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們遇見了烏茲
大家默默地走了一段路，這時奧傑說道：“這附近的房屋好像很少。”
“沒關係，”碎布條說道，“我們找的不是房屋，而是黃磚路。在這個滿是沉悶藍色的國家裏，能看見黃色的東西，不是很有趣嗎？”
“這個國家還有比黃色更糟糕的顏色呢。”玻璃貓惡狠狠地說道。
“哦，你說的是你那粉紅色鵝卵石的所謂大腦、紅色心髒和綠色眼睛吧？”補丁姑娘問道。
“錯，我說的是你。”玻璃貓不禁咆哮了。
“你是嫉妒！”碎布條哈哈大笑，“為了變得像我這樣絢麗多彩，你願意拿胡須交換。”
“我才不會呢！”玻璃貓反唇相譏，“我擁有全世界最透明的皮膚，我可用不著美容醫生。”
“你當然用不著。”碎布條說道。
“你們別吵了，”奧傑懇求道，“這次旅行至關重要，吵架隻會讓我泄氣。要變得勇敢，必須打起精神來，我希望你們盡量克製脾氣。”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高高的圍欄，擋住了他們前進的道路，圍欄裏是一片小小的森林，長著一棵棵高大的樹木。透過圍欄之間的縫隙看去，冒險三人組發現這片森林有著從未見過的陰暗與可怕。
不一會兒他們發現原來道路繞過了圍欄。奧傑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地看著圍欄上的一行大字：“小心烏茲！”
“這說明圍欄裏住著一隻烏茲，它肯定是一種危險的動物，否則也不會立警告牌。”男孩思考片刻後說道。
“那我們就提高警惕吧，”碎布條說道，“這條路在圍欄之外，烏茲先生獨自住在這片小小的森林裏，我們要小心。”
“可我們的任務之一就是要找到一隻烏茲，”奧傑解釋道，“別忘了，魔法師需要烏茲尾巴上的三根羽毛。”
“不如去找別的烏茲吧，”玻璃貓建議道，“這一隻又難看又危險，否則不會被關在這裏。說不定我們能找到一隻又溫順又友善的烏茲呢。”
“說不定隻有這一隻烏茲，”奧傑說道，“圍欄上寫的不是：‘小心這隻烏茲’，而是‘小心烏茲’，說明在奧茲大陸上，這是絕無僅有的一隻烏茲。”
“那我們應該進去找它嗎？如果我們客氣地問他要尾巴上的三根羽毛，它很可能不會傷害我們。”
“我敢說這樣做肯定會惹惱它，讓它火冒三丈。”玻璃貓說道。
“不用擔心，笨蛋，”補丁姑娘繼續說著，“如果有危險，你可以爬樹呀。奧傑和我不會害怕，對嗎，奧傑？”
“其實我心裏有些發毛，”男孩承認道，“可是要想救可憐的南齊叔叔，就不能打退堂鼓。我們該怎麽越過圍欄呢？”
“爬唄。”說完，碎布條立刻爬上圍欄。奧傑也跟著爬了上去，發現比他想象的簡單多了。兩人翻過圍欄，很快走進了森林。身材矮小的玻璃貓則直接從圍欄的縫隙裏鑽了過去。
圍欄裏連一條路也沒有，男孩走在前頭，帶著其他兩人在森林裏瞎轉，最後來到了森林的中心地帶，這是一塊空地，空地上有一個石洞。
目前為止他們還沒看見任何生物，可是當奧傑朝洞裏看去時，他知道這肯定就是烏茲的窩。
麵對凶狠的野獸，心裏難免會砰砰直跳，如果對方是一隻在書上從沒見過的野獸，那會感覺更加恐懼。因此當芒齊金男孩和夥伴們站在洞口時，他的脈搏劇烈地跳動，也就不足為奇。洞口是正方形的，足以通過一隻山羊。
“我猜烏茲就在裏麵睡覺，”碎布條說道，“我應該扔塊石頭進去，把他叫醒嗎？”
“不行，千萬不能那麽做，”奧傑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著急。”
沒過多久，烏茲聽見了聲音，快步走出洞口。因為在奧茲大陸或其他地方，隻有這一隻烏茲，所以我必須向你描述它的長相。
這個動物的身體是方形的，有棱有角，正方形的腦袋如同積木一般，頭上沒有耳朵，靠頭頂的兩個小孔捕捉聲音。正方形腦袋的中間是扁扁的鼻子，“積木”下方的一個小孔就是嘴巴，烏茲的身體比腦袋大多了，長寬是腦袋的兩倍；拖著一條筆直的長方條的尾巴，又短又粗。四條腿好像四根長方形的棍子；皮膚又厚又光滑，除了尾巴尖上三根短硬的毛以外，全身不見一根毛。這隻深藍色的野獸沒有露出凶惡的表情，反而一副滑稽的模樣。
烏茲盤起後腿，坐在地上打量著三個陌生人。
“天啊，天啊，”它驚呼道，“你們這幫家夥太奇怪了！起初我原以為是可憐的芒齊金農夫來打擾我，看到是你們，我倒是鬆了口氣。顯然你們是一群不同尋常的家夥，就像我一樣。歡迎你們來到我的地盤。這兒很棒，是吧？就是太孤單了，孤單得可怕呀。”
“他們為什麽把你關在這兒？”碎布條好奇地觀察著眼前的怪物。
“因為我把附近芒齊金農夫養的蜜蜂吃光了。”
“你喜歡吃蜜蜂嗎？”男孩問道。
“非常喜歡，蜜蜂別提有多好吃了。可是農夫們為了保護蜜蜂，打算消滅我。當然了，他們休想得逞。”
“為什麽呢？”
“我的皮膚又厚又硬，刀槍不入。他們發現消滅不了我，隻好把我趕進這片森林，又修建了圍欄。哎，那幫人呀，太不友好了，是嗎？”
“那你現在吃什麽呢？”奧傑又問。
“什麽都不吃。我吃過樹葉、苔蘚、蔓藤，可統統不合胃口。這兒沒有蜂蜜，所以我好多年沒吃東西了。”
“那你肯定很餓了吧，”男孩說道，“我的籃子裏有麵包和奶酪。你想嚐嚐嗎？”
“給我一點吧，我先嚐嚐，看看好不好吃。”
於是男孩打開籃子，掰下一小塊麵包扔給烏茲。烏茲靈巧地用嘴接住麵包，一眨眼的功夫就咽下了肚子。
“味道真不賴，”烏茲說道，“還有嗎？”
“再試試奶酪吧。”說著奧傑扔了一塊過去，烏茲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奶酪，咂了咂又長又薄的嘴唇。
“怎麽這麽好吃呀！”它大叫道，“還有嗎？”
“要多少有多少。”奧傑索性坐在樹樁上喂烏茲麵包和奶酪，喂了好久好久。不管男孩掰下多少，麵包和奶酪又變得和原來一樣多。
“夠了，”最後烏茲捧著鼓鼓的肚子說道，“我吃得好飽呀。但願這奇怪的食物不會讓我消化不良。”
“希望不會，”奧傑說道，“我也吃這些食物。”
“實在太感謝了，你來這兒我真開心，”野獸說道，“我能做什麽來報答你嗎？”
“當然可以了，”奧傑鄭重其事地說道，“隻要你願意，你能幫我一個大忙。”
“哦，是什麽呢？”烏茲問道，“告訴我，我一定會同意的。”
“我……我想要你尾巴尖上的三根毛。”奧傑有些猶豫地說道。
“三根毛！為什麽呀，你瞧，我渾身上下隻有這三根毛了。”野獸大叫起來。
“我知道，可我有急用。”
“它們是我唯一的裝飾物，是我最最漂亮的羽毛。”烏茲勉強地說道，“如果我拔掉它們，我……我就成禿子了。”
“可是我必須得到它們。”奧傑堅定地說道，接著他向烏茲說起了南齊叔叔和馬格洛特的遭遇，要製成複活的魔法藥粉，三根毛必不可少。野獸專心致誌地聽著，最後歎了歎氣，說道：“我一向說到做到，以自己的方形身體為傲，因為方形象征誠實公平。好吧，我允許你拿走三根毛。如果聽了你的故事之後我依然拒絕，那我就太自私了。”
“謝謝！非常感謝！”男孩一下子歡呼雀躍起來，“我能馬上拔毛嗎？”
“隨時都可以。”
奧傑走上前，抓起一根毛往下拽，越拽勁越大，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誰知那根毛卻紋絲不動。
“怎麽了？”看著奧傑滿頭大汗地奮力拔毛，烏茲問道。
“怎麽拔都拔不掉。”男孩氣喘籲籲地說道。
“我擔心你會更用力。”野獸說道。
“我來幫你吧。” 說著，碎布條走到男孩身邊，“你拔毛，我在後麵拽你，兩人一起用力會容易些。”
“等等，”烏茲大喊一聲，走到一棵樹前，用前爪抱住樹幹，以免被拽得東歪西倒，“好了，動手吧！”
奧傑雙手抓住那根毛，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碎布條緊緊抱住奧傑的腰，兩人一起用力拔啊拔，可那根毛依然一動不動，反倒是奧傑手一滑，和碎布條雙雙摔倒在地，連翻了好幾個滾，最後撞到石洞才停下來。
奧傑站起來，又把補丁姑娘扶了起來，看著兩人狼狽的模樣，玻璃貓建議道：“還是放棄了吧。就算十二個強壯的人也拔不掉這三根毛。它們肯定牢牢地長在烏茲厚厚的皮膚下。”
“那該怎麽辦呢？”男孩絕望地問道，“如果不能把三根毛帶回去交給駝背魔法師，其他幾樣東西就算找到了也毫無用處，南齊叔叔和馬格洛特也活不過來了。”
“我看他們沒救了。”補丁姑娘說道。
“算了吧，”玻璃貓補了一句，“我看那個老叔叔和馬格洛特不值得咱們這麽拚死拚活的。”
奧傑卻不這麽想，灰心喪氣的他坐在樹樁上，哇哇大哭。
奧茲若有所思地看著男孩，開口說道：“幹脆你把我帶走吧，等你回到魔法師的家後，他肯定有法子拔毛的。”
聽到這裏，奧傑破涕為笑。
“太棒了！”他興奮地大喊大叫，擦幹眼淚，一下子跳了起來，臉上樂開了花，“隻要能帶三根毛去見魔法師就行，至於毛還長在你身上，那有什麽關係呢。”
“沒錯，根本無所謂嘛。”奧茲同意道。
“那咱們立刻上路吧，還有幾樣東西要找呢。”說著男孩提起籃子。
玻璃貓卻微微一笑，語帶諷刺地說：“你打算怎麽帶這個野獸走出森林呢？”
一時間，大家都被這個問題難住了。
“不如咱們先去圍欄那兒，再想辦法。”碎布條建議。於是大家穿過森林，來到圍欄前，他們就是從這兒翻進來的。
“你們是怎麽進來的？”烏茲問道。
“翻進來的。”奧傑回答。
“這我可不會，”烏茲又說，“我跑得快，能追上蜜蜂哦；我跳得高，所以他們才把圍欄建得高高的；可是我不會攀爬呀，再說我體型太大了，不能從縫隙裏鑽出去。”
奧傑絞盡腦汁地想著，問道：“你會鑽洞嗎？”
“不會，我沒有爪子，腳是平的；我也沒有牙齒，咬不掉木板。”
“你這家夥什麽都不會，真糟糕。”碎布條說道。
“哼，你要是聽過我的咆哮聲，就不會這麽說了。”烏茲說道，“我咆哮時，聲音大如雷，回音響徹山穀和森林，孩子怕得渾身發抖，女人用圍裙捂住腦袋，就連大男人都會躲起來。要問世界上最可怕的聲音是什麽，非烏茲的咆哮莫屬。”
“那請你千萬別大吼。”奧傑真誠地懇求道。
“隻有生氣的時候，我才會發出恐怖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聲，生氣時我的眼睛還會噴火呢。”
“是真正的火嗎？”奧傑問道。
“當然是了，你覺得我的眼睛會噴假火嗎？”聽到奧傑的質疑，烏茲有些難過，有些委屈。
“這樣的話，我有主意了。”碎布條一邊歡呼，一邊開心地手舞足蹈，“你們瞧，圍欄是木頭做的，如果烏茲站在圍欄前，雙眼噴火，木欄杆可能會著火，被燒得一幹二淨，這樣它不就能自由地和我們一起上路了嗎？”
“哎呀，我怎麽沒想到呢，不然我早就自由了，”烏茲說道，“可是我隻有生氣的時候，眼睛才能噴火呀。”
“那就拜托你發一次脾氣吧。”奧傑請求道。
“我試試，你對我說‘科瑞茲樂——庫魯’就行。”
“這樣你就會生氣嗎？”男孩問道。
“非常非常生氣。”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碎布條好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聽這句話，我就會勃然大怒。”
烏茲走到圍欄前，湊近一根欄杆，碎布條大喊一聲：“科瑞茲樂——庫魯！”隻見烏茲氣得渾身發抖，眼睛裏果然噴出了小小的火花。見此情景，三人異口同聲大喊：“科瑞茲樂——庫魯！”烏茲的眼裏噴出猛烈的火焰，欄杆一碰到火苗就開始冒煙，很快變成熊熊大火。烏茲後退幾步，帶著勝利者的口吻說道：“哈哈哈！我成功了。你們三人一起喊，這個點子簡直太棒了，我從來沒像這樣生氣過。看呀，火花很厲害吧？”
“就像煙花爆竹一樣。”碎布條崇拜地說道。
不一會兒，火勢蔓延了好幾英尺，燒出的大洞足夠所有人通過了。奧傑摘下幾根樹枝，撲滅了火焰。
“我們可不想把所有圍欄都燒掉，”他說道，“如果芒齊金農夫發現著火了，肯定會趕過來再次抓烏茲。當他們發現它已經逃走了，我猜他們肯定會大吃一驚。”
“那是當然了，”烏茲興奮地笑了，“他們要是發現我不見了，肯定會怕得要命，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吃光他們的蜜蜂。”
“這倒提醒我了，你必須保證一路上不準吃蜜蜂。”
“一隻也不準吃嗎？”
“一隻也不準吃，否則你會給我們招惹麻煩，這次旅行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們快吃不消了。你要是餓了，我會喂你吃麵包和奶酪。”
“好的，我保證，你放心吧，我說到做到，因為我是方形的。”
“我可沒看出有什麽區別。”補丁姑娘打量著說道，大家找到了道路，繼續往前走。“形狀不能代表誠實，不是嗎？”
“當然可以了，”烏茲肯定地說道，“比如誰都不會相信駝背魔法師，因為他的背彎得那麽厲害[3]，但是方形烏茲就不會騙人[4]。”
“我既不是方形的，也不駝背。”碎布條看著自己脹鼓鼓的身體，說道。
“你是圓形的，所以你的可塑性很強，”烏茲說道，“絢麗的小姐，如果我對你有所懷疑，別怪我。很多緞帶都是棉背。”
雖然碎布條聽得滿肚子問號，卻不安地擔心起自己的棉背。有時背上的棉花攪成一團，令她變得矮矮胖胖，必須在地上打幾個滾，身體才能再次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