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哦,哎唷!”不止一個聲音喊了起來。
每個人都立刻撲到地上,看看壁爐的下麵,那隻蛋躺在熱灰堆裏發出光亮。
“還好,沒摔碎,”羅伯特說著,把手伸到壁爐下麵,拾起了那隻蛋。但是,蛋非常熱,任何人也無法相信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可能變得這麽熱,羅伯特大叫一聲“討厭”,隻好扔下了它。它掉在了壁爐的頂欄上,又彈起來正好掉進熾熱的火焰中了。
“火鉗!”安西婭喊道。可是,哎呀,沒有人能夠記起來它在哪兒。大家都忘記了,上次用火鉗把玩具茶壺從大水桶下拖出來,是拉姆掉在那裏麵的。所以保育室的火鉗被擱在了大水桶和垃圾桶之間了,廚師不肯把廚房的火鉗借給他們。“沒關係,” 羅伯特說,“我們可以用撥火棍和鏟子把它取出來。”
“哦,住手,”安西婭喊道。“看它!看啊!看啊!看啊!我確信有事情就要發生了。”
蛋現在是熾熱的,裏麵有什麽東西在動。接著,隻聽到一聲輕輕的劈啪聲,蛋裂成了兩半,從裏麵出來一隻顏色象火焰一樣的鳥。它在火焰中休息了一會兒,當它在那休息的時候,四個孩子眼睜睜地看著它越長越大。
每張嘴巴都張得大大的,每隻眼睛都瞪得圓圓的。
鳥兒在火巢中站了起來,伸展開了它的翅膀,從巢裏飛出來到了房間裏。它飛了一圈又一圈,再一圈,在它經過的地方,空氣也變得溫暖了。然後,它棲息在了擋板上。孩子們麵麵相覷。西裏爾向鳥兒伸出一隻手。它側過頭來看著他,就好像你也許曾經見過的一隻鸚鵡準備講話時的樣子,因此當它說:“小心點,我幾乎還沒涼下來呢。”的時候,孩子們幾乎沒怎麽感到驚訝。
他們不感到驚訝,而是非常非常地感興趣。
他們看著那隻鳥兒,它當然非常值得一看。它的羽毛像金子一樣。它幾乎和矮腳雞一樣大,隻是它的鳥嘴和矮腳雞的形狀一點都不一樣。“我想我知道它是什麽,”羅伯特說。“我看過一幅它的畫。”
他急匆匆地走開了。慌忙地快步跑去,在爸爸的寫字台上的一堆報紙裏一陣亂翻,正如算術課本所說的“想要的結果”。但是,當他拿著一張報紙回來,喊著,“我說,瞧瞧這兒”的時候,其他人都說“安靜!”他立刻乖乖地不說話了,因為那隻鳥正在開口說話。
“你們中的哪一位,”它正在說,“把蛋放到火裏的?”
“他幹的。”三個聲音說道,同時三根手指都指著羅伯特。
小鳥鞠了一躬;至少它更像是鞠躬而不是做其它任何事情。
“我欠您的恩情,”它說話的時候,帶著高貴文雅的神態。
孩子們驚訝和好奇地說不出話來——隻有羅伯特除外。他手裏拿著報紙,他知道。他是這麽說的。他說——
“我知道你是誰”
他打開報紙,展示了一張印色紙,在紙的上方有一張小照片,一隻鳥正坐在火焰的鳥巢中。
“你是鳳凰,”羅伯特說,這隻鳥顯得十分高興。
“關於我的傳聞已有兩千年了,”它說。“允許我看一看我的畫像。”羅伯特跪下來,在擋板上鋪開報紙,它看著那張報紙,說道——
“不是很好看的畫像……,這些字是什麽?”它指著印刷的部分問。
“哦,那都是枯燥無味的;沒有多少關於你的,你知道,”西裏爾說,不知不覺地彬彬有禮起來;“不過很多書裏都有你。”
“帶著畫像嗎?”鳳凰問。
“嗯,不,”西裏爾說;“事實上,我想我從來沒有看過你的畫像,除了這一張。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讀一些關於你的文章給你聽。”
鳳凰點點頭,西裏爾出去拿來了舊百科全書第X卷,在第246頁上他找到了以下的內容:——
“鳳凰——鳥類,古代一種神話傳說中的鳥。”
“古代一詞非常正確,”鳳凰說,“可是神話傳說中的——嗯,我看上去像嗎?”
大家都搖搖頭。西裏爾繼續念道——
“古人說這種鳥是單一的,或者說這種鳥僅有一隻。”
“太對了。”鳳凰說。
“他們描述它大概有一頭鷹大。”
“鷹有大有小,”鳳凰說;“這種描述一點都不正確。”
孩子們都跪在壁爐前的魔毯上,以便盡可能地靠近鳳凰。
“你們會把腦袋煮熟的,”它說。“小心點,我現在快要冷下來了;”隨著金翅膀的一陣呼啦作響,它拍打著翅膀,從擋板飛到了桌子上。它冷卻得差不多了,當它停在桌布上時,隻有很輕微的燒焦的氣味。
“隻是一丁點兒燒焦,”鳳凰帶著歉意說;“一洗就沒有了。請繼續念吧。”
孩子們聚過來圍著桌子。
“有一頭鷹大,”西裏爾繼續念道,“它的頭上有非常漂亮的羽毛鳥冠,它的頸部覆蓋著金色的羽毛,身體的其它部分覆蓋著紫色的羽毛;隻有尾巴是白色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閃發光。他們說它在荒野中生活大約五百年,當變老的時候,它會為自己堆一堆芳香木和芳香樹膠,它舞動翅膀煽火,用這種方式自焚;一條幼蟲會從灰燼中誕生,隨著時間的推移,長成一隻鳳凰。因此腓尼基人就給——”
“不要管他們給什麽,”鳳凰抖動著金色的羽毛說。“無論如何,他們從來就給不了多少;他們總是那種不會白給任何東西的人。那本書應該被毀掉,它很不準確。我身體的其餘部分從來就不是紫色,至於我的——尾巴——嗯,我隻問你們,它是白色的嗎?”
它轉過身去,嚴肅地把它的金色尾巴呈現在孩子們麵前。
“不,不是,”大家都說。
“沒錯,從來就不是,”鳳凰說。“那個有關幼蟲的說法隻不過是一種庸俗的侮辱。鳳凰是下蛋的,和所有體麵的的鳥兒一樣。它會堆上一堆——那一部分是正確的——它生下它的蛋,然後自焚,它去睡覺了。它在蛋裏麵醒來,然後從蛋裏出來,再繼續生活下去,一直就這樣延續下去。我無法告訴你們我對這種活法感到有多麽得累——這樣一種無休無止的生存;沒有休止。”
“可是你的蛋怎麽會到了這裏呢?”安西婭問。
“啊,那是我的生命秘密,”鳳凰說。“我不能告訴任何一個沒有真正的同情心的人。我一直是一隻被人誤解的鳥。從他們所說的關於蟲子的話裏,你們可以看出這一點。我可以告訴你,”它看著羅伯特,眼睛真的像星星一樣閃閃發光,它繼續說:“你把我放到火上——”羅伯特看上去很不安。
“可是,其他人點燃了芳香木和樹膠,”西裏爾說。
“而且——而且,我把你放到火上是一個意外,”羅伯特說,勉為其難地說出了真相,因為他不知道鳳凰會怎樣看待這件事。它以一種他們根本料想不到的方式來看待這件事。
“你們的坦率的表白,”它說,“去掉了我最後的顧慮。我要告訴你們我的故事。”
“你不會消失,或有突然發生什麽事情吧?”安西婭焦急地說。
“為什麽?”它展開金色的羽毛問道,“你希望我留在這兒嗎?”
“哦,是的,”每個人都以不容置疑的誠意說。“為什麽?”鳳凰羞怯地看著桌布,再次問道。
“因為,”大家立刻說,然後又突然停了下來;稍微停頓了一下後,隻有簡補充說:“你是我們所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你是一個非常懂事的孩子,”鳳凰說,“我不會消失或突然發生什麽事情。我要告訴你們我的故事。就象你們的書裏麵說的,幾千年來,我都居住在荒野裏,那是一個很大很安靜的地方,幾乎沒有什麽真正地好夥伴,我開始厭倦了我的單調生活。但是,我養成了一種習慣,每五百年就生下我的蛋,然後自焚——你知道,要改變你自已的習慣有多困難。”
“是的,”西裏爾說,“簡以前常常咬指甲。”
“但是我已經改掉了。”簡辯解說,有些受到了傷害。“你知道我已經改了。”
“直到他們在你的指甲上塗了苦澀的蘆薈油。”西裏爾說。
“我懷疑,”鳥兒鄭重地說,“即使是苦澀的蘆薈(順便說一下,蘆薈有它自己的壞習慣,在它尋求治療別人之前,或許它應該好好地治一治;我指的是它一百年開花的懶惰習慣。)我懷疑即使是苦澀的蘆薈也不一定能夠治好我。但是我曾被醫好過。有一天早晨——已經快到了點燃那堆令人心煩的火並且生那個令人乏味的蛋的時候了——我從一個興奮的夢中醒來了。在夢中,我看到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坐在一塊魔毯上——我很禮貌地和他們搭話,他們向我訴說了他們的生活故事。因為你們沒有聽說過那個故事,現在我要開始講他們的故事。他們是一位王子和一位公主,關於他們的父母的故事,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喜歡聽。在很小的時候,公主的母親碰巧聽到了一個關於某一位魔法師的故事。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對那個故事感興趣。這位魔法師——”
“哦,請不要,”安西婭說,“我不明白所有這些故事的開頭,你似乎每分鍾都在越來越深地陷入到它們之中。就告訴我們你自己的故事。那是我們真正想要聽的故事。”
“好吧,”鳳凰說,看起來它大體上還是很滿意的樣子,“我把大約七十個長故事簡短地說,(盡管我不得不聽完所有這些故事——但是,毫無疑問,在荒野中有大量的時間),這位王子和公主非常喜歡對方,他們不想要任何其他人,那位魔法師——不用緊張,我不會講他的故事——給了他們一塊魔毯(你們聽說過一塊魔毯嗎?)。他們剛剛坐在上麵,告訴它帶他們離開所有的人——魔毯就帶著他們來到了荒野。既然他們想要留在那兒,就不再需要魔毯了,所以他們就把它給了我。那真是一生才有的機會啊!”
“我不明白,你要一塊魔毯做什麽,”簡說,“你有那些可愛的翅膀。”
“它們的確是美好的翅膀,難道不是嗎?”鳳凰不自然地笑著展開了翅膀說,“我請王子鋪開魔毯,我在上麵生下一隻蛋;然後我對魔毯說:‘現在,我的優秀的魔毯,證明你的價值吧。把我的蛋帶到一個兩千年也不會孵化的地方,在那裏,等時間到了的時候,會有人點燃芳香木和樹膠,把蛋放進去孵化。’你們看到了,事情完全像我說的那樣發生了。我剛說完這些話,蛋和魔毯就消失了。這對皇室戀人幫我安排好火堆,在我的最後時刻安慰著我。我自焚了,後來就什麽也不知道了,一直到我在那邊的台子上醒過來。”
它用爪子指了指壁爐。
“可是那塊魔毯,”羅伯特說,“那塊你想到哪裏就帶你到哪裏的魔毯,它怎麽樣了?”
“哦,那塊魔毯?”鳳凰漫不經心地說——“我要說那就是那塊魔毯。我清楚地記得它的圖案。”
它說話的時候指著地板,地板上放著媽媽在肯特城路花了二十二先令九便士買來的魔毯。
就在那一刻,傳來了爸爸把鑰匙插進彈簧門鎖的聲音。
“哦,”西裏爾低聲說,“現在我們會因為不在**而受到懲罰!”
“許個願你自己在**,”鳳凰急忙小聲地說,“然後再許個願讓魔毯回到它的位置。”
話剛說完一切就實現了。這讓人有點眼花繚亂,當然了,有點兒喘不過氣來;不過當事情好像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孩子們回到了**,燈都熄滅了。
在黑暗中,他們聽到了鳳凰的溫柔的聲音。
“我會睡在你們的窗簾上方的屋簷上,”它說。“請不要向你們的家人提起我。”
“沒有什麽好處的,”羅伯特說,“他們從來就不會相信我們。我說,”他通過半開的門對女孩們說:“說說奇遇和正在發生的事情。我們應該能夠從一條魔毯和一隻鳳凰那兒得到一些樂趣。”
“當然,”女孩們在**說。
“孩子們,”爸爸在樓梯上說,“趕快睡覺吧。在晚上的這個時間還在說話,你們是什麽意思啊?”
爸爸並不期望有誰來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被窩裏的西裏爾咕噥了一句。
“意思?”他說,“不知道我們是什麽意思。我不知任何事情是什麽意思。”
“但我們有一條魔毯和一隻鳳凰,”羅伯特說。
“如果爸爸進來,抓到你的話,你還會得到其它東西呢,”西裏爾說。“閉嘴,我告訴你。”
羅伯特閉上了嘴巴。但是,他和你知道得一樣清楚,魔毯和鳳凰的奇遇隻不過才剛剛開始。
爸爸和媽媽壓根兒不知道他們不在家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事情經常是這樣,即使在屋子裏沒有魔毯或者鳳凰的時候。
第二天早晨——但是我確信,你寧可等到下一章再聽關於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