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別說你愛我!都是假的!你眼裏隻有你的官位、名聲。你隻愛你自己!”曹小魚大聲喊道。

曹鵬的目光漸漸變得絕望。

曹小魚換上回來時的服裝走了出來,先是左右看,突然想起蔣大有把把車開走了,隻有沿著路走去。

鍾扞正在辦公室翻看案情資料,不時地隨手記下什麽。莊丹寧推門進來:你終於回來了?幾天沒見到你,幹嘛去了?”

鍾扞抬頭看了一眼,嗯嗯的應著,又低頭接著寫,莊丹寧把一個包裹放在桌上,壓住了鍾扞正在看的東西。

鍾扞抬頭看莊丹寧,說:“丹寧,別鬧,我這兒正忙著呢!

下班我陪你去玩,行嗎?”

莊丹寧馬上認真起來,拿話堵鍾扞:“你說的?你要不去我不認你做我哥了。”

鍾扞沒注意莊丹寧放下的東西,還在說:“去!去!保證去!哎呀,做你哥也真不容易,你還是趕緊找人嫁了吧!”

莊丹寧眼睛一下瞪大了,看著鍾扞:“你說什麽?你想把我賣掉呀?不行!等你去了呂萌姐……”

莊丹寧突然一拍腦門,驚呼:“壞了!我就是為呂萌姐的事找你。你看看這個東西。”

鍾扞順著莊丹寧的手看到了桌上的包裹。包裹上赫然寫著:

收件人呂萌寄件人呂偉進

鍾扞抬頭看莊丹寧,驚訝地說:“呂偉進?怎麽可能?”

莊丹寧指指包裹上的郵戳說:“你看看日期,是呂偉進自殺當天寄出的,第三天收到了。”

鍾扞起急道:“誰收的?怎麽現在才拿出來?”

“沒人拿,一直在收發室擱著呢。呂萌姐從那天以後就再沒來過隊裏。”

鍾扞把包裹在手上來回翻看,琢磨。

莊丹寧看著包裹說:“前天我拿到的,給呂萌姐打了二十個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去哪兒了。”

鍾扞沒有在意莊丹寧的話,仍在看,應付著:“哦,是嗎?

我知道了。”

莊丹寧看鍾扞沒聽她說,無奈地癟下嘴,轉身走了。

鍾扞還在嗯嗯啊啊地應付,突然發現美聲音了,抬頭看見莊丹寧走了,急叫:“哎,你剛才說呂萌什麽?”

莊丹寧故意道:“我打了二百個電話也沒找著呂萌姐。”

“二百個電話……什麽?”鍾扞說著跳起來,往外跑去。

鍾扞邊跑還邊在埋怨莊丹寧:“我讓你看著她來的……”

鍾扞、莊丹寧跳上車,車急速開出。

一輛出租車開來,停在杜一鳴海邊別墅。曹小魚從車裏下來,向大門走去。她走過來推開臥室門,見屋裏沒人,一下楞住了,少頃,轉身向外跑。

她在客廳碰上杜一鳴的保鏢,抓住他問:“你們把呂萌弄哪兒去了?說?”

保鏢莫名其妙,說:“她就在臥室裏呀,我剛進去看過。”

曹小魚轉身又往臥室跑。屋裏還是沒人。她困惑不解,轉身正要出去,聽見衝馬桶的水聲,回頭一看,呂萌從衛生間走出來。

曹小魚如釋重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渾身癱軟地一屁股坐在**。

呂萌用不信任的目光看著曹小魚,曹小魚見呂萌正看著自己,不由自主地笑笑。

呂萌說:“你害怕什麽?怕杜一鳴把我殺了?那你應該高興才對。”

曹小魚看看呂萌,說:“你別不依不饒的。能活著幹嘛非找死?不為自己想你也為鍾扞想想,你以為躲著他就是愛他?

告訴你,他這會兒正到處找你呢?你真不心疼?”

呂萌的臉一下變得煞白,看著曹小魚說:“你怎麽知道?他是不是找你來著?”

曹小魚悲哀地說道:“還用找嗎?我早經曆過了。呂萌,命運把我們和同一個男人扭在了一起,你曾問過我為什麽離開鍾扞,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就因為我不願連累他。”

“你愛他,可你又傷害他,不辭而別對他的傷害遠比你給他的愛要重。”

曹小魚痛苦地說道:“是的,所以我求你一件事,為了鍾扞,活下去。他需要你,他再也經不起失去另一個愛人的打擊了。”

呂萌看著曹小魚:“曹小魚,你到底是天使還是魔鬼?”

曹小魚站起來,看著呂萌說道:“天使與魔鬼也許隻是一念之差。我該走了,你自己保重!明天我來陪你。”

鍾扞的車停在呂偉進家樓下,鍾扞、莊丹寧下車,急急忙忙跑進樓門。電梯燈一層一層閃亮。兩人都抬著頭看電梯燈,電梯門開,兩人從裏麵衝出來。莊丹寧使勁敲門,屋裏沒有聲音。

鍾扞焦急萬分。莊丹寧臉上顯出困惑的神色,剛想把耳朵貼在門上聽。鍾扞突然把莊丹寧拉開,抬起腳“咣”地把門踹開。

兩人跑了進去。鍾扞一屁股跌坐在裏麵的**。房間裏空無一人。鍾扞的臉呆呆的。莊丹寧不知所措。

宋朝平手裏端著一杯紅酒,獨自品嚐著,眼睛不時瞟一下牆上的掛鍾。掛鍾的指針在十一點處。宋朝平將酒杯放在茶幾上,拿起電話撥號,裏麵傳出電話接通的聲音,一直響著宋朝平的眼睛漸漸變得迷茫。

曹小魚家裏漆黑一片,客廳裏的電話鈴聲一直響著,房門打開,曹小魚快步走到沙發前,拿起電話,電話裏傳來嘟嘟的掛斷聲。宋朝平把電話掛斷了,他的眼睛看向前方。之後欠身從茶幾上拿起杜一鳴的照片看。

曹小魚的手按下電燈開關,房間裏驟然通明。電話鈴聲又響起,曹小魚回頭看,迅速拿起電話,電話鈴聲又響了一下消失了。曹小魚突然反應過來,快步走向書房,書桌上的傳真機嗡嗡地響著。

傳真機吐出紙來,曹小魚的眼睛漸漸睜大。

她伸手拿起傳真,上麵是杜一鳴和她的照片。

曹小魚露出驚訝的表情,她迅速拿起電話撥號,等了一會兒,有人接了。

她對著話筒說:“喂,是我,在哪兒見麵?”

客廳內,宋朝平放下電話,舒心地伸了一下懶腰,欠身去茶幾上拿起紅酒瓶倒了一點酒在杯裏,晃晃,又放在鼻下聞聞,之後一口喝幹。

刑偵大隊整個大樓燈火通明,院內人來人往,不時有車輛出出進進,一隊特警在集結。

走廊裏穿警服的人員來來往往。

會議室裏,各隊領導大會正進行著。

省廳老警監發言:“我隻說幾句話,這個案子,同誌們做了大量艱苦細致的工作,甚至付出了血的代價。現在案子基本上有了眉目。”

鍾扞認真地在記筆記,鄭金專注地聽著。

老警監繼續說:“來青城之前省委書記見了我,明確指出:

不管涉及誰,位子多高,一旦證據確鑿立即逮捕。大家不要有顧慮,省廳是你們的堅強後盾。”

底下議論紛紛,交頭接耳。

鍾扞的目光越過會議桌看對麵的廳長。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廳長的目光充滿了期許、鼓勵。

鍾扞的目光堅毅。

廳長與青城公安局霍局長小聲交談幾句。霍局長抬起頭來說:“根據省廳的指示,我們已經全麵布控,我重申一下:各隊定要盡職盡職,任何環節不能出現漏洞。鍾扞、鄭金。”

鍾扞抬起頭,應道:“到。”

鄭金同時:“到。”

霍局長看了看他們:“外圍交給其他隊,你們一隊騰出手來盯住幾個重要嫌疑人。這股勢力經營多年,已經滲入了各個層麵,所以保密很重要,不能再把他們驚了。”

鍾扞道:“明白。”

“還有,根據省廳意見,調江克同誌回來,他已經連夜往回趕了。”

鄭金、鍾扞交流了一下目光,鄭金暗暗吐了口氣。鍾扞露出欣喜的目光。

霍局長又說:“這次我們要將青城的惡勢力一網打盡。不留一點隱患。”

鄭金與鍾扞同時答道:“是!”

走廊上,散會的人們陸續走出來,鍾扞、鄭金在會議室與幾位領導繼續說著話。霍局長囑咐鍾扞、鄭金:“呂萌的失蹤是一個信號。”

鍾扞的目光看著霍局長,鄭金頻頻點頭。

霍局長囑咐著:“她很有可能會被當作人質使用,所以你們行動中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我們不能再失去戰友了。”

鍾扞的目光交織著複雜的情緒。

鍾扞、鄭金、莊丹寧和刑警小張、小李散坐在一隊辦公室內。莊丹寧的辦公桌上,呂萌的包裹已被拆開,露出一遝複印的資料。電話鈴聲此起彼伏,莊丹寧和刑警小張不時接電話做記錄。

鍾扞對鄭金說:“哎,你說最有可能綁架呂萌的會是誰?”

鄭金想想,看著鍾扞說:“曹小魚。曹鵬有事,他幹淨不了。”

鍾扞命令:“通知監視的人,重點盯助她。”

鄭金剛要說話,一刑警突然跑進來說:“江大隊回來了!”

鍾扞喜出望外。鄭金直接往門外跑,剛到門口,突然和走進來的江克撞個滿懷。

鍾扞迎上前道:“江克!”

江克伸出手想握。鍾扞一把將江克抱住,拍他的後背。兩人的眼睛都濕了。鄭金在一旁開學地笑著。

曹鵬講書房裏,曹小魚拿著杜一鳴整容後的照片看,然後看著曹鵬。曹鵬搖搖頭,對曹小魚說:“宋朝平這人野心太大了,小魚,你和他約在哪裏見麵?”

“他點的地方,阿林王藥廠建了一半的廠房,那是他的地盤。”

曹鵬沉吟了一下:“那地方很偏僻……”

曹小魚看來父親一眼,掩飾地說:“爸,您過慮了,我是替您擔心,宋朝平是個亡命徒,我又不在家,萬一他對您……”

“他敢!哼!”曹鵬說著快步走到一個上鎖的櫃子前,打開,拿出一個鐵盒,轉身放在桌子上,裏麵露出帶著槍套的槍。他打開台燈,解槍套,把一把老式五四手槍擺在桌上,旁邊是一個壓滿子彈的彈匣。

曹鵬又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首飾盒裏,放這一枚銀光閃閃的白金鑽戒、與隊友們的那枚一摸一樣。

曹鵬陷入回憶中:

一張圓桌,鋪著猩紅天鵝絨的桌布。五個打開的、精致的首飾盒一次排列。盒內有五個閃著光芒的白金鑽戒。五隻年輕的手拿起鑽戒,套入中指。五隻手相互交疊握在一起。五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同生共死,永不背叛,如有違反,他人共誅之!

曹鵬陶醉在回憶中,臉上露出懷念的眼神。他的手蒼老幹枯,有許多老人斑。他拿起鑽戒,伸出左手,將鑽戒套入小手指。來回翻動手掌,欣賞著。鑽戒在燈光下發出冷冷的光芒。

他突然伸手抓槍,姿勢和速度顯現出職業特征。他舉槍向著窗外瞄準,同時拉動槍栓,動作迅速,果敢。他的臉也霎時變得森然冷酷,全沒了蒼老的神態。

曹小魚笑道:“爸,您真是天生幹警察的料。”

曹鵬得意地笑著說:“小魚,爸爸還沒老!”說完收了槍。

院子裏,月光灑下清輝,四周寂靜無聲,連蟲鳴都沒有。

曹鵬出來向洗手間走,突然發現了書房門下透出的燈光。屋裏傳出拉動槍栓的啦聲。他渾身一震,默默地轉身走開。

書房裏,曹小魚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窗外。桌上,五四手槍赫然入目。曹小魚順手關掉台燈。月光下,手槍發出淡藍色的光。曹小魚沉思了一下,拿起槍放回櫃子。

刑警小張在小心地查看呂偉進家客廳中的櫃子,翻看裏麵的東西。江克與鍾扞在小聲說話。

江克道:“你分析得對,隻有曹小魚有這能力騙走呂萌。”

鍾扞說:“我已經跟局長匯報了,明天二隊就加人手增加監視力度。”

江克點頭。莊丹寧從書房走出來說:“沒有!我們這麽翻,呂萌姐回來不會怪我們吧?”

鄭金從呂偉進臥室出來說:“這是查案。知道嗎?”

鍾扞又說:“江克,你剛趕完路,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鄭金盯著。”

江克擺擺手:“走吧,我和你們一起回隊裏,習慣了。”

清晨,阿林王廠工地上寂靜無人。宋朝平的奔馳車開過來,停下。兩個打手迅速下車,警惕地四處看,然後拉開車門。

宋朝平從裏麵走出來。他嘴裏叼著煙,眼睛眯縫著看著眼前的大樓。不知從哪兒冒出幾個黑衣人,迅速向宋朝平靠攏。宋朝平擺擺手,幾個黑衣人又迅速地消失了。

曹小魚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身上已經穿上了出門的服裝。

她向父親臥室看了一眼。臥室的門關著。她又向書房走去,徑直走到櫃子前打開櫃子門。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了:櫃子裏,昨晚放著的槍不見了。

曹小魚迅速思考著,轉身向外跑去。她猛地推開曹鵬臥室的門。

臥室空空的。**,鋪蓋疊得整整齊齊,方正起棱。曹小魚渾身無力地靠在門上,淚水順著兩頰緩緩落下。

清冷的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隻有早點攤前圍著寥寥數人。

曹鵬走過來,步伐很快,完全看不出已是六十多歲的人。他的白發在晨風中飄動。

曹鵬的神情,陷入回憶中:

曹小魚的童音:“爸爸你看,那兒有一條大魚,好大呀!”

曹鵬年輕時:“對,那是大魚,你是小魚。”

曹小魚的童音:“那我們把大魚帶回家好嗎?我跟它一起玩兒!”

曹鵬年輕時:“大魚的家在海裏,就像小魚有爸爸媽媽一樣,大魚也有爸爸媽媽,如果帶走它,大魚的爸爸媽媽就找不著它了。”

曹小魚的童音:“那大魚會哭嗎?”

曹鵬年輕時:“會呀!像我們小魚一樣。”

曹鵬的腳在路上走著。有軌電車叮叮當當地開過他的身邊。

曹小魚正在父親的臥室看他留給自己的信。曹小魚淚流滿麵地讀著信:

我知道你其實很愛爸爸,你拔掉魚缸的氧氣,用開水澆我養的花,都是由於你不願意直接麵對我。你恨我,但你無力改變這一切,所以你投入宋朝平的懷抱,用**自己來報複我。

小魚,爸爸知道你很愛鍾扞,昨天我說呂萌,其實你也會為愛情而不顧一切。你真像你的母親!

但爸爸還是拆散了你和鍾扞。你知道嗎?我喜歡鍾扞,我從他身上看見了年輕時代的自己。我真希望他能成為我的女婿。

可是不行,因為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小魚,爸爸隻能為你做這最後一件事了。因為爸爸老了,活在世上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可你還年輕,你的路還很長很長。林凱年死了,現在該輪到我了。剩下的三個叔叔會把你當女兒一樣看待的。別了,女兒,但願在天堂我也能看見你的笑臉!

曹小魚突然站起,衝出屋子。她快步走著,神情焦急。

她拿出電話撥打:“蔣大有,你馬上趕到工地去,對,我父親在那兒,把他帶回來。”

曹小魚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曹鵬站在阿林王藥廠工地背麵的路上,看著工地裏的大樓。

他的眼睛露出獵豹一般的眼神。片刻,他的腳開始邁動,很隨意,散步一樣悄悄地向大樓靠近,一會兒便消失在腳手架中。

刑警隊辦公室裏,電話驟響。莊丹寧迅速抓起電話:“刑偵一隊。好的。”

她放下電話向鍾扞說:“一組報告,宋朝平帶著幾個人開車去阿林王藥廠工地了。小王說,那些人好像帶了武器,衣服下麵都是鼓鼓囊囊的。”

鍾扞一下子站起來,說道:“通知全隊馬上出發。鄭金在哪裏?”

“去二隊了。”

鍾扞吩咐:“馬上打電話,叫他直接去那裏。”

兩輛警車停在台階下,幾個刑警匆匆上車。

鍾扞快步下來,莊丹寧在後麵追下來:“等等我。”

鍾扞回頭嗬斥道:“快回去,這是執行任務,不是上街玩兒。”

莊丹寧一愣,不理鍾扞,轉身向另一輛車跑去。

兩輛警車開出。

出租車停在杜一鳴海邊別墅大門口。曹小魚下車匆匆向大門走去,門口閃出一個保鏢。曹小魚看他一眼。問:“杜老板在裏麵嗎?”

保鏢說:“他出去了,說一個小時後回來。讓你來了等他。”

曹小魚一愣,說道:“怎麽讓他出去?”隨後想想,走進了別墅。

一把椅子孤零零地擺在工地內部中央,宋朝平坐在上麵。

曹鵬悄悄向他靠近。宋朝平警覺地突然回身,看見曹鵬,有些吃驚。曹鵬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地笑。

旁邊有響動,曹鵬的臉迅即看過去,幾乎同時,宋朝平大喊:“當心,他有槍!”曹鵬的手同時已拔出槍來,迅即對準宋朝平的方向。椅子上空空的。

曹鵬一愣,馬上閃身向牆邊靠去。與此同時槍聲啪啪地響了。

兩輛警車衝到工地停下。工地裏麵不斷地傳出槍聲。鍾扞拿著槍,看看四周,果斷布置:“一組上樓,二組實包圍,三組跟我上。”

鍾扞一回頭看見丹寧正下車,一把把她推回去,回身跑開。

宋朝平帶著兩個保鏢正跑出來,突然發現鍾扞,一閃身躲起來。鍾扞帶兩個人衝上樓。莊丹寧跟在後麵跑上去。槍聲又響起。宋朝平突然竄出來,在保鏢的保護下跑走。

鍾扞靠在一麵牆後觀察。側麵突然衝出一個打手舉槍瞄準,凶手發現不對,剛一愣,身後的刑警已開槍。啪!打手倒下。

鍾扞回頭一看,做個掩蔽的手勢,突然衝出到對麵。

曹鵬的槍響了,僅差一點,在鍾扞臉旁濺起粉塵。鍾扞想了一下,蹲下,撿起一塊水泥塊扔出去。啪!水泥塊被擊碎了。

鍾扞臉色一變。想想,又撿起兩塊握在手裏,扔出一塊。

對麵沒有反應。鍾扞突然又扔一塊,同時探身出去。

啪!水泥塊碎了。

鍾扞的槍連續擊發,啪啪啪!對麵,曹鵬搖晃著,槍摔了出去,倒下。鍾扞衝過去,用槍指著曹鵬。曹鵬胸口中彈,血咕嘟咕嘟往外冒。鍾扞望著曹鵬。

曹鵬慘然地笑著說:“老了,動作還是慢了!”

蔣大有開著曹小魚的車過來。宋朝平正跑過來,一個保鏢看見車,告訴宋朝平。宋朝平一揮手,保鏢撲上去攔停,用槍逼著蔣大有下來。

宋朝平拿槍惡狠狠地頂著蔣大有的腦袋。宋朝平一揮手,一個保鏢坐上駕駛座。宋朝平上車。蔣大有也被押上車。

救護車上,曹鵬躺在擔架上正倒氣兒。莊丹寧和鍾扞站在旁邊。

鍾扞問:“誰是王爺?”

曹鵬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是……你信嗎?……”

鍾扞突然問:“王唯康是什麽身份?”

曹鵬一愣,表情瞬間變得絕望。鍾扞緊盯著他的臉。曹鵬慘然地笑笑,努著最後的氣力說:“鍾扞,別怪小魚,都怪我!”

他突然頭一歪,死了。

鍾扞閉上了眼睛。

杜一鳴海邊別墅,曹小魚的車開來,停下,宋朝平等人從車上下來。蔣大有被保鏢用槍頂著,宋朝平拿著槍和一個保鏢迅速向大門跑去。杜一鳴的保鏢突然出現在門口,抬手欲開槍,宋朝平的槍先響了。啪!保鏢仰麵摔倒。

呂萌與曹小魚正在屋裏。門突然被撞開,宋朝平殺氣騰騰地站在門口。呂萌驚訝萬分,去看曹小魚。

曹小魚大吃一驚,猛地衝過去:“宋朝平,我父親在哪兒?

你把他怎麽了?”

宋朝平揮舞著槍,吼道:“少廢話,跟我走!”

曹小魚掙紮著被宋朝平的保鏢拽出來,呂萌平靜地跟在後麵,宋朝平臉色鐵青地盯著曹小魚的後背。

蔣大有看見曹小魚,驚呆了,少頃,對保鏢怒吼:“放開曹總!”

保鏢一驚。曹小魚乘機掙脫了,反身就走。突然她愣住了,宋朝平舉槍正對準她。蔣大有突然撲過去,擋在曹小魚身前。

宋朝平的臉扭曲著,喊著:“躲開!”

蔣大有說:“不!要打她,你先打死我!”

曹小魚輕蔑地看著宋朝平,冷靜地說:“蔣大有,你閃開,我倒要看看宋朝平敢不敢殺人。”

蔣大有的目光與宋朝平的槍口對峙著,溫和地說:“曹總,我的命是您父親救下的,從進輝業那天起,我的心裏就隻有您一人。誰要趕動您,除非先把我打死。”

呂萌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曹小魚突然很受感動,急切地說:

“大有……”

宋朝平的槍響了。啪!蔣大有胸口全是血,他艱難地回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倒在曹小魚腳下。曹小魚驚恐地睜大眼睛,突然抱住腦袋。

宋朝平吼道:“帶走!”

5刑偵大隊台階下停著鍾扞的車。刑警小張從台階上跑下來,看看車裏沒人,往兩邊看看。鍾扞與鄭金正在遠處小樹林邊說著話。

刑警小張大聲喊:“鍾扞,有人報案,海濱小區聽見槍聲。”

鍾扞與鄭金撒腿跑過來,鍾扞問鄭金:“你知道地方嗎?”

鄭金急道:“廢話,快上車。”

警車急速開出。

在海邊別墅門外,杜一鳴和劉美琳剛從車上下來,說著話往門口走。保鏢下車,正在鎖車。突然杜一鳴發現地上的鮮血,一愣。他向保鏢一擺頭,保鏢向門口跑去。少頃,慌張地跑出來。遠處,鍾扞的車正疾駛而來。

杜一鳴回頭看見警車,臉色變了,叫保鏢:“快快,開車!”

保鏢慌慌張張地打不開門,這時鍾扞的車“吱”地一聲急刹在杜一鳴身旁。

鄭金跳下車。杜一鳴一驚,觀察了一下,臉上換了鎮定地表情:“警察先生,我們來探望朋友,看見這裏有血。”

鍾扞走過來。刑警小張向屋裏跑去。

鍾扞問:“你叫什麽名字?屋主人是誰?”

杜一鳴道:“我叫穆新。這是我太太。”

劉美琳的臉煞白,驚恐不安地點頭。

鍾扞看著劉美琳,突然問:“你叫什麽?”

“劉…劉美琳。”

鍾扞一笑,點頭。突然他看著杜一鳴,一字一句地說:“杜一鳴,不要演戲了!”杜一鳴的嘴張大了。

曹小魚的車開到海邊小飯館。車門打開,宋朝平的保鏢先下車,站在車門前。隨後曹小魚下車,臉上已經沒有了驚惶的神色。呂萌從另一側下來,神情鎮定。宋朝平帶頭向飯館門口走去。兩個保鏢一邊一個夾著呂萌、曹小魚跟進去。

幾輛警車和特警車風馳電掣地駛過海邊公路。鍾扞開著車,看著前麵的彎曲道路問鄭金:“消息準確嗎?追出這麽遠了也沒見到車影。”

鄭金自信地說:“你就開吧,這條路沒岔道,宋朝平跑不出去。”

鍾扞又問鄭金:“情報上說接宋朝平的船是幾點鍾?”

鄭金抬手看看表,說:“五點,來得及。”

“情報沒問題吧?咱跑出這麽遠,萬一被人玩一道,趕回去可來不及了。”

“放心,此一時彼一時,全局都動了,還有其他隊的人呢。”

鍾扞點點頭,不吭聲了。

6飯館內的桌上,擺著一桌豐盛的飯菜。曹小魚和呂萌麵對而坐,每人身邊一個保鏢,宋朝平坐在兩個女人中間。各人的臉色都很平和,仿佛沒發生過任何事。

宋朝平給曹小魚夾了一塊魚,笑著說:“你叫小魚,所以應該多吃魚,這才不愧這個好聽的名字。”

曹小魚坦然地看著,臉上是無所謂的表情。

宋朝平又舉起筷子在桌上的飯菜中搜尋,突然向拚盤邊上伸去,夾起薄薄的一片作為裝飾的盤花,往呂萌碟子裏放。

曹小魚諷刺地笑笑說:“馬屁都不會拍,人家是草頭萌,跟檸檬沒關係。”

宋朝平笑了:“小魚,也就你了解我,沒讀多少書,能認字就不錯了。你說我怎麽那麽有福氣呀?鍾扞的兩個女人現在都在陪著我吃飯,鍾扞要是看見了,還不得眼睛都綠了?”

呂萌冷冷地聽著。

曹小魚看看宋朝平,說道:“你把電話給我,我把他叫來,闔家團聚,多好?”

宋朝平笑道:“闔家團聚?對對對!他們一對!咱們一對!

哈哈哈!”

他開心地笑著,突然間收了笑容,惡狠狠地說:“你少跟我動心眼!想報信?哼!”

飯快吃完了。呂萌低頭喝著茶。電話響了。

宋朝平接電話,抬手看看表:“好。現在四點一刻,我們準時趕到。”

一個女人打著手機從呂萌身後向洗手間走去。呂萌回頭看,轉過頭來發現曹小魚正看著自己。

曹小魚的眼睛低了一下,突然站起說:“我去洗手間。”

呂萌迅速地看了曹小魚一眼。曹小魚借起身之機,極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宋朝平指著保鏢說:“你跟著去,等打電話那個女人出來再讓她進去。”

呂萌的臉上閃過一絲絕望。曹小魚也頓了一下,但已起身,隻得走去,保鏢跟上。宋朝平拿牙剔牙。

呂萌突然站起來,猛地往外跑,邊跑邊喊:“抓流氓呀!有人耍流氓!”

宋朝平一愣,牙捅破了嘴,喊著:“快追!”

保鏢反應過來,往外跑,剛跑兩步就與服務員撞到了一起,飯館裏客人和服務員亂做一團。呂萌快跑出去了,跟在曹小魚身後的保鏢也撲過來,一把抓住了呂萌。呂萌掙紮著。

宋朝平忙問:“曹小魚呢?”

保鏢回頭,衛生間門口已不見了曹小魚。保鏢回頭問宋朝平:“老板,追不追?”

宋朝平起身道:“沒時間了。快走!”

宋朝平和兩個保鏢夾著呂萌匆匆走下沙灘,呂萌掙紮著。

遠處海麵,一艘快艇正開過來。鍾扞藏在礁石後麵,觀察著。

突然電話響起來,鍾扞一驚,急忙看外麵。宋朝平也聽到了聲音,正到處看,想退。鍾扞迅速縱身跳出,舉槍瞄準,喊道:

“宋朝平,舉起手來。”

呂萌的臉突然湧上紅暈,高聲叫:“鍾扞!”

宋朝平迅速地把呂萌推在身前遮擋,往礁石處走去。兩個保鏢分頭向兩頭隱蔽,同時開槍抵抗。鍾扞跳下礁石向宋朝平這邊跑來。鄭金判斷了一下位置,往另一邊繞過去。

保鏢“啪!”“啪!”地開著槍往公路上跑。

特警舉起微衝,“噠!噠!噠!噠!”一梭子打過去,保鏢一頭栽倒在沙灘上。

宋朝平拉著呂萌往後退,保鏢在身前不斷開槍掩護。鍾扞突然從側麵站起,舉手給保鏢一槍,保鏢掙紮幾下倒地。

宋朝平用槍頂著呂萌,喊著:“鍾扞,把槍扔下。”

鍾扞眉頭忽然一動,把槍放下,扔在沙灘上。呂萌吃了一驚。宋朝平得意之際,槍離開了呂萌的頭顱,幾乎同時,啪!

地一聲槍響。

宋朝平身子一震,向前撲倒。他的身後露出雙手舉槍的鄭金。呂萌被宋朝平帶倒了,又迅即爬起,向前跑。鍾扞迎上去。

呂萌撲到鍾扞懷裏。鍾扞緊緊地抱住她。宋朝平艱難地試圖翻過身來,鄭金蹲跪在他身邊,舉槍對著他。宋朝平對鄭金笑笑,嘴裏流出血泡,說:“金子,一報還一報!咱倆的債清了!”

刑警大隊會議室裏,鍾扞、鄭金、呂萌、莊丹寧及幾位刑警正在等著開會。呂萌穿著一身警服,顯得很精神,但臉色仍有些蒼白。鍾扞坐得離呂萌較遠,眼睛不時瞟向呂萌。呂萌與莊丹寧坐在一起,低頭說著話,莊丹寧碰碰呂萌,手指向鍾扞方向。呂萌抬頭,正碰上鍾扞的目光,羞澀地紅了臉。

江克走進來,看看大家,跟呂萌點了點頭,說:“人齊了。

咱們開會,局裏已決定發出對曹小魚的通令。”

門突然被推開了。眾人一愣,都看著門口。曹小魚站在那裏。刑警小張跳起來就要上前,被鍾扞拉住。

曹小魚看著眾人說:“我就沒打算跑。請你們先出去,我想跟鍾扞、呂萌說兩句話。”

鍾扞看曹小魚,又把臉轉向江克。江克點點頭,帶頭向外走。鄭金走過曹小魚身邊,停了一下,走出去,帶上了門。屋裏隻剩下三人。

鍾扞冷冷地說:“你知道跑不掉了?”

曹小魚看著呂萌說:“你穿警服很好看。”

呂萌看著曹小魚沒有說話。

鍾扞又道:“投案自首總比被抓住強。”

曹小魚看著鍾扞,悲哀地笑笑,說:“鍾扞,難道你就沒別的話對我說嗎?我並不是害怕,隻是,遊戲結束了,你贏了。

祝賀你!”

鍾扞看著曹小魚,從身後拿出手銬。曹小魚的眼睛裏燃起一簇火花,臉上是安詳的微笑,靜靜地伸出手去。鍾扞將手銬——交給呂萌,呂萌愣了一下,接過手銬走上前。

曹小魚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鍾扞,看見呂萌上來,有些驚訝,對鍾扞說:“我情願,讓你親自給我戴上。”

呂萌停步,回頭看鍾扞,鍾扞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呂萌上前,哢嚓一聲,給曹小魚戴上了手銬。

王唯康,原青城市副市長、因接受輝業集團賄賂,巨額財產來源不明和妨礙司法公正遭到起訴:

杜一鳴,原青城市“一鳴整形醫院”院長,因涉嫌謀殺、非法行醫、偽造證據、組織黑社會性質的團夥遭到起訴:

宋朝平所屬輝業集團內部具有黑社會性質的保安、監工數十人被陸續捉拿歸案;劉大力,涉嫌走私罪被國際刑警組織引渡回國,接受審判。

至此,“王爺”在青城市徹底消失……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街道上車水馬龍,行人腳步匆匆,整個城市又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鍾扞、呂萌並肩走出刑偵大隊大門,站在台階上,呂萌回頭看看。

鍾扞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一切都結束了。”

呂萌抬眼看鍾扞,溫柔地說:“不!一切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