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連敵人都佩服毛澤東及毛澤東身邊的那群偉人,說明毛澤東等確有雄才大略,也確實得民心順民意。得民心者得天下。毛澤東在從香山雙清別墅驅車進入北平時,心中一定是浮想聯翩詩意盎然的。他當然也會在那一刻想到得天下之後的事情,想到坐江山的難和再失江山的可能性。

因此警察周栓寶其實大可不必那樣忐忑不安,因為毛澤東和他的戰友早為穩定局勢籌劃出了大政方針,周栓寶們的前途是很光明的。

盡管周栓寶本人並不知道。

接管警察局的工作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槍械、檔案、裝備,都逐一清點造冊。

人員挨個進行登記,有參加反動組織的須加以說明。每夭的上街巡邏仍然進行著。周栓寶一直在心裏問自己這是否算是為共產黨工作了呢?他見不到劉海山,因為劉海山極忙。他隻聽說有一天宋局長在檔案裏見到了自己的通緝令照片,笑得前仰後合。

人家該樂,人家有權樂。周栓寶對搭檔李振國說。

李振國似聽非聽。周栓寶知道,他心裏隻有春蓮。

街上仍然很亂。國民黨散兵遊勇四處閑逛。仇恨共產黨的特務、憲兵大多做了搶匪,隻要能給共產黨搗亂,什麽都做。小偷、流氓到處都有,成群的乞丐像烏雲滾過街頭。周栓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工作,他怕被指責為和共產黨不親又怕和共產黨太親。他就這樣矛盾著,無所事事般地在街上亂走,心裏盼著快有個結果,哪怕是開除。

結果終於有了。這天,夫役跑來,吃喝:“開會啦,開會啦!老周,全局大會,軍代表要訓話了。”

小禮堂,一片黑壓壓的製服。黑製服襯托下的麵孔則神情各異,緊張的,拘謹的,好奇的,興奮的,陰沉的……台上,老宋和舊警察局長正襟危坐。劉海山等軍管幹部坐在第一排,黃色軍服在黑色的反襯下格外顯眼。

老宋講話,他顯然口才極好。他做著有力的手勢,大嗓門把小禮堂震得嗡嗡響,也把每一個留用警察的心震動著:

“在座的各位應該說都是有罪惡的,都幫著國民黨鎮壓過革命嘛,對不對?”

台上的局長一臉尷尬,台下的人們紛紛低下頭。周栓寶心裏格外難受。他身邊的李振國一臉不服氣,用胳膊肘拱他,他沒好氣地扭過臉。

“但是,還是你們當中的一位,當年在你們的上司下令逮捕我時,為我通風報信,救了我一命。這說明、你們中的大多數人,有向往光明、追求進步的一麵。

周栓寶的心砰砰跳。他的周圍響起了一陣議論聲。在議論聲裏,他挺直了腰板。他真沒想到老宋會說這話。

兒夭前,他已認出這個當年的米店掌櫃,想打招呼,又轉念一想,忍住了。此刻,幾天來的煩惱一下子化成了煙雲,飄散了。

“共產黨的政策,我已經和大家講過多次了,隻要大家從今天起加緊改造自新,努力立功,將功折罪,跟著共產黨走,建設保衛咱們自己的新國家,咱們就都是革命同誌!”

台下靜了片刻,然後響起熱烈的掌聲。

李振國又捅捅周栓寶,小聲說:“看樣子,這飯碗保住了。”

周栓寶使勁鼓著掌,沒說話。

“下麵,根據市局軍管會的命令,我宣布:廢除舊的警察機構,建立新的人民的公安機關!”

老宋的手像列寧似的有力地向前伸著。台下,掌聲又響了。

“我來宣布一下市局的人事命令。”

台下安靜了,大家都豎起了耳朵。

李振國又小聲說:“大概都得換人家老八路。”

周栓寶回了一句:“人家當然比咱們強。”

台上,老宋念:“一科,治安股股長,劉海山。”

劉海山起立,向大家敬禮。

周栓寶愣住了:“海山!”

“副股長,肖東昌。”

肖東昌起立,臉上的笑容多少有幾分僵硬。

周栓寶似乎沒聽見老宋的宣布,他抓住李振國,高興地說:“聽見沒有,咱們的股長是海山!海山!”

當晚,耳垂胡同3號院周栓寶家喜氣樣洋的。

那張“歡迎解放軍”的標語還貼在玻璃上,燈光下紅得鮮豔如火。

晶瑩的酒在杯中**漾。周栓寶由衷地說:“海山,這回我是真放心了。宋局長還想著我念著我,你又當了我的長官。共產黨都是好人,我看明白了。”

劉海山也端起酒杯:“這不是我個人好壞的事兒,是毛主席要每一個共產黨員都要做好人。毛主席有篇文章叫《為人民服務》,就是講每一個黨員、每一個幹部都要為老百姓辦事兒,不能像國民黨似的,欺壓老百姓,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毛主席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老百姓是水,共產黨是魚,人民養育了我們,危險時候還救護我們,咱們怎能不為老百姓辦事兒,怎能忘了老百姓呢。”

王淑蘭在一旁說:“海山,你可真能說,一套一套的。哎,海山,這麽能幹,你在隊伍上早就成了家吧?”

周栓寶笑著轟老婆:“去去!就你那套老娘們磕兒。我們這兒談正事兒呢。”

王淑蘭操一把丈夫:“窩囊廢!就跟我這兒橫。海山你喝著,我給你們炒雞子去。”

周栓寶抿一口酒:“海山,宋局長講那約法八章我真聽進去了。說的對,第一,尊重群眾利益,不仗勢淩人;第二,維護法令,服從命令,嚴格遵守……紀律;第三…;二第三……”

劉海山笑著接過來:“愛護公物財產,不得玩忽職守;第四,廉潔奉公,不得貪贓舞弊——”

周栓寶:“第五,維護社會治安,不得包庇敵特,祖護壞人;第六,第六……我翻翻本,我都記下來了。”

劉海山攔住他:“得了大哥,有什麽想法呀,明兒討論會說去吧。我還盼著你早點兒成為骨幹呢。”

周栓寶認真地:“海山,’就這八條,我琢磨了,跟國民黨是一點都不一樣。共產黨好,從這八條我就看出來了。來,幹一杯!”

碰杯‘喝酒,兩個人都很興奮。

“海山,什麽時候搬回來?”

“看吧,現在正忙。”

“也是,你肩上的擔子重啊。哎,海山,別怪你嫂子嘮叨‘你成家了嗎?沒成,也讓你嫂子幫你張羅張羅。”

“再說吧。這兩年天天跟部隊跑,現在進了城,可是―”

他的話音沒落,外麵突然響了一槍!兩個人都一愣。

耳垂胡同口,兩個黑影站在街心,其中一個向天鳴槍!

另一個大喊:“老街坊們聽著,共產黨長不了,蔣委員長還會回來的!”

茶館裏,馬寬撩開一角窗簾,悄悄地往外看。

星光下,那倆家夥又亂放了兩槍,匆匆逃走。大概是看見了茶館那撩了一角的窗簾,便向茶館打了一槍。

馬寬肩頭中彈,“媽呀”一聲向後倒去,碰翻了那把大銅壺。

兩個黑影轉眼逃得無影無蹤。

周、劉二人匆匆從胡同口追出來了。劉海山手提手槍,機警地四下張望,正欲追下去,茶館的門一開,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馬寬。

馬寬大叫:“哎喲這兔息子,愣把我給打了!”

周栓寶扶住他,一摸一手血:“我的天!你怎麽讓他們給盯上了。”

馬寬疼得直哆嗦:“老周,還有這位兄弟,共產黨好不好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媽國民黨臨了臨了揍我一槍。”

劉海山說:“別說了,快上醫院吧。”他見遠處有洋車跑來,忙跑到路中央去截車。

周栓寶說:“你咬住牙,咱們這就去醫院。”

馬寬卻說:”我不去醫院,我那兒還有點兒雲南白藥呢。”

叫了一輛洋車的劉海山走回來:“白藥不行‘.這是槍傷。”

“反正我不去醫院,”馬寬打量著劉海山,“洋醫院洋大夫,好麽,動不動就玩刀子。”

一周栓寶介紹’老馬,你不認識了?這是海山啊,我們院住過的那個修車的小夥子。”

“哎喲喂!”馬寬說,“我還真眼拙。海山,現在是大官兒吧……哎喲,真疼……”

劉海山笑著把老頭兒扶起來:“走吧,流這麽多血,不上醫院不成。”

於是上醫院。孤老頭子馬寬對劉海山那身黃色的軍服有一種敬畏感,對雲南白藥的崇拜也不得不屈服於這種敬畏。洋車跑得很快,醫院也離得不遠。趕著路,周栓寶對劉海山低聲說:“這城裏,反對你們共產黨的主兒也不少呢,這爛攤子,夠你們一嗆啊。”

劉海山笑笑:“所以咱們的工作才重要啊。老周,別你們我們的,從今兒起,得說咱們。”

醫院裏沒有洋大夫,但土大夫用的也是洋大夫看病的洋招兒。見有個解放軍跟著,更是誠惶誠恐,診斷得也就更仔細認真。處理了傷口,大夫說要輸血,病人失血過多。馬寬二聽就叫:“輸人家的血?這算怎麽回子事兒,不成。”說著就要回家。

劉海山忙按住他:“別價。您身體要緊。我來輸血,我的血型是0型,最合適。”

周栓寶和馬寬都張大了嘴,同時叫:“海山!”

劉海山卻隻一笑,挽起袖子把胳膊伸給了大夫。

“這怎麽話兒說的!”馬寬紅了眼圈兒。

周栓寶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了。他隻覺得心裏麻酥酥的,過去那些優慮、煩悶、猜疑,統統都在這種麻酥酥之中消失了。周栓寶當警察多年,自認為閱人多矣,卻從劉海山身上真正第一次地感受到一種人格力量。他自己當然說不出這樣的詞句,他的內心世界也並非十分的細膩、豐富。可有一種衝撞強有力地撼動了他,把他這個似乎早已看破紅塵的國民黨警察揉碎了丈重新捏合了。他看著劉拘愣謬地看著,不知不覺地把自己從過去的某種軀殼中蛻變出來。

這時的醫院急診室裏呈現出一種安寧。很感人的一幅畫麵在這裏定格,消毒水的味道也隨之變得柔和多了。

可這種安寧被破壞了。

破壞它的人是肖東昌。

肖東昌是因為劉海山沒有按時回分局值班而尋到耳垂胡同的,然後又尋到了醫院。看著鮮血從劉海山的血管裏淌出,他的眼睛瞪得像包子。

周栓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向他說了一遍。他沒吭聲。

周栓寶不知道,那晚劉海山和肖東昌發生一場激烈的爭執。

這是這兩個共產黨員走到一起之後的第一次爭執。

雙方都隱約覺得這場爭執中有某種必然,這種必然可能伴隨他們一生。

“一個老鄰居,讓國民黨特務打了黑槍。”

“黑槍?他是午嗎的,值得讓人打?”

“不幹嘛的,我們胡同口開茶館的。

開茶館的……該你9點接班知道嗎?.我一何敢情你上周栓寶那兒去了、還喝酒廠節、“真對不住。其實要不是遇見事兒也不會晚。酒嘛,隻喝了幾口。”

“同誌我提醒你拐叮跟這幫黑殉子太近乎了。”

“哎,注意啊;‘他們現在可也算參加革命了,這麽叫是不是不合適?

什麽合適不合適的。‘改造他們,他們能改造;好嗎?·再說了,像您這麽改造,該把你自己改造進去了,同誌!”

“不至於吧?像周栓寶這樣的人,基本是正直的,過去也幫咱們工作過,我覺得還是和咱一條心的。”

“右傾。糊塗。我不和你說了,你早晚得鬧個敵我不分。”

“老肖,你越扯越嚴重。”

“不嚴重。黑狗子我比你了解,我拉洋車的時候,可沒少挨他們的棒子。”

肖東昌確也有他的道理。

幹地下工作幾年,他一直以拉洋車做掩護,挨國民黨警察的棒子在所難免。大概有許多次,他撫著被打腫的肩頭,咬牙發狠,罵遍黑狗子的祖宗八代。

北平的洋車夫和警察,是天生的冤家對頭。’

肖東昌與國民黨警察勢不兩立。

也可以說,他以一個窮孩子而靠擾共產黨加入共產黨,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要反抗警察、特務的欺壓。在他當年的幻想中,他無數次地奪過警察手中的棒子把它摔斷在地上,毅列合指著對方的鼻子喝斥並驕傲地宣布:“你敢打我!我是共產黨!”

其實當年許許多多的人投奔革命都是出於類似這種很普通很樸素的動機的。

肖東昌的父親是糞廠的工人。不是那種走街串巷的掏糞工人,而是專門負責在城外晾曬糞幹兒的。他也進城掏過糞弓後來因為和人爭搶糞道而打架,被一糞勺子掄到後腦上,落下了癡癡呆呆的毛病。所謂糞道,就是四九城城外糞廠子負責的掏糞範圍。早年間是官府劃定,後來成了糞閥們的私有產業。

癡呆的肖父後來隻能在城外曬糞幹兒了。選在平整地上,鋪上,層紐滬灰麵兒,然後將勻稠糞稀倒成條狀,瓊一天,次日再用勺子勺甲勺她繃成魚鱗狀、餃子大小的“繭兒加,再曬一天石就成了黑紫光亮的大糞幹兒。

糞幹兒賣給農民,去種地用。

父親這職業對肖東昌來說是不能容忍的一種恥辱。

肖東昌從小便倔,便爭強好勝,而且好鬥,手狠。因為被富家同學譏笑而打破了人家的頭,小學沒畢業便在社會上遊**。發誓,哪怕要飯餓死街頭,也不進糞廠。

後來,17歲,去拉車。

有一天被警察打了。那是第一次挨警察的打。正紅著眼睛憤憤地走,瞥見癡癡呆呆的父親從升家煙湯兒館出來,心裏頓時悲憤欲絕。

煙湯兒館賣煙湯。這湯是人家抽大煙的主兒用煙紙把煙土裏的煙淋出去之後,把多少沾點兒煙的煙紙扔掉,而撿廢品的人撿來再賣給煙湯兒館,煙湯兒館用這種紙來熬成的湯。這湯多少有點兒大煙味兒,過不起癮的窮人喝它聊補無煙之苦。進煙湯兒館是一個人又窮又沒出息的象征。眼看自己父親成為這種象征,肖東昌沒法不悲憤欲絕矛 。

他不可能不恨這個窮富不均的社會,他也就不可能不成為一名堅定的激進的共產黨員。

他和劉海山的爭執也就不可能不發生。用句用俗了的話說:這是曆史的必然。‘劉海山對這種必然卻是從另外一個角度認識的。_做為一個老共產黨人的兒子,一個從小生活於共產黨的圈子裏的脊年,他的熱情中有善良的純樸與寬容的處世哲學。應該說,他生活過的那個小圈子,那個秘密的情報站,充滿了同誌式的溫馨。於是爭執之後,他以同樣的純樸和寬容對待了氣呼呼的肖東昌。

“他拍著肖東昌的肩說:“好啦好啦,別爭了,我今後注意,啊?”

“肖東昌繃著臉說:“不僅僅是注意,而是讚場。:了帕肩上的擔子多重啊。”

這話倒是真的。劉海山不得不點頭。

北平當時是一個魚龍混雜泥沙俱下的世界。

我們手頭有一部幾十年後公安機關編纂的史料,可以從中摘錄出當年許多驚心動魄的故事。

僅從1949年2月11日“北平市人民政府公安局”這塊牌子正式掛出算起:

2月14日,破獲“美國戰略情報處北平部支部”特務熊先立案,先後逮捕案犯8名,繳獲電台2部,美製手槍3支及電訊器材等。

2月16日,破獲重大反革命組織“華北人民自救軍”(又名敵後策動委員會)。

陰謀暴亂案,逮捕案犯張蔭梧等15名,繳獲長槍229支、輕機槍3挺、卡賓槍2支、擲彈筒1個、手榴彈2箱、子彈4650發、電台部及反動文件等。

2月21日,破獲國民黨“國防部華北小組”潛伏特務傅家駿案,繳獲收發報機1台、密碼1本、手槍1一支、子彈200餘發。

2月22日,破獲國民黨保密局政工大隊長辛維冒充中國人民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除奸組案。

2月25日,破獲反革命分子程樹清組織的“北平市人民政府秘查總組”案,逮捕案犯26名。

2月25日,破獲國民黨“國防部二廳綏靖總隊華北潛伏組”案,逮捕主犯昊冀雲等8名,繳獲電台、手槍等罪證。

3月7日,破獲國民黨國防部“保密局民眾別動軍”總指揮吳雷遠假借民主黨派名義,組織“中國民主促進會華北分會”陰謀暴動案,先後逮捕案犯21名,並搜獲電台、收發報機、手槍及偽造證件等。

4月4日,破獲國民黨“保密局華北特別站”(技術總隊)案,先後逮捕案犯陳濟漢等22名。

4月25日淩晨,北平電車公司修造廠停車場發生重大火災,消防大隊出動消防車於晨6時才將火撲滅。共燒毀機車42輛、拖車17輛、房屋104間。驚動了周恩來副主席親臨現場了解情況。

在這個多事之春的4月中,市公安局決定對代號為“132”的重大案件立案偵察。這是一起中央領導直接關懷,市委、公安部直接指揮的與國民黨特務機關長期鬥爭的大案。

5月2日,長辛店鐵路工廠球場有馬戲演出,觀眾秩序混亂。長辛店公安分局公安隊在維持秩序中與工人發生爭執,導致200餘名工人到分局請願,雙方對峙,一觸即發。

同一天,破獲搶匪宋炳生槍殺區政府幹部案,陸續逮捕案犯13名,繳獲手槍2支……

夠了,我們摘錄的東西已經夠多了。盡管時間僅僅是2月至5月初,盡管內容僅僅是市公安局處理的大案或重大事件,不包括各分局各派出所的工作,我們也足可以看出當時北平的情形了:

有冒充民主黨派的,有冒充解放軍的,有陰謀暴動的,也有企圖長期潛伏的。多少雙陰險的眼睛在注視著共產黨新生的北平政權啊。還不僅僅是眼睛,還有那麽多的長槍、手槍、機關槍和手榴彈。它們那金屬的暗淡光澤是令人不寒而栗的。

不能不承認國民黨中也有對他們的黨國忠貞不二的人物。盡管他們的總座此時王乘坐太康號軍艦神情黯然地駛向台灣,也仍有扮丫,卜後繼,向井憶黨挑戰,把自匕那哪怕比雞蛋還脆弱的身軀向石頭上撞去。

值得說一句的是,北平電車公司修造廠停車場的大火,懷疑是國民黨特務的破壞,但始終沒能破案。幾十年過去了,這仍然是一個謎。

也值得介紹的是,132案一直從1949年經營到1966年,在長達17年的驚險周旋中使國民黨布署在華北、西北、東北的所有特務骨幹和潛伏特務一網打盡。

這是何等嚴峻的鬥爭啊。

當時剛剛誕生的以管理城市為目標的人民公安機關,劉海山、肖東昌、周栓寶們肩上的責任確實是極重極重的。

何況,當時北平還有妓女,還有一貫道等反動會道門,還有惡霸、散兵遊勇和遍布街頭的乞丐……

我們的主人公們,正走入他們的故事,這故事剛剛開始。

周栓寶那晚送馬寬回家,把孤老頭子安頓好後覺得肚子有點兒餓,便跑到街頭喝了碗豆腐腦。喝著,腦子裏想了許多許多。

他當然不了解整個北平的情況,可突兀的槍聲把他那顆警察的心震醒,使他的神經變得緊張起來。他知道這槍聲意味著什麽,鮮紅的血使這種感覺更強烈。

喝著豆腐腦,他喃喃自語:“管好北平的事兒、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