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色是刮骨的鋼刀

何東陽又是一夜沒睡好,後半夜有點睡意了,覺得剛把頭放枕頭上,還沒多久,就有人敲門。何東陽厭煩地匆匆起床,開門,是韋一光。他嘿嘿地笑著,似乎昨晚一場酒下去,今天就又顯了原形。說:“我要走了,上來給你打聲招呼!”

“去哪兒?”

“回金州收拾收拾,下周就得上來。我以後就閑雲野鶴一隻,你來省城時,一定要過來陪陪我啊!”說完苦澀地一笑,握住了何東陽的手,用勁搖了搖,鬆開,說:“那我走了,你忙!”剛走到門口,韋一光又轉過身,說:“哦,還有個消息,劉鐵軍判了,昨天下午的事,15年。真他媽的什麽世道,殺人犯加黑社會,就這個結局?”

何東陽眼睛一亮,本想問問具體情況,看韋一光急著走,就沒問。韋一光一走,電話就響了。何東陽小跑著過抓起手機,是宋銀河,向他匯報了幾件小事,也把韋一光剛才說的消息告訴了何東陽。

掛了電話,吳國順和丁雨澤就進來了。說早餐時間到了。

吃過早餐,何東陽原回到房間,一直在等電話。丁雨澤問,要不把電視打開,看看有什麽動向?何東陽說:“你們看吧!”丁雨澤並沒有開電視。陪著何東陽等。直到10點時,何東陽感覺這個早上是又沒希望了。他突然就想起了羅娟。他不能這樣守株待兔,與其這樣苦等,還不如先去見見羅娟。羅娟對他的印象還不錯,說不定從她那兒還能體察到點有關祝開運的心跡。這樣想著,他心裏平靜了很多,隨意地問吳國順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辦妥了,待早上環保局的王處長從北京回來,我們過去拿點資料就沒事了。”吳國順小心地說道。

“行,那好!我和小丁出去一下,你忙你的。”何東陽說完就看了一眼丁雨澤出門了。

什麽時候要是不順了,做什麽事它都不順。羅娟不在。問去了哪兒。也沒人知道。問最近上班沒有?回答是上著。何東陽據此判斷,一定是沒走遠。於是站在樓道裏等,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盡管是堂堂一廳級幹部,怎麽像個上訪者一樣,可憐巴巴地立在那兒,很多人經過他身邊,都要朝他打量幾眼,目光裏透著恐懼,然後躲也似地即刻走開。敢情他們真把何東陽當成了上訪者。

何東陽感覺等了好久,還不見人回來,就下樓,朝自己車走去。剛坐進車裏,伍健已經啟動了車子。何東陽一抬頭,看見大門裏進了一個女人,仔細一看,果然是羅娟,胳膊上垮個諾大的包,正悠然地往辦公樓裏走去。何東陽心裏大喜,急忙跳下車,就追了過去。

羅娟見到何東陽時,是吃了一大驚,但熱情程度還跟過去一樣,一點都沒減。又是讓座,又是泡茶,還問長問短。唯有一句話,讓何東陽聽出了味道,她說:“都忙什麽呢?怎麽好久沒見你了?”

何東陽一時語塞,想羅娟說的這話,究竟是祝開運想法,還是她隨便說呢?像羅娟這樣的官夫人,所說的每一句話,字裏行間都是有文章的。不禁脊背滲出了絲絲冷汗。然後哦了一下,嗬嗬地笑著回道:“也沒忙什麽的。好幾次都說過來看看大姐,可事情纏得脫不了身。”

羅娟邊從包裏陶出一些瓶瓶罐罐的小玩意,邊笑道:“當市長的人,忙是能想來的。”說完,停住手,看著何東陽說:“大姐給你說,也光不能幹工作,該走動的還是要走動走動。活絡些!”說完笑笑,又開始搗騰他的那些東西。能看出來都是些化妝品,但上麵寫的全是外文,何東陽一個也不認識。羅娟把這些小瓶瓶搗騰好了,坐直身子,熱情地看著何東陽說:“喝點茶!”

何東陽嘴裏說著好,趕緊就端起了茶杯。

何東陽本來是想從羅娟嘴裏透透祝開運對他的看法,可又覺得不妥,於是把話題轉到了祝開運兒子身上。誰料一提兒子,羅娟就馬上顯得悲從中來。何東陽本來是想說點羅娟的高興的事,哪會想到把羅娟的傷心事給逮起來了。原來,祝開運已經將兒子的婚事給張羅好了,哪知道都快要辦事了,兒子突然反悔了。這下把祝開運老兩口裝進去了。婚事就這樣扔著,沒了結果。成了祝開運一家目前最頭疼的事。

何東陽安慰了一陣,羅娟的情緒才算好些。何東陽就拿出本來準備送給韓菲兒的6000元的“聲雨竹”的購物卡,說:“羅大姐,來時也沒給你帶什麽,這是我朋友在省城開的一家服裝店的優惠卡,我在省城又不買衣服,沒什麽用。你有空了過去看看。”

羅娟一下急了,笑著說:“這怎麽好意思呢?還你留著給媳婦買件衣服吧!”說著就拿起來往何東陽手裏塞,何東陽接住,輕輕地從抽屜縫隙裏塞了進去,說:“就一件衣服,算兄弟對大姐的一點小意思,你這樣就見外了。”說完,何東陽把話題就扯到了祝開運身上。羅娟並沒有多說,隻道:“今天不回吧?”

何東陽笑笑,點點頭。

羅娟馬上道:“那晚上了來家裏坐!老祝今晚應該也在家。”

何東陽一聽,心裏樂得,說:“好的。那我晚上過去看看書記!”心想,如果祝開運不願意見他,那晚上他就去家裏。總之他必須要見到祝開運。

從羅娟辦公室出來,何東陽突然心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渾身輕鬆了很多,幾天以來渾身的困乏也一下子不見了,精神頭足了很多。中午吃過飯,倒**何東陽就睡著了,而且睡得很踏實。下午還是不見陶心武來電話。何東陽決定晚上登門拜訪,去了也不會呆太久,出來後再見見韓菲兒,明天就可以趕回西州了。於是急切地給韓菲兒打電話通報一聲,別到晚上她又有應酬。

何東陽打電話時,韓菲兒正斜靠在床頭上看小說。一看是何東陽的電話,馬上坐直了身子。她有些興奮,還有些慌亂,說今天下午恰好在家休息。

何東陽心也跳得厲害,原稱想好的很多話,這會兒突然就變得沒詞了。隻好問韓菲兒晚上去哪兒坐坐?韓菲兒想了半天,說:“要不,要不來我這兒吧!”

“你那兒?”何東陽突然有些愣,說:“你那兒方便嗎?還是到外麵吧!”

“外麵鬧哄哄的,還是家裏安靜些!”韓菲兒執拗道。

何東陽停了一會兒,說:“也行吧!誰讓我是專程來報恩的呢!”

韓菲兒問:“你這會在哪裏?”

何東陽說在賓館。韓菲兒馬上道:“要不你這會兒就過來吧!我正準備做飯呢!你來了,也順便見識一下本小姐的熟飯技術。”

何東陽本來下午準備宴請幾個部門的領導,可一想剛才說是“專程”,這會兒如果去拒絕,這不出爾反爾嗎?最後隻好笑著說:“好吧,好吧!”

放下電話,何東陽把請客的事改到了明天。然後讓丁雨澤他們晚上自由活動,自已則去了韓菲兒在電話裏說的“百合花園”。

韓菲兒開門看到何東陽的那一瞬,雪白的臉兒一下子紅了,微微低下頭,說:“你終於想起要看我了?”

何東陽看韓菲兒手裏拎著一根還沒有剝完皮的蔥,穿一件薄如蟬翼的沙裙,露著肩膀,腰上係一條圍裙。何東陽透過紗裙一眼就看到韓菲兒上下跳動的胸部,他斷定韓菲兒是沒戴胸罩。盡管這樣,她的胸依然肆無忌憚地朝著何東陽高聳著,跳躍著。讓何東陽眼睛有些花,心有些亂。他還是克製著自己升騰的熱血,咽了一口唾液,笑笑說:“這不來了嗎?”那一刻,何東陽仿佛變成了一個毛頭小夥子,居然也有了一種淡淡的羞澀。又一想,自己在韓菲兒麵前都已經是叔叔級的人了,絕不能有這種齷齪的念頭。何東陽讓內心盡量平靜下來。

何東陽還沒反應過來,韓菲兒已經無法克製自己,衝上去撲進何東陽懷裏,喃喃自語:“我真的有些想你了……”何東陽不知為什麽,突然就清醒了,剛才迷亂的心一下子跑了。何東陽看著被韓菲兒甩掉的蔥,輕輕地拍著她的脊背,笑笑說:“你手裏的蔥呢?”

“我才不管呢!”韓菲兒撒嬌道:“你就是我手裏的那根蔥!”

何東陽噗哧一聲笑了,說:“傻丫頭,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根蔥啊!”

韓菲兒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黏糊了半天,韓菲兒才鬆手。她便開始忙乎了,把茶端到何東陽麵前,安頓說:“你先看會兒電視,我給你做的飯快好了!”

說完拿起遙控器啪地摁開了電視,從中央三台換到了西夏台,電視裏正在重播不知道哪一天的《西夏新聞》,祝開運在幾個省屬企業調研,後麵追著一群人。

何東陽看了一眼,突然莫名地就有了一種家的感覺。他過去在金州,每天要按時下班,也會這樣坐著看新聞。胡亞娟就默默地在廚房裏做飯。他覺得這種感覺真好!可他還是起身說:“還是我幫你吧!”

韓菲兒馬上跑過來把何東陽摁回沙發,說:“你參與了,成果算你的還是算我的?”說完就向廚房跑去。那小屁股扭來扭去的,還真是讓何東陽心裏直翻浪。

何東陽看著她的背影,嗬嗬地笑著,無語地看著祝開運從這家企業到那家企業。何東陽還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機,沒有動靜。看了一會兒電視,何東陽起身到廚房看了一眼。韓菲兒正手忙腳亂地搗騰,看見何東陽,馬上停下手裏的活,“你看著,我心裏慌!”說著把何東陽推了出來。

快六點的時候,韓菲兒半日子的成果全部擺上了桌子。何東陽大聲地數了數,總共同十一個菜,一個湯。然後就怔怔地盯著韓菲兒看。

韓菲兒戴著圍裙的樣子還真是好看。她鬆了一口氣,也怪怪地看著何東陽,不以為然地抽椅子,並做了個請的姿勢,“請市長上坐!用餐!”

何東陽沒坐,仍看著韓菲兒道:“還有客人?”

韓菲兒眼珠子轉了轉,笑笑說:“沒啦!就咱倆!怎麽了?”

“咱倆能吃得了嗎?太奢侈了吧!”

韓菲兒見何東陽批評,馬上撅著嘴,嗔怪道:“人家還不是想讓你檢驗下廚藝嘛!”

何東陽嗬嗬地笑了起來,“好好好,檢驗檢驗!”說完坐下。

韓菲兒笑嬉嬉地摘了圍裙,坐在了何東陽對麵,拿起筷子,剛把一塊雞肉夾起放進何東陽的碗裏,何東陽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急忙放下筷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心裏咯噔一下,馬上接通了電話。

何東陽隻在電話裏嗯了三聲就掛斷了,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他必須得馬上離開這兒,陶心武在電話裏說祝書記要他馬上到“西郊賓館612”。他看著韓菲兒,不知道怎麽開口。剛才在電視裏看見祝開運,他還心裏嘀咕了一下,別打擾了難得的一次。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韓菲兒為了這頓飯,準備了足足有兩個小時。現在滿桌子的茶,還沒動,他就這樣走了,韓菲兒會有多傷心。官場就是這樣,沒有人會管你正在做什麽,或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你隻有服從。除非你不想進步。

韓菲兒眨巴著眼,滿臉的疑惑,但不多一會兒她就明白了。失望又無奈地看著何東陽,輕輕地說:“去吧!沒事,我等你!”

這一刻,何東陽內心裏湧上來的不僅僅是感動,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但他還是起身,心疼地看著韓菲兒,“是祝書記,我去去就來!”

韓菲兒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替何東陽把外套拿來。

何東陽再也控製不住了,一下攬住了韓菲兒,緊緊地擁在懷中說:“菲兒,你真好,我實在不想走,可又沒有辦法不走!”他明顯地感到韓菲兒的小身子在他的懷中一陣陣地戰栗,活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鹿,兩手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一失手丟失了。他還沒等韓菲兒反應過來,就拍了拍她的肩頭,抽身離開了。

何東陽匆匆打的趕到西郊賓館,終於見到了祝開運的麵,又與他一起共進了晚餐。結束後,走出賓館,已是晚上11點鍾。如果說何東陽從羅娟辦公室出來心裏的石頭落地了,從西郊賓館出來後,何東陽的心已經像是在飛了,早已飛到了韓菲兒那兒。他給丁雨澤打電話說有事不要等他,然後打了車飛快地去了“百合花園”。

何東陽進門一看,桌子的菜連動都動一下,他驚訝地看著韓菲兒說:“你沒吃?”

“我等你呢!”韓菲兒無力地笑笑。

何東陽看到這情景,心裏越發難受。倒是陪祝開運在西郊賓館象征性地吃了點,不怎麽餓。但離飽還早著呢!於是對韓菲兒說:“你怎麽可以虐待自己呢?來,我陪你吃。”說著,準備將菜拿回廚房熱熱,一動,才發現菜是熱的。他的心裏一動,看著韓菲兒。

韓菲兒見到何東陽後,精神來了,笑著說:“人家都已經熱過好幾回來,來吃吧!”

飯吃過,韓菲兒拿過一瓶紅酒。何東陽一看,說:“酒就不喝了吧?”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是來還我債的吧?”韓菲自豪地說道。

何東陽翹起嘴角,笑著,不答話。

“那就聽我的。”

何東陽無奈地搖搖頭,說:“好好好,聽你的!看來還帶利息呢!”

戰場移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韓菲兒端起杯子,深情地看 著何東陽說:“祝大市長天天快樂!”

“也祝你天天快樂!”何東陽說著將杯子碰了上去,發出了咣的一聲。

何東陽也許是興奮,也許是為了補償下午的離開,喝起酒來也不覺得難受。韓菲兒每次都隻是喝一小口,何東陽卻是結結實實在喝。不一會兒,一瓶酒見底了。韓菲兒又去拿酒,何東陽說不能再喝了。韓菲兒早已已紅暈飄飄,搖晃著頭說:“又不聽話了?”

何東陽苦澀地笑笑。韓菲兒已經又取了一瓶放在麵前。打開,各倒一杯。她朝何東陽做了個鬼臉,過去打開了音響。一陣輕柔曼妙的音樂頓時響起在客廳裏。韓菲兒就站在何東陽麵前,用迷離的目光盯著何東陽,慢慢就生出了一汪水。“我請你跳舞吧!”說著伸出雙臂。

何東陽被韓菲兒的目光攪得徹底亂了,不由自主地起身,猶豫地伸出胳膊,將韓菲兒摟了過來。舞步起來時,他們還像是在跳舞,不一會兒,韓菲兒的身子就軟軟地貼到了何東陽身上。像兩塊磁鐵牢牢地粘到了一起,連一點空隙也沒留下。耳邊響起的隻有兩顆心無節奏的狂跳,完全沒有音樂的聲響。

韓菲兒把臉埋進何東陽胸膛一會兒,何東陽再次看她臉頰時,已是個淚人兒了。何東陽輕撫著她的細腰,低低地問:“怎麽了?想什麽呢?”

韓菲兒苦笑著搖搖頭,“沒想什麽。”

何東陽不知道韓菲兒為什麽要在他麵前流淚。她沒有理由啊!說家庭,她是官二代,別人該有的她都有,別人沒有人的她也有;說工作,那是她自願選擇到西夏省電視台的。再說了,西夏省的很多領導,包括電視台的有些領導,都清楚她的身世,巴結都還來不及,沒有人會給她添堵。那她心裏還有什麽委屈呢?再看韓菲兒的時候,她已經嫵媚地笑著,把何東陽摟得更緊了。何東陽身體本能起了反應,加上紅酒的作用,變得燥熱起來。移到沙發邊上時,何東陽抱著韓菲倒在了沙發上,他的欲火在熊熊燃燒,再也無法抗拒。此時,韓菲兒嘴唇已死死地堵住了何東陽的嘴,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困難了。麵對這樣一個燎人心懷的女孩子,即便是銅牆鐵壁,怕也會被即刻熔化的。他抱起韓菲兒朝臥室走去。

韓菲兒臉龐越發紅得燦爛,靜靜地側躺在**,等著何東陽暴風雨的洗禮。何東陽已經被燒著了,他什麽都顧不了了。哪怕是犯罪!但在這樣一道風景麵前,他馬上又像輕柔地風兒,慢慢撫過,像李清照的詞,婉約,輕盈。韓菲兒則如蓮花出水般潔白,美麗,動人。一陣風刮過,便迎來了初春的毛毛細雨,下著下著,就聽見驚雷陣陣,狂風驟雨鋪天而降……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雲雷電之後的屋子裏,除了靜,還是靜。何東陽的腦子突然就亮了,他覺得自己做惡了,犯罪了,一陣陣心悸襲遍全身。這時,韓菲兒伏在何東陽胸膛上,甜蜜地開始訴說她的相思和身世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