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上七點左右,我們終於從這家機構脫身出來,比較理智的行為是回酒店睡會兒覺,為明早好好計劃一下。但我們(更準確地說是我)因為咖啡因的關係,正嗨著呢,覺得自己所向披靡。昨晚我已經做好了計劃要和米蘭達去看看(也許是實驗一下)好萊塢卡爾呢,現在去酒店簡直就是荒謬。事後,安迪會這樣向我描述:“卡爾的質量實在太大了,我們沒辦法不掉進他的引力中,就像我們沒法跳上月球一樣。”

於是我們就掉進去了。

我本想我們打一輛來福車(Lyft)(美國舊金山的一家網約車公司。——譯者注)的,可羅賓覺得這簡直是在侮辱他,而且坐一輛陌生人的車去拍一部關於神秘外星人的視頻,也不太安全,所以羅賓開車,我們就一路開拍。

我拿著相機坐在前座,開始玩自拍。

“大家好!歡迎來到羅賓的車!這位就是羅賓!”我把鏡頭轉向羅賓,他揮了揮手,露出潔白閃亮的牙齒。“我們現在有條新聞。幾天前,我和安迪,”我把鏡頭轉向安迪,他也揮了揮手,“發現了一個謎,我們現在把它叫作‘佛萊迪?摩克瑞序列’,就是如果你打算在維基百科上修改皇後樂隊暢銷曲《現在別阻止我》那一頁中的錯別字,這一係列變化就會發生。

這些變化的含義一直是個謎。但是,感謝來自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一位材料科研人士,在她的幫助下,我們現在認為已經解密了這個序列。我們現在就在去往好萊塢大道的路上,去和這位科研人士會合,然後我們會檢測一下我們的理論。”

在視頻的最後,我們插入了維基百科頁麵的截圖,還配上了我的畫外音,對這個序列做了解釋,描述了我們是如何發現它的,以及米蘭達的最新發現:引用部分的數字變了,而這些數字對應化學元素。

羅賓把我們送到目的地,我們下車時,米蘭達正坐在好萊塢大道CVS藥店的人行道邊上。她一看到我們,就跳了起來,飛奔過來給了我一個擁抱。

“這太酷了!”

“哦,這並不酷!不酷!”

她比我想象的要高一點,因為她並不是中等個頭,而我卻個頭矮小。她擁抱我的時候,我勉強夠到她的鎖骨。這個擁抱也不是那種A字形的擁抱。她把我們兩人的身體緊緊地擠壓在一起,就像我們是自打幼兒園就認識的好朋友一樣。她明亮的眼睛閃爍著無比的興奮。米蘭達年紀長我一些,看起來卻比我小一點。看到她站在我的麵前,一波現實感如潮水般湧來。這是真的!我們就要去看卡爾了,要去給他一些材料,然後看看會發生什麽。我們真的在做這件事呢。

“對不起,我是不是抱得太過了?”她擔心地說道。

“沒有沒有,抱得剛剛好。”她笑著看著我,既像是不敢相信的樣子,又像是責怪自己太過熱情一樣。

“今早我拿到了一些煙霧探測器,這個產品設計得不太容易把镅弄出來,很開心的是我回到實驗室後把镅弄出來了!”她從小包裏取出一個盒子,打開盒子給我們看裏麵的小瓶,瓶裏裝了幾根銀色的金屬條。

安迪從車的另一側下車,走了過來,羅賓則把車開走去找停車的地方。安迪告訴米蘭達:“你把它取出來太好了!但我們還是再去買一個吧,這樣我們就可以在視頻裏展示镅是從哪裏來的了。”

“噢!”米蘭達的興奮夾雜著一丁點尷尬,“我沒想到視頻!哦,這太酷了!我會在裏麵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安迪說。

他拍了一些CVS藥店外麵的遠景,然後我們便和米蘭達一起錄了一段很簡短的介紹。

“我們現在已經來到了離好萊塢卡爾隻有一個街區之遙的CVS藥店,見到了米蘭達·貝克威思,她是一位材料科研人員,就是她解開了‘佛萊迪?摩克瑞序列’謎題。米蘭達,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呢?”

“我們將去買一些煙霧探測器。”

“要做的這件事感覺可真怪異呢。”

“今天就不是正常的一天!”她表露出的興奮在視頻中看起來棒極了。

“可我們為什麽要去買煙霧探測器呢?”

“對我來說,這個序列要表達的含義已經相當清楚了,”米蘭達開始解釋道,“卡爾在請求物料,其中一種就是镅。這是一種比較稀少的元素,但在一些商品中用作α粒子的來源。”她很巧妙地避免了使用“放射性”這個詞。

“我需要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其實不用,不用。不過這挺有趣的,也許我們將在視頻描述中給出一個解釋。最重要的是,在這個煙霧探測器中,”她舉起那個盒子,“有大約五千分之一克的镅。”

“那夠嗎?”

“喔,我不知道!這取決於卡爾要用它來做什麽。如果他想用來做催化反應,可能任何數量都行;如果他真是想用來構建某樣東西,那就不行,就可能不夠。”

“我需要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米蘭達看向鏡頭。“更多的信息將在視頻的描述裏。還有,別忘了訂閱哦!”

自然,卡爾的擺放位置成了廣泛討論的話題。所有的卡爾都無法移動,全都出現在城市區域,所以不會遭到忽視。但在每座城市,他們的位置似乎都不是隨機的,但也不是一致的。比如,他們全都出現在人行道上,但在城市的哪個部分卻是沒有規律的。奧克蘭卡爾是舊金山灣區(Bay Area)(舊金山灣區是美國西海岸加利福尼亞州北部的一個大都會區,主要包括舊金山半島上的舊金山、東部的奧克蘭和南部的聖荷西等城市。——譯者注)的唯一一個卡爾,所以舊金山人,坦白講,覺得很不爽。曼哈頓的情況也是一樣的有趣。紐約卡爾出現在一個交通繁忙的街道,曼哈頓的大部分街道人流量都挺大的,但他並沒有出現在第五大道、時代廣場或是麥德遜大道上,紐約卡爾的位置是在一家紅辣椒墨西哥烤肉店的前方,這個位置也沒有什麽特別的。

而好萊塢卡爾卻出現在好萊塢星光大道(Hollywood Walk of Fame)上的中國劇院(Grauman's Chinese Theatre)(也稱格勞曼中國劇院。——譯者注)前,這可是洛杉磯主要的旅遊景點之一,算得上這座城市交通繁忙且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了。不僅如此,這裏還有很多街頭表演者以及打扮成各種超級英雄的人,他們招徠顧客照相,每張照片收費20美元。

既然我清楚好萊塢大道的這些常態,又明白美國人對於名氣的執念,當我們走到劇院時,看到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從卡爾所在之處一直延綿到仿佛看不到盡頭的遠處,我根本不覺得奇怪。

這個畢竟是“活生生”的卡爾啊!人們來星光大道的目的是為了拍些與水泥地上的名人星形獎章或是手印的合影照片,這些人可能是世界上最喜歡做剪貼簿的人。中國劇院甚至架設了幾盞燈,好讓卡爾在夜景拍照中顯得更清楚些。燈光照耀在卡爾身上閃亮的部分,散發出刺眼的光芒。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麽沒有想到會排隊,但現實是就有長長的一支隊伍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哦,上帝。”安迪說道。

“難道我們要去排那個隊嗎?”我回答道。

我們三人開始沿著隊伍往下走,想看到盡頭。最後,我放棄了,徑直走到一位年輕女士的身旁,她離目的地大概有20人之遙,然後問她道:“你等了多久啦?”

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了,嘴巴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圓形。“噢,我的上帝!”她喊道,字正腔圓,每個音節的重音一樣強。她馬上轉身告訴朋友,“額,我的個神啊!艾莉森,艾莉森,是阿普麗爾·梅!是阿普麗爾!我的個神啊!”

米蘭達和安迪在旁邊瞪大了眼睛看著。

讓陌生人相識,每一種文化都有其方法。我們並沒有真正思考過這些套路,但這些套路就是存在。最常見的流程是,要麽告訴別人你的名字,要麽讓第三方介紹你。所以,當有個人朝我喊出我的名字時,我的回答就是告訴他們我是誰,我這樣做的原因就在這兒。

“嗨!啊,是的,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阿普麗爾。”我說道。

“你當然是阿普麗爾啦!”那位女士回答道。

值得提一下的是,通常在陌生人相互介紹認識的過程中,你說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對方會告訴你她的名字。可現在的情況卻不是這樣,這使得我們的對話很難進行下去。

我其實最終也會習慣這樣的對話,但此時此刻,固有的陌生人對話的習俗完全不起作用,搞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這時候,羅賓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顯然他已經停好了車。

“你要不要跟阿普麗爾合個影啊?”他說得很平靜,很友好,就像他真的很關心這件事一樣。

於是,對方一陣慌亂地開始翻找相機。哦,那個其實是視頻。你可以幫我拍一張,再給艾莉森拍一張,然後再拍一張我們倆和阿普麗爾一起的,可以嗎?哦,艾莉森的手機沒空間了,別擔心,可以用我的手機拍,然後我待會兒發短信給你。於是,就這樣拍了。

人群突然**起來,周圍的人都開始意識到有位名人出現了。我的感覺是,即便他們可能並不知道我是誰,排在隊裏的每個人也都想要一張合影。而艾莉森和她的朋友們可不像我們在洛杉磯國際機場遇到的那幫中學生,她們已經興奮得不能自已了。

好消息是:

1. 隊伍裏周圍的人每人也想拍張照片。

而且……

2. 我們已經成功插進隊伍中,前麵隻有20個人了,但沒有任何人抱怨。

原有的隊伍也給我們帶來了好處。排了那麽久,沒有人想出列,否則的話,我肯定會被包圍,有人可能就需要叫警察了。

幸運的是,我們能夠一路自拍到隊伍的前端,整個過程隻花了大概五分鍾時間。安迪一直在拍我與粉絲的互動,等我們到達最前端時,他對周圍聽得見他說話的人喊了一句:

“我們現在要拍一個和好萊塢卡爾的短視頻,隻需要幾分鍾時間,然後阿普麗爾就可以有些時間和大家一起拍照了。謝謝你們的耐心等待!”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興奮。

然後,我們就繼續拍視頻,米蘭達和我都出現在了屏幕上。她又高又瘦,矮小的我在她旁邊顯得有點滑稽,而三米多高的卡爾,連胸部都看不到。一群旁觀者圍在我們的周圍看著我們拍片,在他們的身後是中國劇院。

“來欣賞卡爾的粉絲隊伍非常友好地允許我們插了個隊(後期在這裏插入了一個隊伍的畫麵),所以我們可以靜下心來給卡爾一點他想要的東西。米蘭達,我們認為卡爾想要三種化學元素,是這樣嗎?”

“是的,”米蘭達自信地接過話頭,“就是碘、镅和鈾的同位素。碘比較常見,可以在好些產品中找到。我已經搞到了實驗室級別的純碘晶體和镅。镅是我們從家用煙霧探測器中小心提取的。

她是用鑷子和鋼絲鉗搞定的。

“那個镅安全嗎?”

“算不上安全吧。如果攝入的話,可能會死。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我戴了手套。這個東西肯定是不能吃的。”

“我記住了。”

“另一方麵,我們決定了,不會嚐試為卡爾取得任何的鈾。雖然,未經提煉過的鈾是安全的,也可以買到,但對於這個初次實驗,似乎有點多了。”

我問米蘭達:“你覺得會發生什麽呢?”

“呃,我不知道?”她似乎有點詫異,我居然問了她這麽不符合科學的問題。

“那你希望發生什麽呢?”

“嗯,這不是我看待事物的方式。在科學領域,我們不會去希望,而是去實驗和觀察。如果真要說希望什麽,我想我隻是希望會發生點什麽。”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做呢?”

“先從碘開始吧,請戴上手套。”

我戴上了手套。老實說,我根本沒想過我們真的會做這樣的事,沒想過這樣的事會帶來什麽結果,我們就隻是去做了。就像安迪說的,我們被卷入卡爾的引力。我在做決定,非常蠢的決定,但在那一時刻,我不覺得這樣的決定很蠢。

“碘危險嗎?”

“不危險,碘其實是用作營養補充劑,食鹽裏加碘可以預防甲狀腺腫大。碘還用作有機化學反應的催化劑,所以我猜想,這也是卡爾需要它的原因。”

米蘭達從一個小瓶裏把一個微小的銀色片狀物搖了出來,倒入我伸出的掌心裏,然後我把手掌伸向了卡爾。

安迪把鏡頭拉遠,采用了廣角。在畫麵中,身高剛過一米五的我,向一座三米多高的變形金剛,伸出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我看上去太像是隻糊裏糊塗的猴子,想要向一個高高在上的生命體求和。

自然,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試試直接接觸。”米蘭達建議道。

“停!”安迪說道,“我要拍個近景。”

安迪上前來拍下了整個過程:我用右手把左手掌心裏的碘片夾了起來,然後伸出手去,把碘片放在了卡爾的右手背上,盡管我的全身充滿了恐懼和期待,卻沒有任何跡象出現。

熱度,我感受到了熱度。然後,突然間,我覺得頭暈想吐。

“噢……”我說道,感覺人有點晃了。

羅賓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站到了我的身旁。

“阿普麗爾,你還好吧?”安迪從相機後麵問道。每個人突然害怕起來,也許都意識到我們實際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但很快,那種暈的感覺就過去了。

“還行,”我晃了晃頭說道,“嗯,我覺得……我覺得我的手指變暖了,然後覺得有點頭暈。”我看了一下手,碘片已經不見了。

到底是真的發生了什麽,還是隻是我的想象,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了。當時有很多原因可能導致我感到頭暈,而且透過乳膠手套感覺到暖意,也不是一個精確的、可測量的現象。再說,那隻是很小的一片,我也許就是弄掉了都有可能。

米蘭達馬上用她自己的碘片也試了一回,然後報告說並沒有發生什麽。當然,這一段我們後期剪掉了,因為有點……無聊。

我們商量了一下是否要繼續。到目前為止,我覺得一切正常,米蘭達並沒有感受到什麽,讓我覺得我其實可能也沒有什麽感覺。

所以,在視頻中,米蘭達又出現了,接著說:“嗯,阿普麗爾·梅,我覺得這些結果還不夠明確,你想要試試镅嗎?”

“似乎應該試一試!”

“這個小金屬條,”米蘭達把它舉起來好讓周圍的人看到,“含有一克镅的一丁點,镅是一種放射性金屬,是鈈衰變的產物。阿普麗爾,你想不想看看卡爾是否對镅感興趣?”

於是,我再一次用戴上乳膠手套的手取了镅條,把它穩穩地放在了卡爾的手背上。

“我覺得再一次感受到了暖意,但這一次不暈。”我把手縮了回來,但這一次,那個小金屬條還在那兒。

“镅條沒有像碘片那樣消失。”我更像是在對米蘭達說,而不是對著鏡頭說。

“那個镅條不是純镅,所以有東西剩下是正常的。”

“我其實該換個人來做的,這樣也許你就可以感受到那股暖意,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想象了。”我說道。

“是的,這樣的實驗設計可能會更好一點,”米蘭達回答道,“但老實說,整件事都不太符合科學的常理,所以,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也不會被視為同行互審。”

我們站在那兒等了幾秒鍾,什麽也沒發生。最後,安迪放下相機,對羅賓說:“好了,也許該去取車了,我們好……該死的!”安迪突然呆住了,瞪著我放下镅的地方愣了一下,然後慌亂地抓起數碼單反相機,用拇指按下了“錄製”鍵。剛剛好!

悄無聲息地,無比順滑地,卡爾的手就這樣開始移動了。安迪錄了兩秒鍾這樣的動作後,卡爾的手就完全脫離了卡爾的身體,隻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哢噠”聲,便掉落到地麵。驚呆了的人群爆發出驚歎的喊叫聲,連我都叫了起來。不過,在最後呈現的視頻裏,去掉了我那特別的喊叫聲,因為我們可不想嚇著小朋友。

卡爾那隻有餐盤那麽大的手,擊中了水泥地麵,翻滾開去,手指接觸到了地麵,然後,就立起來開始飛跑!

我用了“飛跑”這個詞是因為那是我能想到的最接近其動作的詞。實際情況是卡爾的手把自己立了起來,五個手指站立著,飛快地掠過,快速地敲打著好萊塢星光大道上神聖的大理石地麵,引起沿途觀光者的陣陣尖叫和驚呼跳躍。我們身後的隊伍瞬間解體了,人們紛紛衝過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麽,有的則出於害怕跑開了。

我們幾個人完全驚呆了,站在那兒傻愣著,浪費了寶貴的幾秒鍾,不過我覺得這也很正常。然後米蘭達就衝著追了出去,僅僅隔了一毫秒,安迪和我也追了出去。

我們在洛杉磯最繁忙的人行道上穿梭,就像警匪片裏的嫌犯那樣。我幾乎撞翻了一個“楚巴卡”(Chewbacca)(美國影片《星球大戰》中的虛構人物,經典的大猩猩角色。——譯者注),他正在和一對漂亮的中年夫婦擺拍。我瞥見那隻手向右拐到奧林奇道(Orange),於是加快了腳步,更加確定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好在離開星光大道不到一米遠後,人流量減少了。

我飛奔過轉角處,看見卡爾的手已在六米到九米開外,但是,難道它現在是在飛躍嗎?它不再是一步步地小跑,而是在跳躍著大踏步地奔跑。安迪拐到奧林奇道時停了下來,拍了點我追卡爾的手的鏡頭,然後才跟了上來。

米蘭達和我則一步都沒有停。我們飛奔過奧林奇道上的各式停車場、酒店和公寓樓。我其實從來就不是個運動員,可米蘭達卻一點沒有露出要減速的跡象,於是我隻有拚命地跟上她。

奧林奇道的盡頭與富蘭克林大街相連,而米蘭達和我都清楚地看到卡爾的手徑直穿過富蘭克林大街,跳過了一堵矮小的橙色擋土牆。我跟著米蘭達,離她隻有幾步之遙,跑上了一個又彎又陡的私家車道,來到了一個……他媽的城堡?

“什麽?”我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嚷道,“該死的!”

雖然天色已晚,這棟建築物依然光影灼灼。它的建築細節讓人歎為觀止,居然還有角樓和假垛口。一路跑過公寓樓和商業中心到了這裏之後,我突然有了種混亂的感覺,覺得卡爾會不會創造了一個入口,而我們已經被傳送到了類似膚淺的《納尼亞傳奇》(Narnia)(《納尼亞傳奇》是英國作家C.S.劉易斯創作的一係列兒童遊曆魔幻小說,“納尼亞王國”是小說中一個神秘奇幻的世界。——譯者注)中描述的地方啊?我向後看了看,發現富蘭克林大街還在那兒,一片川流不息的景象。

我判斷我們依然處在真實的世界中,於是經過待客泊車的標誌,走向一位穿無尾禮服的年輕男士。

“你剛才有看到一隻很大的機械手跑過這兒嗎?”我一邊喘著氣,一邊開口問道。

“呃?”他回答道,仿佛才意識到我們是在跟他說話,“啊!是的!它剛跑進去了。”

“啥?”

“是這樣的,它走上來,看起來想進去,我就讓它進去了。雖然它的著裝不太符合要求,但我們的規則既可以具體,也可以寬泛,而且我認為在麵對一隻自動手的情況下,破個例也是可以的。”他似乎一點都沒覺得整件事很奇怪。

米蘭達嚐試著回應一下,“嗯,噢,我們……”卻說不下去了。

“我們要進去。”我插嘴道。

這位男士,可能不到30歲,身著正式禮服,戴著白色手套,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然後問道:“請問你們是會員嗎?”那語氣就好像對答案已經了然於胸一樣。

“呃,不是。不過,你既然都讓一隻機械手進了俱樂部,為啥不能讓我們進去呢?”

“嗯,首先,你們並不是會員。其次,我說這話的意思可不是批評哈,你們的著裝也不符合要求。”

“但是一隻機械手就符合?!”我大為驚奇地說道。

“我們沒有關於機械手的規則。”

“這樣,”我說,“能不能讓我們很快地掃一圈?”

“你們是會員嗎?”

“不是,我們還不是會員!”我回答道,已經失去耐心要發作了。

“我非常抱歉,我們……”

我一把推開了他。我的意思是說,我個頭不大,但他也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保鏢。這裏顯然也不是亂糟糟的酒吧,而是那種高檔俱樂部,這個家夥也不習慣把人給扔出去吧。

我推開他,進了門,米蘭達緊跟著我。我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小小的房間,四周鑲著深色的木板,房間裏擺有幾棵小型的盆栽樹,有不少書架,另有兩個20歲出頭的人站在桌子的後麵。那位男士慌慌張張地跟了進來,說道:“妮卡,對不起,她們把我推開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

“有隻機械手到這兒來了嗎?”我語氣堅定地問道,因為剛才的奔跑,依然上氣不接下氣。

“您好!我是妮卡,歡迎來到‘魔術城堡’,請問你們是會員嗎?”她的問題表明她不接受我們。

“魔術城堡?”

“魔術城堡,”妮卡回答道,“魔術藝術學院的俱樂部,隻針對魔術師的會員製俱樂部。”

“這地兒是真的?”

她沒有回答。

“這就是你們不覺得一隻機械手走進來有什麽奇怪的原因吧?”我問道。

“我們見過更怪的東西。”

我打定主意拿出一些電視節目中的手段,試圖扭轉局麵。

“不管怎麽說,一個大約25厘米的機械手在幾分鍾前到了這,我必須要找到它,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女士,恐怕我沒有權利與非會員人士討論我們的客戶。而且,我們不能讓您進入,因為這違反了我們的規定,這是顯而易見的。談話到此結束。”

我想的是上次硬闖都成功了,所以我開始推開她們,想往裏闖,無論這個俱樂部有多奇葩,多怪異,多排他,可是我突然就意識到為什麽這個小房間是如此的奇怪了。

“如果您想硬闖的話,”妮卡說道,“那您就試試吧!”她朝著這個沒有任何其他門的房間,做了個手勢。

“這是什麽奇葩地方啊?”我幾乎是在大叫了。我回頭看了一眼米蘭達,她眉頭緊鎖,看上去眉頭都快**了。

“這裏是‘魔術城堡’,恐怕得請兩位離開了。”

“好吧,你知道嗎?就從你們這兒往好萊塢大道走,在街邊有一座三米多高的不明來曆的機器人。嗯,就在剛才,他的手掉下來了,然後就跑進你們俱樂部了。如果我不能進去,你能至少去找找看嗎?”

妮卡終於看起來有點興趣了,她說:“我們會的,但首先請兩位離開。”

我們看了看這個沒有其他門的房間,也沒其他法子可想了,隻好離開。

走出城堡,我拿出手機,它在我的口袋裏已經嗡嗡作響好幾分鍾了,是安迪和羅賓打來的電話。我給他倆發了短信說我們在奧林奇北道(North Orange)和富蘭克林大街的交會處,因為我不想讓他們在“魔術城堡”與我們會合,這聽起來太怪了!

不到一分鍾的工夫,他們就出現了。

我和米蘭達先後鑽進了羅賓的車。

“車裏什麽味道這麽香?”

“我買了快閃(In-N-Out)(美國西海岸一家當地連鎖快餐店。——譯者注)漢堡,”羅賓說,“我隻有猜你們的喜好了。我不是百分之百地確定你們是不是都吃肉,不過,如果有不吃肉的,我買得有動物風薯條。”

“你簡直就是救世主!”我歡呼了起來,突然意識到自己好餓。

“我要薯條!”米蘭達說道。顯然,這位美麗的天才也是素食者,而羅賓這位帥哥的工作,本質上是為我服務的,他給我拿來了供素食者享用的薯條。

我心想,我該給瑪雅發條短信,可我的腿上放著個雙層起司堡啊,於是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羅賓開車送我們回酒店的途中,我們把吃的分了。路上,我和米蘭達也把在“魔術城堡”遇到的怪事告訴了羅賓和安迪。

“我可以幫你們進去。”羅賓說。

“那究竟是個什麽地方啊?”米蘭達問道。

“隻有魔術師才能成為會員,你們想進去的話,要麽得是會員,要麽得有會員給的貴賓卡。我明天應該可以弄到一張。”

“恐怕那會太遲了。而且,還有不少視頻要編輯呢,我還有推文要發呢。”我取出手機。

@可能不是阿普麗爾:剛對好萊塢卡爾做了一個相當成功的實驗。他的一隻手脫開了,跑掉了!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荒唐,但這就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我們拍了片子,一旦編輯完就上傳。

@可能不是阿普麗爾:卡爾的手跑到了“魔術城堡”,那裏的人因為我們穿的是休閑裝而且又不是魔術師,就不讓我們進!但是,我們又一次成功地與其中一個卡爾有了互動,而且好萊塢卡爾的右手現在擅離職守了!

沒過多久,我就收到了80條推文,這80條推文都把我鏈接到美聯社(AP)的一篇報道,標題是《卡爾的手在各大洲消失》。原來,這件事不僅僅發生在好萊塢卡爾的身上!在過去的一小時,每個卡爾的右手都不見了!報道隻有短短幾行,既沒有提到這些手最後究竟去了哪兒,也沒有任何圖片或是視頻顯示在墨西哥城附近是否有奔跑的手之類的情況。當時,我們還沒理解到其實隻有一隻手鬆開了。我們隻知道每個卡爾,隻要是被查看過的,現在都少了一隻右手。

“啊!”我在車裏大叫了起來,把安迪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已經睡著了。

“怎麽了,阿普麗爾?”羅賓從駕駛座方向問道,滿是關心。

“這件事比我們以為的還要大,美聯社已經搶在我們的前麵了。”

新聞幾乎就是這樣,必須是搶先一步,而不是成為最好的,因為成為最好的要做更多的工作,於是乎,我感到很沮喪。我希望我的推文能像我的首部視頻那樣火,我想控製整個故事的節奏。關注數在迅速攀升,但要是我首先爆料的話,肯定會增長得更快。記者很快就會開始采訪,所以說,至少我還是故事中的一分子,但這個故事就不是我的故事了,我也無法獲得這個故事的全部價值,要是我剛才沒有去追那隻手而是直接開始發推文的話,我或許就能夠獲得這個故事的全部價值。

我估計,好萊塢卡爾的手跑掉的新聞會很快傳開,但如果在六大洲的64個大都市,64個卡爾的手都全部突然開始漫遊的話,這件事就真的大了去了!而我們現在落後了!我感到害怕,感到受挫,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追趕什麽。

“安迪,把相機拿出來,我們拍個結尾,現在就上傳。羅賓,你現在能在附近找到一個可以快速上網的地兒嗎?”

“不能。”羅賓說道。

“什麽?”我驚呼道,簡直不能相信,難道?居然?還有羅賓做不到的事情!

“你沒必要那樣做。寫個結尾,今晚拍出來,但不要今晚上傳。讓媒體發瘋去吧!如果你現在上傳,你會被淹沒的。在那台相機裏,你已經有了重大新聞了,但新聞界今天已經有新聞了,我們就留著明天或者後麵……”

“他們會再度渴望。”米蘭達說道。

“是的,沒錯。”羅賓答道。

“但我已經發了相關的推文了。”我一邊說,一邊不太確定我到底是發得太早了,還是太晚了。

“那你就會收到很多的媒體約訪,在視頻上傳前,我們不用理會他們,這樣大家會更興奮,更想看到,”羅賓說。

安迪補充道:“這個計劃不錯,因為這也意味著至少有整整四個小時,我都不用瘋掉了。我可以在飛機上編輯,現在就可以去睡覺了。”然後,他還很嫌棄又懶洋洋地補了一句:“司機先生,麻煩你把我送到我的無意識區,遠離這個瘋女人。”隨後他就把頭靠在了車窗上。

“安迪,我們現在處於曆史的十字關頭。”我說道,一邊越過前座看向安迪,一邊竭力展現出美式赫敏·格蘭傑(Hermione Granger)的腔調(赫敏·格蘭傑是《哈利·波特》係列中的三個核心人物之一,與哈利·波特和羅恩·韋斯萊是好友。——譯者注)。

“阿普麗爾,我正處於暴力的十字關頭。”他說,連眼睛都沒睜開。

“十字關頭到底是什麽呢?”米蘭達問。

“或許就像是十字架的中心?肯定是跟十字架有關的事。”羅賓猜測道。

“夥伴們,我們之前做了視頻,”我說道,“而我們現在就要做這個視頻啦!”

我們在車裏互相望了望,我們每個人都不到25歲,我們的車行駛在聖塔莫尼卡大道(Santa Monica Boulevard)上,我們正在策劃新聞策略,去怎樣公布我們與外星人的首次接觸。

我們都有點神魂顛倒了,然後有人開始咯咯笑了起來。幾秒之內,每個人都笑了起來,笑整件事的荒唐,笑這個夜晚,笑這幾個星期發生的事,笑這件事竟然是我們做的這樣的事實。我們本來無權承擔這樣的角色,但現在我們正在承擔這樣的角色。笑聲中,有大喊大叫聲,有蓋子打開又關上的聲音,還有捶小拳頭聲,而安迪也終於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臉上綻放出了笑容。

等每個人的臉頰都笑疼了,我們又重新梳理了整晚的內容,隨後,我點開筆記應用程序,開始寫起劇本來,在回酒店的路上一直都在寫,而安迪和米蘭達則睡著了,米蘭達的頭懶懶地靠在安迪的肩上。

“我們一路追趕好萊塢卡爾的手到了奧林奇道,進入了‘魔術城堡’。那是一家魔術師俱樂部,但裏麵的人不讓我們進。不過,那兒的人確實說看到那隻手進了俱樂部。看上去我們對‘佛萊迪?摩克瑞序列’的理解是正確的,在我們向卡爾提供了镅或碘,或是兩樣都有關係的狀況下,導致了卡爾的手脫離開來,然後獨自在洛杉磯城內移動起來。我們不知道那隻手現在身在何處。現在很明顯,各大洲每個卡爾的右手都沒了,但隻有‘好萊塢卡爾的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跑掉了,而不少視頻顯示其他卡爾的手隻不過是在同一時間消失了。我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老實說,我們也不知道我們做了什麽。隻是他們問我們要材料,我們就給了。現在有一個念頭浮現在我的腦海(我居然花了這麽長的時間才有了這個想法,其實是因為我一直在努力不讓自己這樣去想),今天,我們代表全人類采取了一係列行動,也許,我們本該先請求某種許可的……或者該讓政府來決定這樣的行動是否正確。可是我沒有。我沒有想到我們實驗的結果會如此重要或是重大。但我沒有理由認為,在現階段卡爾是不友善的……嗯,也許他們也是非常、非常奇怪的。”

視頻的結尾就是這樣。我看了看車的後座,看到米蘭達的頭靠在安迪的肩膀上。我心想,看起來我們這樣做是對的,所以,在離酒店還有最後五分鍾的車程裏,我睡著了,那是我第一次進入夢境。

我身處一間高級辦公室的大廳,整個環境閃亮簇新,四周都散發著光芒,但沒有窗戶,牆上貼了木板,地上鋪著灰色的地毯。我聽到有音樂在放,但沒聽出來是什麽曲子。大廳裏沒有其他人,隻有前台處立著一個小機器人。其實也不小,有一般人那麽高。相比卡爾,它看上去造型更順滑,線條更流暢,呈藍白兩色,完全沒有采用鉻合金。它看上去沒什麽危險,所以我朝它走了過去。

“您好!”機器人發出流利的男聲。

“你好!我是來見卡爾的。”我說道。

“您有密碼嗎?”桌後的機器人問道。

“沒有。”我充滿疑惑地回答道。

然後我就醒了,發覺已經到酒店了。我還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討論了。米蘭達需要一個過夜的地方,羅賓提出在我們住的酒店給她開個房間,省得開車四處找了。安迪和我的航班六小時後起飛,所以我們實際上有整整四小時可以睡在真正的**!我們現在的狀態如行屍走肉一般,而以安迪和我更甚。在我們等米蘭達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安迪一直在哼著一曲怪怪的小調。那曲子聽起來很熟,可我就是想不起來。

“天哪,這是什麽歌啊?聽起來這麽熟,而且你們兩個都在哼。”我對米蘭達和安迪說道。

“嗯。”安迪勉強回答了一個字。

“對不起,我都沒有意識到我在哼。”米蘭達睡眼惺忪地回答道。

我看了看羅賓,心想他很擅長解決問題。可是他說:“對不起,阿普麗爾,這首歌我不熟。”

我們四個人走向各自的房間。

我沒有脫衣服,而是拿出了手機。我看到了如潮水般湧進的推文。我發了那隻手的帖子後,有一萬多名粉絲加了我。我甚至沒有跟他們去互動,我沒有去了解我的受眾,我隻是看著那個數字在增長。我的手機在我的手中像是有九斤之重,我都快睡著了,可我意識到我一直都還沒有看臉書,還沒有看郵箱。我把推文複製了,同樣發在臉書上,看著帖子的閱讀量在不斷上漲。其他地區的受眾似乎完全不知道這個情形,帖子的閱讀量像在推特上一樣暴漲。我查了一下郵箱,告訴父母明天打電話給他們。然後我在臉書和推特之間來回切換,看看有沒有任何新聞,看看人們都在對我說些什麽(以及說我什麽)。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是瑪雅發來的短信。“我猜,明天見?”短信上寫道。我太累了,感覺回複的話又會有一出戲,可我現在還不想應付這些。我把短信滑走,然後不停地在手機上點開滑走,點開滑走,直到最後,我的意識向睡意屈服。

我又身處那個閃亮的辦公室大廳,音樂在播放中,機器人候在前台的桌後,我走向它。“您好!”它再次打招呼道。

“嗨,你能跟我聊一下你自己嗎?”我打趣道,希望能夠和它對上話來。

“您有密碼嗎?”它問道。

“沒有,不過……”

然後我就醒了,但至少現在我知道安迪哼的那首歌是從哪裏來的了:就是夢中大廳裏放的那首。聽上去有點像用60年代流行歌曲做的電梯音樂,像是《這並非不尋常》(英國歌手湯姆·瓊斯演唱的20世紀60年代的熱門歌曲。——譯者注),但又不是。這首曲子百分之百地鑽進了我腦子裏,在不停地循環播放,估計在接下來的六個月,都會在我的腦海裏回**。

我想,在車上的時候,我一定唱過這首歌。所以,米蘭達和安迪就聽到了,我把這首曲子也嵌到他們的腦子裏去了。

我從來沒有做過同一個夢。當然,我反複做過整學期都不去上課然後就要考試的夢,但是每個人都做過這樣的夢啊。這是我第一次記得做了一個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夢。

但即便我部分認識到這有點古怪,但也沒有足夠理由堅持到不去他媽的接著睡,然後我很快又睡著了。

然而,你知道我沒做什麽嗎?我沒有打開手機查看短信。如果我看了,就會看到瑪雅在過去24小時內發給我的這些信息:

瑪雅 9:52:“怎麽了,親愛的。 ”

瑪雅 12:12:“阿普麗爾?”

瑪雅 19:02:“你還好嗎?”

瑪雅 21:30:“鬧著玩嗎?”

瑪雅0:12:“我猜,明天見?”

第二天早晨,我甚至都沒看到米蘭達。頗有些英雄氣概的羅賓在大廳迎候我們,然後動用了一個車隊,一路護駕把我們送到了機場,一直送過機場安檢,等我們登機時,我才意識到他已經買了這架即將起飛航班的一張剩餘機票,打算和我們一起飛回紐約。而且,他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把我和安迪升到了頭等艙。

“你昨晚睡了嗎?”我們在可部分平放的高檔座位上坐下後,我問他道。

“沒有,有好多郵件要發。你會想要簽份出書協議的。”他突然加了一句。

“為什麽?”

“這會有助於你影響公眾輿論。你的每位讀者都會更傾向於站在你這一邊。現有的媒介中,書是最有力量的。人們願意花費數小時去看一本書。而且,人們依然願意買書。”

“我的YouTube視頻已經在賺錢了。”我一邊刷著推特,一邊說道。人們都要瘋了。我控製不住自己,於是開始寫一篇推文:“視頻正在編輯中,今天稍後發布。非常的離奇!非常的激動人心!”

我打字的時候,羅賓繼續說道:你的YouTube視頻賺得太少了。每個看視頻的人掙來一分,然後你才賺了其中的一丁點。我敢打賭,通過我們,買你書的人,每個人你可以賺五美元以上。

我的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了。“那你認為會有多少人買我的書呢?”

“幾十萬吧。”他頓了一下,然後說道,“還是保守估計。”

“我想要簽出書協議,”我告訴他,“我還在想,我要在卡爾所在的街區弄套公寓。”

“噢!這主意不錯!我喜歡!這樣你就可以監控他,隨時知道他的情況。我可以去了解一下。對公寓有什麽要求嗎?”

“什麽要求?”

“比如說,價格區間、風格啊……”他停頓了一下,“幾間臥室之類的?”

哦,對呀。

“瑪雅和我,”我對羅賓說,“是有點怪,我們是室友,也在約會,但我們還沒有到‘同居’的程度。我們開始約會的時候,已經住在一起了。”

“這就棘手了。”羅賓回答道。

“呃,那你的建議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給你什麽建議。我知道的是在接下來的數周和數月裏,你的生活會變得非常的複雜,你不會有時間做其他事情的。但我也知道有一個你關心的人和關心你的人,可能有助於你與現實相連。”

“我每次在腦海裏想象這個畫麵的時候……就無法想象要求瑪雅搬來與我同住。就像是去想象丟下一美分,讓它穿過一塊鉛磚一樣。我的腦子根本想不出來。”

“這建議聽起來不錯。”可依舊,這個念頭讓我的大腦很受傷,我感到筋疲力盡。

“那要幾個臥室呢?”羅賓問道。

“呃,我想,兩個吧。”這樣我有更多選擇,然後我差不多是立刻就睡著了。

當然,我馬上就再次進入了夢境。同樣,當時我沒怎麽多想。

你可能認為安迪和我還沒搞懂這個夢的含義,這挺奇怪的,但這個夢這麽的無聊,而通常來講,即便是向其他人談論還比較有趣的夢,都是件超級沉悶的事。我是不管怎樣都盡量不這麽做,因為其他人對我這樣做的時候,我真是厭煩透了。而且,安迪和我那天的對話,可能總共就四個詞。

我和羅賓確實聊得多一點,可羅賓到目前為止還沒睡過覺呢。所以,即便他現在腦子裏基本上肯定有這個夢的概念了,他也無法懂得。不過,他很快就會知道很多的,就像那架飛機上至少一半的乘客一樣,就像在機場與我互動的不少其他人一樣。

你可以繼續將這件事添加到我的成就單中:阿普麗爾·梅,曾經的寵物偵探,擠奶設備事業的女繼承人,與外星人“首次接觸”的發起者,視頻博主,首個唯一已知傳染性夢的零號病人。還有就是,一個糟糕的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