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熊年年在家裏見過舅母蒸發麵饅頭。一個小小的麵團,往蒸籠裏一放,等揭開鍋的時候,就變得又大又圓。用手一按,軟軟的還會象棉花一樣彈起來,挺有趣的。早上起床的時候,熊年年發現自己左腳後跟也象那發麵饅頭一樣,腫得“發”了起來。不過,這個腫得又大又圓的腳後跟可不象饅頭那麽有趣,一碰它,就疼得要命,裏麵還一跳一跳的,好象有一根橡皮筋,在繃繃地彈騰著。熊年年好不容易才把腳尖裝到鞋裏,腳後跟卻無論如何裝不進去了。

體育比賽時被紮傷的腳,發炎了。

熊年年忍著疼,一瘤一瘸下床去洗臉。他那痛苦的神情和舉動,立刻被孫聖鷗發現了。

“年年,怎麽搞的?腳還疼嗎?”

“不。”熊年年搖搖頭。

“哎呀,鞋都穿不上了。”孫聖鷗懊喪地拍了拍自己的腦瓜,“你走不動吧?來,我背你到飯廳又。”

熊年年掙脫著不讓孫聖鷗背,孫聖鷗還是強迫著他趴在自己背上,背著他走了。吃完飯,從飯廳到教室這段路並不算遠,可是孫聖鷗卻打了好幾個赳超,渾身都累出了汗。關小雨、舒維幾個男同學都要來幫忙,孫聖鷗堅決不答應。熊年年的腳是被自己紮傷的,這幫助他的事情也就應該由自己來做。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減輕他的負疚的心情。

上午的課,第,節是語文,第二節是算術。熊年年堅持著上完了,他坐得端端正正,精神也很集中。可是。

第三節上自然課,熊年年慢慢變得無精打采了,腦袋一栽代栽的,好象是在打磕睡。自然課,由婁主任來兼任,那堂課是講鳥類,教室的黑板上掛滿了各種畫圖,講台前還特意擺上了兩張桌子,上麵放著幾種禽類的標本:畫眉、貓頭鷹、山雞……

畫眉鳥就象孫聖鷗家裏養的那隻一樣,尖尖的嘴,小巧玲瓏,身上的羽毛花花的,俏麗極了。但不同的是,孫聖鷗家裏的那隻畫眉是養在竹籠裏的,還一蹦一蹦的會跳,會嘰嘰喳喳地唱歌。而婁主任帶到教室裏的這隻畫眉呢,站的姿勢倒也挺好看,踞著一隻腳,揚著腦袋,撲楞著翅膀,但它老是這個樣子,不唱也不跳,好象凍僵了一樣……

婁主任講課是很認真的,對課堂紀律也要來很嚴。

他的嗓門很亮,眼睛也很亮,他每次講幾句,就要用這明亮的眼睛在整個教室裏掃視一周,好象電影上演的那種探照燈一樣。但電影上的探照燈一掃過來,“偵察員”們都趕快趴在地上,低下頭。而現在婁主任的“探照燈”掃到哪個方向,哪個方向的同學就趕忙直直地挺起胸膛,高高地昂著頭,做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可是熊年年顯然例外。盡管婁主任明亮的眼睛盯了他好幾次,他卻仍然是歪歪斜斜的,聾拉著磕睡的腦袋,最後索性趴在了桌上。

“飛禽類中,有一部分是候鳥。什麽叫候鳥呢?林暄同學,請你回答這個問題。”

“候鳥,它們隨著一年四季氣候的變化,從北方飛到南方,又從南方飛到北方。”

“回答得很好,請坐下。”

婁主任向林暄點點頭,可他的一雙眼睛,卻仍牢牢地盯著熊年年。婁主任提問熊年年的同桌林暄,那用意就是為了給熊年年“敲敲警鍾”。這警鍾敲得還算有效,熊年年總算抬起了頭,坐得端正了一點。

“現在,我來講一講候鳥中的一種——大雁。”婁主任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下了“大雁”兩個字。“大雁——,很可惜,我們沒有它的標本,我畫了一張圖,它就是這個樣子——”婁主任突然停下不講了,隻見他右手一揚,“啪”,一個小小的粉筆頭飛了過來,不偏不斜,正落在熊年年的頭上。這一必招式,,也是婁主任維持課堂秩序的特殊方法,對於那些在課堂上不注意聽講、玩東西、做小動作、東張西望、打磕睡的同學,他常常會出其不意地拋出一個“警告炮彈”。

可是今天,這一“警告”並沒有奏效。熊年年仍舊趴在桌上。婁主任生氣地停下不講了,於是,全班同學的目光都投向了熊年年。孫聖鷗著急了,他忍不住隔著兩排座位向這邊小聲喊:“年年,熊年年”林暄也用胳膀肘連續輕輕地碰著熊年年。熊年年總算醒了,迷迷糊糊地擦了擦眼睛。

一“熊年年同學,請你回答。這——,是什麽?”婁主任指著黑板上掛的大雁圖問道。

“這是——鴨子。”熊年年猶猶豫豫地回答。婁主

任畫的這張圖上,那大雁的脖子畫得是短了一點,看起來頗有幾分象鴨子。

“什麽?鴨子……”婁主任很不高興地放下了教鞭。隨即又提問向熊年年打著手勢的孫聖鷗,“孫聖鷗同學,請你回答,這是什麽禽類?”

孫聖鷗看了看狼狽地站在課桌前的熊年年,又望了望婁主任指的那張圖,他搔了搔頭皮,吭味了一聲,忽然響亮地回答:“是鴨子,鴨子!”

這一下,課堂上響起了同學們嘻嘻的笑聲。婁主任把手裏的教鞭往講台上一敲,又提問道:“關小雨同學,你來回答,這究竟是什麽?”

“是——,”關小雨站起來,他回頭看了看瞪著自己的孫聖鷗,低低地咕嗆了一聲:“是,是鴨子!”

“什麽?什麽?鴨子,鴨子,你們的課堂提向分數都是鴨子!2分!笨鴨子,鴨子……唉,都坐下!”婁主任喪氣地擺了擺手。

熊年年、孫聖鷗、關小雨都坐下了。婁主任又說道:“林暄同學,請你回答這個問題。”

“婁主任剛才講過,這是大雁。”林暄回答。

“嗯。”婁主任滿意地點點頭。

“一可是,這個畫上的大雁脖子有點短,和電影花圖書上的大雁比起來,不太一樣。”林暄又嚎喂嚼懦地補充說。

“呢。可惜,我們學校裏沒有大雁的實物標本。所以——,坐下吧。”婁主任有些尷尬,“不過,熊年年,你上課應該注意聽講——”

“老師,熊年年可能是病了。”林暄井沒有坐下,娜身體前傾在桌子上,神情焦急地說。

“啊?”婁主任快步走過來,用手摸了摸熊年年的額頭,“發燒了,是發燒了!你怎麽不給老師說一聲,還李上課呢?唉——”

熊年年抬起了頭,他的臉燒得有點紅,可是婁主探的臉顯得更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