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煩人的留聲機
第二天早上，奧傑睜開眼睛，仔細觀察著這個房間。芒齊金的小屋很少隻有一個房間。奧傑發現屋裏有三張床，整整齊齊地排列在房間一邊。玻璃貓睡在一張，奧傑睡在第二張，第三張**的被子鋪得整整齊齊，沒有睡過的痕跡。房間的另一邊是一張圓桌，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還冒著熱氣呢。桌旁隻有一張椅子，看來隻為一個人準備。房裏除了奧傑和笨蛋，一個人也沒有。
奧傑起床穿上鞋，發現床頭邊有個洗手台。他洗了洗臉，又梳了梳頭，然後走到桌旁，說道：“早餐是為我準備的嗎？”
“吃吧！”奧傑身邊有一個聲音命令道，聲音離得太近了，他不禁蹦了起來。可是說話的人在哪兒呢？奧傑左瞧瞧，右看看，怎麽也找不到。
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早餐看起來相當可口；於是他坐了下來，把早餐一掃而光。拍拍鼓鼓的肚子，他戴上帽子，叫醒玻璃貓：“起床了，笨蛋，我們該出發了。”
他又看了看房間，對椅子說道：“不管這兒的主人是誰，他都對我很好，我非常感謝。”
還是沒人回答。奧傑提著籃子走到門外，玻璃貓跟在身後。補丁姑娘呢？她正在路中間玩撿來的鵝卵石。
“哦，你們來了！”她興奮地叫著，“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出來了呢。天亮了好久了。”
“整個晚上你都在做什麽？”男孩好奇地問道。
“坐在這兒看月亮，看星星，”她回答，“可有意思了，我從來沒見過呢。”
“你當然沒見過了。”奧傑說道。
“誰讓你胡來，活該被扔出去。”當大家再次踏上旅途時，笨蛋評論道。
“沒關係，如果沒有被扔出來，我還看不見星星呢。對了，我還看見了大灰狼。”
“什麽狼？”奧傑問道。
“晚上那家夥三次走到門前呢。”
“我有些糊塗了，”男孩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屋裏有豐盛的食物，我吃得飽飽的，睡得美美的。”
“你還累嗎？”補丁姑娘看見男孩在打哈欠，於是問道。
“是的，雖然睡得很香，可我現在還是和昨晚一樣累。”
“你還餓嗎？”
“真是奇怪，我明明吃了一頓美味的早餐，可是還想吃點籃子裏的麵包和奶酪。”
一路上碎布條蹦蹦跳跳，又唱了起來：“烏拉拉；大灰狼呀在門外，什麽吃的也沒有，隻有幾根光骨頭，還有一張雜貨店的賬單哦。”
“你唱的什麽呀？”奧傑聽不懂了。
“別問我，”碎布條回答，“我腦子裏想到什麽就唱什麽，我對雜貨店和光骨頭一竅不通，我知道的事情不多。”
“不對，”玻璃貓說道，“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瘋子，就知道胡言亂語，她的腦袋肯定不是粉紅色的，哪會正常開動呀。”
“別拿腦袋來煩我！”碎布條大聲嚷道，“誰關心那玩意兒啊？你發現我的補丁在陽光下有多美了嗎？”
就在這時，身後的路上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大家都好奇地轉過身去，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隻見一張小圓桌邁著四條細長的腿，飛快地跑過來，桌上牢牢地釘著一個留聲機，機器上是一個大大的黃金喇叭。
“等等呀！”留聲機喊道，“等等我！”
“天啊，這不是留聲機嗎。駝背魔法師不小心把生命粉撒在它身上，結果它活了。”奧傑說道。
“沒錯，就是它。”笨蛋語氣粗暴，留聲機追上了他們，它又惡狠狠地說道，“你來這兒做什麽？”
“我是跑出來的，”留聲機說道，“你們離開後，年邁的皮普特博士和我大吵一架，他威脅我，如果我不保持安靜，他就要把我砸個粉碎。我當然不會聽他的了，留聲機嘛，本來就應該說話，應該發出聲音——有時候是音樂。所以我趁魔法師攪動四個罐子的時候，偷偷溜了出來，整晚都在追趕你們。這下找到了友好的同伴，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說話、播放樂曲了。”
看著眼前這個不受歡迎、不請自來的家夥，奧傑別提多生氣了。該對新成員說什麽呢，思考片刻後，他決定拒絕和它做朋友。
“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宣布道，“失陪了，我們不能耽擱。”
“你怎麽這麽沒有禮貌呀！”留聲機大喊道。
“對不起，不過我說的是實話，你隻能去別的地方。”
“我必須說，這對我太殘忍了，”留聲機哼哼唧唧地抱怨道，聽起來委屈極了，“所有人都恨我，可我的存在本是為了取悅大家。”
“其實我們恨的不是你，”玻璃貓一副評論的表情，“我們討厭的是你那可怕的音樂。和你住在同一屋簷下時，我就對你的破喇叭恨得牙癢癢。它一會兒聲音低沉，一會兒尖銳刺耳，播出的音樂完全走樣。還有你這台機器也隆隆作響，發出的噪音蓋住了旋律。”
“這怎麽能怪我呢，都是唱片的錯。我必須承認，我連一張清楚的唱片都沒有。”機器回答。
“都一樣，你走吧。”奧傑說道。
“等等，”碎布條大喊一聲，“我對這台留聲機很感興趣。記得我活過來時，最先聽到的就是音樂，我想再聽聽。你叫什麽名字，被罵得可憐的留聲機？”
“維克多·哥倫比亞·愛迪生。”它回答。
“我就叫你維克吧，”補丁姑娘說道，“來吧，放點音樂。”
“你聽了會發瘋的。”玻璃貓警告她。
“你不是說我已經瘋了嗎。放輕鬆，來點音樂吧，維克。”
“我隻帶了一張唱片，”留聲機解釋道，“是在吵架前魔法師放進去的古典音樂唱片。”
“是什麽？”碎布條問道。
“是古典音樂，有史以來公認的最出色、卻也最令人不解的作品。你應該會喜歡的，如果你不喜歡，那就假裝喜歡。聽明白了嗎？”
“一點兒也不明白。”
“那就好好聽著！”
留聲機開始播放音樂，幾分鍾後，奧傑捂住耳朵，玻璃貓凶猛地吼叫，碎布條卻笑了。
“別放了，維克，夠了。”
可是留聲機繼續放著討厭的旋律，奧傑一把抓起手柄，猛拽下來扔在路上。誰知手柄剛掉在地上，又立刻彈了回來，重新上緊發條。音樂就這樣一直播放著。
“快跑呀！”碎布條一聲令下，大家用盡全力向前跑去，留聲機跟在後麵，一邊緊追不舍，一邊還放著音樂。隻聽它大聲地責備道：“怎麽回事？難道你們不喜歡古典音樂嗎？”
“不喜歡，維克，”碎布條停下來回答，“你還是留著自己陶醉欣賞吧。謝天謝地，我沒有神經，可你的音樂硬是讓我的棉花起了雞皮疙瘩。”
“那就把唱片翻轉過來，另外一麵是碎拍音樂。”機器說道。
“什麽是碎拍音樂？”
“與古典樂相反的音樂。”
“那好吧。”說著，碎布條把唱片翻了過來。
喇叭裏傳出了斷斷續續、亂七八糟的聲音，聽得大家頭昏腦脹。不一會兒，碎布條用補丁圍裙堵住喇叭，大喊：“停，快停下來！你又走極端了。實在太難聽了！”
雖然喇叭被堵住了，留聲機還是照放不誤。
“如果你不關掉音樂，我就把你的唱片砸個粉碎。”奧傑威脅道。
這時音樂聲止住了，留聲機把喇叭轉向另一邊，憤憤不平地說：“又怎麽了？你們不喜歡碎拍音樂嗎？”
“補丁姑娘可能會喜歡，因為她自己就是一堆碎布條，”玻璃貓說道，“我可受不了，這聲音聽得我胡須都翹起來了。”
“沒錯，簡直太刺耳了！”奧傑聳聳肩，大聲說著。
“足以讓一個瘋狂的女士抓狂，”補丁姑娘喃喃自語。她一邊撫平圍裙，重新穿上，一邊說道：“我告訴你吧，維克，你弄錯了，你放的根本不是美妙的樂曲，而是煩人的噪音。”
“音樂能馴服凶猛的野獸呢。”留聲機沮喪地說道。
“可我們不是野獸。你呀還是回家，請求魔法師的原諒吧。”
“我絕不回去！他會把我砸得稀巴爛。”
“你要是留在這兒，我們也會這麽做。”奧傑說道。
“快走吧，維克，騷擾其他人去吧。”碎布條建議道，“找一個真正的壞人，待在他身邊，直到他幡然悔悟，改過自新。這樣你也算為世界做了一件好事。”
留聲機默默地轉身，沿著旁邊的小道，朝遠處的芒齊金村莊跑去。
“那是我們要去的方向嗎？”笨蛋焦急地問道。
“不是，”奧傑回答，“我們應該直走，瞧，這條路最寬、最平坦。等我們找到人家，再問問去翡翠城的路該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