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輝煌背後的“原罪”(6)

“啊哈,祥山是花子喲!”從此,在村上歐陽祥山的名字被“花子”替代了。那時歐陽雖不懂事,但卻不習慣別人這樣叫他,甚至用小手抓起一把泥巴扔人家,結果村上的大人小孩更歡實地叫他“花子”,後來再有人這樣叫時,他便滿臉天真稚氣地莞爾一笑,算是默認了。

“花子”是歐陽的童年和少年的名字,也是這位家境貧寒的農家子弟的真實命運寫照。也許現在很有錢的緣故,歐陽對童年和少年時關於錢的記憶特別深,他講過跟哥哥水山為省6毛錢的火車票,幾次差點丟了小命的驚心動魄的往事。而那次母親讓他買兩斤鹽,他卻把一元錢丟了的事更讓他刻骨銘心。

有一天,母親忙得脫不開身,從房裏取出小布包,解了幾層才拿出一元錢,對歐陽再三叮囑:“鹽買回來後,別忘了把找回的零錢放好拿回來給我!”

歐陽眼睛都瞪圓了,這是小歐陽第一次經手一元錢,“而且是新票子”。40年後的歐陽清楚記得,“那天我拿著媽給的錢,像接受了大元寶似的,一路又蹦又跳的,走到村口看不到後麵的媽媽了,我便忍不住從衣袋裏掏出那張一元錢的新票子看了又看……”

“那時正值秋天,田埂兩邊淨是棉花田,爆開的棉花已經掛滿了枝頭,秋風一陣陣迎麵撲來。我頂著風一路跑步越過幾道溝和一座石拱橋,又過了幾個村子,到了公社的一個供銷店,當我氣喘喘地站到買鹽的櫃台前,伸手掏口袋摸錢票的那一刻,我嚇呆了:錢沒了!再上下口袋翻個遍,還是沒有找到!我一下子哭了起來,因為我太知道母親的厲害,這一元錢對當時的我家來說,好像比我們娃兒的一條命還重要。我記得每年隊裏年終分紅時,有勞力的莊稼戶,他們能分到二三十塊錢,我們家人多拖累重,七算八算,總是到頭來還得欠生產隊一屁股賬。父親和母親為了讓我們全家人也能過上年,便到會計那兒想借三塊錢,那會計說這得找生產隊長批準。父親母親又找隊長,隊長說啥就是不批,說欠支戶最多也就能讓生產隊照顧分些蘿卜而已。最後父母還是厚著臉皮從親戚那兒借了幾塊錢過了個年。我毫不誇張地說,那時一元錢對我家來說,比我現在的一億元還貴重……”歐陽回憶起往事,雙眼淚盈盈。

“從供銷店折回原路後,我一邊哭,一邊一路尋找,尋了幾個來回,可就是找不到……天黑了,田埂都看不清了,我知道肯定找不到了,給家裏闖了大禍,所以不敢回家。我悄悄溜進村,看到家家都上了燈,有的已經拿著飯碗在吃了,可我隻能躲在村頭魚塘邊的一叢灌木裏,戰戰兢兢地聽見媽媽提著燈在挨家挨戶地找我,問他們看到花子沒有,人家都回答她說沒有看見。不知過了多久,我恍恍惚惚看見媽提著一根棍子從魚塘的另一端朝我躲藏的灌木叢走來,她三步兩步地上來一把將我從草叢裏揪出來,大聲問我:‘買的鹽呢?’看著母親惱怒的表情,又提著一根木棍,加上我知道自己闖了禍,所以一聽她的問話,早已魂飛魄散,哇哇大哭,並如實說出了原委。媽媽一聽,火冒三丈,掄起木棍就朝我身上打來。我自知理虧,隻得忍痛挨打。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隔壁家的萬銀伯父路過撞見我們娘兒倆,才勸住了我媽。可這一夜,我哆哆嗦嗦地躺在**一夜沒睡,又不敢出聲,聽爸和媽一直為我丟了那一元錢在吵架,我的眼淚濕透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