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卐井前布起三道警戒線,第一道攔阻圍觀的人群;第二道是新聞單位和相關單位的人;最後一道一色執法人員,其他任何人員不得入內。

卐井口安裝炸藥,準備爆破作業。

媒體的攝像機各自選好角度拍攝爆炸的瞬間。

“請大家不要越過警戒線,爆破即將開始。”手持話筒的工作人員不停地提醒圍觀群眾。

這時,劉寶庫擠過人群,撩起警戒線就往裏鑽。

“哎哎,站住!”工作人員攔截。

“我有事見海局長。”劉寶庫甩掉拉扯他的工作人員,徑直向裏闖。

忠於職守的工作人員緊追過來,劉寶庫已經接近第二道警戒線。這道更接近爆破作業現場的緣故,防範比較嚴,從穿製服的人員多這一點上看出來了。

“站住!”追趕的人喊叫。

穿製服的人反應迅速,幾個人同時過來堵截,將劉寶庫死死攔擋在第二道警戒線外。

“海局長!我要見你!我有話說啊!”劉寶庫高聲喊叫。

此時,海建設正在最後一道警戒線內,聽到喊叫聲他疾步走過來,張揚等人緊隨其後。

“放開他。”海建設命令道。

“海局長!”劉寶庫往前湊了湊。

“你是誰?”海建設一副陌生的眼光看著劉寶庫,那情形是未曾謀麵。

“我叫劉寶庫,”劉寶庫用手指腳下,“是鬼臉砬子煤礦的礦長。”

“你找我有什麽事情?”海建設目光發冷,問。

“你們不能炸毀這口井啊!”劉寶庫說,“這口井剛剛建成……請局長網開一麵,給我們一個改正的機會,我代表全礦二百多名礦工感謝政府。”

“劉礦長,你見到棺材才落淚,早幹什麽了,晚啦。”張揚冷言冷語,說,“給你們下幾次整改通知書?你聽嗎?拿法令開玩笑,根本沒把安監局放在眼裏。”

“不是啊張科長,我們怎麽敢拿政府的紅頭文件不理護(重視),正在積極整改嘛。”劉寶庫目光轉向海建設,求情加恭維,“海局您是咱煤礦的保護神,您最公正……”

“海局長!”井口的工作人員請示爆破,現場海建設是總指揮。

“準備爆破!”海建設發出命令。

“局長啊,炸不得呀!”劉寶庫作出驚人之舉,撲通跪在海建設麵前,誇張地抱住局長的大腿,央求:“饒過我們這次吧!”

新聞記者抓住了這個焦點,一個私人礦長跪在安監局長麵前,是一個抓人眼球的新聞。這幅現場抓拍的照片次日出現在盤山市的各家報紙上。據說,電視台攝到了這個鏡頭,台長審片子沒通過,理由是私營老板給政府官員下跪,播出會有負麵效應。不管怎麽說,電視台沒播。

劉寶庫的努力沒奏效,卐井一聲巨響後化為廢墟。

盤山市的“地火行動”初戰告捷,省安監局通報嘉獎,派人來專題調查研究,形成一整套盤山經驗後,在全省推廣。

劉寶庫得到了讚揚,讚揚他的人是張揚。

“你表演的不錯。”張揚的譽美之辭說得一杯白水。

得到揚哥的表揚已經是榮幸的了,當然老板滿意更好。卐井透水,劉寶庫的心始終懸著,傀儡的生涯說不準因此事故結束。兩年多的礦長,把自己騰雲駕霧起來,社會地位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方式。過去蹲街頭給人打卦算命,什麽樣的目光都能接受,汙蔑鄙視外加惡語惡言,他也能忍能承受。用他自己的話說:圓了扁了,橫的豎的都能咽。當上礦長,一切都在發生變化,阿諛奉承的目光是讓人舒坦,別墅香車美女,走到礦區見他的人都脖子發軟,都成了啄木鳥,連樹木野草也朝他點頭哈腰。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有人竟在他普通了幾十年的麵孔上找到了不下十處富貴標誌,就連右腮黑痣上生長的三根黑毛也成長壽的象征。是啊,同樣是顆痦子,長在市長臉上和長在蹬板車的苦力臉上大不一樣,市長臉上的痦子可能給說出諸多吉星高照的理由,在苦力臉上就成了不祥的東西,成了做苦力而當不上市長的根據。

人嘴兩層皮,咋說咋有理!

在兩年裏,兩層皮的人嘴像花一樣朝他綻放,花兒簇擁的滋味幸福死啦。如今身邊就有一朵美麗的花朵,她更鮮豔更芳香。劉寶庫心知肚明,鮮花不是給叫劉寶庫的人美麗,而是給一個有錢有勢的礦長開放。

“許俏俏就屬這類。”劉寶庫這樣認為。

有魅力的女人給誰**都是**,而**的結果不一樣,許俏俏壓在自己身下,總會得到些東西。

“你將來做什麽?我來資金支持。”他說。

“伺候你……我就心滿意足了。”她說。

許俏俏嘴很甜,嘴巴甜的女人招男人喜歡,她還多個功能:小鳥依人。

想擁有許俏俏這樣女人,傀儡礦長必須當下去。現在不是想當不想當而是能否穩穩地當下去的問題。

卐井給炸毀對鬼臉砬子煤礦雖說不是傷筋動骨,但損失不小,老板會不會對自己不滿意,而炒自己的魷魚呢?真的炒了魷魚,許俏俏會蝴蝶一樣飛走,美麗的女人總是有地方去綻開。

“老板很滿意。”張揚說。

劉寶庫受寵若驚。

“發什麽愣啊?”張揚覺得他的表情怪異。

“唔,唔。”劉寶庫還是愣神。

張揚不願意和一個發木的人多呆下去,他準備走了。老板還有一句重要的吩咐,他傳達給他:“封死透水的事。”

“哎。”劉寶庫點頭稱是。

夾上包,張揚向外走。

“揚哥。”

張揚停住腳,問:“你還有什麽事?”

“有件事向你報告。”劉寶庫說。

“噢?”張揚重新坐回到沙發上。

“從卐井出來一個人。”

“你說什麽?”張揚驚愕。

“一個叫郭德學的礦工,他活著……”劉寶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