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火光中城下的人看得清楚,見有白旗晃動,郭生榮命令停止攻擊。這時就聽城頭有人喊話:“城下的英雄好漢聽著,孫縣長有話給你們說!”一連喊了好幾遍。
郭生榮使了個眼色,身邊的趙熊娃答了話:“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孫世清鬥起膽子站起身問道:“各位豪傑,你們夤夜攻城是為何事?”
趙熊娃問道:“你是孫世清嗎?”
“我是孫世清。”
“你為啥要抓北鄉的鄉親?”
“他們種植鴉片。鴉片乃毒品,禍國殃民,政府明令禁種,他們犯了國法。”
“團丁打死人犯不犯法?”
“當然犯法。”
“你咋不治他們的罪哩?”
“哪個團丁打死了人?你說出來,如果屬實,我立即法辦。”
“是史長命那個驢熊打死了我哥,欺辱我嫂,還逼死了我爹!”
“你是哪個村的?叫啥名字?”
“我是北鄉趙家窪的,叫趙熊娃。”
“趙熊娃,你說的這事我明兒個就給你查,如果屬實,一定嚴懲不貸。”
“咋不屬實?我哥都死了好幾天了。”
“我不能聽你的一麵之詞,還需要調查調查。”
趙熊娃還要說啥,被郭生榮推到了一邊去。郭生榮亮著嗓子說:“孫世清,我沒工夫跟你諞閑傳!你扯長耳朵聽著:一、立馬放了被抓的百姓;二、交出薑浩成和史長命兩個驢熊;三、保安大隊的人往後不許再禍害百姓。”
“這位好漢,請問你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你就說答應不答應?”
“這事我一人做不了主,好漢容我點兒時間,明日我一定給你答複。”
郭生榮猛地警覺了,高聲叫道:“孫世清,你跟你爺玩起了花招,今晚夕我要踏平雍原縣城!”急令攻城。
孫世清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恰巧,劉旭武把警備排調了過來,孫世清忙向劉旭武問計。劉旭武眼珠子一轉,低聲道:“孫縣長,他說啥你就答應啥,把他拖住就行。”
孫世清急忙朝城下喊:“好漢慢動手,有事咱們好商量。”
郭生榮喊道:“爺說的釘子就是鐵打的,沒啥商量的!”
孫世清道:“也罷,我答應你,明兒個就放關押的人;保安大隊那邊我也馬上傳令,不許他們再禍害百姓。”
郭生榮怒聲喝道:“孫世清,我要你立馬先把史長命和薑浩成交出來!”
孫世清道:“好漢別上火,我已下令逮捕這兩個人。一旦逮住就交給你處置。”
郭生榮有點遲疑,邱二在一旁提醒道:“大哥,孫世清這個老狐狸給咱上眼藥哩,他是在拖延時間哩!”
郭生榮醒悟過來,高聲叫道:“孫世清,你甭給我眼裏揉沙子!我限你五分鍾交出史長命和薑浩成,你若不肯,你爺我今晚夕就要踏平雍原縣城!”
孫世清額頭沁出冷汗,忙問劉旭武怎麽辦?郭生榮的喊聲劉旭武聽得清清楚楚,他的防禦安排還沒有到位,如若不再想辦法拖住郭生榮,可就功虧一簣。他的眉毛擰成了兩團墨疙瘩,一雙狡黠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落在了身旁史長命的身上。史長命一直偷瞧著劉旭武,他吃不住劉旭武那刀刃子似的目光,禁不住打了個尿戰,顫著聲說:“大隊長,郭鷂子那狗日的胡咋唬哩,他攻不破縣城……”
劉旭武沒吭聲,目光從史長命身上移開。這時,就聽城下郭生榮在叫喊:“孫世清,你撕長耳朵聽清了,我數十下,你若再不把史長命和薑浩成交出來,我就攻城了!一、二、三……”
劉旭武轉過目光,恰好孫世清的目光剛從史長命身上撤回來,正好相遇。兩雙目光一碰,都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劉旭武點點頭,孫世清喝喊一聲:“把史長命拿下!”幾個團丁撲過去擒住了史長命。史長命一邊拚命掙紮一邊扯著哭腔喊:“孫縣長、劉大隊長,你們不能卸磨殺驢呀……”
孫、劉二人向來對史長命沒有什麽好感,再者,兵臨城下火燒眉毛,隻有丟卒保車這條路可走了,二人都黑喪著臉,一語不發。史長命轉臉看見薑浩成,聲淚俱下:“薑副官,救救我吧……”
薑浩成在一旁目睹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真怕孫、劉二人連他也拿下,哪裏還肯替史長命求情。這時,城下郭生榮己經數到了“九”,孫世清急忙喊:“城下的好漢,千萬別動手,我們馬上把你們要的人交出來!”隨即命令兩個團丁押著史長命送出城外。
“孫縣長,劉大隊長,饒命啊!……”史長命拚命掙紮,哭嚎聲撞破夜色,十分瘮人。
兔死狐悲,薑浩成落下了驚恐的淚水。劉旭武猛地低聲喝道:“瓷錘,還不趕緊布置火力?!”薑浩成這才幡然醒悟,急忙向一旁的炮樓匆匆跑去……
兩個團丁押著史長命出了城,邊走邊喊:“甭開槍!我們交人來了!”到了近前,幾支火把圍上來,有人認得史長命,大聲稟報:“榮爺,是史長命這個驢熊!”
郭生榮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瞪著史長命連聲冷笑:“你驢熊叫史長命?哼,你爹你媽給你把名字安錯咧!”
“榮爺,饒命……”史長命渾身篩糠。
郭生榮環目四顧,厲聲喝問:“薑浩成哩?!”
其中一個團丁答道:“薑浩成跑咧,正在搜捕。一旦抓住,馬上送來。”
郭生榮似有不信。史長命忽然歇斯底裏地狂喊:“榮爺,我要立功贖罪!”
郭生榮瞪眼問道:“你能立個啥功?”
“他哄你哩,薑浩成就在孫世清身邊,他們合夥騙你想拖延時間……”
那團丁大罵起來:“史長命,你這個王八蛋,我日你八輩子先人哩!……”
郭生榮勃然大怒,拔出手槍對準那團丁的腦袋扣動扳機,一梭子彈全打了出去。他轉過臉衝著史長命“嘿嘿”獰笑。史長命嚇青了臉,變腔變調地喊:“榮爺,我可是立了功贖了罪……你可不能打死我呀……”
郭生榮隻是冷笑,並不吭聲。
忽然,有人高叫一聲:“史長命,拿命來!”
史長命一驚,急回首,隻見一個壯小夥撲到了他跟前,他認出是趙熊娃,渾身一哆嗦,把一泡尿全拉在了褲襠。趙熊娃咬牙切齒道:“你個驢不日的東西,咋不撒歡了?!”
“熊娃爺,饒了我吧……”
“現在叫爺哩,遲了!饒了你驢熊,我給先人上墳點紙都點不著!”趙熊娃一咬牙,把手中一把短刀插進了史長命的胸膛。史長命還想說啥,那話還沒到嗓子眼,就被湧出喉嚨的鮮血淹沒了……
剩下的那個團丁眼見情景不妙,撒腿就跑,沒跑出幾步就被亂槍打死了。
郭生榮猛喊一嗓子:“弟兄們,衝!”
嘍囉們高聲叫喊著,蜂擁而上。
此番攻勢更猛。趙熊娃帶人強攻,架雲梯登城。此時劉旭武已急令城內所有團丁上城,且增添了火力,並讓人拉來了十幾桶汽油和許多捆棉花。阻擊的火力較先前強了好幾倍,且不是盲目亂打亂射。趙熊娃報仇心切,丟剝了衣衫,赤膊上陣。他帶著一夥人爬上雲梯,眼看就要登城了,劉旭武使出了絕招,給棉花澆上汽油,點燃了往雲梯上扔。霎時雲梯陷入火海之中。幸虧趙熊娃撤得及時,但頭發眉毛全被燒焦了。幾個腿慢的嘍囉把命丟了。一時間城下火光衝天,郭生榮的人馬全都暴露出來,根本無法靠近城牆。這時傳令的嘍囉來報告,說是南門那邊也攻得不順利,吳俊海親自帶人登城都未成功,而且傷亡也不少。郭生榮恨得直咬牙,還要命令嘍囉往上衝,邱二忙勸阻:“大哥,硬拚不得,傷亡太大,撤吧!”
郭生榮抬頭看一眼東方,已露魚肚白色,天一亮對他們更加不利。他一拳砸在旁邊的樹幹上,喊了一聲:“撤!”
回到崗上,郭生榮讓邱二設下伏兵,以防劉旭武趁勢攻打臥牛崗。劉旭武哪裏還敢追擊,見郭生榮的人馬撤退了,他才感到身上的衣衫被冷汗濕透了。他暗暗慶幸,若不是孫世清使出詐降一招,拖延時間,並拋出史長命丟卒保車,他的腦袋今晚夕就被郭生榮當球踢了。
這次偷襲縣城失利,臥牛崗折了些人馬,皆因趙熊娃引起。可郭生榮並沒因此怪罪熊娃,反而對他寵愛有加。他把熊娃帶來的人和自己原先的一班衛士編成一個隊,做他的衛隊親兵,並讓熊娃當隊長。那天晚上,他親眼看見熊娃作戰十分勇敢,是個舍生忘死的漢子。他就喜歡這樣悍不畏死的漢子,而且熊娃還是他的表侄,他身邊就需要這樣的貼心衛士。
郭生榮對趙熊娃的寵信引起了路寶安等人的強烈不滿。他們經常在吳俊海麵前說:“咱們是後娘養的,人家根本就不信咱。”每逢這時吳俊海就大聲嗬斥:“把嘴閉緊,把這話給我爛在肚裏!”心裏卻對郭生榮也很不滿意,有了離開臥牛崗之意。
月光如銀,瀉滿大地。崗上的原野沐浴在一片月光之中,四周的樹木靜靜地挺立著,繁茂的枝葉製造出一種黑暗和靜謐,充滿著濃烈的浪漫與神秘的氣氛。
一條如蛇的小道從林中蜿蜒出來,鋪滿了月光。雙喜踏著月光朝前崗走去,他借此良宵去看望玉鳳和小翠。
吳俊海不知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站在他麵前,含笑問道:“雙喜,幹啥去?”
雙喜一驚,看清是吳俊海,隨口道:“不幹啥,隨便轉轉。你幹啥哩?”
“我也隨便轉轉。”其實,吳俊海每晚都帶著幾個心腹放暗哨。他還真怕郭生榮對他下黑手。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雙喜,是不是去找郭小姐?”
雙喜紅了臉麵,不好意思地撓起了後腦勺。雙喜跟吳俊海說起過與玉鳳相識的經過。聽話聽音,吳俊海從雙喜的講敘中聽出了許多味道,他們倆都有愛慕對方之意。昨天去前崗,他遠遠瞧見玉鳳和雙喜說得很親熱,更加確定了他的看法。此時他見雙喜去前崗,知道是去看郭玉鳳。
吳俊海在雙喜胸脯上親昵地打了一拳,笑道:“虧你還是個男子漢哩,這有啥不好意思的。”
“俊海哥,你笑話我哩。”
“哥沒笑話你,哥羨慕嫉妒你哩,郭小姐是個天仙似的美人兒。你可要抓住戰機,盡快把她幹掉!”
雙喜吃了一驚:“幹掉?”
“就是把她麻利地弄到被窩裏呀。”
雙喜的臉更紅了:“俊海哥,胡說啥嘛,咱咋能幹那號事哩……”
“別跟我裝傻了。要趕緊下手,當心煮熟的鴨子飛了。”
“鴨子還沒下鍋哩。”
“那就趕緊下鍋呀。兄弟,哥跟你說正經話,你能把郭小姐弄到手就算給咱立大功了。”
“這話是咋說的?”
“你如果成了郭生榮的乘龍快婿,往後咱們就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
雙喜聽不明白,瓷著眼睛看吳俊海。
吳俊海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看我幹啥?趕緊去吧。”
“俊海哥,那我走咧。”
跟吳俊海分手後,雙喜快步向前崗走去。忽然,他瞧見前邊影影綽綽有個人影。他沒在意,隻管走自己的路。
前邊的人影是吳俊河。吳俊河在縣城呆久了,一點也耐不住寂寞,這些日子把他憋壞了。為了解心煩,他白天滿坡地打野雞。今天,他打了兩隻野雞,晚上獨自在窯裏喝酒,桌上的兩瓶酒都空了,兩隻野雞也隻剩下了骨頭。
已是夏日,窯裏很悶熱,加之酒力攻心,吳俊河渾身直冒汗,他敞開胸懷,喝幹杯中的殘酒,起身出了窯洞。窯外月色很好,晚風拂麵,十分涼爽愜意。他已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腳步蹣跚,一雙醉眼漫無目標地四處張望,捏細嗓子含混不清地唱秦腔花旦。
遠處的屋子透射過來明亮的燈光,他一邊哼哼唧唧地唱著,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朝燈光走去……
燈光之處乃是玉鳳住的閨房。屋裏雖亮著燈光,卻是空屋。這幾日不見雙喜來前崗,玉鳳心裏很是煩悶。她見今夜月色很好,跟小翠說了聲:“出去轉轉。”轉身出了屋。小翠疾步跟隨,忘了吹熄屋裏的燈。
玉鳳信步漫遊,不覺往後崗走去。小翠驚問道:“小姐,你要去後崗?”
玉鳳猛然醒悟過來,收住腳步,沉默不語。小翠看出她的心思,說:“小姐,明兒個我去後崗把秦大哥叫來?”
玉鳳道:“叫他幹啥?”
小翠笑道:“我就說小姐想他哩。”
“鬼女子,又胡說八道了!”玉鳳被小翠說穿了心思,紅了臉,揚手要打小翠。
小翠笑著躲開:“我還要罵他哩。”
玉鳳問道:“罵他啥哩?”
“罵他忘恩負義,罵他讓小姐害上相思病,也不來看看小姐。”
“你再胡說八道,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我不說了。”
主仆二人說說笑笑返身往回走。四野極靜,隻有夏蟲在叢林野草中淺吟低唱。月光升上頭頂,美如玉盤,如水的光華傾盤灑下來,把山野映照得如白晝一般。玉鳳駐足仰麵,禁不住讚歎一聲:“今晚的月亮比中秋節晚上的月亮還要圓。”卻聽不見小翠的回應聲,急回首,隻見小翠急匆匆往路邊的樹林中鑽,忙喊道:“小翠,你幹啥去?”
“解手。”
玉鳳不禁啞然失笑,站在那裏等小翠。
半晌,不見小翠出來,玉鳳以為她解大手。又等了半晌,還不見小翠出來,玉鳳有點不耐煩了。她剛想開口喊叫,卻聽見樹林中有響動聲,頓時警覺起來,叫喊一聲:“小翠!”朝響動聲奔了過去。
原來小翠小便罷,站起身剛要提褲子,一抬頭卻看見一個男人站在她麵前一個勁地傻笑。她嚇傻了,張大著嘴巴卻喊不出聲來,泥塑木雕一般。那男人一步一步朝她逼近,貪婪的目光緊盯著她雪白的下身,臉上的笑怪模怪樣的,嘴裏吞咽著垂涎。她猛地警覺過來,急忙提褲子,可已經遲了一步,男人撲了過來。她急忙迎敵,褲子便滑脫下來,整個下半身都暴露了出來。男人笑出了聲。她急忙又去提褲子。不等她提起褲子,男人把她撲倒在地上,就剝她的上衣。她哪裏肯受淩辱,亂抓亂挖,亂蹬亂踢。男人一時不能得手,兩人一個企圖征服對方,一個拚命掙紮要擺脫對方,因此把動靜鬧得很大。玉鳳趕到時,男人騎在小翠身上,用雙腿緊緊夾住小翠的兩腿,兩隻手壓住了小翠的兩隻胳膊。小翠大口喘氣,已無還手之力,羔羊漸落餓狼之口。目睹此情此景,玉鳳勃然,猛撲上去。
那男人眼看著羊落虎口,麵露快意的凶笑。他俯下頭想親一下那張櫻桃小口,就在這時,他的後衣領突然被什麽東西抓住了。他十分氣惱,想回頭看看,頭剛一偏,卻有什麽東西砸在了頭上,力雖不怎麽大,卻打得很是地方,正中太陽穴。他隻覺得眼前的美女變成了無數個,而且有金燈銀燈晃動。他心裏卻還明白,知道遭人暗算了。是誰敢暗算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心頭怒火燃起,轉身想奮起還擊,他覺得他應該能戰勝對方。可不容他轉過頭,又有一拳打了下來,還是頭一拳打擊的地方。眼前的美女消失了。一片金燈銀燈亂轉,手腳也不聽使喚,麵條般使不上勁。接連又是幾拳打下來,金燈銀燈都不見了,他眼前烏黑一片,腿似乎被抽走了筋,一攤泥似的軟在腳地。
小翠爬起身,整好衣衫,叫了聲:“小姐!……”已是淚水滿麵。玉鳳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問道:“他沒有咋樣你麽?”
小翠搖頭。
“別哭了。”玉鳳替小翠拭去臉上的淚水,隨後踢了一腳地上的男人,罵道:“起來,別裝死狗了!”
男人沒有動。
“死了?我下手不重呀。”玉鳳試了一下男人的鼻息,“還有氣哩。”
這時,小翠已穩住了心神,問道:“小姐,把這驢熊咋處置?”
“先看清白這驢熊是誰。”
林中月光太暗,根本看不清楚。倆人便拽住男人的兩條腿,把他拖死狗似的拖出了樹林。外邊月光如水,小翠眼尖,認出了他:“小姐,這家夥是秦大哥帶上山的人。”
玉鳳也認出了吳俊河,就是那天老往她和小翠身上瞅的那個男人。當時她就覺著那對目光不懷好意。果然如此!頓時她怒氣不打一處來,使勁踢了吳俊河一腳。吳俊河“哼”了一聲。
小翠叫道:“小姐,他活過來了!”往後跳開一步,一把掣出手槍。
玉鳳也往後退了一步,拉開架勢,怕吳俊河躍身而起。可吳俊河隻是呻吟,並沒有起來。
“小姐,咋處置他?”
“斃了!”
小翠對吳俊河恨之入骨,等的就是這句話,舉起手槍就要動手。玉鳳一皺柳眉,說道:“拉到樹林裏去,別髒了這地方。”
小翠拽著吳俊河的腿又往樹林裏拖。吳俊河拚命掙紮,但力不從心。
這時雙喜奔了過來,見此情景,吃了一驚。原來他去了玉鳳的住處,屋門洞開,亮著燈光,主人卻不知去了何處。他心中狐疑,出了院門,不見玉鳳主仆的影子。他很是掃興,正想返身回後崗,忽聽這邊有響動聲,便信步走了過來。
吳俊河瞧見雙喜,拚命喊叫:“雙喜,快救我!”
雙喜這才看清小翠拖的人是吳俊河,越發地吃驚,急問:“小翠,這是咋回事?”
小翠不吭聲,隻是往外拖,臉色很不好看。吳俊河疾叫起來:“雙喜,快救救我!”
雙喜攔住了小翠的去路:“小翠,你要幹啥?”
“我要斃了這個臭男人!”
雙喜大驚失色:“你可不要胡來,他可是我的弟兄。”
小翠瞪起了眼睛:“狗屁弟兄,豬狗不如的東西!”
雙喜的臉漲得通紅。他意識到吳俊河一定是冒犯了玉鳳和小翠,急忙把求救的目光落在玉鳳身上:“郭小姐,到底出了啥事?給我說個明白呀。”
玉鳳冷冷道:“你去問他。”
雙喜把目光轉向吳俊河:“俊河,你到底幹了啥事?”
吳俊河這才開了腔:“我多喝了幾杯,把小翠當成了不思蜀的窯姐。可我把她沒咋樣……”
小翠氣憤地踢了他一腳:“你還想幹啥事?!我看你是活煩了!”說著又要把吳俊河往外拖。
吳俊河又叫喊起來:“雙喜,快救我!”
雙喜明白了。他恨聲道:“俊河,你看你幹的啥事?太不像話了!”
“我是多喝了幾杯……”吳俊河打了個嗝兒,酒氣熏人。
雙喜又把目光轉向玉鳳,懇求道:“郭小姐,他是喝醉了酒,饒了他這一回吧!”
玉鳳冷臉道:“你看你都交了些啥朋友?狗屁王八蛋!”
小翠也數落說:“跟這東西交朋友,你也不嫌寒磣!”
雙喜滿臉發燒,猶如挨了兩個耳光。他真想找個老鼠窩鑽進去。吳俊河看出事情不妙,急忙喊道:“雙喜,看在俊海哥的麵上救救我吧!”
雙喜再三向玉鳳懇請,玉鳳不語。雙喜拉下了臉皮:“郭小姐,他是我師兄的堂弟,你就饒他一命吧。我求你了。”
玉鳳還是不語。雙喜急了:“郭小姐,你若不答應,我就給你跪下了。”說罷,推金山倒玉柱跪在了玉鳳麵前。
玉鳳一怔,急忙去拉雙喜:“你這是做啥哩嘛!”
“你不答應饒他,我就不起來。”
“好好,我答應你。你起來吧!”
雙喜這才站起了身。
玉鳳道:“死罪免了,活罪難饒!小翠,給他點兒教訓,讓他也好長長記性,免得他狗改不了吃屎。”
小翠“刷”地拔出匕首,割下了吳俊河的左耳朵,出手之快,令人措不及防。吳俊河捂住左頰,疼得慘叫一聲。
雙喜驚得目瞪口呆……
昨晚巡夜,吳俊海睡得很晚,麻明時他才上了床。他剛剛迷糊過去,就被腳步聲驚醒。他忽地坐起身,抓起手槍,跳下炕往外就衝。軍人生涯使他時刻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天剛大亮,早霞透過林梢瀉滿窯洞前的場地。隻見吳俊河踉踉蹌蹌地朝這邊奔來,他身後跟著雙喜。吳俊河看見堂兄,放聲大哭:“大哥!……”
吳俊海把槍插進腰間,看見堂弟的半張臉被汙血漿了,大驚失色:“俊河,這是咋的了?”
吳俊河隻是嗚嗚地哭。雙喜站在一旁也不吭聲,一臉的晦氣之色。吳俊海覺得其中必有蹊蹺,便問雙喜:“這到底是咋了?”
雙喜還是不吭聲,狠狠地把腳下的一塊卵石踢飛了。
路寶安和王得勝聞聲都出了窯洞,瞧見吳俊河的模樣都吃了一驚。路寶安眼尖,發現他的左耳朵沒了,驚問道:“俊河,你的耳朵咋了?”
吳俊海剛才隻看到了血跡,路寶安這麽一問,才發現吳俊河沒了左耳朵,急問到底是咋回事。吳俊河不吭聲,哭聲更大了。吳俊河原本也是條硬漢,此時窩囊得隻會哭,實在讓人莫名其妙。吳俊海火了,問雙喜:“雙喜,俊河的耳朵到底是咋了?”
“讓人割了。”
吳、路、王三人都懵了,麵麵相覷。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割吳俊河的耳朵?誰有多大的本事,能割了吳俊河的耳朵?吳俊河可是個敢在老虎口裏拔牙的角色哩!
吳俊海怒聲問道:“是誰割了他的耳朵?”
雙喜沒好聲氣地說:“你問他。”
吳俊河垂著頭,隻是嗚嗚地哭。吳俊海十分惱火,鐵青著臉,跺著腳嗬斥道:“哭啥哩嘛,你還像個男人麽!”
路寶安也道:“俊河,到底出了啥事,你說話呀。”
王得勝皺著眉說:“俊河,平日裏你硬得跟一截紅木似的,薑浩成那個硬核桃你都敢咬著吃,今兒個咋窩囊成了這個熊相!有啥事你就說嘛,誰要欺負了你,我豁出去這一百多斤也要替你出這口氣!”
吳俊河揩了一把臉上的淚水,這才開了口:“昨晚上我多喝了點兒酒,出去轉遊……我也弄不明白,咋的就把小翠當成了不思蜀的窯姐……”
吳俊海連連跺腳:“你看你幹的這叫啥事!女人拉屎尿尿你也看,還搶人家!你也不嫌埋汰!”
吳俊河嘟噥說:“我也把她沒幹啥……”
“你要真格把她幹啥了,恐怕吃飯的家夥早叫人當球踢了!”
路寶安為吳俊河抱打不平:“不就那麽點兒球事麽,那丫頭下手也太黑了。”
王得勝粗魯地罵道:“就是把她日了怕啥?不就是一個丫頭麽!”
雙喜在一旁聽不下去:“你們說啥混話哩?!小翠雖是個丫頭,可玉鳳把她當親姐妹哩。俊河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幹這糊塗事。”
幾個人都一怔,呆眼看著雙喜。少頃,吳俊海說:“雙喜的話有理。這事都是俊河的錯。”
路寶安還是憤然不平地說:“不管咋說也不該割俊河的耳朵,虧那丫頭想得出來!”
王得勝又罵:“那狗日的娘兒們是成心給咱弟兄們難看哩,真是個女土匪!”
吳俊海沉默不語。
路寶安又說:“一個丫頭都敢這麽撒歪,咱弟兄們往後咋在臥牛崗上混事哩!”
吳俊河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和淚,泣聲道:“大哥,往後我還有啥好臉在江湖上混哩!你可得給我作主呢。”
吳俊海鐵青著臉說:“你們說這事咋辦?俊河幹的這熊事輸了大理,別說割了他的耳朵,人家就是旋了他的頭,我都無話可說。”
王得勝憤然道:“這麽說咱就咽了這口窩囊氣?”
“你說咋辦?”
“咱們去找郭生榮評評理!”
吳俊海冷笑道:“評理?強奸他女子的丫頭你還有了理?要是郭生榮手下的人幹的這事,八個腦袋都搬了家!你們可能都聽說過,郭生榮有個侄子叫龍娃,是他的貼身馬弁,還救過他的命,可就是老大管不住老二,把夫人身邊的丫頭給收拾了,硬是叫那個俏娘兒們給斃了。”
這件事在臥牛崗傳得沸沸揚揚,他們幾個自然都知道,一時都啞了聲。吳俊海掃了他們一眼又說:“昨晚還多虧雙喜的麵子大,不然的話,俊河的命就保不住了。咦,雙喜哩?”他環目四顧,不見雙喜的人影。
路寶安說:“剛才還在哩,可能回窯睡覺去了。”
“你倆弄點兒藥給俊河包紮一下,凡事有我哩,可不許胡來!”
吳俊海叮嚀罷,轉身去雙喜的窯洞。他心裏清楚,雙喜向著玉鳳和小翠。他心裏也恨俊河太荒唐。
雙喜躺在**,雙手枕在腦後,睜著眼睛呆看窯頂。他原來有個打算,去陝北太遠,不如幹脆投到保安大隊,跟吳俊海當兵。現如今國共合作了,不管去哪裏投軍都一樣。保安大隊雖說是地方武裝,卻也是國民政府的軍隊,比共產黨軍隊的牌子還亮。再者說有吳俊海做照應,難處也會少一些。沒料到吳俊海出了事,自己也遭不測,無奈之中又上了臥牛崗。昨晚,他去看望玉鳳和小翠,沒想到看到了那一幕。吳俊河的下作行為讓他不齒,而玉鳳和小翠的凶狠更令他吃驚。他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境地。剛才路、王二人和吳俊海兄弟談論昨晚的事,他轉身走開了。他不願參入他們與郭生榮父女之間的矛盾之中。有道是:“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和路寶安、王得勝、吳俊河攪和在一塊兒能有啥出息?思前想後,他去意已決。吳俊海推門進來,叫道:“雙喜!”
雙喜坐起身:“大哥,坐吧。”
吳俊海坐下身,掏出煙遞給雙喜一根。雙喜從沒抽過煙,可接住了煙,抽了起來,辛辣的煙味嗆得他咳嗽起來。咳嗽罷,他又大口抽起來。
“兄弟,你心裏不暢快?”
“俊海哥,我想走哩。”
吳俊海一怔:“你到哪達去?”
“我跟你說過,我本想去陝北找我的同學謀個事,路過縣城想跟你借點兒盤纏,沒想到出了這麽大的事。現在事情過去了,我該走了。”
“我想留你和我們一塊闖世事哩。”
雙喜悶頭抽煙。
“哥知道你雄心大,不願當草寇。哥也不願當草寇,這是被逼無奈了。兄弟,寶安、得勝和俊河都是粗人,打仗行,謀事上差池些。你留下給哥當個參謀,咱找個合適機會把隊伍拉出去大幹一場,興許還會闖出點兒名堂來哩。”
少頃,雙喜抬起頭來:“俊海哥,我還是想走哩。”
吳俊海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再好好想想吧。”他抽了口煙,岔開話題:“俊河惹下那禍事,你看該咋收拾?”
“你看咋收拾呢?”
“我想聽聽你的主意。”
“俊海哥,這事怨俊河,郭小姐和小翠也有點兒殘,可如果是他們手下人幹的這事,割下的肯定不會是耳朵。”
吳俊海點頭:“昨晚夕要不是你去得及時,俊河可就沒命了。上回你救了我們七八十號人,這回又救了俊河一命,真不知咋謝你才好。”
雙喜擺擺手:“俊海哥,這話你就別說了。俊河太粗、太野,往後你要把他管緊點,再出點兒啥事命可真就保不住了。”
吳俊海連連點頭:“你看這事算不算完?”
“俊海哥,你這話是啥意思?”
“我怕郭生榮父女因這事給咱穿小鞋。”
“我估計郭生榮還怕你因這事懷了二心哩。惹出一隻老虎兩家都怕哩!”
“這可如何是好?”
“俊海哥,你要主動一些。”
“咋個主動法?”
“你親自去向郭生榮道歉請罪,爭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讓我別再看見你
吃罷早飯,玉鳳帶著小翠來到父親的往處。郭生榮也剛吃過飯,坐在太師椅上消消停停地吸煙。秀女不知幹啥去了,沒在屋裏。郭生榮看到女兒,很是高興。玉鳳在父親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小翠侍立一旁。郭生榮發現女兒的臉色很不好看,問怎麽了。玉鳳便把昨晚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郭生榮心裏咯噔了一下,卻不動聲色,吹掉煙灰,漫不經心地問女兒:“這麽說你把他的耳朵割了?”
玉鳳憤然道:“我原本要斃了他。是秦雙喜再三替他求情,我才饒了他一命。”
郭生榮皺了一下眉:“你不該下手太殘。”
小翠急忙說:“是我動的手,不怨小姐。”
郭生榮擺了一下手:“沒你的事。玉鳳,這事你做得欠考慮。吳俊河若是咱們的人,你割下他的頭都不為過,他狗日的該死!可他是吳俊海的兄弟,又是剛上崗入夥的,鬧不好會生出事端的。”
“爹,那王八蛋真不是個東西!”
“男人麽,免不了荒唐。”
“爹!……”玉鳳不高興地瞪了父親一眼。
“別生氣了。”郭生榮笑著拍了拍女兒的頭,“回去該幹啥就幹啥去吧。這事你就甭管了,我來處置。”轉頭又對小翠說:“這事你也別往心裏去,我會為你作主的。”
“是,老爺。”
玉鳳和小翠走後不久,秀女回來了。郭生榮便把這事給秀女說了。秀女笑道:“玉鳳咋比我還手殘。那個吳俊河把小翠也沒幹啥麽,就把人家的相破了。下手也太狠了些。”
郭生榮說:“想當年,你不是把龍娃都一槍崩了。”
秀女說:“我那是殺猴給雞看哩。這事跟那事不一樣,吳俊海他們剛上崗,他們還跟咱不是一心哩。就怕因這事鬧出點兒事來。”
“我還真有點兒擔心哩。你說咱該咋辦哩?”
“得防著點兒。”
“把老二叫來說道說道這事?”
秀女點頭。
郭生榮喊來貼身馬弁:“叫邱二爺馬上來!”
不大的工夫,邱二來了。郭生榮又把昨晚發生的事給邱二說了一遍,臨了說:“鳳娃這事做得欠妥。老二,你看這事咱該咋收場?”
“大哥是咋想的?”
秀女說:“你大哥想聽聽你的主意。”
“這事明擺著是他們理屈。若是咱手下的人,剮了他也是活該,鳳娃割了他的耳朵是手下留了情。可是吳俊河是吳俊海的兄弟,會不會鬧出點兒事來……”邱二捏著下巴思忖著,半晌,說:“我看咱們表麵上啥也不動,暗地裏嚴加防範,看他們咋辦。”
秀女說:“你是說以不變應萬變?”
邱二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你們看呢?”
秀女笑道:“我們也是這個意思。”
“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郭生榮陰鷙地笑了起來。
邱二笑了一下,撚著焦黃的胡須,眼珠子慢慢地轉動著。郭生榮知道他又有鬼點子了,問道:“老二,你還有啥好主意?”
邱二撚著胡須慢慢悠悠地說:“想當初咱跟隨張化龍鬧起義,是要成就一番大事業。可恨天不保佑咱,使咱淪落為寇。我知道大哥你虎瘦雄心在,一直在等待時機再顯神威。咱臥牛崗占著天時和地利,缺的就是人和。咱得在人和上下點兒本錢。”
郭生榮瞪著眼睛看邱二,示意他快點說。
“我原本怕吳俊海一夥上崗來胡生六趾,雀占鳳巢。現在我也看明白了,吳俊海是個厚道人,他手下的幾個弟兄雖不是良善之輩,但都聽他的吆喝,也肯替他出力賣命。咱給他們點兒恩惠,籠絡住他手下的弟兄,他們就會聽從咱們的指揮。當今亂世,誰手中有槍有人馬誰就是英雄,誰就能幹大事。”
郭生榮連連點頭:“老二,往下說,往下說。”
“大哥,這事咱得想個妙法,不光要化幹戈為玉帛,還要借此機會收買吳俊海兄弟的心,讓他們死心塌地跟咱們幹。”
“把你的主意說出來。”
邱二幹咳了一聲:“大哥,你聽過王昭君和番的故事麽?”
郭生榮一怔,沉吟半晌,道:“你是說把小翠許配給吳俊河?”
“我正是這個主意。那吳俊河肯定對玉鳳和小翠恨之入骨,咱如果把小翠許配給他,不就化幹戈為玉帛了。吳俊海是個重義氣的人,他見咱不但不怪罪他,反而讓他兄弟得了個俊媳婦,肯定十分感激咱,甘願為咱出力賣命。這弟兄倆歸順了咱,路、王二人豈能有二心?再者說,小翠做了吳俊河的媳婦,那邊有個風吹草動啥的肯定會給咱通風報信的。這叫美人計。”
“嫂子,你是罵我哩。”
“我不是罵你,你是為山寨著想嘛。”
“嫂子,你同意了?”邱二很是驚喜。
秀女點點頭:“當家的,這事你最好跟小翠先說說。”
邱二不以為然:“跟她說啥哩,她的命還是大哥救的,大哥的話她敢不聽?”
郭生榮也哈哈笑道:“女兒家遲早都要嫁人,嫁誰都不是嫁嘛。再說那吳俊河長得也不賴嘛,算得上個美男子。”隨後又歎息道:“可惜龍娃是個麻子臉,龍娃若要有吳俊河的相貌,小玲就會給他做媳婦的。”
三人一時都不再說什麽……
中午,邱二陪著郭生榮在山寨四處散步。他倆看似遊玩,實則是暗布崗哨,嚴加防範。布置完畢,他倆回到議事堂品茗閑談,忽有嘍囉進來稟報,說吳俊海求見。郭生榮和邱二相對一視。郭生榮問道:“他帶了幾個人?”
“沒帶人,就他一個。”
“請他進來。”
片刻工夫吳俊海進了議事堂,衝郭、邱二人抱拳施禮:“榮爺!邱二爺!”
郭生榮滿臉堆笑,一指身邊的椅子:“俊海來了,坐吧。”
吳俊海立而不坐。
郭生榮一怔,說道:“立客難打發,坐下說話嘛。”
吳俊海還是站著沒動。
“俊海有事吧?我在這裏多有不便。”邱二放下茶杯,起身要走。
吳俊海急忙阻攔:“邱二爺,別走,你在這裏正好。”
郭、邱二人狐疑地看著吳俊海,盡管他倆都做好了準備,可還真弄不明白吳俊海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我是特地來向榮爺請罪的。”吳俊海說著朝郭生榮躬身拱手。
“請啥罪?”
“昨晚夕俊河多喝了幾杯,得罪了小翠。俊海是來代他向榮爺請罪的。”
郭生榮佯裝不知:“俊河咋的得罪了小翠?”
“俊河酒醉幹了糊塗事,錯把小翠當成了妓院的窯姐……”
郭生榮哈哈笑道:“我當是啥事哩。年輕人嘛,難免幹點兒荒唐事,不算個啥嘛。”
“榮爺真是大人有大量。”
“坐,坐下來說話嘛。”
吳俊海這才坐下身:“都怪我對下屬管束不嚴,請榮爺代我向小姐和小翠姑娘道個歉告個罪。”
郭生榮佯裝糊塗:“玉鳳沒難為俊河吧?”
“小姐已經懲治了俊河。”
“咋懲治的?”
“割耳以儆效尤。”
“這丫頭咋能如此!”郭生榮佯怒,“真是膽大妄為!我一定要教訓教訓她!”
吳俊海急忙說:“榮爺息怒。俊河冒犯了小姐的人,小姐沒有殺他已經是手下留情了。榮爺就不必指責小姐了。”
“小姐並沒有做錯啥,都是俊河的不是,他也認了錯,我關了他的禁閉。”
“玉鳳做得太過分了,失了咱們弟兄的和氣。回去後把俊河放了,這麽點兒屁事不算個啥。你再跟俊河說說,讓他甭往心裏去。”郭生榮轉臉又對邱二說:“老二,你給王先生說一聲,讓他去後崗一趟給俊河看看傷。”
邱二點點頭。這時嘍囉送來午飯,有肉有酒。郭生榮邀吳俊海一塊吃飯:“來來來,咱們喝一杯。”
三人入座。吳俊海率先舉起酒杯:“這杯酒我替俊河謝罪。”
郭生榮笑道:“你咋這麽多的禮數。”
邱二笑道:“禮多人不怪嘛。”
三人大笑,一飲而盡。
郭生榮忽然問道:“俊海,你見過小翠麽?”
“見過。”
“你看她相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