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雪剛睜眼看了一下表,正好是早晨七點三十分,還想在**賴一會,手機響了,一看是金立言的,馬上接通了。金立言一開口就說:“是不是還在睡懶覺?”歐陽雪嘿嘿一笑說:“沒想到我在你老人家的眼裏如此不堪?好歹我也是有組織有守紀律的人,現在是啥時候了,怎麽能睡懶覺?”金立言說:“你別給我貧了,趕快起床!”歐陽雪忽地坐起來,吃驚道:“我的媽呀,你真的神了,是不是火眼金睛呀,怎麽啥都瞞不過你呀?” 金立言說:“聽到你懶洋洋的說話聲,就是傻子也能聽出你還賴在**。西州大橋坍塌了,死了不少人,你不會告訴我說不知道吧?”歐陽雪當然知道。昨天晚上,看到周大龍被公安局半道截去後,就一直在納悶,公安局盯上了周大龍是因為有軌電車的事,還是別的事?回到賓館打開手機一查,網上早已爆出了西州大橋坍塌的新聞和圖片,她這才明白,周大龍被公安局抓捕一定與大橋坍塌有關。此刻,當金主任問到此事時,她馬上說:“知道知道,昨天晚上手機滿屏都是,我正打算和馮勇去實地看看,再聽聽群眾的反映,好給你老人家匯報。”金立言說:“給我匯報事小,查清問題事大。根據我以往的經驗,大事故的背後,一般都能挖出一窩貪腐案。大橋坍塌,出了那麽多人命,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歐陽雪說:“好好好,一定遵命!”掛了電話,歐陽雪一骨碌翻起身就衝進了洗臉間,匆匆洗涮一下,就叫了馮勇去西州大橋現場去考察。

此刻,周大龍正在公安局的一個單間裏呼呼大睡。

昨天晚上他被公安局關進來後,他的手機、鑰匙以及香煙和火機都被沒收了,一下斷絕了與外界的聯係,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因什麽事被抓的,關進去之後也沒有人來過問他,這使他心裏更加不安。他不由得想起了在歡樂頌接到的那個神秘的電話。在接電話前,他根本不知道是她打來的,他隻看到是北京的一個陌生號碼,接通後,一聽聲音才知道是她的。她沒有多說什麽,隻讓他趕快避避風頭。一說風頭,他猜想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否則,她不會那麽驚惶失措,更不會讓他趕快出逃。可是,他緊逃慢逃,還是沒有逃出丁偉良的手心。而丁偉良又說是奉了局長趙常安的命令,這讓他越來越糊塗了,趙常安怎麽會下令抓他呢?這裏麵肯定有許多不為他知的內情,他隻好耐著性子等待,相信她一定會想辦法擺平他的事。

這個她,就是原省委書記的夫人劉麗娟,現在是中央某部委的主任太太。他清楚的記得,當初為了搭上這條線,他費盡了不少心思,也花了不少血本。他從省城的一個做生意的朋友哪裏得知劉麗娟特別愛打撲克,而且,玩的都很大,每次玩牌,她都能羸到幾萬幾十萬。周大龍自然知道其中的遊戲規則,這絕不是劉麗娟的牌技有多高,而是專門有人給她送,隻不過是通過這樣的形式,送的人好送,拿的人也好拿。看似理所當然,其實是暗藏玄機。要想混入到這個圈子,就必須舍得投入,周大龍想賭一把,就讓朋友帶他去玩了一次,輸了幾萬元。後來,他又輸了幾次,這才引起了劉麗娟的注意,收了牌,吃飯時,與周大龍聊了一陣,誇他不錯,是個做生意的料。後來,他又趁熱打鐵,得知劉麗娟喜歡收藏玉器,就陪劉麗娟去逛玉器商行,劉麗娟也不見外,看上了一塊價值一千二百萬的手鐲,指著它說:“這塊不錯。”周大龍心裏一驚,冒出了一身虛汗,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口味這麽重,一張口就是一千二百萬的禮物,如果投入了,將來收不回成本怎麽辦?當這個疑問在他的腦海裏閃了一下後,馬上被他否決了,既然是賭,就必然有風險,他周大龍也是風裏浪裏走過來的人,雄心勃勃的想要做大事,就不能太過患得患失。況且,他麵對的角色是省委第一夫人,她要沒有那個金鋼鑽,也不會攬你這個瓷器活。這樣一想,便微微一笑說;“好,既然劉姐覺得不錯,我搞定它。”當即,他就從銀行轉賬過來,為劉麗娟買下了這隻手鐲。劉麗娟也絕非等閑之輩,拿到手鐲,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說吧,周老板,你是想通過我要工程,還是讓我給你找點工程?”他沒有想到劉麗娟這麽直率,單刀直入,不兜圈子。他很欣賞她的這種性格,便說:“我想拿下我們西州大橋的修建項目。”劉麗娟說:“好吧。到時候有什麽情況隨時聯係。”就這樣,在劉麗娟的一手策劃下,由省委於多運拉來西州市委書記穀為民一起參加了他的飯局,最終按劉麗娟的計劃一步步拿到了大橋建設工程。此後,他與劉麗娟還有多次合作,他從劉麗娟那裏得到了不少工程,劉麗娟也從他這裏獲得了不少利益,相識八年,他們的友情也在這種利益共享中越來越深。

周大龍正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有人打開房門,把他帶到了審訊室,一進門就見丁偉良和另外一名警察坐在裏麵等他來。

待他坐定後,丁偉良問:“你為什麽要逃跑?”

周大龍故意假裝糊塗道:“逃跑?誰逃跑?我不知道,晚上喝多了酒,難受,我讓司機開快點,一搖晃我就迷糊了,在車上睡著了,我還正要問你呢,我犯了什麽法,為什麽把我抓到這裏來了?”

丁偉良:“你裝得挺像的,說吧,是誰給你打電話通風報信的?”

周大龍說:“怎麽電話?什麽通風報信?怎麽越說越糊塗了,我不就是去到歡樂頌喝了瓶酒聽了幾首歌,我逃什麽?”

丁偉良:“那我問你,西州大橋坍塌了,造成的損失不可估量,更重要的是,一客車人因為大橋坍塌跌入下麵,現在下落不明。作為大橋的承建者,你能說沒有什麽責任嗎?”

周大龍一聽,驚出一身冷汗。難怪她打電話讓他逃,原來問題出在了這裏。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丁局長,我隻是一個建築商,橋建好了,建設局工程驗收小組驗收合格了,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有什麽責任?”

丁偉良:“笑話,大橋的使用年限是一百年,現在通車還不到四年就坍塌了,你能說沒有責任?你要老實回答,在大橋的修建中你究竟玩了什麽貓膩?”

周大龍:“你真冤枉我了,要是玩了貓膩,能評上省交通管理局和省建設局的優質工程嗎?”

丁偉良:“不管哪個部門哪個行業評的優質工程,事實上你心裏比誰都清楚,這就是一個豆腐渣工程,否則也不至於發生坍塌事故。”

周大龍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說:“丁局長,說可不能這麽說,是不是豆腐渣工程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再堅固的工程也經不起天災呀,就像當年的汶川大地震,老天搖了一下,所有的建築物都坍塌了,你能說建築商偷工減料沒建好?”

丁偉良嗬嗬冷笑一聲:“你別在我麵前偷換概念了,如果所有的大橋都像你修建的這麽嬌氣,一遇大雨就坍塌,全國不知每天要坍塌多少座大橋?南京長江大橋、武漢長江大橋經受了多少次狂風暴雨,現在不是完好無損嗎?蘭州黃河大橋時間更長,經受了百年風雨,還不繼續通車嗎?周大龍,我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什麽結果,我也不想在你這裏浪費時間了,我勸你還是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說。”

就這樣,周大龍再次被關進了那間小屋,心情突然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一客車人,如果死傷慘重,必然會驚動省上和中央,到時候查下來,他能逃脫責任嗎?趙常安哩,他下令抓我,又不露麵,這是為什麽?

他幾乎一夜沒有合眼,快到天亮時才困了,在他睡得正香時,忽然被人叫醒,說是開飯了,一個小警察給他遞過一個餐盤,有稀飯饅頭和一碟鹹菜。他揉了揉眼,從窗口接過早餐,放到一邊想繼續睡會兒。躺下後,睡意全無了,就起身喝了幾口稀飯,拿過饅頭,剛咬了一口,感覺不對,撕開一看,發現饅頭中夾著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道:“別驚慌,有人會救你出去的。”看完,他一口吞了進去。不用多想,這張紙條肯定與昨天那個神秘的電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相信隻要他不開口,肯定很快就會被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