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波斯菊

我家住台南花苑好多年了，每天走馬燈似的學生出出進進的基本都有印象。可一天，一個漂亮女孩兒背書包從我家門前走過時，一下子吸引了我的視線。怎麽從未見過她呢？她那白晰的麵容，飄逸的褐色頭發和細高的個子，靚麗得像一株亭亭玉立的波斯菊。後來知道她是新搬來不久的，從她那校服的樣式看，好像和我是一個學校。

她每天上學從我家門前路過時，她的身影總是吸引我的視線，令我的眼睛不停地隨她轉動。我瞅啊瞅啊，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為止。有一天我沒見她的身影，心裏總在犯嘀咕，怎麽回事呢？眼睛不時地向外張望著，現出坐立不安的神色。媽媽笑著說：

“你這些天怎麽了，總往外瞅什麽呀！”

一天早上，見她剛從我家門前走過來，我連忙叭幾口飯背起書包就跟出去了。走到七路汽車站見她停下來，我心想，天賜良機，我們乘坐同一趟車。那天人好多呀，車裏像撞餃子似的，我知道趕不上這趟車乘下趟車上課就要遲到了。她站在我的前麵也急著往車上擠，我有意將她推上車，緊跟著我也跟上來了。在車上我們彼肩繼蹤而站，由於人多，我們的身子緊貼著，我隱約都能嗅到她身上女孩子的那種特殊的香味兒。

後來我知道她叫張秋華，是我們二中二年3班的同學，比我低一年級。老師講過，華字的含意就是花兒的意思，秋華就是秋天的花兒，她長得細高挑兒，我索性叫她波斯菊。

那天是情人節，大街上到處都賣玫瑰花兒。在放學往家走的路上我們正好走到一起了。剛走不遠，隻見一個三年級大個子將她攔住了，硬要送她玫瑰花兒。波斯菊不要，可那大個子死氣敗賴非給不可。我一見急了，說：

“還沒見過你這樣下三癩的，人家不要你還送啥？實在送不出去送我好了！”

聽了這話那大個子像掉進灶坑裏的蛤蟆，有點兒憋氣窩火，可能是麵子過不去拿我出氣吧，出手就給我一拳，打得我一趔趄，險些摔倒。大個子嘴還不幹不淨地罵道：

“你他媽算老幾呀給你？一邊兒呆著去吧！”說著又給我一拳。

我雖多了嘴，此時我忍無可忍當然不能示弱。於是就演出了一出英雄救美人兒的戲。我從未打過架，這回逼到這份兒真的極了，當即也還他一腳，終因力氣沒他大吃了虧，胳膊被他手中的玫瑰花兒刺兒劃出了血。那血流得好多啊，大個子見了血好像心裏有點兒發虛，臨撤退時對著我發狠：

“你小子等著，有你好瞧的！”

此時，我不知從那來的膽量，頗有仗勢地也回敬他一句：

“放心，你跑我也跑不了！你小子有尿找人去，看你還能把我怎樣！”

其實我心裏知道有啥仗勢？自己虛張聲勢罷了。

在這場英雄救美人兒的表演中，我雖吃了點兒虧，心裏卻甜滋滋的。也許波斯菊很受感動吧，連忙用她的花手帕給我擦胳膊上的傷口，還歉意地說：

“都因為我，實在對不起了。”

我卻現出得意的樣子：“小菜一碟，過幾天我找幾個哥們兒也讓他出點兒血！”

她笑了笑，好像知道我在故意吹牛。

從此，我和波斯菊幾乎每天都一起上學，我們成了朋友。

天氣預報有時也像個愛逗趣兒的孩子，時而在和人們開著玩笑，早晨預報說有雨可偏偏不下；午間預報說多雲轉晴，它卻突然掄起了大雨點兒。那天放學回家，剛剛走在半路上，天就下起了一陣大雨。那雨點打得路兩旁的白楊樹葉兒直翻白兒，落在地上啪啪直響。雨點兒像頑皮的孩子，在傘上翻幾個跟鬥，然後就跳向了四麵八方。

那天，在前麵走路的波斯菊偏偏沒帶傘，我一看這正是立功表現的好機會。我趕忙跑上前，給她遮雨。我們肩膀緊緊依靠著往家走。為了怕雨點兒淋著她，我有意將雨傘總移向她的一邊。回到家我的衣服全濕了。媽媽見我像個落湯雞的樣子，說：

“你拿把雨傘怎麽還濕成這個樣子呢？心都想什麽了？”

我隻是嘿嘿一笑，沒說什麽，可我心裏卻感到十分的愜意。因為我為波斯菊做了點事情。

傍晚時天晴了，庭院中的波斯**兒盛開了。那彩色的花朵就像一群剛剛洗過臉的山裏的小姑娘，手裏揮舞著彩色的小手帕，在熱情地歡迎著遠方客人的到來。這時，不知是晚飯後出來散步，還是出來買東西，波斯菊又從我家門口走來時正趕上我給庭院中的花兒拍照，我想趁機給她在花叢旁留個影兒作紀念該多好。剛說時，她現出猶豫的樣子，後來同意了。我說：

“等我照片洗出來，送你一張作紀念。”

拍完照她瞅我嫣然一笑，說聲謝謝就走了。

不知是課程太忙，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過了好多天我才想起把照片洗出來。我正想把照片送給她，卻幾天見不到她的身影。她是不是有病了？還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兒？有幾回我走到她家樓下，卻忘了她家住在幾門洞。又想，既或找到了我又羞於開口，說什麽呢？真是有些難為情。再說，她的家人若把我當成勾引女孩子的壞男孩兒，讓我吃個閉門羹那該多尷尬呀。

那天，我實在憋不住了，就大膽地走到她班級的門口，朝一個外號叫茄子的小個男生，問這些天她來沒來上學。那茄子的嗅覺像警犬一樣敏銳，上下打量著我一番，然後裝腔作勢地說：

“你問這幹什麽？是不是想要到我們班來擴大殖民地？告訴你，我們班級的信息是絕對不能輕易向外泄露的！”

我碰了一鼻子灰後轉身望著茄子，扭扭鼻子就氣哼哼地走了。

幾天見不著她，我總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有時我在問自己，我是不是在暗戀著她？

又過了幾天，我終於在校門口遇見了波斯菊，她說她要搬走了，還準備轉學，以後也許再不能和我一起上學了。我問她為什麽？她說她爸爸、媽媽離婚了，房子留給了媽媽，她要和爸爸生活在一起，要搬出去另過。聽了她的話，我心裏就像澆了一盆冷水，難受極了。難道今後再也不能和她一起上學了嗎？我猛然想起那照片的事，她說以後有機會再給她吧。

後來她真的搬走了，也轉到別的學校去了。從此我家門前再也見不到她的身影了。不知為什我心中總有些失落的感覺。我幾次找到她媽媽的住地，想問問她的住處，我又鼓不起勇氣，心裏是十分沮喪。當時想，我真糊塗，為什麽不問問波斯菊的電子郵箱或她的QQ號呢？我們好在電腦中聯係呀，可現在讓我上哪裏找她去呢？

夜裏我做個夢，那天我過生日，在我家裏開了一個patey。我請來了班裏十多位要好的男女同學。媽媽為我們做了好多好吃的菜，一隻特大型的蛋糕放在桌子的正中央，當我吹熄了十五隻蠟燭，大家為我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時，我激動得都流出眼淚來了。大家圍坐在一起，以飲料當酒，一邊吃喝一邊談笑真是快活極了。我們唱起了《友誼地久天長》，談起了都爭取考上重點高中話題。

這天，波斯菊也來了。她坐在一個角落裏一聲不響，隻是向我微微的笑。當我們唱卡拉ok的時候，不知是誰有意安排的還是設下的圈套，班裏外號叫小猴子的非讓我和波斯菊合唱《你是我的玫瑰》不可。我知道這裏的歌詞是：“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愛人是我的牽掛。”以此來調解氣氛。波斯菊羞得滿麵紅，她哪肯出來，坐在角落裏不動彈。小猴子隨機應變見景生情，說：

“不唱就不唱吧，為給大家助興那就罰你倆一起跳個伴舞吧！”

話音剛落就引起大家一陣哄堂大笑。波斯菊躲在角落裏不肯出來，大家的掌聲逼著我上前去邀請她，我剛說聲：“波斯菊——”

我伸出胳膊請她，就聽她叫道：

“你幹什麽呀——”

聽她這一叫，我就醒了。……

這夢作的多有趣兒。我知道夢是心中想。白天總想的事，夜裏往往就會出現在夢中。

不知媽媽是偷看了我的日記，還是有雙洞察秋毫的眼睛，她仿佛將我的心事了解得一清二楚。這天她跟我說：

“我發現最近你學習成績在下降，學習就要精神集中專心致誌。胡思亂想對學習絕沒有好處。孩子，你要記住，到什麽時候都應該理智戰勝感情，絕不要做感情的俘虜。我想，我說這話的意思你是明白的。”

媽媽就是厲害，事情還不明說，可句句都敲打在我的心上。我知道媽媽說的話很有道理，對我也有好處。特別是現在要考重點高中了，分散精力是沒有好處的。可我有時就是抑製不住自己。時不時的心裏就在叨念著，波斯菊呀，你在哪裏呢？什麽時候把照片送給你呢？此時，她那白晰的麵孔，飄逸的褐色的頭發和修長的身材，總在我眼前浮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