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頓時,山頭上殺聲震天,雙方展開了殊死搏鬥……結果是死了3人,各傷17人,一邊的縣長挨了兩拳頭,一邊的縣委書記眼鏡被砸得稀爛。

從此,仇恨的種子在人、王兩縣的於部與群眾心目中深深地紮根生芽!

上告!上告!國務院民政部辦公廳每天接到的邊界械鬥信件和告急電如同雪片飛來。

唉,太難了!太難了1平均一天中就有三至四起這樣的事。我們總共才那麽幾個工作人員,而且這些人下去不頂用。你想,縣與縣、省與省的邊界之爭,我們幾個蘿卜頭官下去誰聽你的?這種事,非副部長以上領導去才湊合能把雙方找在一起。即使找來了,你又能怎麽樣?將礦山判給他?或者判給他?好,判給了他,這邊的省長說:國務院下達我省的財政收入指標你得想辦法讓總理減少!我們哪有這權?那好,既然這樣就別多管閑事!呆著吧!民政部辦公廳的官員聳聳肩,這樣說道。

清官難斷家事。縣長和縣委書記覺得惟吾七品官管:事,於是礦山上重新拉開了拉鋸戰。

這一拉鋸戰的結果,原預測可采13年的銅礦,現已接近衰亡線。入縣因礦山所得的財政收入總數超過一億,王縣稍稍少於此數,但入縣因械鬥造成的損失總數是王縣的三倍。

8縣和張縣,在兩個縣的百姓心目中長期以來就沒有外省、外縣這個概念,橫在他們之間的僅是一條枯竭的古河道,故而,百姓們習慣上的叫法也就是河這邊,河那邊而已。悠久的血緣使這河兩岸的村村寨寨有著午絲萬縷的關係。因而,這裏的人們與其說跨河溝是出縣、出省,倒不如說是走親家。

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多少年來,他們遵循著這一純樸的和平外交政策。動人的事兒很多,如1953年,地處8縣的百姓遭受特大自然災害,上萬名無家可歸的山民流落到張縣。張縣人二話沒說,當晚縣委就召開緊急會議,號召全縣人民騰出一條被子,省出一碗苞穀麵給受難的兄弟縣災民們。萬名無家可歸者就這樣溫溫暖暖地、平平安安地在張縣度過了三個月時間。後來,大約三千人就幹脆在張縣落戶了。文革大批鬥那回,張縣縣長被造反派打成蘇修特務,弄得妻離子散。眼看著張縣縣長過不了好時光,8縣的百姓知道後,悄悄將他接過來,藏了起來,並且一藏就是四年。

人們說,在8縣和張縣之間,別說百姓們每年不知有多少回互相走來走去,就是縣長與縣長,每當逢年過節時,你請我宴也是常事,真可謂親如手足。

如今,這兩個親兄弟居然成了西北邊界鬧得最凶的冤家。不為什麽,隻為地底下那麽點煤。不過這煤對河這邊和河那邊都太重要了。據說,那個隱伏在河溝底下不足三十米的煤層能使其中的某個縣不出五年之內達到小康。這對貧困的8縣和張縣來說,無疑是富有極大的**力。

損麵子的事絕對做不得1兩個縣同時召開的兩個秘密會議上,幾乎是同一個口徑。既然如此,幹脆把河底下的煤讓給對方得啦!有人剛剛這樣提出,就被斷然否決不行!其它事好說,這事我們讓不得。咱縣一一另一方也說咱縣窮了幾十年,也該過些富裕日子了!父母官們的心此刻裝的是整整一個縣。解放三、四十年了,他們的過去和他們的前幾任曾為本縣的脫貧付出了無數心血,然而都因為這窮山辟壤的緣故,終未能摘掉那頂貧困縣的帽子,如今每年仍需國家以百萬以上的救濟。為政者誰不想在自己的豐碑上刻一段金色的痕跡?再說,百姓們也確實夠苦的了。幹涸的河道,漫卷的黃沙,除了勉強能塞飽肚皮外,還能有什麽作為呢?

煤礦,成了兩縣唯一有可能改變自己貧困命運之所在!縣官們能不為之朝思暮想?

兩縣頭頭們各自瞞著對方籌劃著宏偉工程,並且悄悄派力量向古河溝靠近。要是誰泄露了縣裏的開煤計劃,就罰誰一萬元!兩個縣的決定簡直是像經過商量好似的,都是一萬元1老百姓聽了快要嚇出毛病來,別說一萬元,就是一千元,許多戶主也得賣了氈子又扒鍋呀!上麵之所以這樣狠,道理明擺著,河兩邊的人太親近了,說不定哪個沒過門的女婿為了討好河那邊的嶽父大人就把自己縣開煤的事給漏了出去。

事情還真偏偏出在這上頭。一位叫巴格辛的小夥子,這天在縣上的挖煤隊那兒晚了一個時辰下班,等他趕到河那邊的張縣女朋友家,已經是夜晚九點多了。幹啥去啦,咋又這麽晚?這個姑娘本來就一直懷疑8縣的小夥子是否腳踩兩隻船,今兒個又見他這麽晚才來,不由嘀咕起來。要不是加班鑽洞挖煤,我能晚來嗎?不信?你上河那邊調查!小夥子的這話恰巧被隔壁的那位當公社書記的未來嶽父聽到了,便過來搭話問道:你們那邊在挖煤?嗯,不不不!……小夥子剛說出口就知道泄漏了秘密,想封嘴已經晚了。這事很快傳到8縣頭頭耳裏。

這些偽君子,說不定他們早幹上了!可你瞅他們表麵上裝得多友善,背裏呢,不知做了多少損人利己的事!8縣似乎第一次看清了張縣的真麵目。其實,當聽說那條界河底有煤後,他們比張縣幹得興許還早那麽幾天。但由於不明對方底細,故如今根據可靠情報獲悉張縣在開煤礦,自然不免大驚,因為按8縣人現在的心理推測,張縣也許罕把底下的鳥金不知挖走了多少!

全縣動員,必須趕上和超過張縣,以奪回過去的損失!8縣迅速作出對策,並且公開組織了省界附近的六個鄉的1000多名民工進入煤礦區開窯挖井。

對岸的張縣一直是暗著在幹的,事實上至今才挖出了幾車煤。眼下,見8縣如此興師動眾,大有一日之內欲將煤層吞為己有的勢頭,當然是焦慮萬分。縣委召開的緊急會議一直到淩晨三點,最後決定,全縣加緊集資500萬元作煤礦開采基金,同時從大同和包頭煤礦重薪邀請兩支專業機械掘井采煤隊充實自己力量,以此作骨幹,帶動全縣的其它六支半機械采煤隊,在此基礎上發展由2000名群眾組成的個體來煤隊,地下地上立體開采,力爭年采煤量百萬噸以上。

張縣豁上了血本。縣委緊急會議的第二天,有線廣播便開始宣傳。采煤致富,愛國集資的口號家喻戶曉,有錢出錢,有人出人。但百姓們把賣雞蛋的錢一齊湊出來也沒集滿500萬元,縣委不得不號召縣機關緊縮開支,並且硬性攤派了80萬的企業捐資。煤礦牽著全縣人的心,煤礦與全縣的行行業業密不可分!

張縣的這個行動,對前一年受災的8縣來說無疑是一次巨大衝擊。元氣未複之前,要像張縣這麽幹,8縣顯然力不從心。河對岸那一陣陣隆隆作響的采煤機械聲,顯然對8縣人的心理上是不堪忍受的摧殘。

一個風雨交加黑魆魆的夜晚,張縣的采煤工地上,突然忽隱忽現著十幾個黑影。黑影接近采煤掘井機之後,不知在磨蹭什麽,不一會,便迅速離開現場。也許是幾秒鍾也許是幾分鍾之後,隻聽張縣的采煤工地上,突然幾聲巨響,那幾台采煤掘井機和它一旁正在值班的幾名工作人員一起被掀到了半天,然後又摔得粉碎……

不用偵破,張縣人一看爆炸現場,便知道是喪盡天良的8縣人幹的好事。據有關方麵估算,張縣為此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就達200萬,這裏還不算五名死傷人員的憮恤安葬費。

由於出了這起事,從大同和包頭請來的兩個專業掘井隊提前撤回了本單位,張縣的煤炭開采從此一下陷入癱瘓狀態。當這一消息傳到全縣的百姓中後,成百上千的血性男兒和那些被害得喪父失夫的婦女,高舉起牧鞭與鐵鍬、羊鏟,越過界河,見8縣領地上的采煤工就打,見已經挖好和尚未挖好的煤井就砸一場昏天黑地的廝殺,8縣死傷二十餘名,百分之七十的煤井被破壞。張縣人報了心頭一仇,但也扔下了三具屍體。

大戰之後,8、張兩縣為了根治對方,首先在各自的臨界鄉村進行劃淸界限的教育。一時間,那些在河對岸有三親六故的村民們紛紛表態寫血書,誓不以河界那邊的人為親為友。在這期間,至少有百對以上的熱戀男女被無情地分開。具有悠久友善曆史的界河第一次成了兩岸百姓之間的深穀鴻溝,持槍的邊界巡邏隊、亮著探照燈的監哨所,開始出現在界河兩岸,進出人員需要持各自縣政府印發的護照,哪怕是走親威,上對掙放牧,一律得經過檢奄界河,成了兩個友鄰縣的三八線。

到此,雙方似乎該收斂了吧?沒有。這種地麵上的敵對勢態更加刺激了地下戰。現在,人們開始把爭奪的焦點放在煤井的坑道上。越界挖煤,先把別人碗裏的飯搶過來,聰明的人兒想到一塊去了。但是,這種形似聰明,實則愚蠢的做法並沒有給哪一方帶來好處。衝到張縣界內的8縣人,為了快挖多采,因而不顧一切,見好煤層就大口大口地吞,見稍差些的煤層就扔在一邊,致使煤層回收率僅達20,造成大量的浪費。與此同時,進入8縣的張縣人也采取取富去貧的采掘方法,不出兩年,這座擁有中型儲量的煤田便毀於一旦,花費了大量人力和物力的8、張兩縣到頭來誰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

哼,咱們富不了,他們也別想富!分別耗去500萬和630萬巨資的8縣與張縣的幹部們喝著濃茶都對我這麽說,那臉上散發著阿O式的勝利光澤。

我為此而感到悲哀。

匸縣與李縣、0縣與趙縣的情況亦大體相同。這兩個地方均處在草原與煤田並存地帶,爭執與械鬥的結果是煤炭資源幾乎破壞殆盡,而且人們曾為之驕傲和垂涎的草地也變成了一片燒焦的廢土。

有人說過分窮的人不能得定,有人說寵藏不該儲存在貧瘠之地。這兩句話都沒有後句,都沒有說明為什麽。當我們

采擷幾樁發生在當代中國礦山上的駭人聽聞的械鬥事件後,似乎對以上兩句話完全可以作出注解了。據國家礦產管理部門調查的結果表明,在我國52000多公裏的省界上約有各種可開采的大中型礦達230多個,它們中有屬於國家乃至世界一流儲量的稀有金屬礦和非金屬礦。這些礦無論是早已成為國家經濟命脈的國營生產礦,還是尚未列入國家開采計劃之內的遠景礦,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著嚴重的雙邊爭礦搶礦風。由於邊界礦處於特殊的地段,這類的群眾性搶礦爭礦比一般的民采風更為瘋狂和野蠻,通常是有組織的大規模掠奪與破壞,同時伴隨著血腥的大械鬥。你的就是我的;你沒有,我要有;我要沒有,你也別想有!這似乎是所有邊界礦山發生械鬥的共同心理特征。

一位權威礦管專家介紹,全國處在省界縣界地帶的礦山大大小小共有3000餘座,這些礦山80以上有糾紛和嚴重糾紛。邊界礦山的破壞性是任何礦山所無法比擬的,國家每年約有十座中型以上的礦山因此而枯竭或消亡,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超過二個億。有人推算,再過二十年,我國省界、縣界處的礦山將有一半以上變成廢礦。

這個警報不能不說是嚴峻的。

有人指出,社會主義的中國不應該發生這類事情。走共同富裕的路,發揚共產主義風格:是我們的最終目標和應有品德,為什麽還要發生搶礦爭礦甚至械鬥呢?

是啊,這是為什麽?

莎士比亞有段不朽的名言:金子,黃黃的,發光的,寶貴的金子!僅僅一點點,它便可使黑的變成白的,醜的變成美的,錯的變成對的,卑賤變成尊貴,老人變成少年,懦夫變成勇士……

嗬,金子一萬能的主!

不知什麽時候,金子一這個可愛而又可憎的東西,竟然與貧窮的中國人交上了朋友,而且,似乎是一夜間的事。

而在這以前,它僅僅與富人結為親家。在國外,它與那些富有的資本家、財閥、股東相好,貧困潦倒的中國人隻知道美國人用的是美金。在中國,它僅與那些國公王侯和封建地主相好。庶人是不可能獲得它的。誰也不敢去想它,即便是單相思,也最多知道它的顏色是黃的。

不,就在近年間一一也許是八十年代初期、中期,或者就是末期的咋天吧,最早要算是那些愛美的年輕漂亮的姑娘們,她們拿著大把大把的鈔票,到商店去換那僅僅象指甲扳那麽一點兒的金首飾,綴在耳朵上,套在手指上。後來,男人們也居然學著抱起成捆成疊的鈔票來到商店爭購起它來。

啊,金子,一夜間成了十億貧窮的中國人的龐兒,誰都想去抱,都想去吻,都想去美美地占有它以前並不為眾人熟知的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驟然一下發現大批金礦,刨出了金娃娃!其實,中國的金礦並非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早在三、四千年前就已經開采使用。《史記,平淮書》曰:虞夏之際,金為三品。金三品指的是金、銀、銅三種金屬。考古工作者曾在鄭州的一所古墓裏發掘出商代的珥形金飾品。金子,對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國並不是新鮮玩意。然而,全球性的拜金主義卻使這位古老而又永恒的金屬之王,在八十年代的中國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和價值。

是的,它太昂貴了,一立方厘米的密度為193克,也就是說,直徑僅為46厘米的金球,其重量就有公斤。而一兩黃金,中國現行的官方收價雖然遠低於國際收盤價,可也在1500元左右。走私價格當然就比這高得多。而一兩黃金製成商品後的投放價則在3200兀以上。

——在素有中國北極金邊之稱的漠河一帶,一位采金農一般一天能采上十錢八錢的,碰上好運氣,一天就能抱個幾十兩重的金娃娃。

——廣西的一條金溝裏,一位農民幹了一年,獲金五十兩。

——陝西南鄭縣武學橋大隊農民王伯禹在菜地裏挖土,揀到一塊狗頭金重081公斤。

啊,至於像王伯禹一樣從地裏順手揀來狗頭金的事就多

1855年,澳大利亞西部巴拉臘德有人發現一塊狗頭金重8395公斤。

1969年,維多利亞發現一塊狗頭金重7104公斤。

1971年,恩德山那兒有人刨出了重933公斤的狗頭金。

狗頭金,就是人們常說的自然金,它是原岩中細小的金顆粒,經風化剝蝕,水的溶解搬運,在一定條件下再沉澱在原生自然金的骸晶上或未經溶解的自然金上而形成的。它常常很大。一旦發現,便是一筆巨額財產。故而對視金錢為第二生命的人類來說,具有極大的**力。世界性的采金熱就是從有人發現狗頭金開始的。

已知的最大狗頭金重285公斤,發現地是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它值多少錢,人們無法計算。因為除了金子本身的價值外,像這樣重的金塊是罕世之物,怎能用有形的價值來衡量與測度呢1當然,像加利福尼亞州所發現的世界之最這樣的金塊並不很多,但比這小些的,諸如幾十公斤、幾公斤重的狗頭金,幾乎在世界各地每年都有人發現。本世紀巴西的一位淘金者若澤裏巴馬爾在亞馬遜叢林的禿山上所發現的一塊狗頭金,重329公斤,光獲政府獎勵就是110萬美元。

1982年6月13日,湖南益陽市郊農民陳作新,在大海塘東南150米處的空地裏采掘到一塊21608克的狗頭金,其純度達92以上。一個月後,另一位農民曹錦雲在同一地方又一次采到一塊重151049克。陳祚新、曹錦雲這兩位農民獲得的意外之物值多少錢?連三年級的小學生都會算。就按最低的中國收盤價也得有一、二十萬人民幣吧?上帝,到荒山坡上刨刨挖挖,竟能得到祖孫三代也花不完的財富,誰見了不眼紅?誰不想到這個山崗上碰碰運氣?即使是幹上五年、十年,隻要碰上一次,不就本都出來了嗎?傻瓜才不幹呢!

采金的**力太大了,你靠臉朝地,背朝天地幹農活,一輩子能得多少錢?你靠一個月百十來元的鐵飯碗,即使一分不花,四十年的工齡你能積存得了幾個五位數呢?

哈哈,別看我是一個小小的采金農,可我是無冕的長官,無冕的財主呀1中國的百姓沒有機會和能力去進高等學府上係統工程學和生物心理學,他們卻非常懂得這樣一個實際而又簡單的邏輯,這樣一條省力而又實惠的捷徑。中國大地上由此而泛起了一潮更比一潮狂的采金潮。……

八部:秦嶺篇

在中國腹部的豫、秦、普三省交接處,起伏著一條婉曲千裏的巨龍,這條巨龍名叫秦嶺。它是我國五大山脈之一,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把這接連黃土髙原與鹽堿地的窮山壤同富有這兩個字連在一起。

連峰去天不盈尺,畏途巉岩不可攀……這連鳥兒也不想多歇會腳的秦嶺山脈,竟然隱伏了一千餘條金礦脈!

雖然河南靈寶縣金,同岔的石崖上早有景泰二年元月二十日起開硐三百餘眼之碑文,但直到1964年,新中國的地質隊員第一次真正在這裏采到一塊黃金標本後,秦嶺才開始被人們重新認識,並冠以金三角之稱。

金三角隻有在金色年代才被人們鍾愛。

金三角真正敞開大門是借助了上帝的力量。

黃金是經濟的主要支柱,一定要盡快搞上去!來自中南海的聲音,使沉默了百萬餘年的秦嶺山脈一下沸騰起來。僅短短幾年間,中央的,地方的,還有穿著軍裝的黃金部隊大軍,繞過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坡,翻越難於上青天的蜀道,身披塞北風塵,腳帶長江浪沙,從四麵八方投向這神秘的三角地。靈寶、嵩縣、欒川、豐寶、洛陽、淅川、伊河、丹江、晉城、運城、蒲城、潼關、三門峽……相繼建起共和國少有的近二十座大、中型金礦,其陣勢,遠遠超過當年李自成揭竿舉旗之威風!

媽的,秦嶺是我們的,那些吃皇糧的來幹什麽?挨了幾百輩子餓,幹嗎今朝還讓外人來搶飽飯吃?不行,我們要把金疙瘩奪回來!

中,山是我們的,金子也應該是我們的!

用不著動員,用不著組織,對饑餓者來說,聞到香味便是最好的感召力。山民們開始了行動!其決心,其勇敢,其堅定,如同祖輩們跟著闖王進京城奪皇位一般。

他們舉著鐵鍬,卷著鋪蓋,向大山深處的每一寸土地進軍。每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因為前麵就是黃金,前麵就是發財的契機。家裏的老婆、孩子在等著,蓋房子所要的每一塊磚瓦在等著,還有更多的光棍全靠著這舍命的一搏爭取明天能有一個媳婦招進自己家來……

十個、百個、千個、萬個……山民們趕來了。

一縣、十縣、百縣的工人、機關幹部、學生、教師,丟下課本,扔下一個月十塊、八塊的獎金,也向山裏邁進。步子是那樣執著,那樣有力,那樣從容不迫。

整個金三角充滿了人群,充滿了煙霧與火藥味……

實地鏡頭之一:逋關金礦

一個擁有大小金礦脈4000餘條的國家重點金礦。

礦上,一套嶄新的標有口5人字樣的先進設備架設在大山的半空,卻靜靜地躺在那兒。

這是從美國引進的,礦上去年向國家貸了400萬元。很遺憾,不能讓你親眼看一看它的威力!楊工程師聳聳肩,抱歉道。

不僅是這台設備,幾乎是整個國營礦山,沒有幾台機器、幾個車間、幾名工人仍在運轉與操作。

有三、四年時間了吧,我們這個全國冶金係統的先進企業經常處在停產與半停產的狀態。我們拿了國家的錢,占了這麽好的金礦,卻沒法給國家多繳些金子……楊工程師的聲音有些哽咽。

505車間的門開著。過去一看,卻令人失望與寒心!巷道塌陷,斷裂的電纜四處亂扔,一台變壓器像一個打碎了的雞蛋殼被人棄在一邊……但那山上,足有四、五百名赤著背的礦工在賣力地幹著。

那不是我們的職工,是來搶礦的農民。車間趙主任觶釋道他們搶占金礦已經快一年了。

前麵,一個寬約3米、長達20米的巨大窪坑極不和諧地橫在我們的腳前。

又是采民們幹的好事?

趙主任苦笑地點點頭:從1985年10月到眼下的四年間,他們就這樣從礦上搶走富礦石近20000噸,品位按每噸10克計算,就是四千兩金子被搶走了。

4000兩,480萬元,就這樣白白被人從眼皮底下搶走。你們就不管管?

趙主任苦笑一聲,那樣兒比哭還難看瞧,那幾台電機設備就是因為前幾天我們抓了幾個偷礦的,他們就連續兩次放了炸藥毀壞的。你說誰還敢管?不瞞你說,我們車間每月光雇保鏢費就達萬元以上。這還不行,前個月,有兩名幹部、三名工人被農民綁架到後山。去幹嗎?讓他們喝騾尿……堂堂的潼關國營礦山,腰大氣粗的工人階級,!在這兒卻這般氣短,這般束手無策。這是何種悲哀!

與冷清淸的國營金礦形成鮮明對比,附近的水山村、屈家村、安樂村熱鬧非凡,一片喜悅的繁忙。近一刻鍾光景,村東頭的一條土路上就有四輛大卡車和五輛小四輪拖拉機栽著滿滿的礦石進了村。

老哥,這些礦石進村後你們咋辦?

品位高的,家裏有人的,就自個兒煉。品位低的,家裏又缺勞力的,就轉手賣掉。一位姓左的漢子說。

一噸礦石賣多少錢?

不一樣,少的三百左右,多的六、七百。

這麽貴呀!

左笑笑,開心道要不怎麽村裏人都去搞礦了?收入少的!一天掙個百八十,多的也有一、二千元。沒準!

他的身後,一股難聞的氣味衝鼻而來。原來,他家裏也在煉金。拉風箱的是他的女人,一個四十來歲,卻已幹癟得像個老太婆似的女人。但她拉風箱的架式很有勁,完全是雄性的動作。隨地搭起的一個大爐灶,又破又簡陋。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在一旁砸著礦石,並將它磨成粉。皖子不大,卻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金脈礦石。連屋內的床底下都塞得滿滿的。

左得意地指指擋在他家門前的國營潼關金礦山,說你問這礦山能挖多長時間?總該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吧?咋,我死了?哈,死了還有兒子嘛,兒子死了還有孫子。我是愚公移山噢!我死了,有兒子,兒子死了,有孫子,子子孫孫,隻要不死,就挖山不止呀!

實地鏡頭之二:闖王溝

當年李自成潼關一仗敗陣後,為了養兵生息,他選中了這條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溝壑。遠望這黃河古道兩岸,數十裏石壁陡峭,中間一泓二十米寬的清澈細流由高而低,緩緩流淌。人在溝道,抬頭仰望,恰似一線藍天。不知當年的李闖王是否知道,就在他深居的這條長長的山溝,竟是一條黃金遍地的金略!我想,他並不知曉,倘若知曉,曆史也許就要重寫。

叮呤,叮檔……聲音從雲霧間而來,又在雲霧間擴散,整個耳邊是不絕的叮呤,叮檔聲……

瞧,馬幫來啦!

馬幫?幹土匪的活?有人嚇得將脖子往車窗下縮。

哈哈哈,不會妨事的,隻要你不惹他們,就沒事。本地的司機說。於是,我們全車人又從車窗裏伸出脖子,向外張望。

馬幫就在眼前。原來,他們是一支專門馱礦的隊伍。浩浩****,足足一百多輛。

嘀一嘀嘀一,突然,馬幫的迎麵響起一陣刺耳的喇叭聲,這是一隊四輛卡車組成的國營礦山運輸車。

嘀嘀嘀一見馬幫旁若無人,寸步不讓地走在大路中央,汽車司機們火了,紛紛跳下車來。

哎,趕馬的,還不把馬往路邊趕一趕,看這路,全給你們占了!司機都很年輕,一邊擦汗,一邊叉著腰站在馬路中央,想讓馬幫往邊靠。

長長的馬幫如同一根不曲的直線,繼續沿著路中央向前走去,氣喘喘的馬鼻直衝到司機的臉麵。

媽的,你們聽見了沒有?再不讓,就別怪我的四輪不長眼!小夥子一邊抹著馬噴出的氣沫,一邊往後退著。

浩**的馬幫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似的,依然響著鈴鐺向前。

司機們氣得跳上駕駛室,開響發動機,又使勁按著喇叭。嘀嘀嘀一一一陣異常刺耳的喇叭聲震**著整個山穀。馬幫前頭的幾匹騾子一下受驚,長嘶一聲,便四蹄揭起,直往頭裏衝去。一匹瘦得屁股像錐子的老馬被撞倒在路邊的河溝裏,折斷的前腿血流一地。馬幫頓時亂了起來。

幾個彪形的趕馬把式,三步並作一步地跑到第一輛汽車前,象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司機提了出來。

小子,是想吃馬肉咋的?

小夥子不服地誰讓你們不讓道?

嘿,瞧他嘴硬的廣幾個漢子說著,抓住小夥子的頭發,然後將他往車門上撞。那小夥子頓時額起青包鼻流血。

對不起,對不起,他是新來乍到的,冒犯了各位大財神,真對不起。來來,抽煙!抽煙!後麵三輛車的司機見狀,趕忙過來掏出阿詩瑪解圍。

是啊是啊,誰不知道,這闖王溝裏的馬路是汽車讓三輪,三輪讓馬幫呀!一位司機說。

既然知道這闖王溝的老規矩,幹嗎還挺著脖子頂勁,不是有意跟咱鬧別扭嗎!

不行,明知故犯,得好好說道說道!

馬幫人多勢眾,嘩啦一下將四輛載滿礦石的國營汽車團團圍住。

沒什麽了不起的,不就一匹老馬麽?我賠!挨打的司機說。

你賠?你賠得起嗎?傷馬的主人將中指頂到他的鼻尖,怪聲怪氣道:馬雖老些,可老馬才識途,這你知道嗎?沒一萬八千的買不下來。再說,眼下是什麽時節?采金的黃金季節,一時頂平常的百時,如今,把咱馱礦石的馬摔斷了腿咋辦?這又是沒萬兒八百頂不下來的事。再說,老子不能按時如數交礦,礦上辭了我,這一家六口人光糊嘴就少說千兒八百的。還有……

你們這是明擺著敲竹杠!司機們火了:我們按了幾次喇叭,又從車上跳下來讓你們靠路邊走,可你們偏聽不進。這公路是我們國營金礦修的,理當讓我們走!你們別太霸道了!

誰霸道?老子幾百輩子在這兒住著,這地是咱的,山是咱的,憑哪一點非得我們讓著你們不可!馬幫隊存心起哄,他們擺出天理與司機們評說。

你們這是瞎理!一位司機不服道。

媽的,他還嘴硬,走,給他們喂馬尿,看還嘴硬不!有人突然冒出個酸主意。

好,給他們喂馬尿,哈哈……唱好戲嘍馬幫隊頓時狂呼亂舞起來。

司機們一看不對勁,轉身想逃,怎奈寡不敵眾,一個個被抓獲後反擰胳膊,押到幾頭肥馬的屁股邊。這時,有人將司機們揪住頭發,讓臉和手衝著馬屁股,有人十分熟練地在馬的有關部位捅了幾下,那馬尿頓時如水龍頭般地衝在了司機頭上……

哈哈哈一哈哈哈一一馬幫的山民們一片狂笑聲。

喂,前頭的幾個別耽著,快把他們汽車上的礦石卸下,好算我們的賠償費呀!在一位精明的山民指揮下,沒用半個小時,四輛滿載礦石的汽車被搶一空。末後,有人用刀將汽車輪子全部捅破。

叮呤,叮呤一長長的馬隊載著歡聲穢語,載著戰利品,耀武揚威地折身向一線天緩緩行進。一切自然,合理,仿佛如同自己汗水換來的果實。

實地鏡頭之三:野狼穀

名不虛傳。野狼穀以其少有的荒涼,使整個山穀顯得陰森可怕。那滿坡的亂石雜草,那百裏不見炊煙的溝穀,讓人感覺隨時有可能突然冒出一隻惡狼向你撲來……

嗷一嗷嗷——一陣沙啞而可怕的叫聲從山穀傳來。

不好,狼來啦有人驚叫起來。

別緊張,那是前邊金礦工地上的聲音,不是狼。陪同者說。

我們將信將疑地披荊斬棘往前走去。果然,隻見一片山坡上,好幾台紅色推土機在隆隆響著,司機們專注地推著土,前麵,三十多個彪形大漢揮舞著木棍,奮力趕著一群直往推土機前躥的老頭、老太太們。老人們死活不肯走,大漢們幹脆把他們抬起,扛到幾十米外的地方。不一會,被抬走的老人們又瘋一般地撲過來。大漢們又抬走。一撲,一抬,……雙方相持不下,直累得大漢們汗流浹背,那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們更是像散了架似的躺在地上,又哭又嚎:

小子們,你們坑苦咱了,哎喲,我的腰背疼喲……喪天良的,幹部逼我們,你們又要逼老娘,咱不活了……

這是怎麽回事?一打聽,原來這些老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被村幹部派來專門對付準備在此建立國營金礦的建設者的。野狼溝是條富金礦脈溝,茵家決定在此建礦。不行,不能讓國家來開采這兒的金。野狼溝是咱們的,要開采也得讓咱們村自己來開!對,有寶葫蘆,先得讓咱們享用1患紅眼病的村民們情緒激昂地說。但由於國營礦山早先就辦了征地手續,並付了山林賠償費,當地不便直接出麵阻攔與幹擾,村幹部便想了個點子:讓村上的老爺子、老婆子去,讓他們上陣,隻要把國營礦山工程往後拖,待農忙一過,全村人一起上山采金。於是,全村動員,十幾名六、七十歲的老人組成了義勇軍,並與村幹部簽訂了合同一能拖延工程動工一天,每人發五元工錢。

第一天,來了兩男一女三個老人。他們使出唯一可能奏效的辦法:往地上一躺,又哭又嚎著不讓推土機啟動一步。司機無奈,從自己口袋裏掏出錢票。五塊不行,起碼得多給一點。老人們每人接過一張伍元錢票,討價道,好吧,每人加一塊。老人終於滿意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屁股,笑著走了。

第二天義勇軍又上山了,而且多了兩個。戰術依舊。雙方談判司機給錢了,怎麽又來了?

老人!那是昨天的。

司機輕輕地真見鬼。說完,又從口袋裏掏出錢票。老人:六塊不行。村裏答應一天八塊了!

司機壓住心頭之火:得,咱給十塊!

老人:這還差不多。

推土機終於又響了。

第三天,村幹部將雇傭費提到十二元。推土機作業組一合計,道他們是成心與咱們對著幹。媽的,咱們獎金也不要了。

給,每人十五元!

老人們點著嶄新的錢票,樂嗬嗬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是第四天。當老人們得到村幹部給的每人20元雇傭金的許諾後,滿心再從司機們那兒敲它至少二十五元的雄心壯誌,勁頭十足地又一次來到工地。可一到工地,他們就見情況不妙。工地上,一排三十多人組成的人牆攔住了他們,那些人個個都是年輕力壯、膀寬腰粗的小夥子,左臂上還戴著執法護礦隊的紅袖布。

老將鬥不過強兵。於是,義勇軍隻好敗陣而下。

當我們離開野狼穀時,戰爭尚未平息。也許明天戰火更加激烈。當聽到老人們說村幹部決不會讓你們這些吃皇糧的搶了咱金礦的話後,我的同行者這樣打賭道。

山兮兮,路漫漫。秦嶺的每一條山與路都有著不同尋常的容貌!有人說,它是上帝賦予的一個藏龍臥虎之地。中華民族曆史上的一些偉人英傑,不就來自這秦嶺的母懷,曾在秦嶺大地縱橫馳騁嗎?由母親乳汁哺育的英才將會受到千古眾生的讚頌。然而,在今天的秦嶺大地上,我們看到的是另一些與此截然相反的眾生們。他們的所作所為,徒令大地母親痛心與憤怒一

眾生臉譜之一:卜氏五兄弟

傳說XX莊是李自成生母生他的地方。女人們凡在這兒生下兒子,個個都是虎一般強悍的漢子。某卜氏的婆娘為他生了五個兒子。果真,個個龍胸虎背,走在山坡上就能使大山發出咚咚回聲。可是,這兒太窮,哥五個除到山上扛那無邊無盡的石頭外,再沒有力氣活可幹。五個年輕力壯的漢子,竟養活不了一個老娘與老爹,自然談不上找媳婦成家立業了。

這一年,老三從後山打柴回來,告訴哥弟幾個,說那後山聽說有個金礦,國家開著呢。如今,外縣、外省的來了好多好多人,都到礦上去搶……

媽的,咱們也去,咱哥五個,不比他媽的別人差。

好,幹一年,還不搞它個十兩百兩金子的。那時候,咱們再蓋房子,娶媳婦,不信小妞們再不進咱被窩!

哥幾個一合計,決定也去後山闖一闖。初次出征,凱旋而歸,一次就用騾子馱回了兩噸礦石。廉價出售,得了八百元。兄弟幾個美美地狂歡狂餐了一頓,剩下600元,交給了苦了一輩子的老爹老娘。

那當然好,隻是人哪兒來呀?兄弟們說。

人有的是。昨天你們回來時,沒注意咱這一帶山溝山窪裏到處是外地來采金的流民嗎?把他們組織起來為咱們服務,這不就成了?咱哥幾個也不用自個兒上山下山出臭苦力了1大虎得意地笑道。

好是好,可是人家誰願意幹哪?兄弟幾個仍有疑慮。這好辦!大虎把雞骨頭往地上一扔,說:咱五兄弟就是五隻虎,誰要不聽咱的,哼,老子就打斷他的腿,趕他們出山去!再說,我們也不是讓他們白幹,拉一百斤礦石,給五元。有獎有罰,準行1

大哥的主意好!咱今晚就開始幹廣大虎、二虎、三虎、四虎、五虎一五隻虎為防一手,他們隨身帶了鞭子、鐵棒甚至菜刀,作為專政武器,誰要不幹,就給他來硬的。

秦嶺的夜,靜悄悄,除了犬吠外,似乎一切都沉睡在美夢之中。一個山坳間,支著幾個馬架式草棚,這是到此采金的外地人的棲身之地。疲乏了一天的外地人此時正呼呼睡著哩!突然,一陣吆喝聲,震醒了山坳……

起來起來,幫我們背礦去吵什麽,老子起早摸黑幹了一天,哪有力氣再去背礦?一個漢子揉著惺鬆的眼睛,頭也沒抬地在被窩裏嘀咕了一聲。

又不讓你們白幹,背一袋給五塊錢!

見鬼!五塊錢,就是五十塊錢也不幹!少在這裏嚷嚷,找別人吧!另一個漢子生氣地從被窩裏直起身來。

啪啪!鞭子落在漢子背上,頓時,發出豬嚎一般的尖叫。

媽的,看你們去不去。咱卜老爺的鋼鞭不是吃素的聲音未落,叭叭,又是一陣鞭聲。

馬架式草棚裏躺著的人一骨碌從地鋪上爬了起來。

卜家五虎一他們早有所聞,這裏的外地人誰敢不從。再說,他們還要在白天為自己的發財夢揀一把呢!得,走一趟吧!

就這樣,卜家五隻坐地虎用雇傭和威逼的手段,組織了一支三十多人的偷礦隊伍,每天夜晚,如同一支夜運隊,橫行在國營金礦與秦嶺山穀間。

天夜晚,隱藏在草叢中的偷礦隊聽到國營金礦009號采場的爆破聲連連響起,便在大虎的一聲號令下,一下撲到礦裏的運礦車上。二虎、三虎亮出寒光閃閃的匕首逼住開車的工人,四虎、五虎搬來石頭墊住運礦車輪,其餘人張開備帶的麻袋、竹筐,跳上礦車,三下二下,將礦石一搶而空。

住手!不許偷礦!兩名護礦隊員聞訊趕到。頓時,雙方棍棒飛舞,刀鞭相擊。護礦隊員寡不敵眾,被五虎生擒活拿。

以後還管不管咱的事了?

隻要你們動手破壞礦山,我們就管!護礦隊員異口同聲。

大虎拔出匕首,伸到一名護礦隊員的嘴邊:有種的舔一下老子的刀尖!

護礦隊員怒目而視,大義凜然地伸出舌頭……大虎見狀,先是一驚,隨即將刀一掄,啊一一護礦隊員的半片舌頭落在地上,鮮血四濺……

末後,三兄弟將這兩名遍體鱗傷的護礦隊員的衣服全部扒光,綁上手腳,扔進山溝,然後揚長而去……

眾生臉譜之二:譚新父子

譚新,五十開外,一副武大郎之相。兒子譚大良,是父親年齡的一半。父子倆以前都是本分的農民。家裏沒有女人,除了小屋邊的那座小橋外,沒有別的世界。

突然有一天,父子倆發現從他們的小橋上進進出出許多人。一打聽,原來是采金的,一天能賺千兒八百的。

兒子說爹,咱也去!

譚新一聽,繃起臉不行!說得斬釘截鐵。

咋不行?你瞅他們進山時光光的身子,出山時,大把大把的鈔票用麻袋裝哩!兒子不解地問。

不行就是不行!譚新臉繃得更緊,心想:你懂個啥,進山挖礦多危險,說不定哪一天大石頭垮下來把你壓死了,將來誰為我送終,誰為譚家傳宗接代?

兒子沒能去,成天在家唉聲歎氣。

一天,老子詭秘地對兒子說阿良,你估約每天從咱小橋上出山的人、馬、本有多少?

兒子沒好氣地多少?都給別人把金窟窿搶光了!少說甸天也有三、五百人進出!

好1老子高興地拍起大腿,那雙混濁的小眼珠像是第一次露出光芒。

還好?好個屁!兒子蹲在地上瞅著父親心頭直罵。

來,阿良,從明天開始,你就穿上這件衣服在家呆著。我呢,戴著這個袖套守小橋。

兒子見老子拿過一套公安警服和一個紅袖套,眼珠瞪得溜圓,不知老頭搞的什麽名堂。

老子那張布滿魚紋的老臉今天像開了花你想過沒有,

咱小橋上每天出山的人馬車少則三、四百,多則五、六百,他們進山發了大財,可走的是咱家的小橋呀!總不能白讓他們占便宜呀!

你是說,咱在小橋上設卡,收過橋費?沒等老子說完,兒子突然拍膝站起哈哈哈,好主意,阿爹,這個主意太好啦!

老子望著開竅的兒子,打心眼裏高興。

阿爹,你的意思是讓我當公安人員,去守橋收費?兒子問。

你說對了一半。可是你不用去守橋,這個活由我幹。

你就坐在家裏。老子說。

這是為什麽?

你想,咱這小橋上過去沒有設卡,如今一設卡,那些過路人不要懷疑嗎?要是你穿著替服上去,人家一問咱就沒有退路了。而我去守卡,人家要是問我,我就讓他進屋,指著你對他們說廣不信,你們問這公安局的同誌!那時,你就裝出正兒八經的樣,回答:是這樣,上麵有規定,進山必須交費,否則重罰!那些家夥呀,就是怕公安局的人!

放心,你阿舅不是在縣上公安局當科長嗎?這套贅服還是他借的呢!

原來是這樣!兒子全然明白,心頭像吃了定心丸。第一天上崗,果然像譚新預料的那樣,都一切順順當當地蒙過了。這天,出山的人、馬、車總共個主,共收入―千零八十五塊,外加六條紅塔山、雲煙和四瓶杜康。沒有錢,煙酒也行!老頭兒說。

一天、二天……十天、半月,頭一個月下來,父子倆到底賺了多少錢,簡直快數不清了。一點,整整36754元。當然不包括大批煙灑等物。

這夜,父子倆樂得一夜未合眼。

父親說阿良,你年紀不小了,該成個家了。

兒子不好意思地……哪兒去找呀?

嗨,有錢還不容易,這事包在我身上。你沒瞅見每天從咱小橋上來來去去的姑娘、妹子一串一串的。聽人說,她們都是外縣、外省來的,不都是奔錢來的?咱有錢,還愁沒人嫁進來?老子堅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