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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野兔作為誘餌,吳雙把它拴好,一張捕鷹的網便支好了。
“弄好了,很牢靠。”吳雙走到山頂,鑽進傍樹而建的三角馬架,對躺在靰鞡草鋪上的韓把頭說。
“這回別讓它再逃啦。”老把頭說。
上午,一隻落入陷阱的鷹,落網後又逃脫了,闖破網逃飛的。
“海東青飛啦。”韓把頭很是惋惜。
海東青是雕的一種,當地人統稱為鷹。《辭海》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產於黑龍江下遊及附近海島。馴服後可成珍貴的狩獵工具。遼代,以海東青捕天鵝為皇帝春獵重要項目。”
韓把頭來捕海東青,可不是上貢什麽皇帝,為今冬的狩獵用,也不是捕天鵝,而是為捕狼。
在山頂上守了幾天幾夜也沒捕獲到海東青,韓把頭他們的目標是兩隻,有兩隻鷹才夠用。
海東青不是抓來就可以用它打獵,要經過馴服,不是誰都能馴服桀驁不馴的海東青,狩獵隊裏隻有韓把頭和吳雙兩人勝任。第一步,要抓到野鷹,又不是什麽鷹都可用的,要挑選,這方麵他們倆都很有經驗。
捕海東青用網,一種粘網,那樣才不至於傷著它們,按韓把頭的話說,傷一根羽毛都不成,必須全翎全尾,這樣不僅美觀,韓把頭說:“鷹自尊心很強,絲毫傷不得啊!”
兩天前的早晨他們就捕到一隻海東青。
“來啦!”吳雙的手掌遮著陽光,向東邊眺望。
韓把頭看到一隻海東青在天際盤旋,翅膀割碎晨陽,矯健的身影令他們興奮。
草地上的誘餌野兔還沒發覺天空中情況,自顧掙紮著,還想逃走。它的活躍吸引住那隻海東青,它朝陷阱飛來。
“有門兒!”吳雙雀躍地。
“準備好籠子。”韓把頭說。
海東青被網束縛住,的確是一隻很難得的鷹。
“放飛它吧。”韓把頭說。
吳雙放飛了捕獲到手的海東青。他知道韓把頭為什麽放飛它,翅膀的兩根羽翎碰掉了。
“真的就……”吳雙問。
“我訓過一隻鷹,不小心弄掉了幾根羽翼,你猜怎麽樣?它竟然拔掉了自己身上的羽毛,成了光腚子禿鷹。”韓把頭講了親身經曆的事。
“噢。”吳雙點頭,他佩服韓把頭對鷹的知識掌握比自己多,去年他由於不信韓把頭的話,使一隻鷹死去。
“你應該放它飛回去,增加它的野性,不然它就應了那句老話,落泊的鳳凰不如雞……最後,雞也能把鷹啄死。”韓把頭說。
“我不太信。”吳雙說,“要不就叫我的鷹和你的雞鬥一場,看看到底是鷹厲害還是雞厲害。”
韓把頭有一隻鬥雞,他眼珠似地看待它。參加過幾次比賽,雖說沒拿什麽名次,但是它仍然是一隻凶猛的鬥雞。狩獵隊休閑的時候,總要找點樂兒,韓把頭就讓他的鬥雞給大家表演。
“你舍得呀?”吳雙問,口氣充滿挑戰,“我的鷹它可曾經啄瞎一隻狼眼睛呢!能把狼打敗,還鬥不過你的雞?”
“試試看吧。”韓把頭自負地笑笑,他對自己的雞信心百倍。
吳雙對自己的鷹感到驕傲,因為它的身世不凡——
去年這個時候,吳雙追蹤一隻白色的大狼,他不知道這是狼王。白色的大狼閃閃發亮的皮毛,刺激和抓住了他的眼球。
“整(弄)住它!”
吳雙跟蹤白色的大狼時發現這隻海東青的。
湛藍的蒼穹大紅的太陽把僅有的幾片閑雲鍍上一層血色,在這樣的色彩的景襯下,任何悲壯的事情都可能發生。
蒼鷹在吳雙的上空盤旋,跟隨他的坐騎飛,目的是追趕蒼狼,尋找時機俯衝下來捕殺白色的大狼。
坐騎跳躍一條壕溝,係鞍子的牛皮帶突然間斷了,吳雙脫鐙滑下馬背,掉進泥漿裏,掙紮著爬出泥溝,已與白色的大狼拉開了距離。
驀地,一團褐色的流線,霹靂一樣從天而降,鷹穩穩地落在奔跑的白色的大狼背上,迅疾地啄出狼的眼珠……失去一隻眼珠的白色的大狼在地上翻滾,哀叫著。
吳雙被驚呆了,他有過幾年的狩獵的經曆,見過無數驚險的場麵,人與獸的,獸與獸的搏殺,用腳甚至於用牙齒與垂死的狼蟲虎豹短兵相接,但都無法和眼前這驚心動魄的場麵相比。
鷹捕殺黃羊的場麵吳雙親眼目睹過:它啄出黃羊的眼珠後吞掉,利喙啄開胸膛,拔絲一樣叨出腸子,一停一頓地悠然地吞吃,黃羊一陣**,很快身體歸於僵直。
這個場麵在白色的大狼身上並沒有出現,瞎了一隻眼的白色的大狼,猛然起身撲向等著飽餐狼肉的鷹,那隻鷹反應迅速,霍然飛起直插雲霄。
“逮住這隻鷹!”吳雙嘟囔一句。
吳雙見鷹啄出白色的大狼眼珠起,萌生了這樣的念頭。
數日後,那隻啄瞎狼眼的蒼鷹已在吳雙的屋子裏,他馴服了這隻蒼鷹,並同主人打了一冬的獵。
“放飛它吧!”冬獵結束後,韓把頭說。
“不,我養著它,今年冬天使它打獵。”吳雙說,他多是舍不得。
“你再養下去,它非但不能捉兔趕狼,恐怕連隻家雞都不如。”韓把頭說,“磨滅了它的野性,鷹就不是鷹啦。”
吳雙最終還是留下了那隻鷹,閑著沒事到雞棚子看韓把頭伺候鬥雞。
韓把頭專門設計一處帶有寢室和運動場的住所,那隻雄壯的雞終日穩穩地站在木墩兒上,昂著頭顱,一副盛氣淩人的神態。大雞昂然來,小雞竦而待……韓把頭常常回想起壯烈的鬥雞場麵。
“老把頭,鷹鬥雞的事,是不是取消……”吳雙吞吞吐吐地說。
“鬥,咋不鬥。”韓把頭說,“得按鬥雞的規矩辦。”
“行!”吳雙心想,鷹打敗雞是天經地義。
鬥雞是有些規矩的,上場前割掉雞冠,爪子安上銳利的鐵爪,以免受到攻擊和加強殺傷力,還要在雞毛上抹點芥茉,以刺激對手的眼睛等等。
綠色的草坪上,狩獵隊的人都來圍觀一場別開生麵的鷹鬥雞,死生決鬥。
鷹很不習慣將它置在地上而和一隻雞鬥,它的眼裏雞永遠是雞,再偉岸也是雞,在自己家族的成員裏還沒有誰敗在雞的手下。
臨陣,鷹望著主人吳雙,必須在他發出攻擊命令的情況下,才能發起進攻,在狩獵隊裏,它已習慣聽從命令。
然而,鷹的對手那隻鬥雞就沒有那麽多的清規戒律約束,見鷹就猛撲過去,啄米似的啄個不停,喙已染滿鮮血,鐵爪撕開鷹的嗉子……
……
“看樣子,海東青聽到什麽了,不肯飛來……我們還要在此呆幾天。”韓把頭說。
“不捉到海東青,不能回去。”吳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