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天:1月5日

“他出了不少血。”

“他沒什麽大礙吧?”蘇茜的臉上滿是淚水。

查克一整天都處在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狀態當中,但即使是他醒來的時候也幾乎認不出我們是誰。在把他帶回大樓以後,我們就讓他躺在查克和蘇茜臥室的**。

“我想他沒有什麽大問題,”帕梅拉一邊在測試他的脈搏,一邊回答說,“他的心跳很強,很有規律,這是好的征兆。他需要睡眠和大量的**……”說到這裏,她猶豫了起來。

“你想說什麽?”我問道。

“他需要盡可能地多吃些東西。”一時間沒人說話了。

“謝謝你,帕梅拉,我們會盡量讓他多吃的。”我最終嘣出來這樣一句回答。

讓蘇茜照看著查克,我陪著帕梅拉走出了公寓,走過了大廳盡頭我們建立的屏障。

走廊一整天都空著。在過去的三天裏,因為大家都知道了食物供應的嚴峻現狀,所以每個人早上都要離開公寓,去某個救濟站排隊等候食物和水的發放。紅十字會每天分發給每人一個食品包,大約剛剛能保證一個人一天的熱量需要。經過三天以後,我們樓裏的其他人——走廊裏的,羅利公寓裏的和理查德公寓裏的那些人——都有了他們的供應,他們每個人的口糧基本可以維持一個人的生命,而我們的口糧卻幾乎耗盡了。

情況轉變得有多快啊!

蘇茜正在用碎米做晚飯,這幾乎就是我們剩下的最後一份口糧了。在查克明確表示我們不打算與他們分享之後,樓裏的其他人也就不再有分享食物的心情了。

我們原本寄希望於找到我們藏在外麵的食物,但在昨天的混戰中,我們失去了以前掩藏的食物。我們這一群人忙著照顧孩子、護理查克,文斯致力於運行網狀網絡,托尼處理安全事務,來回奔忙,沒有人能空出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去排隊領取食物,或找到我們的另一個食物藏匿處。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饑餓的感覺是如此的痛苦。我得讓勞倫和盧克把我所分配到的大部分東西都吃下去。有時候,饑餓隻是一種疼痛的感覺,但更多的時候,它是一種在我的腸胃裏燃燒的強烈的苦痛,這使得我無法集中注意力。最糟糕的時候是晚上,缺乏食物在那時候將轉化為無法入眠。

歎了口氣,我癱倒在文斯旁邊的椅子上,他幾乎鎖定在他用作網狀網絡控製中心的筆記本電腦上了。他的生存所需似乎隻有不停地喝咖啡,但咖啡幾乎也難以為繼了。

“所以當時有人掏出手機來拍照了?”他問道。

“好像正是因為那樣,我們才保住了性命,”我搖著頭回答道,“是你救了我們的命。”

當查克頭部被擊中時,我將食物扔到了人群中去,並跳起來試圖幫助查克。在襲擊者把查克的背包扯下來的時候,我抓住了他的一條腿,並在他的口袋裏摸索,試圖把槍拿出來。但那把槍已經掉到雪地裏了。那個用木樁打了查克腦袋的人也開始襲擊我,我蜷縮在雪地裏,舉起雙手保護自己。

就在這時,有人大聲喊道:“住手!”並拿出了手機拍照。站在我的前方的那個家夥就,舉著棒子的手開始猶豫起來,然後又有其他人也用手機拍了照片。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個家夥退縮了,他扔下了棒子,胡亂在地上抓起了一些食物就跑了。

在雪地裏摸索了一會,我發現槍就掉在查克的身下。我把槍藏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然後發了短信說我們需要幫助。幾分鍾後托尼和文斯就到了。他們到達的時候,人群已經散去了。我們就像抬一袋土豆一樣,將查克抬回了公寓,而他頭部的傷口一直在流血。

文斯說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社交媒體成了一個救命的工具。順便說一下,我有襲擊你和查克的那個人的照片。”

“真的嗎?”

盡管到那時為止,網狀網絡的速度非常緩慢,而且網絡連接也像是補丁那樣,從一塊連到另一塊,並不是覆蓋整個地區,但這個網絡真的是非常有用。

“東曼哈頓的一些黑客找到了一個無線上傳網狀軟件的方法,所以現在已經有成千上萬的人在用網狀網絡了。”

昨天有人上傳我們的遭遇。我站起來細細地看著計算機的屏幕。

“認出他了嗎?”

那個圖像很粗糙,不過還是可以辨認的。

一個穿著紅黑色格子夾克、戴著羊毛帽子的大個子,正氣勢洶洶地撲向一個蜷縮在雪中的可憐人影。我的臉背對著相機,我的一隻手高舉著,試圖擋住即將到來的打擊。但那個大個子男人的臉看得很清楚。

文斯放大了圖像。

“那就是我們。”我沒能好好看清楚照片拍攝的時間。我以前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嘿!這不就是樓下車庫裏的那個人嗎?”

我記得當我們從查克的托盤上往下卸水時曾看到他在旁邊閑逛。而羅利和斯坦談話時,他也一直站在那裏。

“你肯定是他嗎?”

我再仔細看了一遍,這肯定是那天我看到的那個人。“絕對是他。”

文斯搖了搖頭,說:“這些混蛋正在跟蹤我們。我將運行一個網絡地圖,看看是否可以把這個人找出來,看看那家夥是否會和斯坦或保羅接上頭。”

“羅利從領取食物的地方回來了嗎?”

文斯在鍵盤上打了幾個字,然後說:“還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隻是問一下。”我不想再增加更多的八卦了。

文斯聳了聳肩,給我做了一個鬼臉,又埋頭繼續工作了。

“如果那些家夥出現在我們任何一個人的一百碼範圍內時,你能發一個警告短信嗎?”

“想要實時警告是很困難的,因為會有各種原因導致信息延遲。但是,我們還是可以試一下的。”

我顫抖著,撓了撓一處突然感到發癢的地方。

盡管煤油加熱器已經開到了最高的一檔,但一陣冷風吹進了走廊,氣溫又再次降了下來。我今天沒有到過室外。但因為昨天一整天雪都在融化,今天氣溫又急劇下降到了冰點以下,街道變成了一個溜冰場,就像一個冰凍的障礙賽道。

“還有什麽情況呢?”

“我已經與東曼哈頓的那些黑客們聯係過了,他們已經編寫了一個網狀推特,並且像我那樣設置了其他一些基站。人們正在建立鄰裏保安巡邏、易貨交易、充電站、犯罪報道等等秩序——通信是實現文明的關鍵。”

“他們是黑客,對吧?”

文斯搖了搖頭,仍然敲打著他的鍵盤,然後停下來撓撓頭,看著我說:“我使用的‘黑客’一詞,其原意是修補代碼的人,他們進行的是一種創造而非濫用。黑客已經被人說成貶義的了。但他們和那些壞事沒有任何關係。”

“那些‘匿名’的家夥承認攻擊了物流公司,如今這個爛攤子有一半就是他們造成的。”

文斯又撓了撓頭,說:“但我所聯係的黑客們沒幹那個。”

他似乎對他的說法蠻有把握。我搖了搖頭,不想再談論這個問題了。

我開始抱怨道:“這裏太冷了!”身上又再次發起癢來,隨著又一股寒風襲來,我整個人開始發起抖來。

“昨天暖和的時候,大廳盡頭的窗戶被打開了。”文斯回答。他繼續在計算機上編寫著代碼。“你為什麽不把它們關上?”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腦子裏想著,不知道文斯與“匿名”的關係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