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孔大聖一見塗大師

經過太空周遊後,孔部長的腦子現在特別好用,裏麵像裝了電腦芯片,不僅記憶力好得要命,而且知識十分豐富,幾乎要什麽東西,摳摳鼻孔就出來了。

孔部長的口才也更好了,“百家放談”讓他講《〈論語〉新說》,不需備課,就開談了。這天下午,隻見孔部長穿著春秋時的服裝,打著領帶,頭發搞得有點像年輕作家郭敬明,亂七八糟,但皮鞋擦得鋥亮,昂首挺胸地走上講台,掃視了一遍台下的聽眾,清了清嗓子,對著麥克風,聲音宏亮地講起來。

“百家放談”的演播廳裏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人人眼裏放出異樣的光,脖子自然一個個伸得像被無形的手捏住的鴨。

孔部長很懂得演講藝術,上來第一句話就把大家震住了:“大家都知道,《論語》是以記錄我的言談為主的一本小冊子,多數人認為它是我的原創,但我要告訴各位,這本小冊子主要不是我的言論,而是有些人掛羊頭賣狗肉!”

觀眾席上立時響起議論聲。

“怎麽可能!”

“誰掛的羊頭?”

“賣什麽狗肉?”

“且看他下麵怎麽講,留過洋的人就愛聳人聽聞。”有人說。

孔部長說:“今天我們首先來剖析剖析《論語》的荒誕之處,看它是不是像你們之前聽到的李田鼠——,這裏我聲明一下,李彤為使自己的名字響亮好記,為自己起了個很討人喜愛的綽號,叫李田鼠,——像她講的那麽閃耀著真理的光芒,帶著溫度,既好懂,又讓人感到親切。”

“首先,它不代表我的一貫思想。大家都知道,我一貫主張‘信而好古,述而不作’。什麽叫‘述而不作’?隻把古人的話拿來教學生,讓他們自己去理解,不隨便加以闡釋,更不會攙雜自己的觀點。但《論語》卻把很多話說成是我說的,我說了嗎?沒有。正因為這樣,我到六十多歲的時候,認識到自己白混一輩子,到處伸手要官,讓人看不起,一輩子教書,卻連本講義也沒留下來。俗話說,雁過留聲,人過留名,不能留芳千古,也要遺臭萬年。我是一個稍微有點大名利心的人,既然不能當官發財,總得想辦法出點名,因此把自己關在屋裏寫了一本書,叫《春秋》,這才是我真正的著作。如果後人認為我對國人還做了點好事的話,那就是這本書了。至於我編選的那本《詩經》,實是對傳統文化的大清洗,古代留傳下來的詩有三千多首,經我刪改,把那些對當局不滿的,描寫**直接些的,全部燒掉了,隻留三百首符合主旋律、有粉飾太平功能的詩,現在想犯了多大的錯誤啊。後來的秦始皇搞燓書坑儒,想就是跟我學的,慚愧啊!

“第二,《論語》這本書太唯心主義。除了強調做人注意內心修養比吃飯睡覺還重要外,就是號召恢複古代的禮儀,克己複禮,以周禮治國。大家想想,這不是渾蛋嗎?社會隻有越前進越好的,不僅物質越來越豐富,政治文化也會越來越文明。古代的東西之所以沒有流傳下來,肯定有它落後的地方,因此被人們所擯棄。《論語》處處號召人們向古人學習,很不符合曆史發展規律。

“第三,《論語》前後矛盾的地方太多。僅以怎麽治理好國家這一問題說事,它就主張太多,讓人無所適從。書中說到,我三十五歲的時候,因為避難到了齊國,齊景公問我管理國家的訣竅,我回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思就是各盡其責,下級要絕對服從上級。這對於極權社會來講,是再好不過的了。但俗話說,經驗出自實踐,我又沒有當過國王,怎麽會知道如何治理國家?可見很不可信。過了沒幾天,齊景公又問政,書中又說我說的,‘為政的要點在於節省財力。’回答的合理不合理且不去討論,但要問,這齊景公怎麽當的國君,怎麽那麽笨蛋啊,屁大一點事就問我。再退一步說,我當時不過就是一難民,人家的國王怎麽可能有一點事就問我?我有本事怎麽不在自己的國家出力,也不愛國愛家鄉嘛。所以我要說,這書是哪孩子攢的,純粹是杜撰歪曲我。後麵還有,書中說我到了六十歲的時候,到了蔡國,葉公又向我請教治國的道理,我說:‘外地和尚好念經,讓外邊的賢人做你的助手,身邊的人就會服從’。敢問這是治國之道嗎,隻能說明我到處恬不知恥地伸手要官。書中還說,晚年的我回到魯國,一生都是失敗的經驗,惶惶如喪家之犬,但依然有國王向我請教治國經驗,我又說‘重要的在於選擇大臣’。大家想,這可能嗎?我是神仙啊,到了哪裏都有人向我請教治國的良方?既然都向我請教,幹麽又都不用我?可見是吹牛。假如上麵說的都是事實,人們還要問,怎麽治國的經驗一次比一次不一樣啊?所以我說,《論語》中的多數話,根本不是我的,是我的弟子胡編亂造出來的,而且謅了後麵的忘了前麵的,治學很不嚴謹嘛。另外,我再不明白,也知道曆來的統治者都主張幹部年輕化,到了晚年,須發皆白,還向人伸手要官,我還有臉沒有臉?

“第四,《論語》的整體思想左得讓人無法接受,上忽悠領導,下愚弄百姓。它說人死了是一生中最大的事,活著的人一定要極盡哀傷之能事,要是國王死了,繼任國王要舍得拿出一國之富來陪葬,做臣子的要舍得拿命去陪葬,平常人父母死了,兒女要不惜傾家**產給予厚葬,實在沒錢,提倡賣身葬父母,不然就是不敬不孝。看到這裏,有的人會問,孔子這樣說,自己做到了嗎?沒有,從來以極左思想教育別人的人,都是手電筒,隻照別人不照自己。話說回來,把那麽多好東西埋到地裏頭,可惜不可惜啊。後代有很多糊塗的人,人不死就給自己挖暮穴,死後恨不能把生時喜歡的東西都帶去,包括珍玩美女,甚至寵愛的大臣,不僅可惜,又是何等的殘忍!可悲的是,這些好東西埋進去,不僅沒有讓那些死去的達官貴人在陰曹地府享受到富貴快樂,反而引來了一群群盜墓賊,到頭來連個全屍也保不住。就這麽一個愚蠢的陋習,卻被你們後人保持了幾千年。想想先時我做的這些害人的事,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但偏有人不顧事實,硬說我是聖人,這不荒唐嗎?就是到了今天,你們搞了改革開放,據說人們的思想已經很跟上世界先進單位的步伐,但怎麽還老有人硬把我的便盆當華清池非要往裏跳呢?特別是那個李田鼠,恨不能穿著畢基尼上講台,但出口卻是從我那兒得到的‘別裁’,怎麽看怎麽叫人覺得滑稽可笑。”

台下響起一陣笑聲,還有拍巴掌的。

“對《論語》中特別推崇、大肆提倡的禮儀製度,當時齊國就有一個叫晏嬰的大臣批評說,這些繁文縟節,幾代人都學不完,一輩子也弄不清楚,如果真按這個處理國事,國家機關還要不要效率?不就是上朝給國君匯報點事嗎,至於搞這麽複雜嗎?齊景公聽了晏嬰的建議,當即把我趕跑了。我要說明的是,這個婚喪嫁娶上朝下朝的虛禮,當時確實有,但它是我的一幫吃飽了沒事幹的弟子搞的,假我之名推銷給當官的人,我因為想叫他們有點出息,也就默許了。後來有人說是我搞的,冤枉啊。”孔部長接著說。

“第五,《論語》中雖然有些話的確是我說的,但隻能說明我那時還不成熟。還是我在蔡國流浪的時候,國君向子路打聽我的為人,子路因為不知國君什麽意思,沒有回答他。我知道這件事後,感到很可惜,這是一次絕好推銷我的機會啊,他卻給放棄了,因此責備他說,以後再有人問,就說:‘孔子這個人,學習道德不知疲倦,教育學生不厭其煩,工作起來廢寢忘食,一直保持樂觀向上的心態,老驥伏櫪,誌在千裏,是一個治國的好幫手,如此而已’。實際上我當時當官心切,忘記了自己是在學生麵前,兀自瞎吹。諸位試想,如果當時我是一個成熟的人,一個謙虛的人,一個正常的人,能這麽說嗎?我常對人講,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其實即使到了七十歲,我也沒改了好吹牛的毛病。愛徒子路死後,我很難過,也病了,擔心也會死。恰好這時子貢來看我,我埋怨他說:‘你怎麽才來啊,感覺不出泰山就要崩塌了,梁柱就要折斷了,哲人就要凋謝了麽?’還好,後來我沒有死,想想當時可能是被死亡嚇糊塗了,如果不是這樣,一個清醒的人,怎麽會把自己比喻成泰山、梁柱、哲人呢,太大顏不慚了,想起來就臉紅。一個人再有本事,再德高望重,口碑是別人送的,怎麽好自稱是大SS大學儒一類的東西呢?你們今人塗含淚敢厚著臉皮自稱大師,想就是跟我學的,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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