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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凸爸成功把人群帶回草垛旁邊，商議能把七隻麅子連窩端的絕妙辦法。最後，還是采納小凸爸的好辦法，防護繩，外加下套子。

具體做法是這樣：

準備足夠長的繩子，把林子外圍的樺樹連接一起，阻攔麅子外逃。留下的活口，下套子。麅子遇見繩子，肯定退回去找活口。從活口一出來，就會鑽套子，束手就擒。

“還是當兵的有妙計。”三爺當眾表揚小凸爸。

三爺表揚，小凸爸覺得很自豪，小凸也心裏美滋滋的。

三爺當過村支書，三爺表揚是就代表官方的態度。小凸媽也覺得臉上有光。問題是小凸媽還是不理解為什麽要花錢買麅子。不理解，嘴巴就嗽起來，不停拽小凸，阻止小凸摻和這種瘋狂的事情。小凸甩掉媽的手，又一頭擠進去。

按照小凸爸的妙計，十五個人悄悄在林子外圍布下天羅地網。他們各自獻出家裏的繩子，再把所有的繩子連接在一起，這個繩子能把整個鎮子圍起來了。他們用這根很長的繩子，把林子外麵的樺樹圈在一起，修了一個麅子圈。留下的幾個活口，也布下套子。

設完圈套，人們紛紛撤到冰河對岸，等著活捉麅子。

當天，三隻最倒黴的麅子落網。人們連抱帶扛，把麅子關進小凸家的倉房。小凸媽仍舊沒從這個事情裏看到商機。她的老公經常做些無關金錢的事情，這一次是最瘋狂的。

第二天出點意外。小麅子個頭矮小，從阻攔的繩子下麵鑽出來，在林子外麵散步。這是一個非常淘氣的小東西。當小東西發現自己脫離了隊伍，打算走回林子。再想回去可不行了，繩子攔住它的去路。小麅子糊塗了，盯著繩子思考怎麽辦。它的生存經驗太少，苦思不得其解。

幾個人爭論起來。二叔主張立刻圍堵小麅子，不然它就跑掉了，它跑掉就等於馱走一千元錢呢。小凸爸主張觀望一會兒再說。小凸爸的威信剛剛達到史上最高值。大家聽了小凸爸的話。

這次，小凸爸失算了。

小麅子在林子外麵徘徊，不斷發現陌生的事物。一隻蹬雪的野鼠，艱難地在深雪中跋涉：一隻錫嘴雀，如一片枯葉隨風飄舞；一群寒鴉聲勢浩大地落在樹梢上，整個林子都在晃動……小東西全身抖動一下，抬頭看看寒鴉，轉身跳到河麵上順著冰河的痕跡，跑了。

小東西脫離隊伍，自己逃了。

小凸爸低估了這個小東西的膽量。大家都埋怨小凸爸出了一個壞主意。小凸沒說話，其實心裏也怪爸爸。爸爸很自負，做過幾件正確的事情，犯的錯誤也不少，常常想當然地做出決定，結果很慘。這個，小凸媽清楚得很。

三爺急了，“行了行了，你們能保證啥事都做對啊！吵吵啥？”

三爺又維護了小凸爸的聲譽。大家不吱聲了。

二叔嘟哦了一句：“不是爭對錯。這不是損失錢嘛。”

小凸爸說；“我還按七隻給錢。不差錢。”

大家都誇小凸爸仗義。小凸一聲不吭，他可沒有原諒爸爸，他喜歡的是那隻小麅子，錢跟他沒關係。

第二天太陽落下地平線之前，另外三隻麅子陸續試探到設計好的出口，成為套子裏的獵物。小凸爸笑得合不攏嘴，在林子和院子之間穿梭，深深的雪地中間早已經踩出一條硬邦邦的小道。

當天晚上，大家嚷嚷著要小凸爸付錢。小凸爸指燈發誓他現在沒有錢，明天早上他去銀行取錢，取回來就兌現。人群不散。小凸媽怨怒地看著小凸爸，歎口氣。最後還是三爺說：“大夥別逼他，逼他也沒錢，先寫個欠條。我擔保，他還能跑啊。明天中午分錢！”

小凸爸寫了欠條，注明分錢時間，大家這才紛紛散去。小凸媽接連歎氣，說小凸爸又幹了一件敗家的事，這已經是第21件，但第21件敗家到了極點。小凸媽看著小凸，希望得到小凸的讚同。

小凸不僅沒有站到媽媽這邊，還說道：“媽，麅子多可愛。比養豬好多了。你為什麽隻知道養豬呢？”

小凸媽沒有馬上發火，給小凸慢慢分析，“你爸說過，麅子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殺不能吃，不就是白搭錢嗎？哪點能跟豬比？豬，就是咱家的財神爺。你買書買本，你愛吃的鍋包肉，都是豬給的。你可別忘了豬的恩情，豬是舍出老命對咱家好。”

小凸說：“我爸沒說不養豬啊。”

小凸媽說：“他要用買豬飼料的錢買麅子。這不是給豬放血要豬的命嗎？”

小凸爸沒心思討論豬和麅子哪個更有用，他去倉房外麵看他的寶貝們去了。小凸要跟爸爸去看麅子，可是媽媽用嚴厲加祈求的目光盯著他，讓他邁不動步子。過一會兒，小凸媽忙著準備晚飯，小凸說要上廁所，哩地躥出屋子。

小凸爸給麅子準備了晚飯。是一捆草。

小凸問，“麅子跑得真快。小麅子跑得也快嗎？”

小凸爸說：“一樣飛快。”

小凸說：“你犯了一個錯誤，讓小麅子跑了。它太小了，活不了。”

小凸爸說：“它跑不遠，晚上能回林子。過幾天，還能來咱家院子找伴兒。”

小凸說：“我再信你一回吧。假如小麅子真來，歸我。行不？”

小凸爸大方地答應了兒子的請求。

小凸說：“它跑得飛快，叫雪上飛。行不？”

小凸爸說“它沒意見就行。它歸你，你說了算。”

小麅子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便有了名字：雪上飛。

月光照耀雪原，給夜行的人照亮。睡覺前，小凸悄悄過了冰河，在林子外麵觀看很久，卻難以知道裏麵的情況。小凸相信爸爸的話，現在雪上飛就在林子裏麵。小凸猶豫不決，不敢走進林子。這片林子有過一個傳說，說裏麵有個火狐狸精跳舞，如一團紅色火焰在林間忽閃。小凸怕被火狐狸精抓去。小凸也知道，傳說跟謠言一樣，都是假的，但都很可怕。林子寂靜無聲，月光被樹枝撥弄得七零八落，掉在地上就碎了。如果傳說是真的，火狐狸這時候跳舞是最美的。小凸什麽都不能做，隻能過了冰河，返回去。

小凸默默析求：假如真遇見火狐狸精，雪上飛要跟它做朋友。誰都別吃掉對方。要一起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