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秉公滅私

陸何歡拿起畫像,微微皺眉,“這……不會吧……”

“我跟陸祥不僅是同事還住對門,他化成灰我都認得,這畫上的人就是他,沒錯。”包康態度篤定,似乎比他這個兒子還要了解陸祥。

警員們聞聲也紛紛圍上來,盯著畫像低聲議論。

“好像真的是陸副署長。”

“不會吧,陸副署長跟寡婦不清不楚?”

“竟然還殺了人?”

陸何歡聽著這些閑言碎語,又羞又氣,忍不住怒視幾個警員,“shut up!”

警員們雖然把嘴閉上了,但一個個仍然在捂嘴偷笑。

“想不到堂堂舊閘警署副署長竟然幹出這種事。”包康別有用心地看向陸何歡。

陸何歡看向郝姐,不得不再一次求證,“郝姐,你確定案發當晚去梁芳家的是畫像中的這個人?”

郝姐還不知道陸何歡和陸祥的關係,她見陸何歡神情焦灼,以為對方急於破案,篤定地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人,我看得清清楚楚。”

陸何歡不由得震驚萬分,警員們也都齊齊望向陸何歡。

包康見狀欣喜萬分,這可是收拾陸祥的好機會,他已經忍不住瞧陸祥出洋相了,於是厲聲喝道,“人證在此,去把陸祥帶過來!”

“包署長,陸副署長不是生病請假了嗎?”應喜低聲提醒。

“生病?”包康輕哼一聲,“我看是心裏有鬼!”

陸何歡見包康執意要逮捕陸祥,抓著畫像的手微微顫抖。

包康故意瞟了一眼陸何歡,陰陽怪氣地,“陸何歡,既然你在調查這件案子,就由你帶人去抓陸祥回來審問。”

陸何歡微微一怔,知道包康存心要自己抓捕陸祥瞧好戲,心想既然賴不掉,便點了點頭,“好,我去。”

陸何歡說罷匆匆出門。

包康唯恐陸何歡包庇陸祥,示意兩名警員,“你們跟著陸何歡。”

“包署長,畢竟陸何歡和陸祥是親父子,為了避免出什麽意外,我也跟著去看看。”應喜也趕緊湊上來。

包康點頭應允,“看著點陸何歡,一定要把人給我帶回來。”

“是。”

應喜應聲疾步追上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陸何歡眉頭緊鎖,他萬萬沒想到陸祥會涉嫌殺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早偵破案子,想到這,他不由得加快步伐。

兩個警員氣喘籲籲地在後跟著陸何歡。

“你們跟著幹什麽啊?”應喜一溜小跑跟上來,嗬斥兩個警員。

“包署長讓我們跟著陸探員去陸家抓人。”

“瞧你們那副缺心眼的德行,你們就那麽確定陸副署長是凶手?”

應喜問得兩個警員麵麵相覷。

應喜瞪了一眼二人,“你們想過沒有,今天陸副署長是嫌疑人,你們穿著警服人模狗樣地去陸副署長家把人帶走,明天陸副署長要是洗脫嫌疑了,他還是陸副署長。”說到這,應喜語氣加重,“到時候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兩個警員對視一眼,覺得應喜話糙理不糙。

“謝謝應探長提醒,那我們就先回警署了。”其中一個警員決定聽從應喜的建議。

應喜點點頭。

另外一個警員看看走在前麵的陸何歡的背影,有點擔心,但忌憚陸祥的權勢,勉強答應,“應探長,抓人的事就交給你了,可千萬別出什麽岔子,這個鍋我們可背不起啊。”

“這是什麽屁話,本探長親自出馬會出什麽岔子?趕緊滾。”應喜惱怒。

“是是。”警員連連點頭。

應喜瞪了一眼慌張跑開的警員,轉過頭去追已經走遠的陸何歡。

陸何歡怒氣衝衝往家走,應喜追上去跟陸何歡肩並肩。

“他們倆呢?”陸何歡納悶包康派遣的尾巴怎麽會擅自走開。

“被我打發回去了,你總不想讓你娘看見你爹被兩個小警員帶走吧?”

“謝謝啊。”陸何歡沒想到應喜會出手相助。

應喜白了陸何歡一眼,“我說按照自殺結案,你偏不聽,非說什麽連環殺人!你說你瞎折騰什麽?這下好了,把你爹都折騰進來了……”

陸何歡擰緊眉頭不說話。

“現在最重要的是看看怎麽才能把這件案子重新定性成自殺,這樣你爹的嫌疑就自動消除了。”應喜自顧自地歎了口氣。

陸何歡耿直地一皺眉頭,“這件案子本來就不是自殺,必須查出真凶!如果我爹真做了那種事,也該受到法律的懲罰。”

“你傻了吧?學人家大義滅親也不看看這是什麽世道……”應喜被陸何歡的反應嚇到了,但見對方態度篤定,又繼續勸解,“世風日下,就憑你一個人堅持真理就能世風日上啦?”

“我隻知道作為警員,就該查出每一件案子的真相,現在我們的任務是去陸家帶陸祥回警署接受調查。”陸何歡一臉堅決。

應喜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你怎麽這麽一根筋呢!”

陸何歡不理應喜,快步向前走。應喜無奈地搖搖頭,跟了上去。

陸祥因為被林芝打傷了臉,以身體抱恙為由請假在家休養。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殺人嫌犯的他此時正癱坐在沙發上,一邊拿雞蛋敷淤青的眼睛,一邊低聲埋怨林芝。

“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打臉,我陸祥好歹在外麵有頭有臉,這樣讓我怎麽出門……真是個潑婦,不可理喻……”

陸祥的牢騷還沒發完,就被端著水果走過來的林芝聽到了,“你說誰不可理喻?”

“啊?”陸祥嚇得虎軀一震,“我說,我說那個包康。”

林芝把水果盤往桌上一撴,逼問道,“那潑婦呢?”

“他妹妹!你不要對號入座好不好?”陸祥支吾著強詞奪理。

陸何歡走到家門口,手抬到半空猶豫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目的竟是要帶走親爹。他的手懸在半空中,門內突然傳來陸祥和林芝的吵架聲。

“老東西,我辛辛苦苦操持這個家,你竟然罵我潑婦!”林芝邊打邊罵。

“哎喲,疼死了!”陸祥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忍不住哀號。

應喜知道林芝又在痛毆陸祥,見陸何歡猶豫不決,上前勸說,“我看就算你不把陸副署長帶走,陸副署長也未必安全。”

陸何歡看了應喜一眼,咬了咬牙,抬手敲門。

屋子裏,林芝正搶過陸祥手裏的雞蛋狠砸陸祥的頭。

“別打了,別打了!”陸祥可憐巴巴地懇求。

敲門聲響起。

“有人來了!”陸祥低呼。

林芝停手,把已經敲碎的雞蛋扔到陸祥手裏,沒好氣地走過去開門。

“要是找我的就說我不在,別讓他進來。”陸祥低聲叮囑,生怕旁人目睹自己的窘境。

門開了,陸何歡看到林芝張了張嘴。林芝一見兒子,驚喜不已。

“兒子!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要回家住了嗎?”

陸何歡搖了搖頭,為難地動了動嘴角。

“怎麽了?”林芝察覺到兒子似是有難言之隱。

“陸夫人,您好。”應喜見狀,連連湊過去解圍。

“應探長?”林芝越發糊塗了,“你怎麽也來了?”

應喜尷尬地笑笑,推了推陸何歡。

陸何歡知道躲不掉,索性直言來意,但唯恐林芝一時受不了,便委婉詢問,“娘,爹呢?”

“你爹在裏麵,出什麽事了?”林芝見陸何歡神情嚴肅,立馬猜到情況不妙。

陸何歡沒回答,徑自進門,林芝和應喜跟了過來。

“你這個臭小子回來幹什麽?”屋內的陸祥一見陸何歡便氣不打一處來,但看見跟著一起進來的應喜,有點納悶,“應喜?你來幹什麽?”

陸祥說著想起什麽,趕緊擋住自己淤青的眼睛。

“該不是包康讓你來打探我是不是真的生病吧?”陸祥不滿地詰問。

“陸副署長,您誤會了,包署長派我來請您回警局一趟。”應喜為難地搓著手,好似握著一個燙手山芋。

“他不是知道我身體不適嗎?竟然還派你們來請我,什麽意思?”陸祥沒好氣。

“這……恐怕不是請……”應喜為難,側過臉看看陸何歡,小聲地催促,“說話呀。”

“陸祥!”陸何歡情急之下,厲聲喝道。

陸祥一愣,忿忿不平,顧不得遮蓋臉上的淤青,伸手指著陸何歡,“豈有此理,敢直呼老子名號!”

陸何歡正了正色,權當為自己壯膽,“陸祥,你涉嫌一樁殺人案,我現在要帶你回警署接受調查。”

“什麽?殺人案?”陸祥一頭霧水,“什麽意思?你們懷疑我是殺人凶手?”

“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你隻是作為嫌疑人接受我們的審問。”陸何歡解釋。

陸祥大怒,猛地一拍桌子,“豈有此理,陸何歡,你可真夠本事的,查案查到你老子的頭上來了!”

“陸祥,你現在是嫌疑人……”陸何歡心頭一顫,又是命令,又是請求,“請你配合一下。”

“嫌疑人個屁,配合個屁!”陸祥暴跳如雷。

“你要是不配合,那我隻能采取強製措施了。”

陸何歡說著去抓陸祥的胳膊。

陸祥氣急,沒想到陸何歡動真格的,“你這個逆子,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下,以後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兒子,你怎麽能跟你爹動粗呢!到底什麽事啊?你爹跟殺人案有什麽關係?”一向偏袒兒子的林芝見狀,也不由得斥責陸何歡。

“娘,有人看見……”陸何歡欲向林芝交代原委,但唯恐節外生枝,“算了,等案件調查清楚我再跟您解釋,現在爹必須跟我回警署。”

陸何歡抓住陸祥胳膊往外走,陸祥氣憤不已。

“陸何歡,你這是大逆不道!以後你別再叫我爹,我沒你這個兒子!”

“兒子,有什麽話好好說,你這是幹什麽!”林芝連連拉住陸何歡,苦口婆心地勸說。

陸何歡咬咬牙,向應喜求助,“應探長,麻煩你攔住我娘。”

應喜一臉為難地擋在林芝麵前,好言好語,“陸夫人,請您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林芝焦躁地捏著衣角。

應喜的臉色愈加為難,“您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林芝一聽,料定其中必有隱情,誓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她見攔人不成,便跟著三人,一起去往警署。

陸祥被陸何歡帶到警署審訊室,他臉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不服氣地看著坐在他對麵一臉得意的包康。

陸何歡扶著林芝站在一邊,應喜站在陸何歡身後,找了一個陸祥看不見他的位置,他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得罪陸祥。

包康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地開始審問陸祥,“陸祥,前天晚上八點到十點之間你在哪?”

陸祥不知道包康葫蘆裏賣什麽藥,稍一遲疑,“在家。”

包康懷疑地盯著陸祥,“在家?是在死者家吧?梁芳就是你殺的,你這個殺人凶手!”

“你這是什麽話?前天晚上我一直在家,你可以問我夫人。”

陸祥看向林芝,林芝很有禮節地向包康點點頭,看上去頗有賢良淑德的風範。

“回包署長,陸祥當時是在家,我能證明。”

“你證明沒用。”包康故意刁難。

林芝表情微微變化,但竭力壓製怒火,保持賢良形象,“為什麽?”

“你們兩個是夫妻關係,證言無效。”包康冷冷回應。

“可是家裏就我們兩個人,他在家我不證明誰證明?包署長這就有些刻意刁難了。”林芝強忍怒火。

包康往椅子上靠了靠,眼睛眯成一條縫,狡黠地盯著陸祥和林芝,“家裏就你們兩個人,所以你怎麽說都行了。”

林芝慢慢握緊拳頭,咬著牙,壓抑心中怒火,“要是按包署長這麽說,包署長前天晚上在哪?”

“我當然在家。”包康脫口而出。

“誰證明?”林芝追問。

“我妹妹包瑢就能證明。”包康還沒意識到林芝在給自己下套。

“你們是兄妹關係,證言無效,你也可能是殺人凶手!”林芝當下給包康來了個下馬威。

“反擊得漂亮!”陸祥拍手稱快。

包康見林芝戲弄自己,猛地站起來,一拍桌子,“你這是胡鬧,槐花弄的郝姐親眼看見案發時間陸祥在案發現場出現,如果沒有第三人做不在場證明,陸祥就是凶犯!你若繼續胡鬧,就算包庇罪一並處理!”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死貓!”林芝不懼,低聲吼道。事到如今,她也不用刻意保持形象了。

陸何歡一見林芝的樣子有些害怕地抓住林芝的胳膊,低聲勸慰,“娘,這裏是警署,忍一忍。”

“忍個屁!都被欺負到頭上了還忍。”林芝甩開陸何歡,怒氣匆匆向包康走去。

陸何歡一臉擔憂,“My god。”

應喜敏銳地嗅到戰火的氣味,害怕地咬著手指,低聲問陸何歡,“這裏不會變成凶案現場吧?”

林芝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包康麵前,猛地一拍桌子,跟包康麵對麵叫板。

“包康,你別太過分!你是舊閘警署的署長,可不是我林芝的署長,你要是敢冤枉陸祥,信不信我拆了你的警署!”

包康咬了咬牙,再次猛拍桌子,想在氣勢上壓倒林芝,連嗓門都大了不少,“豈有此理,你不但包庇嫌犯還口出狂言,你這是擾亂公務,我有權抓你!”

林芝嬌軀一抖,一拳打在包康臉上,叫嚷著,“我現在還襲警了,你抓我啊!”

包康捂著臉怒吼,“你敢打我,你以為舊閘的署長跟副署長一樣好欺負嗎!來人,把她給我……”

包康話沒說完,應喜和陸何歡衝過來,應喜捂住包康的嘴,對包康低聲耳語。

“包署長千萬別跟女人較勁,傳出去會被笑話。要是傳到戈登總督察長那裏也會影響你深受群眾愛戴的形象。”

包康想想應喜說得有理,咬了咬牙,咽下一口惡氣。

陸何歡見應喜穩住包康,趕緊拉著林芝勸慰,“娘,這是警署。”

“警署怎麽啦?我說你這孩子,你爹被冤枉你還傻杵在這幹什麽!”

包康怒火再起,“冤枉?應喜!帶郝姐上來跟陸副署長當麵對質!”

“哦。”應喜一臉為難地看看陸祥,卻遲遲不見動。

“快去!”包康大吼。

應喜腳底抹油,一溜煙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