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時至黃昏,鎮海郊外驛館的房間內,少年杜牧和老家人正在爭執……

杜牧說:老黃,別攔著我。路過鎮海,碰上選花魁,怎能不去看一眼?

老家人不悅地說:老爺吩咐了,讓我們一路小心謹慎,別去惹事。

這時驛館門前,一群隨從七手八腳地抬著裴俊跑來,驛館的驛丞也跑出來,驚慌失措地發問。隨從紛紛叫道:大人落水了!快去準備房間,燒薑湯!

驛丞點頭哈腰,連忙稱是。隨從把裴俊抬去房間,正碰上杜牧和老家人出來看熱鬧。杜牧熱心地欲跟過去,老家人卻拉住他說:小少爺,你就別添亂了!

隨從把裴俊抬進屋子,放在**,又紛紛跪下,涕泣著:都怪小的們……

裴俊盡量平靜地說:別驚慌,我是自己掉下水的,跟誰都沒關係。

驛丞在門外悄悄觀察著,又對旁邊一個人說:快去秉報李大人!

入夜,李府廳堂上,李錡和坐輪椅的夫人在喝茶。李鈞大步走進來,興奮地說:得手了!那個裴俊掉水裏了!我看他不會水,肯定淹死了……

李夫人冷笑道:死了就省心。現在兵荒馬亂,找個由頭就遮掩過去了。

一個仆人走進來,對李錡耳語了幾句,他就大怒地吼道:怎麽?沒死?

李鈞皺起眉頭:這家夥真是命大,又不知被誰救了?

李錡焦慮地坐在椅子上:這可怎麽好?本官正欲構亂,還得想法遮掩……

李夫人從容笑笑:急什麽?老爺,你的花魁大賽,明天不是還有一場嗎?

鎮海繁華的夜市,到處笙歌豔舞,張燈結彩。王守誠陪著蒙麵紗的杜秋娘走來,他好奇地東張西望,向往地說:沒想到這裏真是繁華之地,溫柔之鄉啊!

杜秋娘拉了他一把:看你鄉巴佬的樣子,別露出馬腳,我們快去找楊柳渡。

楊柳渡是一個歌伎館,客人絡繹不絕。杜秋娘和王守誠走進去,隻見館內客人更多,十分熱鬧,幾個歌伎在拉客,打情罵俏,俗不可耐,兩人便有些不自在……

一個歌伎看見王守誠,上前拉著他:客官,我來陪你唱小曲吧?

王守誠嚇得連連擺手,杜秋娘果斷地說:請問,十一娘在嗎?

歌伎正想回答,一個聲音悠悠地飄來:請問你有何貴幹?

王守誠和杜秋娘抬頭看去,隻見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女人,倚在樓梯上。

那歌伎笑道:這是我們的頭兒,客官,你胃口不小啊!

杜秋娘不理她,緩步上了樓梯,小聲說:十一娘,軒轅集問你好。

十一娘一怔,隨即向她招招手:你們跟我來吧!

二人隨十一娘進入她的房間,王守誠忙問:看來,你認識我們師傅?

十一娘忙著給他們倒茶,又熱情爽快地說:我跟你們師傅隻有一麵之緣。他曾用幾付藥救了我父親,是我的大恩人,我便許諾,日後他讓我做什麽都成。

杜秋娘和王守誠對望一眼,小聲問:那我們老師的意思,你都明白了?

十一娘打量著杜秋娘:他已飛鴿傳書給我,小意思,我能辦到,不過得趕緊。花魁大賽提前了,明天是最後一場。要參加選花魁,先得成為注冊的歌伎。

杜秋娘有些吃驚,王守誠更是驚呼起來:還要當歌伎?十一娘忙說,你們別急,這歌伎跟一般妓女不同,賣藝不賣身。杜秋娘沉默不語,王守誠又叫起來:不行,絕對不行!杜秋娘連忙拉住他,對十一娘說,這樣吧,我們再商量一下。

湖邊碼頭上,因花魁大會的舉辦,四處紮了花架和彩燈,一派喧鬧過後的寧靜。王守誠和杜秋娘默默無語沿湖走著,在流光溢彩的背影中,反倒黯然神傷……

稍傾,王守誠氣呼呼地問杜秋娘:你真要去當歌伎?這太過份了!

杜秋娘沉吟不決:有點意外,但聽十一娘說,這或是唯一的辦法?

王守誠負氣地拉著她的手:我不能讓你當歌伎!這有失你的身份!

杜秋娘激昂地甩開:我有什麽身份?若不是老師救了我,我可能早死了!老師是我的再生父母,他讓我做的事不會錯。他也告訴過我,這樣做會犧牲了我女兒家的清白。但歌伎隻是賣藝不賣身,何況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麽不能去做的?

王守誠驚訝地看著她:秋娘,你變了……不,是我從不知道,你會這樣!

杜秋娘昂揚地說:我沒有變。我就是我,一個敢於向命運挑戰的平凡女子。對了,若要讓我當歌伎,花魁大賽那天,我就唱那首金縷衣。

她毅然決然地轉身走開,王守誠望著她的背影,痛心不已。

清晨,節度使衙門外非常清靜。裴俊帶著幾個隨從款款而來,從容對門口站崗的府兵說:請稟報節度使李大人,就說朝廷派來的觀察使裴俊,特來拜訪。

一個府兵揮揮手:李大人今天沒在府衙理事,去湖邊選花魁了!

裴俊奇怪地皺起眉,隻見旁邊走來一群行人,個個手拿鮮花,興衝衝地七嘴八舌,歡聲笑語。裴俊冷眼旁觀,心裏明白了幾分。隨從們卻嘀咕著說,李大人正事不做,豆腐放醋!又說蘇杭自古出美女,皇宮裏的美女,也多選於江南……

裴俊冷笑道:或者選花魁,就是人家的正事?走,咱也去瞧瞧熱鬧。

他們跟著熙攘的人流往湖邊走去。有隨從小聲嘀咕說,大人昨天落水很蹊蹺。又說他們親眼見那個船夫抽去跳板,是否請大人立案調查?還說強龍不壓地頭蛇,要小心點。為首的隨從卻說,別廢話了!你們都能認清,大人還看不明白嗎?

李錡和李鈞已到湖邊,李鈞說驛館傳來信息,裴俊一早就去府衙了。

李錡冷笑道:讓他撲個空,再趕到這湖邊來,瞧上一場熱鬧。他就是鼻子再尖,也聞不出一絲味道,還以為我是好色之徒,風月之人,便可打消朝廷的疑心。

十一娘從後麵趕上來,親熱地叫道:哎呀李大人,我來向你要個準示……

李錡嚇一跳,回身看見她,才鬆口氣:是你呀,十一娘,什麽事兒?

十一娘風擺柳般地說:我有個遠房侄女,特意從蘇杭趕來,想參加這選花魁。可她遲了一天,又不是在鎮海注冊的歌伎……怎麽辦?那可是個大美人兒啊!

李錡來了興趣:對大美人兒就該網開一麵,李鈞,你去給她補個注冊文書。

十一娘拍手笑道:我侄女歌喉婉轉,舞姿曼妙。李大人可要睜大眼睛別錯過!

李錡更感興趣:聽你說得如此美妙,何不讓我收進府中,做個侍妾?

十一娘連忙搖頭:哎呀不行!李大人府上那位尊神……就我上次獻到府上那位姑娘,不是被她扔進枯井裏了嗎?這回我哪兒敢呀?那可是我親侄女!

楊柳渡內,歌伎們一個個花枝招展地跑來跑去,十分亢奮,紛紛尖叫著:哎,我的胭脂呢?誰看見我的胭脂了?我那條石榴裙不見了,是不是誰給藏起來了?

王守誠在旁邊輕蔑地搖頭:這些女人都瘋了!女兒家的清白名聲也不要了!

杜秋娘悄然望他:守誠,你也瞧不起我,你認為我也愛慕這虛榮?

王守誠感歎地望著她:怎麽會?我知道你是師命難違。

杜秋娘又問王守誠幾時回山?他卻負氣說,我不回去了,我要守在這兒,看你如何奪花魁?杜秋娘想起自己臨行前,曾問軒轅集,以後怎麽跟老師聯係?是否飛鴿傳書?軒轅集卻說,欲讓王守誠作為他們之間的聯絡人。見杜秋娘有些吃驚,軒轅集又說,此人的心在你身上,不讓他再見你太殘忍了!但你要記住為師的話,他五心不定,做事沒底線,你以後要防著他……杜秋娘回憶至此,不禁歎了口氣。

十一娘進門,看見她就嚷道:注冊的事說好了,快去梳妝打扮!我幫你……

稍傾,在十一娘的房間內,鏡子前的杜秋娘已是滿頭珠飾,梳妝台上還擺滿了胭脂水粉、金銀首飾,椅子上和衣架上,也掛著一件件豔麗無比的服裝……

十一娘在她身後很驚訝:我把箱底都掏出來了,你這小女子也不簡單,打扮出來跟仙女似的!我就不明白了,你這麽幹淨的小姑娘,為何要來淌這渾水?

杜秋娘不卑不亢地笑了笑:不是淌渾水,我是來折花的。

十一娘不解:你是想奪花魁吧?小丫頭,知道嗎?你這一去就算技壓群芳,那可意味著什麽?好比羊落虎口,有些人正張大了嘴,恨不得吞了你呢!

杜秋娘打趣地說:若能把我吞下,還真得有個好胃口。

十一娘索性講明:你們那位仙人,幹脆就是讓我送你進虎口……哎呀,你自己要拎清!剛才我跟鎮海的節度使李大人提到你,他可是連口水都流下來了!

杜秋娘平靜地說:會有他好果子吃的!

她望著鏡子裏裝扮得十分美麗的自己,突然動手取下各種頭飾……

李錡和士族們正在長亭上談笑風生,一個仆人走來說:稟大人,裴大人到了!

李錡抬頭看去,裴俊沉著有度地走來,朝他一拱手:下官裴俊,見過李大人。

李錡站起來,爽郎地大笑:是裴大人?快。快請坐。

已有下人搬來座椅,裴俊慨然坐下,又對旁觀的土族們點頭示意……

李錡試探地問:裴大人,本官已聽說你要來,怎麽今日才到?

裴俊含有深意地說:出了點意外,差點兒到不了呢!

李錡假意不知:本官也聽說了,武相遇難,裴大人幾乎……還好,天佑貴人啊!

裴俊趁機說:是啊,如今聖上英明,勵精圖治,氣象更新,四方來朝啊!可是李大人,你上表說要入朝,為何再三不至呢?聖上都等得心焦了!

李錡忙說:實在不巧,本官自今歲以來,就有疾在身,無法進京啊!

裴俊嘲諷地看著他:是嗎?本官看李大人今天在座,氣色很好,身體強健嘛!這不,還要來搞什麽花魁大賽,真是精力充沛呀!

李錡有點窘:這是本地習俗。每到豔春,必要選出本歲花魁,弘揚本地美名。如能選出一兩個絕色的,正好請裴大人帶回京,獻給聖上,彰顯裴大人的幹才啊!

裴俊正色道:不可,聖上派我來此地有公幹,我豈能不務正業,獻美求榮?

李錡更加尷尬:四海升平,有何不可呢?裴大人古板了!

裴俊淡然一笑,又跟李錡繼續交談,兩人都暗含機鋒,旁邊的土族噤若寒蟬。

李錡笑道:提起公幹,本官尚不知道,裴大人來此有何公幹?

裴俊微笑道:此行視察鎮海的鹽鐵賦稅,隻是例行公事。但聖上還派下官來勞軍,說李大人駐守鎮海勞苦功高。請李大人盡快進京,聖上定然另有封賞!

李錡試探地問:感謝聖安。聽聞武相被殺,有人想栽贓陷害到本官頭上?須知下官鎮守淅西多年,征榷鎮海鹽鐵,難免招來嫉恨。但本官確實無辜啊!

裴俊坦然笑道:非也,今上聖明,毫不懷疑,這才派下官特來撫慰。但仍需李大人親自入朝,向聖上表明這番忠心為妥。否則,難堵世人悠悠之口。

李錡有些無奈,說並非本官推諉,身體有疾,怕要拖到歲暮才能成行。裴俊皺眉說,這個似乎不妥,還請李大人再斟酌。李錡不悅地打斷他說,老夫已確定此事,請裴大人勿再多言。裴俊察言觀色,不再言語,氣氛變得有些緊張和凝重……

李均走來稟報:大人,今天的花魁大賽,就要開始了。

李錡有意指著李鈞,對裴俊說:這是本官的侄兒,快,去見過裴大人。

裴俊微微笑道:下官已經見過他了,不是嗎?

李鈞連忙跪下:裴大人,昨日對不起,害大人落水……請裴大人恕罪!

裴俊凜然不語,卻胸有成竹的樣子,要看他們叔侄倆如何演戲?李錡忙問昨日怎麽回事?裴俊便悠悠地說:昨日下官剛到鎮海,你侄兒曾來迎候,說李大人就在船上,請下官過船一敘。下官踏上那個跳板,然後……下官就落到水裏了!

裴俊猛地站起來指著李鈞:大膽,你這逆賊竟敢借老夫之名,陷害朝廷命官!

裴俊笑道:李大人,下官可沒說你侄兒陷害啊!下官落入水中,或是偶然?

李錡有些尷尬:可這小子竟然……李鈞,你從實招來!是否包藏禍心?

李鈞連連叩頭:是小侄愚蠢,聽了旁人挑唆。以為裴大人此來會對叔父不利。一時糊塗就……還請裴大人包涵,請叔父饒恕。小侄以後再不敢做這種糊塗事兒了!

李錡氣得指著他喝道:你不是糊塗!是罪該萬死,竟然陷害朝廷命官,老夫饒你不得!來人啊!把他拖下去,立刻正法!除了這個敗家子,還裴大人一個公道!

李鈞嚇得磕頭不止:叔父饒命啊!叔父饒命!

李錡怒道:正因為我是你叔父,才饒你不得!拖下去……

幾個士兵上前揪住李鈞,他涕淚交流,又喊道:裴大人饒命啊!

裴俊幽幽地說:李大人,你侄兒既是受人挑唆,你就不問個清楚明白嗎?

李錡吼道:還問什麽?顯而易見是他一人所為!還不快把他拖下去!快呀……

士兵們把李鈞拖下去,他還在大叫不止:叔父饒命啊!饒命……

李錡臉色陰沉地望著他被拖走,旁觀者無一人敢言語。裴俊也不再言語,臉上卻掛著一絲微笑。李錡又拉他坐下:裴大人息怒,昨天的事,本官確實不知啊!

裴俊淡然一笑:不知者不怪罪。下官也沒怪罪李大人,所以剛才隱過不提。

李錡有些訕訕:裴大人真是大量!花魁大賽就要開始了,再來看一場好戲吧……

裴俊笑道:當然,好戲還在後頭呢!

湖岸那邊已擠滿觀眾,杜牧高興地擠進來,拍手歡呼:快看,好多美女姐姐!

王守誠也在其中,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一邊。

老家人也擠進來,忙說:小少爺,站好了,可別擠到湖裏去!

幾個兵丁走來,推搡著觀眾:好了,快站好,都別擠,要開始了!

湖麵上,一隻裝飾著紫色花朵的小船飄來,旗上寫著:步煙。船上掛一張宣紙,一個美女站在飄**的紙軸前提筆畫畫。她輕筆蘸墨,轉眼間已畫了幾杆竹子,好比梨花墜雪,蝴蝶紛飛,紙卷迎風舒展,墨香隨風揮灑,畫上的竹子飄逸搖**……

人們齊聲叫好,個個稱讚:這一手臨風作畫太絕!若想超過她,隻怕很難了!

李錡也伸長脖子望向湖心,頗感興趣地喊道:好!太妙了……

裴俊卻不為所動,隻是注意觀察李錡,心想他難道真是個風月之人?難道他沒有反心?難道李鈞真是背著他幹那事兒?欲殺我而後快,隻是他侄兒一人所為?

裴俊望向湖麵,隻見花枝招展,彩旗飄飄,湖水也是春波**漾,土豪劣紳都欲罷不能,他卻有點不耐煩了。便起身說:李大人,下官對此不感興趣,先告辭了!

李錡連忙拉著他:別走啊,還沒完呢,下麵還會有更絕的!

裴俊想起唐憲宗說過的話,皇帝總是愛美女,還讓他把花魁帶回京……

他隻好坐下,耐心望向湖心:好吧,下官就陪你把這場戲看完。

黃昏已近,旁邊停泊著許多五顏六色的小船,湖邊也站著許多色彩絢麗的女子。觀眾也有些審美疲勞了,紛紛說:哎呀,這麽多美女,就是沒有絕色的……

突然一陣清越的琵琶聲響起,人們引頸翹望。隻見一隻渾無裝飾,通體雪白的小船飄然駛來,順水而下。人們又精神起來,紛紛說:瞧那是什麽?哎,也挺絕啊!

這隻飄向湖心的雪白小船,小旗上飄著三個字:杜秋娘。

杜秋娘一襲白衣,天然素妝,一副清麗的模樣,玉手彈著琵琶,唱道:“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歌聲婉轉清越,悅耳動聽,在湖麵上輕輕**漾開來,有種奪人心魄的震撼。暖融融的陽光輕輕拂過,把水麵映照得璀璨流光。歌聲引得柳醉鶯飛,花開魚躍,似乎把兩岸繁華鼎盛的春華韻時,都濃烈得綻放出來,令人心醉沉迷……

亭上的人們也聽得如醉如癡,深深沉迷,又無限感慨……

李錡摸著自己的胡須,感歎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好!

裴俊也望著船上的女子,似乎驚呆了。回想昨日,小船飄然而去,船上的杜秋娘回頭對躺在地上的他微笑著,夕陽照射下,那張笑臉映襯著波光,分外燦爛……

裴俊驚異地想:她就是淩波仙子?是救了我的那個女子?不可能!她超然世外,怎麽可能在這紅塵之中?是我眼花繚亂,胡思亂想了!

小船上,一身白色素打扮的杜秋娘,映襯著光波灩灩,美倫美奐……

觀眾拍起手來,一致大喊:唱得好!唱得好!今天的花魁就是她了!

杜秋娘的小船駛回來,人們紛紛向她扔鮮花,花兒朵兒傾刻間堆滿了小船。杜秋娘在花叢中淡然微笑著,更加顯得美妙不可方物。眾人又一起喊:花魁!花魁!

杜牧也擠在人群中,大聲拍掌叫好:好啊!好!簡直是神仙下凡……

老家人把他拉走:好了,小祖宗,也該回去了!

人群中的王守誠看著這一幕,卻很是氣惱,便拂袖而去。

亭子裏的土豪貴族也都拍手叫好,一個個興奮不已。李錡高聲大笑說:真是沉魚落雁,妙不可言啊!她就是今天的花魁了!哎,裴大人,你看如何?

旁邊沒響應,他回頭一看,裴俊已經離去,便輕蔑地笑了笑:這個書呆子!

十一娘出現在他身後,**地笑道:李大人,我這侄女怎麽樣啊?

李錡又驚又喜:妙啊!十一娘,哪天把她引到府中,再給本官好好唱一曲。

當晚,許多人擠在楊柳渡門前引頸翹望,又議論紛紛,說那位新任花魁,就是這楊柳渡的姑娘!又說她是個新雛兒,但那首金縷衣卻唱得好,真是才情雙絕……

突然有人從背後出手,給了說話人一拳:什麽才情雙絕?誰跟你有情啊?

那人被打倒在地,不由得叫道:哎,有話說話,你怎麽打人啊?

王守誠揮拳怒道:誰叫你汙辱……汙辱今天新選的花魁呢?

眾人都圍上來,紛紛指責王守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們議論新選的花魁,關你什麽事?你是她什麽人啊?在這兒撒野?王守誠無話可說,靈機一動,便叫道,我是楊柳渡新來的護院。你們別圍在這兒了,快走開!散了啊……

人們隻得離去,一邊憤憤不平。十一娘走來,見此情形,不禁菀爾一笑。

杜秋娘正在鏡前卸妝,十一娘推門進來,打量著她:哎呀,你可是嚇壞我了!你取下頭飾,脫去華服,縞素上場,我以為要壞事,沒想到,真被你奪回魁首。

杜秋娘謙虛地笑笑:是你安排得好,觀眾看累了才讓我壓軸出場,自然驚豔了。

十一娘讚道:還是你的本色美呀!把群芳都壓下去了!哎,李錡那個老家夥,可是對你很感興趣,我想這魚兒呀,就要上鉤了!

杜秋娘起身說:那就好,我等著。

十一娘疑惑不解地說,可我有點不明白,你,還有你師傅,怎會對那個老家夥感興趣?哎,跟你來的小夥子,居然在門外動手打了圍觀的人……

杜秋娘臉色一變,見王守誠走進來,忙說,守誠,我已奪得花魁,你快回山稟報老師。王守誠不悅地問,為何要我回山?不是有那隻鴿子嗎?杜秋娘沉下臉說,我怕你留下來惹禍,妨礙老師的計劃。王守誠無奈,隻好說,那我明天就回羅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