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1

正義的聲音,回**在整個樓庭之中。早已被激烈戰鬥驚醒的上群眾,也在為最後的戰鬥捏著一把汗。罪孽的凶手們,快放下武器吧!人們在默默地祈禱著……

令人不解的是,方才還是激烈頑抗的狼窩,此刻竟鴉雀無聲,是歹徒已被擊斃,還是想耍花招,求得緩兵之計?正在大家屏住呼吸,等待下文時,突然,黑暗中一個沉沉的東西飛到尖刀班戰士的腳跟前,嘔當一聲掉落在水泥樓板上。炸藥?大夥頓時緊張起來,這時,隻見副中隊長夏興明臨危不懼,扒開戰友,一個箭步衝過去……

啊,是支手槍!4五四式的……

是不是假投降,怎麽就一支槍?

媽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再給他幾梭鐵米粒吃吃!

哢嚓——啪啦!又有拉槍機的聲音。這當兒,裏屋突然傳來一個顫抖的叫喊聲:別開槍!別一開槍!我投降,我投降——!

尖刀班的同誌透過硝煙,隱約看到一個家夥舉著雙手,兩腿緩緩地從黑暗中向外挪動過來……

站住!精明老練的副中隊長一聲斷喝。他怕有詐,誤了大事,於是大聲說道:老實回答我的問話!

是是,我老實。

你們窩裏總共幾個人?

報告政府,共四個。

還有三個呢?

都……都被你們打死了!兩、兩個就躺在我身後……

還有一個在哪?

樓下,剛剛跳樓……

你們用的都是些什麽武器?

就兩支手槍。

另一支呢?

倪小平帶走一支,他就躲在樓下。

沒有假話?

這份兒上,我哪敢!

快把裏頭的燈打幵!

是是。

啪!電燈閃亮,屋子裏頓時看得一清二楚:兩名歹徒橫躺在血泊之中。在那扇打開著的玻璃窗的樓下水泥地上,還有一具屍體,人們從死者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看病單,上麵寫著:倪小平,男,22歲……

旭日東升,大地片金輝。驅散了黑雲的海濱城又展現出她那迷人的新姿。不出幾小時,武警戰士夜襲狼窩、全殲凶手的傳奇故事,在大街小巷到處傳揚……

幸福的歌兒回**四方,我們的生活充滿著陽光……歌聲是那樣的悅耳,生活是那樣的甜美。然而,善良的人們哪裏知道,就在這同一時間裏,與海濱城相距萬裏之遙的西北塔裏木盆地邊緣的小鎮X城,又一場駭人聽聞的血腥案件發生了——

淩展四點零五分,武警支隊的值班室內驟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電話鈴。報告,有緊急情況!罪犯曹洪光夥同唐科全越獄後,殺死公安人員,搶走槍支,又劫車逃跑……

立即追捕,決不能讓罪犯再行凶!自洽州黨委書記親自掛帥,向參戰人員發出了命令。不多久,自治區公安廳,北京武警總部、公安部的指令,也相繼下達到這個支隊——以最快的行動,最有效的手段圍殲凶手!

邊城,頓時成了人們注目的地方!

浩瀚的無花果之鄉成了殲敵的戰場!

每一條公路上飛馳著各式警車,每一道邊卡亮出了替惕的刺刀……

可憎的罪犯以為憑著自己會開車的技術,可以在南疆的大沙漠中任意逃竄。此時,凶手曹洪光與唐科全如同兩隻喪家之犬,正駕駛著吉普車全速地開向通往異國的一條公路一他們企圖叛國外逃!

曹大哥,再快點,天一亮咱們就難辦了!唐科全做賊心虛,不停地在一旁催促著。

那曹洪光是曆經多次風險的亡命徒,用他的話說是除了閻王啥都見過的人,見同伴老在一旁嘀咕,不滿地斜了一眼,心頭直罵:你姓唐的隻知逃命睡外國女人,懂個屌!我曹某啥事沒經曆過?收審留審,少說也有五六次了,怕什麽,抓了再逃!公安人員不就是那麽回事,老子在哈裏胡奇勞改農場服刑,還不是幾天的功夫就溜出來了!這南疆的和田、喀什、阿圖什一不都是我的天下!那一次在喀一馬公路上,老子攔一輛卡車,誰知司機不識抬舉,不但不給車,反而要拉我上公安局。去他娘的,老子搶過鋼釺,就把這小子一下捅死了,然後給屍上潑了汽油,給他來了個火葬。嘿嘿,唐老兄,這些你是不會知道的,連公安人員也不知道……別急,再跑五十來裏就好了!他握著方向盤,頭也不側一下地答道。

嘎吱一!突然,吉普車停下。

怎麽回事?唐科全嚇了一跳,忙問。

媽的,沒油了!老謀深算的曹犯這時的臉也倏然陰沉下來。失去交通工具,就意味著外逃計劃要落空。怎麽辦?不能讓公安人員發現目標!曹犯詭計一動,說:唐科全,你過來先把我右腿上的鐵鐐砸開,然後咱們再把吉普車掀到路邊溝裏去!凶手自以為這樣一來就可以蒙混過關、但他們哪裏知道,各路追捕尖兵,就在他們離開現場的半個小時左右,就發現了這輛被毀壞的吉普車。

追蹤目標,死死盯住,天亮之前解決戰鬥!指揮部發來緊急命令。就在同時,一個新的情況傳到殲敵指揮部:發現罪犯劫持一輛東風牌卡車,由烏恰向隻市方向逃竄!

怎麽,凶手又得手了?

原來,曹、唐二犯扔掉吉普車,拚命奔跑了一陣之後,見迎麵開來一輛東風牌卡車,於是迫不及待地跳上卡車,用槍硬逼著司機讓位,曹犯一把奪過方向盤,掉過車身,把油門踩到極度,於是,夜幕下的公路上,一輛東風牌的卡車,頓時像發瘋似的向前飛馳著……

―公裏,十公裏,二十公裏……叭叭一!突然迎麵的公路上又一輛東風牌卡車向這邊急駛而來。

把那輛車攔住!狡詐的曹洪光出於狐狸的本能,他知道車子開久後必定被人認出,於是令同夥下車將迎麵而來的東風攔住,在暴力的威脅下,罪犯如願以償,又將司機挾裹在中間,換上另一輛車子,繼續逃竄……

前麵是什麽地方?翻過一道小梁,出現了一片開闊地,曹犯不由警覺起來。

快到小阿圖什大橋了吧!唐答。

大橋?曹犯賊眼一轉,哢地一腳踩在刹車上,車子頓時嘎吱停下。

怎麽,又沒油了?唐犯感到奇怪。

不,我是想,這小阿圖什大橋是交通要道,公安武警部隊必有重兵把守,咱去不等於自投羅網嗎?

哎呀,我的曹大哥,你可真是諸葛亮!唐科全對同夥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你看咋辦?

把車再調過頭來,朝烏恰縣方向去!曹犯表麵那樣平靜沉著,但心頭卻狐疑重重,他預感事情不像自己起初想象的那樣簡單,這浩瀚的沙漠不再是任憑自己到處逃竄的天地,仿佛每一寸土地、每一根樹木都張著網,瞪著警惕的眼睛……不,無論如何,咱也不能自己去鑽這網,用自己的腦袋去撞武警戰士的槍口!曹犯想到這裏,又猛地用力踩了一下油門。現在,卡車正以每小時一百公裏的速度闖過平原林場關卡,直向烏恰縣城奔去。

透過玻璃窗,一幢幢大樓,一縷縷炊煙已愈加清晰起來,烏恰縣城就在眼前!此時,飛馳的東風卻一下減緩了速度,像蝸牛似的在公路上爬行。唐科全又一次張大驚疑的眼,看著同夥曹洪光,哥們兒幹嗎兩眼發直?唐科全哪裏明白,此時的曹洪光心頭是何等恐懼!往日裏,有多少次罪惡的行徑,曹洪光僥幸逃脫了。可這次,將是什麽結果呢?前麵就是縣城,命運就在等待自己。退是不行了,曹犯知道後麵必有追兵,那樣反倒形成前後夾攻的絕對被動局麵,現在,惟有的出路就是衝過去,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一股強烈的求生欲望驅使曹犯重新抖起精神。

他一咬牙,又將油門踩到了極限……

縣城出現了!路口上全副武裝的武警出現了!瞧,那個長著小胡子的新疆籍武瞥手持小旗,站在公路中央。堵車,他們要堵我的車!

曹、唐兩犯的額上一下滲出豆大的汗珠。事到如今,隻有聽天由命了!鋌而走險,衝過去!

三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停車!停車!小胡子武替的聲音已聽得一淸二楚。車上的曹、唐兩犯像觸電似的整個身子猛地打了個冷顫。頑抗的本能,使他們拔出手槍,對準窗外……

砰!砰!

噠噠。

頓時,公路車上驟然槍聲大作,在我強大的火力進攻下,曹犯一下慌了手腳,車子吱的一聲斜在了路邊的林中。駕駛室另一邊的唐科全被槍彈擊中,他歪斜著嘴巴,忙不迭地從腰際掏出一顆手榴彈,企圖炸死那個給他吃鐵米粒的小胡子武警。可是,慌亂中唐犯竟然沒有將手榴彈投出車外。轟隆一!手榴彈在駕駛室內爆炸了,唐犯當場死亡!兩名被劫持的司機乘著硝煙迷漫之際,拉開車門,逃出了虎口。

失神掉魂的曹洪光自知已成甕中之鱉,植垂死掙紮——向旁邊的林中逃竄。在他的身後,追命的槍彈擦耳襲來。曹洪光身陷重圍,隻得憑著一棵棵樹體逃命。突然,他的雙眼一亮:前麵有個農家院。曹洪光像落水的屈死鬼見了救命的稻草,連滾帶爬地闖進了院子。

啊!你,你是誰?幹什麽?院內的裏屋,有一位做飯的老太太和一位懷抱嬰兒的婦女,還有一位年輕姑娘。她們被手持槍械的陌生人嚇了一大跳。

少管閑亊!老老實實聽我的話!曹犯揮舞著手槍,要是誰壞了我的事,我就先把你們一個個打死!聽著,都到裏屋去!

曹犯,你被包圍了!

趕快繳槍,要不我們就要用武力進攻啦!

院外,響起一陣陣喊話。媽的,讓我投降,那還不被你們撕成肉片?老子這兒扣著女人和孩子,料你們這些天天喊為人民服務的武警不敢強攻!曹犯心裏盤算著,隻要堅持到天黑,就有可能逃脫。拖延時間,拖到天黑!

啊!咚咚!

什麽響聲?武警在撞牆!媽的,他們真的要強攻了!曹犯一驚,趕忙舉槍往外射出一串子彈。沒想到,引來的是比他強十倍的彈雨。曹犯垂死掙紮,又是連連發射。他哪知道我方是采取誘敵戰術,一麵以佯攻來吸引凶手的注意力,一麵趁機搶占製高點,同時,選擇地勢,潛入院內,靠近罪犯。

曹犯不知是計,依然拚命還擊。就在這時,我英勇戰士冒著呼呼!嘯的子彈,控製了所有製高點,並且已有幾名戰士衝進院內,躲在離曹犯僅二三十米處。這樣形成了四麵圍攻,層層逼緊之勢,隻要曹犯一抬頭,猛烈的火力就從上下左右前後一齊襲來。

曹犯一見這陣勢,急得汗水淋漓,不知所措。突然,他想到了被他逼到裏屋的幾名婦女和孩子。於是,貓著腰跑到裏麵,用槍對著那位懷抱嬰兒的少婦說:你到門口看看外麵的情況,不準和他們接頭,要不然就要你和這小崽子的命!快走!那婦女剛走幾步,曹犯又突然大聲吼道:回來!幹嗎慢吞吞的,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就在曹犯說話當兒,我方一陣激烈的槍聲又驟然而起。曹犯急忙將伸長的猴脖縮回去,那懷抱嬰兒的少婦機敏地拉開房門衝了出去。曹犯氣急敗壞,舉槍就打,但濃烈的硝煙使他睜不開眼。曹犯無可奈何地回到裏屋,對著另一位年輕的姑娘發**威,他兩眼血紅,灰色的臉麵抽歪著,正當他想伸出縻爪瞄準姑娘那對豐滿的**時,一顆不知從哪個牆窟窿裏飛來的子彈不偏不倚打在了他的左食指上。曹犯啊的一聲慘叫,趕忙轉身舉槍還擊。

曹犯,現在命令你五分鍾內交槍,否則死路一條!

曹犯一陣打抖,他自知末日即將來臨,可他依然抱有一線希望,天快黑了,而且這裏還有兩名人質,隻要頂住,說不定一二個小時天黑了就能脫身。想到這時,他便假意向外答道:我可以繳槍,你們得答應一個條件:停止開槍!

那年輕姑娘趁機又噌地從敞著的窗戶裏跳了出去。

隻要你把老太太放出來,我們可以停止射擊!外麵這樣回答他。

放人?媽的,我才不上你們當呢!曹犯心想,我再把老太太放,你們一顆手榴彈就送我上西天。此刻曹犯像連本都輸了的賭徒,從後牆根一下跳到前窗喊道:沒門!你們敢再動,我就先把老太婆打死!

曹犯自以為這樣可以唬住裏三層外三層的武警。他做夢也沒想到在他從後牆根跳到前窗的一瞬間,隱蔽在屋內側牆的武警參謀郭生明,飛步向前,將那顆拉響了的手榴彈猛地投到曹犯的懷中。曹犯還未從驚駭中明白怎麽回事時,轟隆一聲巨響,這個惡貫滿盈的家夥,就死在了爆炸聲中。他那具殘屍飛落在院內的小菜地裏……

巍長街上福爾摩斯在行動

他的大名,我早已耳聞,但幾次在隊部和值班哨位上沒見到他。指揮官告訴我,這個月他又創了新紀錄,抓獲鯊魚十八名。三年來,總計抓獲大大小小鯊魚、泥鰍、螃蟹二百七十多名。

他是誰?就是那個被人譽為京都啄木鳥、福爾摩斯式的傳奇人物、反扒明星!年紀輕輕,卻威震反扒戰線。這不,眼下這個月又創新紀錄了!

他事先聲明:不要披露他的單位和姓名。

這是為什麽?

你有所不知。一旦有人知道我的姓名和單位,那些偷賊會結夥暗害的可能。他們恨透了我,多少次欲除掉我而後快。我不怕死,但現在我還不想死。因為長街上還沒有消滅各種鯊魚、泥鰍,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群眾還有隨時隨地遭受危害的可能,更何況,即使是那些可憎的偷賊中間也有不少人是誤人歧途的,想法挽救他們也是我的責任呀!

一顆灼熱而又透明的心!

那麽,為了便於介紹,我們就叫他,小白吧。

小白現年二十二歲,當兵四年。一米七個頭,蓄著小平頭,微黑的臉膛,完全是一個普通戰士的形象。隻是那雙眼睛異常有光,仿佛能看穿你的肉體和靈魂。

我握了下他的手,那腕力大得驚人,足有60郎克力吧!據說,他每天要握上千次健身球。

據說你那高超的反扒技術還是業餘的,您隻想幹這一行了?在公安係統,我采訪過幾位專業反扒手,他們的職業經曆很有趣,開始大多是領導交派的任務,然後上級得給他配一名教師一從監獄犯人中選出的高明慣偷犯。用行話說,這叫以毒攻毒。這樣的教師帶出來的學生沒有一個不是高水平的。當然,弄不好也有反被教師教壞,或者教師有教時有意留一手,在碰到哥們兒發財時不讓你撒網。小白的經曆自然也是令我感興趣的。

怎麽說呢?要直說,就是我恨透了那些損人利己、不勞而獲的賊!他搓著手,心情顯得很沉重。還有我穿上警服不久的時候,有一天我在廣場值班,突然發現國旗那邊走來一位外地老大娘。她一邊號啕大哭,一邊丟魂失魄地走向天安門前的車行道。你知道,長安街的車如激流,一輛轎車來不及刹車,一下將這位老大娘的腿壓在了車輪之下……老大娘雖然沒死,但那條腿斷了。她哭著告訴我,她的兒子在北疆當兵,因公犧牲。部隊來通知讓家屬去處理後事,兒媳因為臨產不能前行,老大娘就獨自趕到部隊安葬了兒子。回來時部隊給了她一筆撫恤金,是給兒媳和那未出世的孩子的。回家途中路過北京,身上帶的錢全部被扒手偷走了。我還有什麽活的,兒子死了,連給媳婦、孫子的一點寬心錢也丟了,我……我沒法見家人呀……老大娘痛不欲生的樣子強烈地霖撼著我的心靈!打那天起,我發誓要在世上掃除所有的偷賊!

於是你就學起反扒來了!

是這樣,剛開始不摸門,轉一天,也見不著一個小偷影子,倒是每天總有幾個失主痛哭流涕地來報案。望著那一張張憤怒、失望、悲哀的臉容,我常常兒天吃不下飯,內心感到無比慚愧。你知道,到北京來的人,大多是懷著對我們黨、我們祖國首都無限敬仰之心來觀光的。有的人也許一輩子才有機會來看一眼,好不容易來一趟,錢丟了,讓人心裏多不好受。後來,我利用星期天、節假日到市公安係統的幾位反扒專家那兒登門求教,終於摸到了一些規律。就說天安門廣場吧,每天人流量達二十萬之多,百分之九十的人是第一次來的,而到這兒的人大多心情異常激動。因而他們一踏進廣場,注意力就全集中到了那些神聖的國旗、莊嚴的紀念碑、宏偉的人民大會堂等建築物上,要不就是爭先恐後地去看迎賓儀式,要不就是漫不經心地在廣場溜達,而對自己身上帶的物品很少顧及。那些小偷很會抓遊人的心理,於是有時一天中好幾個人不是錢包丟了,就是其他物品被盜走。還是到廣場上看看真格的。

小白的提議,大合我心意。百聞不如一見。春日暖融融,廣場上人山人海。望著一張張充滿喜悅和激動的臉,我難以想象得出在這幸福的人海中,會有這樣那樣奸詐陰險的盜賊!或許弗洛伊德說得對,越聖潔的地方越潛藏著肮髒的基因。正在我走神的時候,小白捅了捅我的胳膊。現在他穿的是一身便服,與普通百姓一模一樣。

看到那個大鬂角了嗎?穿皮茄克的,在照相攤那兒!他輕聲說道。

看到了!在對著天安門正中央,國旗西側、紀念碑正北的那塊地方,是廣場惟有允許擺攤照相的區域,人稱廣場金三角。這裏能取下天安門城樓的最佳鏡頭,每天在這十來個連成一片的照相攤頭,四周總是擁擠著成千上萬等待幸福美妙的那一聲哢嚓的人群。

這個地方是鯊魚、泥鰍下水的好地方。小白指點著,又壓低聲音說:瞧,大鬂角開始行動了!

果真,在你擠我、我擠你的照相隊伍中,有個留著大鬌角的男青年,左肩挎個旅行包,雙手插在了夾克袋裏。一會湊到八照相攤頭問問多少價,一會擠到小白照相攤頭打聽衝一卷膠卷得幾天,瞧那口氣,還真像是頭次來想照個相的人。但是,他的偽裝並沒有逃脫獵人的銳利目光。大鬌角不斷說話的當兒,雙目總是以飛快的速度向四周的遊人身上掃描。有了,他瞄見一個五十歲模樣的農村老漢,正拿著兩張大團結準備給攝影師交款。肥水,大鬂角瞥見老漢的上衣兜鼓鼓的,而且開了天窗。真是天賜良機!準是個萬元戶!大鬌角臉上平靜,內心激動得翻江倒海。他擦亮一根火柴,嘴裏叼著一支煙,佯裝悠閑的樣子在人群中轉動,暗裏卻死死盯著那塊肥水不放。突然,他大步上前哎喲喲,哪個龜兒子把煙燙到老子後脖上了!四川老漢猛地大叫起來。

真對不起,大伯,是我沒注意,您老息怒息怒!

老漢回頭見是個年輕人,對方一個勁兒地賠禮道歉,怒氣一下消了:算了算了,啥子了不起的,人哪有不失手的!老漢哪注意到,此時自己的上衣兜早被一隻罪惡的手抄了家!

媽的,一包旱煙葉!在照相攤旁,大鬂角趁人不注意時,把得手的一個小包扔在了垃圾箱內。

不遠處,小白朝我訕訕一笑,然後又搖搖頭,意思是說:大鬂角碰了黴氣,但他決不就此罷休的。

說來也巧,這時,照相攤前來了一群穿著顯眼的廣東姑娘。她們一到就嘰嘰喳喳地又說又笑,成了眾人注目的對象。幾位姑娘卸下旅行包,又趕忙掏開小鏡子對著臉兒照起來。突然,人海出現了一陣強烈的衝擊波,沒有防備的廣東姑娘們哎喲哎喲地被擠到了一邊。包,我們的旅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