一邊像汽笛那樣尖叫,一邊揮舞著個掃帚,站在前麵。在遠處,那女仆正嘶啞單調地尖叫,努力把自己塞到一個用來曬衣服的架子裏去。

雜技山羊比利利用一張椅子爬上了碗櫃,在在表演他的高山絕技。它為自己找到了安第斯山,就在我們盯著它的時候,它轉過身來猛一抬頭,似乎要向我們表示他平靜外表下的某種神秘的意圖。接著,他巧妙地把角放在倒數第二排的那一摞盤子的最後一隻後麵,把它朝著牆頂過去。一隻隻盤子劈裏啪啦地地砸在安第斯山底部的有蓋湯碗和蔬菜碟子上。

陶器雪崩般地掉下來,在爆裂時發出雜亂聲響,幾乎淹沒了帕蒂格魯太太的尖叫聲。

奧斯瓦爾德雖然感到了強烈的恐懼和有禮貌的遺憾,但仍然保持著最無畏的冷靜。

帕蒂格魯太太用拖把不停地怯生生、但卻很生氣地戳著山羊,奧斯瓦爾德也顧不上這些了,他衝向前去,對他忠誠的追隨者喊道:“準備抓住它!”

但迪克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在奧斯瓦爾德實施他盤算了很久的將軍似的計劃時,迪克已經抓住了山羊的腿,把它絆倒在地。山羊摔倒時又砸翻了一排盤子,然後馬上在湯碗和調料盒令人沮喪的廢墟中把身子站正,然後又摔倒了,這次是倒向了迪克。他們兩個一塊兒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忠誠的追隨者們被迪克和非常勇猛的哥哥的勇敢給驚呆了,以至於他們並沒有準備好抓住任何東西。

山羊沒有受傷,但迪克扭傷了一個拇指,頭上有一個大包,像一塊黑色的大理石門把手。他不得不躺到**去。

我得隱瞞一下帕蒂格魯太太的話。還有阿爾伯特的叔叔的話,他是被她的尖叫聲引到了這滿地狼籍的現場。我們沒說什麽,有時候爭辯是不明智的。不過,已經發生的事情當中幾乎沒有什麽真正是我們的錯。

等他們認為自己說夠了並允許我們離開時,我們都出去了。然後,愛麗斯心煩意亂地說,“咱們放棄馬戲團吧。咱們把玩具放回盒子裏。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把動物放到他們原來的地方,放棄整個事情。我想去念書給迪克聽。”她努力想使自己的語調保持堅定,但卻並不成功。

奧斯瓦爾德有一股子精神,是任何挫折都不能磨滅的。他討厭被打敗。但他向愛麗斯讓步了,因為其他人也這麽說,我們出去集合表演隊伍,把它們分別送回適當的地方。

哎呀!我們來得太遲了。剛才由於我們急於想知道帕蒂格魯太太是否成了盜賊的不幸的受害者,我們又把兩個大門全敞開了。那隻老馬——我指的是訓練過的從委內瑞拉來的大象——倒是還在那兒。在第一場表演(就是勇敢綿羊的那一跳,照節目單上所說的)後被我們揍了一頓並栓起來的那幾隻狗和兩隻白豬也在那兒,但驢不見了。我們聽到它的蹄聲在路上變得越來越弱,朝著“玫瑰和皇冠”小店的方向而去。在繞過門柱的地方,我們看見紅、白、藍和黑色一閃,不用說,這是那豬朝著完全相反的方麵跑了。為什麽它們就不能朝同一個地方跑呢?但那是不可能的,丹尼後來說,一個是豬,而另一個是驢,。

戴西和赫·沃開始追驢,我們其他人一起去追豬,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它安靜地在路上小跑著,在白色路麵的襯托下顯得很黑,在綁著國旗的地方,尾巴隨著它的小跑而跳動著。一開始我們以為追上它很容易,可這是個錯誤。

我們跑快的時候它也跑快,我們停下時它也停下,而且打量著我們,還點著頭。(我敢說你不會相信這個,但你完全可以相信。這千真萬確,關於山羊的一切也是真的。我可以用我神聖的名譽擔保。)我告訴你這豬就像點著頭在說:“噢,不錯。你們以為你們會抓到我,但你們抓不到!”接著,我們剛一動,它又跑了。那隻豬領著我們跑啊跑,跑過了好遠好遠的陌生鄉間。有件事要提,它一直沒離開大路。當我們遇到人時(這不太經常發生),我們大聲呼喊請求他們幫忙,但他們隻揮揮胳膊哈哈大笑。一個騎在自行車上的小夥子差點兒從車上栽下來,他從車下來,把車靠在一個大門上,然後坐在樹籬裏笑了個痛快。你記得愛麗斯仍然打扮得像快樂的女騎手,穿著粉紅和潔白的桌布,帶著玫瑰花環,那些花現在都耷拉著,而且她沒有穿長襪,隻穿著白色的運動鞋,因為她認為在優雅的無鞍表演中,運動鞋比靴子更容易讓人在豬背上保持平衡。

奧斯瓦爾德被紅顏料、麵粉和睡衣裝扮成一個小醜。穿著別人的睡衣想快跑是不可能的。於是奧斯瓦爾德就把睡衣脫下,穿上他自己的棕色諾福克燈籠褲。他把睡衣係在了脖子上,為了便於攜帶。他不敢把它留在哪個溝裏,像愛麗斯建議的那樣,因為他不了解路上的情況,擔心路上有很多賊。要是那是他自己的睡衣的話就不一樣了。(我明年冬天就提出要睡衣,它在很多方麵都有用。)

諾埃爾扮成了一個攔路強盜,腿上綁著牛皮紙綁腿、身披著浴巾、頭戴著報紙做的三角帽。我不明白他是怎麽讓它不掉下來的。而豬身上則纏繞著我們國家的無畏的國旗。不管怎樣,我認為,要是我看到過一幫年輕的旅行者處在由一隻豬引起的困境中,我一定會幫忙的,而不是在樹籬中傻笑,不論這些旅行者和那隻豬穿成什麽樣兒。

真是激烈,誰要是不曾有機會穿著完全為另一個角色準備的衣服去追一隻豬,誰就不會相信那種激烈程度。麵粉從奧斯瓦爾德的頭發上跌落到眼睛裏和嘴裏。他的額頭被弄得濕漉漉的,村裏鐵匠的臉上也是被這種東西[22]弄濕的,而且不單單是他潔白的額頭。它順著他的臉流下,把紅色衝成一條條的紋路。他擦擦眼睛,結果變得更糟。愛麗斯不得不兩手抓著女騎手的裙子跑,而我認為那牛皮紙綁腿從一開始就沒讓諾埃爾好受過。多拉把她的裙子提在胳膊上,把禮帽拿在手裏。就算我們對自己說這簡直就是在獵捕野豬也沒用[23]——我們早顧不上這個了。

最後,我們遇到了一個憐憫我們的人。他是個好心腸的人。我認為,或許他自己也有隻豬,或者可能是他也有自己的孩子。向他的名字致敬!

他站在路中間,揮著胳膊。那隻豬右轉彎穿過一扇門,跑進了一個私人花園,慢慢沿著車道跑。我們跟在後麵。我們還能做什麽呢?我倒想知道。

那隻有學問的黑豬似乎認識路。它先是轉向右邊,然後轉向左邊,來到在一塊草坪上。

“現在,一起上!”奧斯瓦爾德喊道,竭盡全力聲音嘶啞地發出命令。“圍出它!切斷它的後路!”

我們幾乎要圍住它了。它輕快地跑開,朝房子跑去。

“現在我們堵住它了!”點子多的奧斯瓦爾德喊道,這是,豬跳上了紅房子牆邊的一個黃色紫羅蘭花圃。

即使到那時,一切還原本都會好的,可是丹尼最後退縮了,不敢像個男子漢那樣與豬麵對麵。他讓豬逃過去,接下來,隨著一聲尖叫“那兒!”,豬衝進了一個落地窗裏。追捕者並沒停步,根本沒有時間去講究小禮儀。很快,豬就成了俘虜。愛麗斯和奧斯瓦爾德在桌子下麵用胳膊摟住那豬,桌上原本放著茶杯,現在卻是一片狼籍。在捕獵者和和他們的獵物周圍,站了驚呆了的人——他們是為窮人做衣服的一個教區協會的會員,那隻豬把我們領到了他們中間。我們把獵物趕得躲到他們的桌子下麵時,他們正在讀教會公報之類的東西。甚至在豬跨進門內時,我還聽到什麽“黑人兄弟們已準備豐收”之類的話。女士們都在給窮苦的黑人縫法蘭絨衣服,而助理牧師為她們朗讀。你認為他們是因為看到豬和我們才尖叫?你說對了。

總之,我不能說那個教會的人表現很糟糕。奧斯瓦爾德解釋說這全是那隻豬惹的禍,並相當得體地請求原諒女士們所受的驚嚇。愛麗斯表達了我們有多抱歉,但真的這次不是我們的錯。那個助理牧師看起來有些討厭,但由於有女士們在場,他克製住了自己的脾氣。

解釋完後,我們說:“我們可以走了嗎?”助理牧師說:“越快越好。”但房子的女主人問了我們的姓名和住址,說她會寫封信給我們的老爸。(她這樣做了,我們也聽說了。)他們沒有做任何事情來懲罰我們,奧斯瓦爾德一度認為那牧師會主張懲罰我們的。他們讓我們走了。

於是我們走了,但走之前還討了一根繩子,好去牽豬。

“萬一它又跑回到你們的漂亮房間裏,”愛麗斯說。“那就會是個大大的遺憾了,不是嗎?”

一個穿著漿過的圍裙的小姑娘被派去找繩子。當豬同意讓我們把繩子係在脖子上後,我們馬上就走了。客廳裏的那一幕時間並不長。豬慢悠悠地走著。

“像彎彎曲曲的小溪。”丹尼說。就在大門旁邊,灌木沙沙響著分開了,那個小姑娘走了出來,圍裙裏裝滿了蛋糕。

“喂,”她說。“跑了這麽遠的路,你們一定餓了。我想,你們吃了這麽多苦頭後,他們或許應該給你們一些茶點的。”我們得體地感謝了她,接受了蛋糕。

“我希望我能在馬戲團表演,”她說。“給我講講。”

我們邊吃蛋糕,邊我們講給她聽。我們吃完後,她說也許聽聽比親自去做好,特別是山羊和迪克的那部分。

“不過我真的希望嬸嬸給了你們茶喝,”她說。

我們告訴她不要太苛責她的嬸嬸,因為你必須替大人著想。分手時,她說她永遠也不會忘掉我們,奧斯瓦爾德把他口袋上的鈕扣鉤和組合螺絲刀作為禮物送給了她。

迪克對付那山羊(這是真的,不是開玩笑)是那天唯一寫進了《善行錄》裏麵的事,是在我們去追豬的時候他自己寫進去的。

愛麗斯和我抓到豬的經過從未被寫進去。我們不屑於把自己的好行為寫進去,但我想迪克在我們不在的時候覺得無聊,而且你必須可憐那些感到無聊的人,而不是責備他們。

我不會去費力氣告訴你們我們是怎麽把豬弄回家的,或者是驢是怎麽被抓住的(那跟豬相比沒有什麽樂趣)。至於人們對有學問黑豬的勇敢追捕者們都說了什麽和做了什麽,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我已經把一切有意思的部分告訴了你們。別再想知道其它的。它最好被掩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