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手電照過去,人還隱藏在那裏,不出聲,也不動。他隱藏得實在太好了,黑暗中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人又穿著黑灰色的衣服,蜷伏其中,要是不仔細看,真發現不了。李斌良一步跨到苗雨前麵,手抓著懷中的槍柄,警惕地說:“我們是警察,你是誰,站起來!”

苗雨:“說你呢,聽見沒有,快出來!”

人影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坐起來,抬起了頭。苗雨見狀,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李斌良也不由吃了一驚。乍看上去,這不是人,而是一個怪物,長發蓬鬆,猶如亂草,兩隻眼睛閃著幽光。要是膽小的遇上,非嚇壞不可。李斌良手握槍柄向前湊去,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他不得不停住腳步。苗雨也隨著走上來,厲聲地:“你到底是幹什麽的,怎麽不說話?”

李斌良沒有再問,他已經發現這個人的身邊堆著一大堆垃圾。他是撿破爛的?可是,這種時候,撿破爛的也該回家了,他怎麽還呆在這裏?不過,李斌良很快就不奇怪了。這些年,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景。在哪一個城市裏沒有這樣的人?誰也不知他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他們無家可歸,夜晚來臨,隨便找個地方就過上一夜,沒有誰注意他們,任他們自生自滅。可苗雨仍然沒有反應過來,繼續厲聲地:“問你呢,聽見沒有,幹什麽的,為什麽藏在這裏?”

怪事發生了。“撿破爛的”慢慢站起來,規規矩矩地站好,躬下身,從口中清晰地吐出一句話來:“政府好!”

苗雨吃了一驚:“什麽……”

“政府好!”

苗雨還想再問,被李斌良拉住。李斌良走上前,屏著呼吸,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人。可以辨出,這是個中老年男子,因為頭發胡須太長,不好確定他準確的年齡,大約有四五十歲、五六十歲了吧。麵對他倆的目光,他依然規規矩矩地躬身垂首,一動不動地站著。李斌良改用溫和的語調:“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

“政府好!”

苗雨走上來拉了李斌良一把,悄聲地:“他好像精神不好……是瘋子吧……可是,他為什麽老說這一句話呢?”

李斌良小聲地:“因為,他在監獄呆過。”

苗雨:“你說,他是個勞改犯?”

李斌良:“不,他曾經是過!”

“這……可是……”

苗雨又往前走了一步,端詳著對麵的男子:“你叫什麽名字,怎麽呆在這裏,你沒有家嗎?你有什麽困難嗎,我們是警察,可以幫助你。”

李斌良感到,“瘋子”好像稍稍遲疑了一下,然而,他口中吐出的還是:“政府好!”

他好像不會說第二句話,苗雨回過身,無奈地和李斌良對視了一眼,二人怏怏離去,苗雨邊走還邊回頭。李斌良也回頭看了一眼,見“撿破爛的”依然躬身站在黑暗中。苗雨:“李局長,你怎麽知道他蹲過監獄?是因為他說‘政府好’嗎?”

苗雨說對了。為了破案,刑警到監獄提審已判決的犯人是經常的事。那次,李斌良去一所監獄提審犯人,走進監舍走廊,他看到,監舍內的犯人整齊地盤坐,在他走過時,裏邊整齊地發出:“政府好”的呼聲。提審中,那犯人就像剛才那個“撿破爛的”一樣,躬著身子,一口一個“政府好”。當時,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可是,那個監獄的領導還得意地把這當作自己的工作成績向他炫耀。據此,他判斷這個人蹲過監獄,是在監獄裏養成的習慣。不過,已經出獄了,為什麽還這樣呢?苗雨說得對,他一定精神不好,是個瘋子。苗雨還在邊走邊回頭。李斌良:“苗雨,還看什麽呀?”

苗雨:“這……他難道就在外邊過夜?怎麽能幫幫他呢?”

李斌良的心動了一下,他意識到,身邊走著的是一個富有同情心的女性。可是,怎麽幫他呢?當年,他也曾這樣做過,可是,他漸漸發現,這樣的人在社會上太多了,靠一兩個人的好心是幫不過來的。他無法回答她的話,隻能把她的注意力轉到另一個方向:“苗雨,還有多遠哪?”

“啊,快了,前麵那個房子就是!”

李斌良抬頭向前看去。一個不大的獨門小院,圍著一圈木板夾的樟子,一幢兩間格局、六七十平方的小屋,混居於一片同類的住宅群中。如果不是看過案卷及相關照片,李斌良真的無法想象,這居然是山陽縣委書記鄭楠的家。當然,這間房子很久不住人了,這個家已經名存實亡,妻子女兒被害,隻剩下孤獨的一個男人,還能稱其為“家”嗎……李斌良站在院門向裏邊看去,小屋沉默著佇立在夜色裏,看上去就好像一個有生命的物體,像一個心中隱藏著什麽秘密的人,在懷疑地迎接他倆的到來。苗雨拿出鑰匙,打開院門的鎖頭,院門“吱呀”一聲開了,可是,李斌良卻好像聽到室內傳出一聲女人的慘叫:“救命——”

他知道,這是自己心靈發出的聲音,是那對被害母女亡靈向自己發出的呼聲。是的,她們在被害前,一定在這個屋子裏用心靈呼叫過,渴盼著有人從魔掌下把她們救出來,可是,他們卻現在才來到……他內疚地在心裏說:“對不起,我們來晚了!”

李斌良並沒有直接進入室內,而是首先繞到房子的東側房山處,借著苗雨的手電向地下仔細觀察著。這裏應該是凶手實施犯罪前隱藏的地方,可是,已經三個月過去,當然不會再發現什麽了,然而,他仍然注意地觀察著,還模仿著凶手蹲下身,向四下打量了一會兒。這裏真是藏身的好地方,既隱蔽,又能觀察到院內院外的動靜。苗雨小聲地說了句廢話:“現場勘查認定,凶手在作案前,就躲藏在這裏。”

李斌良沒有說話,帶著苗雨走向屋門,讓她打開,在手電光柱的引導下,走入室內。苗雨找到電燈開關,打亮電燈。

室內同樣很普通,外間是廚房,灶台,碗櫥,一切都和尋常百姓家差不多。裏間分前後屋,李斌良走向前屋,剛要推門,又把手縮回來,現場勘查記錄表明,那五個指印,就印在這個門上。他看了看門,意識到現場已經被人進出過很多次,並已經勘查結束,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進去。苗雨又打亮室內的電燈,映入眼簾的一切仍然同樣的普通:一張雙人床,兩張單人沙發,一個茶幾,一個衣櫃,一個老式的梳妝台,惟一稱得上大件的是一台彩電,還是21英寸的。看上去,屋內確實很久沒住人了,家具和地麵浮著一層灰塵。地上有幾個模糊的腳印,大約是勘查人員留下的。屋子不像照片上那樣零亂,但也談不上整潔,看上去,現場處理完之後,有人匆忙地收拾過。引起他注意的是,白粉牆上有一處方形的痕跡,掛著些許灰塵,痕跡的下半部分,還釘著兩個短短的鐵釘。那裏,一定是掛過什麽。是什麽呢?照片。是的,原來,在那裏一定掛著一張照片,一張全家照,一張幸福的照片,而今,如果它仍然懸掛在那裏的話,隻能是悲慘和絕望的寫照,所以,把它摘了下來。一定是這樣。李斌良默默地看著眼前的白牆,好一會兒,苗雨才在他身後低聲地:“李局長,現場在後屋。”

李斌良從前屋走出來,通過廚房走向後屋,當走到門口時,他又下意識地站住了,一種恐懼感升上心頭。這裏就是那對母女被殺的現場。盡管他知道,受害人的屍體早已移走,火化,消失,可他還是有些恐懼,他擔心推開門後看到那慘不忍睹的屍體,特別是害怕看到那女孩兒的屍體。他有一種感覺,那對母女的亡靈還在室內,在等著他,等著他的到來,等著他給她們報仇。他覺得,自己走進室內,就意味著一種承諾,是對她們的承諾,承諾破案,承諾為她們伸張正義,為她們複仇……他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苗雨提示地叫了聲“李局長”,才抬起腿,隨著她走進去。

屋裏沒有人,更不會看到亡靈,地上還殘留著技術人員畫出的白線,那是兩具屍體的輪廓。這就是現場。那位母親、那個花季少女就是在這裏被殘忍地殺死。當時,她們肯定掙紮過,反抗過,哭泣過,哀求過,求救過,可是,一切都沒有用,兩條寶貴的生命無情地被凶手殘忍地奪走……對不起,我來晚了!現場已經被幾次、幾十次地勘查過,不會再有任何新的發現。因此,他沒有翻動任何東西,隻是默默地站著,任無言的痛苦噬咬著自己的心。不知過了多久,他轉過身:“苗雨,咱們走吧!”

離開鄭家住宅,李斌良心情沉重地隨著苗雨的手電光走著。突然,苗雨輕輕扯了一下他。他一驚,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小聲地:“怎麽了?”

苗雨緊張地低聲回答:“好像有人!”

李斌良又是一驚,可是,沒有表露出來,邊走邊低聲問:“在哪裏?”

苗雨:“我也沒看見,不過,後邊好像有腳步聲。”

李斌良注意聽了聽,什麽也沒有,他扯了一下苗雨,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向前走。果然,後邊傳來非常輕微的腳步聲,不注意根本聽不出來。這是什麽人?是路人,還是……李斌良猛然回頭,恍惚間,一個人影在遠處一閃不見了。真的有人,而且,絕不是路人。那麽,他是什麽人,莫不成是凶手?不可能吧,三個多月沒有一點線索,怎麽自己一來,凶手就出現了?可是,如果不是凶手,又是什麽人?不管是什麽人,他顯然在跟蹤自己。李斌良拉了苗雨一把,二人加快腳步向前走,後邊的腳步聲又隱隱傳來。二人向前走了一段,前邊出現一個胡同,李斌良又扯了一下苗雨,矮下身子,閃進胡同,隱伏下來。李斌良所以選擇這個地方,是因為胡同口有一處亮光,那是附近住戶的窗子射出來的,如果跟蹤的人走過來,必然會經過這裏,暴露出麵目。可是,跟蹤的人顯然是個內行,他輕手輕腳走過來,卻把麵部躲在黑暗中,李斌良隻看到兩隻暴露在亮光中的腳。那是一雙強有力的、男人的腳,腳上穿著一雙登山鞋。這樣的鞋穿在腳上,走路輕捷穩健,而且不易發出聲響,是監視和跟蹤的首選。李斌良的目光順著雙腳、大腿向上看去,想看清隱藏在黑暗中的麵孔。看上去,這是個年輕人,身體瘦長,雖然看不清麵部五官,可感覺上,也是一張瘦瘦的麵孔。苗雨耳語著:“怎麽辦,抓住他?”

沒等李斌良回答,那雙腳突然移動起來,向遠處走去。不能再猶豫了,李斌良迅速跳起身來,拔槍追上去:“什麽人,站住,我們是警察!”

聽到喝令,前麵的人影好像猶豫了一下,但,馬上又加快腳步,向遠處逃去。李斌良和苗雨追趕。苗雨對李斌良:“開槍吧!”

不等李斌良回答,就把槍指向天空:“站住——”

苗雨扣動扳機,子彈射向天空。可是,前麵的人並沒有站住,而是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李斌良和苗雨追了一會兒,不得不停下來。苗雨的眼睛在黑暗中閃光,氣喘籲籲地:“李局長,怎麽辦?”

李斌良想了想:“我好像有邱局長的電話號碼。”

他說的是山陽縣公安局刑偵副局長、也是專案組成員之一的邱曉明。同是刑偵副局長,自然有業務上的來往。李斌良拿出手機,很快找到了邱曉明的手機號。可是,他撥了一遍後,傳來的卻是:“你撥打的手機正在通話中”,直到第三遍才打通。李斌良自報家門,把剛才的情況講了一遍。邱曉明有些驚訝:“有這種事,這個人是誰呢……這樣吧,這件事交給我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咱們明天見!”

隻能如此了,李斌良怏怏地放下電話。這時他才發現,腳下是來時那個撿破爛的藏身之地。苗雨也發現了這一點,四下尋找著:“哎,那個瘋子哪兒去了……對了,剛才那個人會不會就是那個瘋子?”

李斌良笑了,因為苗雨一下子表現出女人的共同弱點,想象力豐富卻又不切實際。他已經看到了那個逃跑者的輪廓,肯定是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和瘋子沒有一點相像之處。苗雨不高興地:“李局長,你笑什麽,如果不是那個瘋子,那瘋子哪兒去了?”

李斌良:“我哪能知道,不過,那個人肯定不是他,你不是也看到他的背影了嗎?那是個年輕人。”

苗雨固執地:“那,瘋子哪兒去了?”

李斌良:“我怎麽知道,也許,他有家人,已經回家了!”

苗雨沉默片刻:“但願如此。真沒法想象,他如果沒有家,該怎樣生活,難道就在這路旁棲身嗎?你說他蹲過監獄?他犯的什麽罪呢,怎麽會成了瘋子呢?”

李斌良無法回答,他隻能說:“明天問問邱曉明吧,他大概知道。”

苗雨不再問,隨著李斌良默默向前走去。因為夜色太黑,也因為發生了剛才的事情,二人的距離不知不覺挨近了一些,雖然都沉默著,但是,李斌良清晰地感到了她的呼吸,心底又生出那種少見的溫馨之情。黑夜使人互相依賴,也使人變得親近。二人慢慢地走在黑暗中,不知不覺嘮起了家常。對了,還是她先開口的,她問他的家庭情況,幾口人,孩子多大了,這使他有些尷尬,但是,黑夜使他很容易隱藏起內心的一切,他裝作隨便地把自己的情況說了一下,包括離婚後獨身生活的情況,然後又問起她,是否結婚,家庭情況,想不到的是,苗雨的回答居然是:“我還沒有結婚!”

沒有結婚?李斌良不由心動了一下,瞥了黑暗中的她一眼,盡管看不清她的麵容,可是,她身上那種成熟與青春相伴的氣質、她那黑黑的眸子和線條優美的下巴依然使他清晰可感。他渾身一陣燥熱,暗罵起自己:李斌良,你是怎麽了,胡思亂想什麽,你要清楚,她不適合你,年齡、形象、氣質都不適合你,你喜歡的是那一種,是寧靜安詳、樸素無華的那種……寧靜的形象忽然在黑暗中浮現在眼前,他的心中再次生出酸楚的感情:可是,她已經不在了,你再也不會找到她了……不知不覺間,他和苗雨之間拉開了一點距離,可是,苗雨卻什麽也沒有感覺到,很快又與他走得很近,這使他再次產生一種迷幻的感覺,也就不再躲避。然而,他也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地走著。還好,逐漸接近縣城的繁華區了,街道上的光線越來越亮,行人也多起來,很快,他們又看到絢麗的燈火,那黑暗的城郊居民區已經被甩在遠處,那種惆悵複雜的心理也隨之變淡,消失了。可是,一男一女這麽默默地走著總是有點尷尬,就在李斌良決心找點什麽話題打破沉默時,她的手機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他看到,她急忙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隨即臉上綻開了笑容,走向一旁,把手機放到耳邊。盡管她盡量小聲說話,可是,李斌良依然清晰地聽到了一切:“是我……什麽,你也來山陽了……這,天太晚了,明天吧……好吧,我在哪裏……我不知道,反正路旁有個網吧,對,叫‘新世紀網吧’,你來接我吧!”

誰的電話?她的表情,語氣,足以說明一切。李斌良的心“刷”地冷靜下來。苗雨放下手機,走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李局長,你先回去吧,我……有點事。對了,你能找到公安局嗎?”

李斌良急忙地:“能,能,那好,你忙你的,咱們再見!”

苗雨:“好,明天見!”

二人揮手告別。短暫的迷幻一下就消失了。“很好,這樣很好。”

李斌良心裏對自己說著,掉轉身,快步走去。然而,在走出一段距離後,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並一下站住了。他看到,一台閃光的高級轎車駛到她的身邊,車內走出一個身材勻稱、很有風度的青年男子,親近地走近她,把她讓進車內。不用說,他肯定是她的男朋友。李斌良搖搖頭:咳,想這些幹什麽,這和你有什麽關係!於是,他轉回頭,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去,再也沒有回頭。二十分鍾後,李斌良一個人回到山陽縣公安局辦公樓。天已晚,大樓內很靜,隻有值班室和刑警大隊的兩個窗子亮著燈。李斌良走上二樓,根據記憶,順著走廊來到專案組辦公室兼宿舍門外,拿出鑰匙把門打開,抬腿要邁進去,可是,卻突然停了下來。不對勁兒,有人……他發根一立,剛要回頭,已經晚了,後背被一個硬硬的東西頂住,一個冷冷的聲音響起:“不許動,動就開槍!”

李斌良感覺到,頂著自己後背的確實是槍口,這……他馬上反應過來:“哎,你保險打開沒有?”

背後的人見被識破,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秦誌劍。兩個人緊緊握手,擁抱。秦誌劍是清水市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兩人雖然不在一起工作,可是,由於性情相投,感情很好,每到一起,有說不完的話,更沒有什麽級別的拘束,身為刑警大隊長的秦誌劍總是直呼李斌良為“斌良”,李斌良則有時稱他為秦大隊,有時也叫他“誌劍”。秦誌劍的為人和能力都沒的說,更是個工作狂人,和他在一起,嘴裏說的總是案件,案件。但是,他也有不足之處,就是過於直言不諱,常說過頭話,經常在無意間得罪了人,甚至得罪了上級領導,所以,也影響到自己的前途。李斌良把秦誌劍拉入室內,在燈光下打量著他。麵貌沒什麽大的變化,隻是頭發中有了些許白茬,還是那麽瘦,還是那麽**外露,握手有力。李斌良知道,他比自己才大兩歲,可看上去卻顯老,好像四十大幾的樣子。李斌良問他什麽時候到的,他說,本來應該早到,可被一個案子纏住了,好歹處理完撒開手,就搭個車趕來了,因為進不了屋,就等在門外,開了個玩笑。李斌良又問起秦誌劍個人的事情,聽說,市局有意把他調到刑偵支隊,就問有沒有這事。秦誌劍說有,可是,自己到現在還是股級,如果這樣調走,在清水公安局這麽多年就白幹了,虧本不說,也太丟人,所以非要混個一官半職再調轉不可。當然,秦誌劍是不會把話題糾纏在他個人的事情上,很快就調轉了話頭:“哎,你出去幹什麽了,了解到什麽情況沒有,你怎麽看這個案子?”

這就是秦誌劍。李斌良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早就在關注著這個案子,也和自己一樣暗中渴望著投入到這個案件的偵破中來。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李斌良把自己和苗雨去了現場又被人跟蹤的事告訴了秦誌劍。秦誌劍大為驚訝:“有這種事,得重視啊,你告訴邱曉明了嗎?”

聽說還沒回話,立刻性急地拿出手機撥號,“哎,邱局,你在哪兒呢?李局長他們被人跟蹤的事你知道了吧,你采取什麽措施了,發現什麽沒有?”

邱曉明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來:“我在鄉下辦一個案子,明天回去。我已經給刑警大隊打電話,他們正在附近走訪,還沒發現什麽。也許李局長他們多心了,沒什麽事!”

秦誌劍生氣地:“沒什麽事,怎麽一聽是警察就跑?邱局,你別忘了你是刑偵副局長!”

邱曉明答非所問:“秦大隊,時候不早了,你們休息吧,咱們明天再嘮吧!”

邱曉明那邊放了,秦誌劍也隻好放下手機,不滿地對李斌良說:“這兩年,邱曉明不知怎麽了,越來越像個娘們兒,他從前不這樣啊?!”

李斌良知道,秦誌劍和邱曉明年紀相仿,也是同期的刑警,可是,邱曉明提拔得較快,現在已經是刑偵副局長,正科級,而秦誌劍是刑警大隊長,而且仍然是個股級幹部。秦誌劍很不服氣,加之和邱曉明多年熟頭熟腦,關係不外,所以,見麵總是冷嘲熱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