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探索 1.

馬天琦坐在計算機的顯示器前,中指不停撥弄著鼠標的滾輪。屏幕上閃過一段黑白色的凝膠電泳的色譜圖,他盯著看了幾秒,又調出標準譜圖對比,無奈地歎了口氣。

感覺到有些疲倦“馬院長,又要加班嗎?”同屋的艾莉斯剛剛脫掉實驗室的超淨服。在艾莉斯眼中,馬天琦工作能力突出,能夠同時兼任真理塔和彩虹園的工作,為人還十分隨和,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

馬天琦看著艾莉斯,笑道:“我有個夢想,那就是彩虹園的孩子們可以自由地在田野上奔跑。隻要這個夢想還沒有實現,我就會一直努力下去。”說罷,他用食指一點艾莉斯的額頭,道:“另外,我說過很多次了,在這裏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馬博士’,但不要用職位稱呼。”

艾莉斯走後,馬天琦仰躺在椅子裏,將雙腿蹺上桌麵。不一會兒,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他以微不可查的幅度歎了口氣,走到實驗室裏的樣品冷藏櫃前,取出一個約莫暖水瓶大小的圓柱形容器塞進登山包內。

20分鍾後,馬天琦驅車來到了“幽紅”的富人區。此處依傍著一座高度不足300米的山峰,從山頂流下的小澗夾帶著一股清冽的濕氣。他沒有走進住宅區,而是順著石階向半山腰攀去。

接近目的地時,天色已經半黑,加之高處的霧氣,不借助人工照明已經很難看清道路。然而馬天琦依然堅持著依靠肉眼步行,盡管在真理塔工作的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此處不會有監控,但謹慎的個性還是驅使他選擇了最為穩妥的方式。

轉過最後一道彎,馬天琦不由得愣住了:在他的正對麵站著一個嬌小的身影,身上穿著廉價的塑料雨披,看不清性別,也難以分辨是成人還是孩子。馬天琦心裏咯噔一下,習慣性地將右手插入褲兜,握緊藏在那裏小罐催淚瓦斯。盡管有武器傍身,他全身的肌肉依然不自覺地繃緊,雙腿不住顫抖著。

那人緩緩走來,馬天琦後退半步,將催淚瓦斯捏得更緊了。對方越走越近,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幾秒鍾後,那人從馬天琦的身邊走過,就好像沒有看到他一般。

直到聽不到腳步聲,馬天琦方才鬆了口氣。他摸摸額頭,上麵沾滿水滴,說不清是汗液還是凝結的霧氣。

就在這時,一位高大的光頭男子打著強光手電從身影消失的方向走了上來,他看到馬天琦,徑直問道:“貨帶了嗎?”

馬天琦卸下背包,扔到光頭手裏。光頭取出粗大的圓柱形容器擺弄了一番,馬天琦陰著嗓子說道:“回去插上電源不要移動,72小時後她就會醒來。我盡量按照要求定製了麵孔,至於身材長成什麽樣,就要看你怎麽培養了。”

光頭咧嘴一笑,問道:“真的隻需要養6年嗎?我想要的是能玩的女人,要是養成個女兒可就麻煩了。你怎麽保證沒有坑我?”

馬天琦耐著性子解釋道:“通過修改基因讓胎兒的生長速度提高3倍,這已經是極限了。你可以先預付70%,一年後如果這孩子能長到3歲孩子那麽大,再付清尾款。”

光頭又將容器擺弄了一番,最終還是裝進了自己的背包裏。他的嘴裏一直在咕噥些有的沒的,可馬天琦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臨了,光頭遞上一張紙條,上麵寫了長長一串數字。

“這裏有7萬個圖靈幣,剩下的3萬個一年後再給——如果你沒有坑我。”

馬天琦瞥了一眼,確認了位數正確,便匆匆將紙條收入衣兜。這是一串圖靈幣的提款碼,隻要進入內網並在與“紅”的特殊對話框中輸入,就可以提取相應的數額。他不是第一次做人販子生意了,如果對方給了假的密碼,他也有本事拚個魚死網破。

“合作愉快。”光頭伸出一隻熊掌般粗壯的手。

“合作愉快。”馬天琦和他握了手。他看著光頭身後漆黑的石板路,問道:“你上來的時候,應當也看到那個矮個子了吧?這個時間跑來山裏,我還以為是條子。”

光頭卻將眉毛擰成了8點20狀:“小個子?這裏就這一條路,我上來時沒看到有人啊?”

離開富人區後,法拉立即找了個垃圾桶,將隻穿了一次的雨披丟掉。盡管雨披花費了她半個圖靈幣,但想到這件衣服曾經時蹭到了那位姓馬的副院長,她便覺得一陣惡心。

這個混蛋借助彩虹園副園長的身份,向富人們有償提供嬰兒,是個慣犯了。最初,他還隻是悄悄將沒有父母的嬰兒賣掉,不久,當真理塔的基因編輯嬰兒技術成熟後,他居然做起了“定製”嬰兒的生意。

沒有人會去關心那些基因編輯嬰兒未來的命運,在馬天琦和買家們的眼裏,他們不過是圖靈幣與商品罷了。

得知馬天琦的所作所為後,法拉想了不下20種方法來完成這次暗殺。最終,她決定讓罪魁禍首嚐嚐那些基因編輯嬰兒所受的苦——

在經過馬天琦身邊時,她悄無聲息地讓對方吃下了500西弗的伽馬射線輻射,相當於安全劑量的2000倍。在24小時內,馬天琦首先會患上急性白血病,之後會全身潰爛,到那時,子彈對他而言都算解脫。

盡管完成了任務,法拉還是覺得胸口一陣憋悶。她閉上眼睛中,心中默念道:“呼叫‘紅’,聽到請回應。”

幾乎同一時刻,一個成年男子的輪廓閃現在法拉的眼瞼裏。按照“紅”的說法,不播放人物出現時的動畫效果,可以節省不少算力。

法拉心知“紅”不會主動開口,說道:“我已經完成了3次暗殺任務,按照約定,你應當滿足我的一個要求。”

“在我能力允許的範圍內。”“紅”答道。

“我要你放了隊長。”法拉立即說道。

“紅”沉默了片刻,鼓動著沒有五官的麵部,說道:“可以。”

法拉沒有接它的話茬,而是一張紙條,對著紅念出了一串長長的數字。她在暗中監視了馬天琦的交易,又在不知不覺間控製靜電場,將這張紙條吸了出來。

“這是執行任務期間繳獲的黑錢,用來幫羅星還債總可以吧?”

“將從羅星賬號的負債中減去7萬,目前他的總負債額為88萬3721個圖靈幣。”

法拉嘖嘖嘴,心說這錢還不如拿去揮霍了呢,反正對羅星而言,債務屬於虱子多了不咬。

“如果我想要你赦免羅星,需要做什麽?”法拉問道。

“紅”頓了片刻,說:“去找龍舌蘭吧,阻止她將要做的事情。”

“幽紅”的監獄位於地下深處,據說是與罪物管理中心一同建造的。這個時代最缺的就是人手,與其關押犯人不如強製其去城郊勞動,因此監獄空間不大,僅有不足100個房間。與之相應的,凡是需要關押的都是極度危險分子,因此監獄修築得十分牢固。

法拉來到監獄的地上入口,這裏從外表看是一件廢棄的廠房,沒有門牌,隻在正門上麵貼了“閑人免進”的標識。法拉對看機器人亮出了“紅”給予的特殊ID,機器人邁著笨重的步伐立正敬禮,隨即讓開了道路。

前往監獄的電梯速度很慢,沒有觀景窗,空氣裏一股潮氣。法拉強忍著衝動沒有將空氣電離淨化一番,直到電梯門打開,一股更加濃重的臭氣撲麵而來。

法拉捂住鼻子咳嗽幾聲,走進監獄內部。這裏隻有一條走廊,犯人們的房間左右排開,每天由機器人送飯以及清理排泄物。放風?對不起,不存在的。

“喲,是法拉嗎?”

法拉正準備順著房間編號找下去,卻聽到走廊的盡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她匆忙跑了過去,不鏽鋼門的透氣窗內露出兩隻湛藍色的眼睛,眼角掛著燦爛的笑容。

“隊長,稍等一下,我馬上帶你出去!”

法拉將手機對著牢門前的識別裝置一刷,門牌兩側的指示燈立即從紅色變成綠色,厚重的鋼門緩緩向兩側滑去,好似被魔法師開啟的古代遺跡。

銀蛇被關在這裏已經足足兩周了,在法拉的想象中,隊長的生活一定十分淒慘,每天都對著空氣暴怒。然而,在牢門開啟的瞬間,她卻看到了幾乎堆滿房間的空酒瓶與漫畫書,甚至在房間的角落裏還有一台劃船機。

銀蛇一眼便看穿了法拉的心思,拇指對著劃船機擺了擺,笑道:“最近缺乏鍛煉,肚皮上都有贅肉了。”

法拉歎了口氣,想要找個位置坐下,卻發現長椅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啞鈴。她輕輕地勾起手指,啞鈴們便瞬間飛了起來,繼而如同訓練有素的信鴿一般,整齊地排列在牆角。

銀蛇嘖嘴道:“電磁?我本以為你會和那小子一樣,用的是熵。”

“控製熵需要大量的精神力,我做不來。”法拉坐定,理了理發梢,“控製電磁場卻可以四兩撥千斤,我能擾亂人的腦電波,能一聲不響地破壞電器,還能讓不順眼的人飽餐一頓伽馬射線。”

“怪不得‘紅’那麽器重你。”銀蛇笑道。

羅星與賭場一並消失在了太空深處,同時也造就了曆史上唯一一次沒有結局的賭局。四座城市的政府撕咬得不亦樂乎,都堅持自己贏得了比賽,應當擁有100萬犧牲者的分配權。“深藍”原本想要置之度外,卻被法拉爆出其代表雇用了臭名昭著的喬亞·韋克,於是不得不回到談判桌前。

就在談判如火如荼之際,23先一步歸來了。他當眾宣布,獲勝者是“純白”,決定犧牲者分配的“鑰匙”已經交給了該城市的代表龍舌蘭。另三座城市的代表們頓時炸開了鍋,他們找不到早就消失不見的龍舌蘭,就隻能把氣撒在其他地方,例如處分與這次事件有關的人員。

如果不是提前與“紅”達成協議:像羅星一樣接受改造就可以免去罪責,積累一定的業績後還能把銀蛇一並贖出來,法拉恐怕也難逃牢獄之災。當然,法拉並沒有忘記父親留給自己的藍色膠囊,她準備將其留作撒手鐧。

銀蛇變魔術一般地取出香煙和火機,問道:“‘檸黃’那邊什麽情況?”

法拉答道:“龍舌蘭小姐拿到‘鑰匙’後就不見了,‘蘭’組織被其他三家瓜分一空。我到處打聽龍舌蘭小姐的下落,目前隻知道她去了外網。”

銀蛇點點頭,麵對龍舌蘭的消息,他出人意料地沒有發表意見。就在這時,隔壁牢房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喂,老蛇,你又拿出煙來了!能不能給我抽一口?”

法拉尋聲望去,透過狹窄的透氣窗,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這個人她不久前剛剛見過——

陸冰。盡管被罪物打印機重置後他完全忘記了賭局中發生的事情,卻和銀蛇一並被“紅”以反人類罪行關押了起來。

銀蛇不耐煩地丟過去一根:“火自己想辦法!”

“小氣。你想讓我鑽木取火嗎?”對麵傳來一通牢騷。

銀蛇沒有理會聒噪的陸冰,對法拉說道:“繼續講。”

“另兩名代表,優作和……”

“普洛夫。”陸冰在隔壁補充道,不知他從哪裏找來了火源,此刻正在無比享受地吞雲吐霧。“那小子經常來這邊倒騰食材,算是我的客戶。”

陸冰話音剛落,銀蛇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包牛肉幹,在陸冰麵前晃了晃,然後撕開遞給法拉一塊。陸冰“切”了一聲,沒有理會。

法拉看著兩位牢友互懟完,繼續說:“那兩個人也被關押了,但組織沒有被波及,所以被‘黃’查處的就隻有‘蘭’。聽那邊的人講,賭場目前是三家合夥經營。”

銀蛇點點頭,說道:“了解。說說你的想法吧,這次來找我,應當不隻是探監這麽簡單吧?”

法拉猶豫片刻,開口道:“我接到了‘紅’的任務,它要我去阻止龍舌蘭小姐。我認為要為‘湧現’多做些準備。”

銀蛇哼了一聲:“我雖然不喜歡被‘紅’利用,但去找龍舌蘭好好說道說道,我卻沒意見。我不清楚龍舌蘭想要那100萬人轉化成的算力做什麽,但我確信,她肯定不會做什麽好事。”

“我翻閱了父親的記錄,他一直在研究外網和湧現,我認為想要對抗湧現,首先要弄清楚它究竟是什麽。”

“那群老學究們,忙活了100多年都沒弄清楚。”銀蛇吐出一個煙圈,“我知道你很聰明,但想要搞明白‘湧現’,恐怕還差點兒意思。”

法拉盯著隊長的眼鏡看了幾秒,試探性地說道:“‘純白’。”

銀蛇靜靜地吸著煙,沒有作聲。法拉繼續說:“之前,羅星通過罪物見到了羅伊,那個羅伊也說出了同樣的名字。我想去找到它,那裏的人一定掌握了更多的信息,說不定還能搞清楚龍舌蘭真正的目的。”

一旁的陸冰激動了起來:“我去,我去!不管你是想找‘純白’還是‘黢黑’,隻要能把我從這個鬼地方搞出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銀蛇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會瞬間移動嗎?倒是給自己移出來啊?”

“我隻能移動器官啊!”陸冰大叫道,“你讓我移動一隻眼睛出去?還是一隻耳朵?”

銀蛇掐滅煙頭,笑了笑,拍著法拉的肩膀說道:“你既然提出來,一定是做了準備。而我呢,這段時間也閑得發慌,就陪你玩一次吧!”

法拉點點頭,走到隔壁門前幫陸冰刷開了牢門。陸冰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

“我陸冰絕對說話算話!從現在起,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仿佛生怕法拉變卦一般,陸冰匆忙表示忠心,但在被銀蛇白了一眼後閉上了嘴。

法拉站在二人麵前,說道:“你們回去準備一下,明早六點在城東門集合。”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陸冰,補充道:“有好用的罪物也一並帶上,我們會在外網待上很長一段時間。”

銀蛇打開家門,房間裏竄出一股發黴的味道。他從未真的將這裏當作“家”,隻不過當成自己在“幽紅”落腳的據點罷了。

他扔掉了酸臭的外套,簡單地衝了涼,之後對著鏡子張開嘴,將一顆黑色的假牙摘了下來。這本是一枚裝配在手機上的鏡頭組件,被外網感染後成了空間型的罪物,其內部可以作為儲物空間使用,代價是每隔24小時就會隨機吞掉一些物品。

銀蛇很喜歡它的便攜性,起了個名字叫“哈蘇”,還拜托工匠將其外部打磨成牙齒的模樣。這種程度的偽裝騙不過“檸黃”的安檢,在“幽紅”的監獄卻可以輕鬆蒙混過關。正是靠著它,銀蛇將坐牢變成了度假。

翻開櫃子,銀蛇將囤積的食物一股腦塞進了“哈蘇”裏麵。香煙十分珍貴,被吞掉就不合算了,需要隨身攜帶;衣物隻帶兩套替換,被燒掉時不至於沒得換就好。

做完基礎準備後,銀蛇掀開床鋪,用力地在木地板上跺了一腳,一塊木板應聲斷裂,露出藏在下方的保險櫃來。他俯身打開櫃門,從裏麵取出了在黑市購買的病毒子彈,又將兩件罪物收入背包。

其中一件是從“檸黃”誆來的電子香煙“大衛杜夫”,它的作用是能讓接觸到的物體不停向著激發態躍遷,是屬於“熵”類型的強力罪物。羅星等人如約前往賽場後,龍舌蘭拖諾蘭將它交給了銀蛇。

電子香煙此刻正躺在真空容器中,借由磁懸浮固定在容器中央。這樣一來,它接觸不到任何物質,自然也就不會引發災難了。

另一件罪物是電子手表“江詩丹頓”,也是羅星一直在尋找的,能夠儲存精神力的罪物。它可以儲存使用者的1分鍾時間,並在需要的時候釋放出來,每次最多儲存三個1分鍾。缺點在於,每次進行“存儲”操作後,身體會成為未來使用過“1分鍾”後的狀態。

銀蛇準備在見到羅星時,將這件罪物交付給他。不過此刻屬於不用白不用,儲存下當前的狀態,當遇到危機時說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銀蛇把“江詩丹頓”戴在手腕上,徑直按下了電源鍵。

因為一直在盯著牆上的掛鍾,銀蛇能夠感覺到秒針明顯地跳過了一格。不過他的注意力也立刻從掛鍾上移開了,因為他全身都充斥著一種異樣的感覺——

痛!痛!

銀蛇想要衝到衛生間的鏡子那裏照照,卻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他立即檢視了一下身體的狀態:頭部和左上臂受了嚴重的擦傷,血沒止住,還在順著皮膚流下;腹部被劃了一個大口子,好在沒傷到內髒;左腳腕骨折,一陣鑽心的痛。

未來的自己使用在這1秒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好在時間足夠,於是他不得不聯係醫療中心,在營養液裏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趕去集合的時候,銀蛇遠遠看到法拉和陸冰已經等在了那裏。兩人都準備了私人機車,陸冰還換上了一身機車服。

“隊長?你怎麽受傷了?”法拉看到銀蛇,驚訝道。

“小傷,不提也罷。”銀蛇打了個幌子,“你那邊怎麽樣?”

法拉拍了拍厚重的行李箱:“有用的東西都帶上了,還借來了幾件罪物。傑瑞也委托給朋友照顧了。”

銀蛇點點頭,他剛想問這次出行的路程遙遠,機車沒了燃料怎麽辦,卻聽見身後響起了洪亮的喇叭聲,一輛大型油罐車開了過來,停在三人身邊。

“法拉!我們來了!”銀蛇眼睜睜看到,在機車副駕的位置上跳出來一隻……拉布拉多犬,它雙眼滴溜溜地環視一周,視線最終落在銀蛇身上:“你就是傳說中的銀蛇隊長吧?我早就聽聞過你的大名,你就是‘幽紅’活著的傳說!不瞞你說,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聊聊,這次終於逮住機會了!該從哪裏說起呢?對了,就說說那次你……”

沒等那隻聒噪的拉布拉多說完,它的身後伸出了一隻手——人類的手——牢牢鉗住它的狗嘴,於是拉布拉多隻能不滿地發出“嗚嗚”的聲音。一名穿著打扮好似要去舞台選秀的男青年抱著狗跳了下來,罵罵咧咧道:“再不閉嘴,外網都要被你感染了!”

法拉迎了上去,開心道:“駱非,你真的弄來了油罐車啊!”

“小意思!”那名在罪物獵手裏被稱為“時間的孫子”的少年擺出一個拽拽的姿勢,銀質耳環在晨光裏閃閃發亮。

臨行前,作為組織者的法拉站在人們正中央,對著大家鞠了一躬,說道:

“感謝大家願意來幫忙。盡管事先已經和大家說過了,但我還想再強調一次:這次出行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危險係數也相當高。如果各位現在退出,我不會有任何意見。”

說到這裏,法拉看了看眾人,見沒人做出反應,繼續說道:

“我不怎麽喜歡戴高帽子,但我們這次的行動,確實關乎人類的未來。為了人類文明的明天,出發——”

“噢!!”

野狼高亢嘹亮的呼聲,仿佛要將沉睡的城市喚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