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賈東亮將母豬產崽喻為“一頭母豬等於一台印鈔機”,一般一胎可產1頭豬崽,他農場裏最多曾一次產過21頭豬崽。豬崽出生後到上市一般需要半年左右。

當地農民見賈東亮養母豬經濟效益好,紛紛仿效。

賈東亮覺得:如果自己在農場裏大批量地養一般的本地母豬,以後產下的豬崽將會成批地出售;這樣,無異於與周圍的養母豬戶爭生意,搶飯碗,會引發他們的不滿,弄得不好,容易產生矛盾,自己這個外來客將難於在這個地方立足。

為了避免惡性的競爭,賈東亮決定改良豬的品種,先後引進了英國大白、丹麥長白等外國良種瘦肉型母豬和美國杜洛克等公豬,讓它們與不同種類的良種豬進行雜交,產生新的品種。那些二元雜交新品種果然大受歡迎,八一生態農場的養豬業很快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廣寧有連綿不斷的大山,草高林茂,經常有野豬出沒。

賈東亮一次得知有農民在山裏捉到了一頭十多斤重的小野公豬,便特意上門去求購,以73元的高價將它買回來。

在其後馴養的過程中,賈東亮發現野公豬體魄強,凶桿無比,在豬圈與其它品種的公豬爭奪配偶時,能占絕對的優勢。體重僅一百多斤的野公豬跟體重比它多1倍的美國杜洛克公豬較量,輕而易舉便將對方掀翻在地,算得上是百戰百勝。

更為可喜的是,野公豬跟人很容易有心靈上的溝通,很善解人意,順從人的意願。顯然,它的智商比一般的家豬高得多。豬場的管理員平日替它勤洗澡,搔癢,培養感情,簡直把它當作自己的兒子來看待。

野公豬跟其它品種的母豬二元雜交產下的後代,野公豬的遺傳基因占75,其體型與肉質都保留著野公豬的特征,長長尖出的嘴巴,修長的體型,它的生長速度似野公豬一樣快速;母體的遺傳基因占25,毛色與母體近似。

賈東亮將它們命名為“特種野豬”,且為它們注冊了獨有的專利:迷你型“西貝”牌特種野豬。這特種野豬皮薄,沒有肥肉,肉質嫩滑,清香可,而且對人還有保健作用,肉價是一般家豬的4倍。成本小,效益高,在市場上成了暢銷產品。

後來,有位知名學者向賈東亮提出了獨有見地的假想:不妨去做個調查,如果我國航天員或南極考察隊員的食譜裏有豬肉這東西,你的“西貝”牌特種野豬肉質佳,營養價值高,所含熱量高,完全可以作為那些一般豬肉的替代品。高端消費群體裏一旦用上了你的“西貝”牌特種野豬肉,其經濟價值的增速將是無可限量的。如果“西貝”牌特種野豬肉能打進野戰軍隊的豬肉罐頭市場,那麽,其前景更是無限廣闊。

本地土種豬生長速度慢,肥肉多,經濟效益差;而迷你型“西貝”牌特種野豬有如此高的經濟效益,實在吸引人。雜交後長大的母豬體型比較細小,難產率低,繁殖容易,附近的村民紛紛到八一生態農場來求購。

做生意除了買賣公平外,還要為客戶以後的利益多著想,這樣才能取得雙贏。

賈東亮在銷售迷你型“西貝”牌特種野豬時便能做到以人為本:以1頭野公豬崽配3頭野母豬崽為一組出售,這樣提前為農戶解決了日後找野公豬配種的困難。此舉得到客戶的交稱讚。

對於八一生態農場的養豬策略,賈東亮這些年來的做法是“人家養肉豬,我養豬苗;人家養豬苗,我養種豬;人家養種豬,我養野豬。”

賈東亮堅持走“人無我有、人有我優、人優我新、人新我變”的發展思路,實行種養結合、長短結合、以短養長,向科學技術要生產力,向科學技術要競爭力。

賈東亮善於將書本學到的知識應用到實踐上,做了許多敢為天下先的事情。

“空軍少校”變成了“豬場接生員”,這在黃盆村附近已成了佳話。

有一天,賈東亮在場部正細心地審察著場裏各項工作的進度表,忽然,豬場那位姓史的管理員腳步匆匆地朝他走來。

未待史管理員開,賈東亮已先發問:“那頭丹麥長白大母豬的三個三預產期已到,現在它怎麽樣”

史管理員大氣剛剛喘定,就回答道:“我正是為這件事來找你。丹麥長白難產了。”

何為“三個三呢”

原來,賈東亮根據科技書的知識與養母豬的實踐,總結出母豬懷孕後的預產期一般為三個月加三個星期再加三天。故此,八一生態農場的母豬在與公豬配種那天,就給它立了檔案,進行跟種不成功,若然配種成功,管理員就更要密切注意配種後母豬的舉動。

聽到那頭“丹麥長白”大母豬難產,賈東亮馬上將桌上的生產進度表往旁一推,跟隨著史管理員快步來到了豬場。建在半山腰的豬舍麵積約有四五個籃球場那麽大,分隔成大大小小的豬欄有好幾十個,難產的母豬在靠近西邊的欄裏。

賈東亮低頭望去,豬欄裏,那頭肥大的母豬橫臥在地麵上,白色長毛泛出鮮有的光澤。它脹大的肚子一起一伏的,長長的豬嘴一張一合,流出的涎水,混著一些白色的泡沫。難產母豬的呻吟聲時高時低,時緊時慢。豬與人雖然語言不通,但它望著賈東人工養殖野豬亮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滿是哀求與期望。

賈東亮向史管理員問道:“丹麥長白的具體情況怎麽樣”

史管理員臉上本是淺淺的皺紋驀地變深了,回答說:“唉,按往常的情況,母豬懷胎到這個時候,應該很快就能產下豬崽來的,但這次,它總是產不下豬崽來。”

“你們用了啥接生辦法”

史管理員:“各種方法都試過了。”

豬場裏的其他管理員也附和著,他們的表情既緊張又無奈。

賈東亮的濃眉皺起斜飛往上,成了兩把懸起的劍,眼睛定定地望著躺在地麵呻吟不止的大母豬,牙齒緊咬著嘴唇,幾乎咬出血來,俄頃,才鬆開牙齒,道:“看來得向縣畜牧獸醫站求救了。”

“現在這是唯一的辦法了。”豬場的員工異同聲地說。

於是,賈東亮掏出手機,打通了縣畜牧獸醫站的電話。

對方知情後,答應馬上派站裏最老資格的獸醫老馮前來。

馮獸醫在全縣算得上遠近聞名。有人傳他曾經在青竹村將一頭死豬救活了。事後,馮獸醫跟朋友說,青竹村的那頭豬尚未真正死去,隻不過是一時的窒息而已。但是,坊間的傳聞是最快的,一傳十十傳百,直傳到四鄉八寨。人們將他視作能將動物救出苦海的活神仙。

豬欄掛鍾“嘀嗒、嘀嗒”的秒針走動聲,似鐵錘一下一下地敲擊著人們的心坎。

沒有多久,摩托車聲由遠而近,刹車聲過後,農場的員工帶著一位頭發花白的人背著十字醫藥箱匆匆奔來。他就是德高望重的獸醫老馮。

馮獸醫向人們問過這頭“丹麥長白”的預產期及近況後,便蹲下來在大母豬的肚子上輕輕地摸摸捏捏,又趴下朝大母豬的屁股下左看看,右瞧瞧。

這頭“丹麥長白”大母豬是名貴的豬種,是賈東亮千方百計打聽,後來在廣東省農科院良種豬場買到,好不容易才把它運回來的。

母豬呻吟聲時高時低,聲聲揪人心。

這位姓史的員工是這豬場的專職管理員。在每天照料接觸之中,他與場裏的母豬都像親人一樣。此時,他的聲音在顫抖中帶有幾分請求:“馮醫生,這頭丹麥長白是我的心頭寶貝,你一定要讓它邁過這道難關呀!“

馮獸醫安慰道:“你放心,我當然會盡力而為。母豬難產跟人的難產有點相似,待我替它打一支催產針。”

馮獸醫替大母豬打了催產針,在場的人都屏神諦息,眼睛聚焦到同一個目標:地麵躺著的那頭大母豬。

催產針打了,過了兩個多小時,大母豬仍然產不下豬崽來,呻吟反而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大聲。

史管理員急得直踩腳:“那催產針為啥不生效呢”

賈東亮引頸而問:“是不是催產針的劑量不夠”

馮獸醫搖了搖頭,答:“不會的,這次用的劑量已經比平日用的多了。你們要再耐心地等待一下。這樣吧,我來到這裏已經大半天了,先回家去吃飯,如果母豬有啥異常情況,你就立即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手機號碼。”

馮獸醫離開後,賈東亮一直守在豬場裏麵。

苦等的日子是最難熬的,日出日落,星移鬥轉。

經過了一天一夜,那頭“丹麥長白”大母豬仍然無法產下豬嵐來。

縣畜牧獸醫站的馮獸醫聞訊再度前來,在苦思過後,給大母豬再加打了一支催產針。

打了兩支催產針的大母豬不但不見成效,呻吟聲反而更高更急促了。

史管理員急得要哭,氣帶著幾分質詢:“怎麽打了兩支催產針,丹麥長白還生不下豬崽來呢”

賈東亮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是不是你的藥過期無效了。”馮獸醫戴上老花眼鏡,認真看了看那附同催產針而來的說明書,再遞到賈東亮的麵前,回答說:“這催產針並沒有過期,你看,這藥出廠還不到半個月哩。”

賈東亮詢問:“馮醫生,除了這種藥,還有沒有別的催產特效藥呢”

馮獸醫:“據我所知,這種藥已是最有效的新產品了。這個月,我已經用它給七八家飼養戶的難產母豬作引產,一用就靈。”

野豬育種的小豬崽史管理員歎了氣:“但今天卻不見效。”

馮獸醫的臉有如苦瓜幹:“這種情形,真罕見。我幹獸醫這行2多年了,從來都沒有遇到這樣棘手的事。”

史管理員聽到大母豬的呻吟聲,焦慮地說:“這母豬多痛苦,如果再產不下豬崽來,它就要死的。”

賈東亮征詢道:“馮醫生,你看還有啥辦法呢”

馮獸醫雙手往外一攤,搖了搖頭:“人家說是用盡渾身解數,這一回我可是扭盡六壬。”

賈東亮:“如此說來,你沒有新的辦法了”

馮獸醫:“這兩天,該用的引產藥我都使用了,能用的催產辦法我都用上了。”

賈東亮:“我摸捏過這大母豬的身子,細心觀察過,你看,小豬崽的嘴巴已經顯露在它的子宮處,但已經沒有了氣息,看來,這隻小豬崽已經死掉了。”

馮獸醫:“不錯,從那小豬崽現在身體的質感來看,它已經死掉了。”

母豬下豬崽,從天生的角度來說,是需要互相配合的。母豬用力,小豬崽也要在母豬體內不斷地自我調整胎位,雙方經過適度的配合,那小豬崽就會順利生下來。

史管理員的聲音有點顫抖:“喲,死豬崽塞在產道,再不處理,這頭丹麥長白大母豬肯定活不成。”

賈東亮:“剛才,我吃過晚飯後去查閱過很多有關飼養母豬的書籍和不少國內外資料,兩相對照,我判斷丹麥長白現在的這種難產症狀應該叫做“子宮套疊。”

馮獸醫:“對,賈場長,你是一言驚醒夢中人。這難產症的確像子宮套疊。”

史管理員:“馮醫生,那你還不快快采取措施?“

馮獸醫:“母豬生產若然得了這種難產症狀,是最難處理的。還有,最為要命的是,一般豬崽出生時隻有三斤半至四斤重左右,但我看這死了的豬崽起碼有五斤重。它塞在母豬的產道,這對於母豬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賈東亮征詢道:“那該怎麽辦”

馮獸醫:“到了這一步,我看隻能用剖腹產了。”

“剖腹產?”賈東亮與在場的史管理員心中不約而同地震了

一下,“啊,這樣說來,就是要給這丹麥長白大母豬開刀做手術了”

史管理員:“開刀做手術風險大嗎”

馮獸醫:“世上任何手術都存在著風險。若然不動手術,這大母豬必死無疑。現在尚來得及博一博,看手術後,這頭母豬與它肚子裏麵尚未出生的小豬崽能否成活。”

如果這母豬作了剖腹產手術,或許能保住它的性命,但它以後就不能再生豬崽了,作為良種母豬的職能就等於報廢了。

史管理員很不甘心:“馮醫生,你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馮獸醫一臉的無奈:“給這大母豬作剖腹產手術,按我平日所學,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最佳的辦法。你們如果不願讓它做手術,我也沒有辦法可想了。這一回我真是江郎才盡了。”

母豬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弱,越來越慢。

史管理員又急得要哭:“唉,難道眼睜睜看著這頭丹麥長白大母豬就此難產死去?“

賈東亮凝定的眼睛掠過了一道亮光:“我有辦法”

史管理員:“賈場長,你有啥辦法”

馮獸醫也感到奇怪:“啊,你有啥特效藥”

賈東亮:“這一回我不打算用藥。”

馮獸醫:“醫難症不用藥?難道用神仙水”

賈東亮:“書本裏麵介紹,母豬4子宮套疊難產時可以采用一種引產的土方法。”

史管理員催促:“是呀,快講吧。”

賈東亮:“你們去找根幹淨的小繩子來。”

馮獸醫奇怪:“替難產母豬接生用繩子,我今生可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哩。”

史管理員很快就找了根小繩子來,賈東亮將繩子洗幹淨,用酒精作了消毒,小心翼翼地用繩子套住了小豬崽齜開嘴巴裏的兩隻犬牙,用力往外拉。

眾人屏神諦息,那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下,目光聚焦到那根小小的繩子。

“哢嚓”一聲,那小豬崽的兩隻犬牙被拉斷了,那根小繩子也斷了,附帶而出的汙血濺到了賈東亮的衣服上。

希望又乍然破滅!

馮獸醫:“喲,怎麽辦呢”

眼看著大母豬被一步步地逼向死亡,在場的個個心裏火燎火燒的,不僅因為這大母豬現在的市價起碼超過5元,而且是難得的良種。這一次跟它配種的是那頭1多斤重的“美國杜洛克”大公豬!它產下的豬崽市場價值不菲呀!

賈東亮雙眼凝定了好一會,緊鎖的眉宇終於又鬆弛開去,說:“我們可以用小鋼筋彎曲成一個小鉤,伸到母豬的產道裏。”

史管理員:“幹啥賈東亮:“勾住死豬崽的食道,將它慢慢往外拉扯。”

史管理員:“那得格外小心呀。”

馮獸醫:“賈場長,你講的引產方法,我以前讀書未曾讀過。不過,事到這危急關頭,這方法也值得一試。”

史管理員:“說幹就幹,待我去那邊找小鋼筋。”

很快,史管理員就找來了一根直徑為6毫米的小鋼筋。

賈東亮一把接過小鋼筋,估量了一下,便使勁地將鋼筋彎成了一個小鉤。

馮獸醫:“待我用酒精給小鉤消消毒。”

賈東亮:“好。”

史管理員:“一切都準備好,動手吧。”

馮獸醫:“賈場長,讓我來吧。”

賈東亮:“不,還是我親自動手吧。”

史管理員:“這一回賈場長變成接生婆了。”

馮獸醫:“賈場長,可得小心呀。”

賈東亮:“知道了。老史,你拿著手電筒給我照著。”

史管理員:“好。”

於是,賈東亮說著就肌在地麵上,用小鋼鉤小心翼翼地往前伸去,從死豬崽的嘴巴伸了進去,再往深處探,鉤住了死豬崽的食道,既要小心又要用力地往外拉,不久,那頭死了的豬崽終於被拉出來了。堵在大母豬產道的障礙物被清除了。

沒有多久,在賈東亮與馮獸醫的引導下,大母豬順利地產下了兩隻肥肥白白的豬崽來。拿去過秤,每頭足足有5斤多。

母豬終於逃出了鬼門關,呻吟聲也沒有了,兩眼望著賈東亮。出生後小豬的尖叫聲歡叫聲,令賈東亮和在場的人都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而此時的賈東亮,已經是三天三夜沒有睡過一覺了,兩眼紅絲密布。

這會兒,那些不會言語的豬崽和它們的母親睜著一雙雙錚亮的眼兒,嘴裏不時發出“喔喔”的歡語在感謝它們心目中的“大聖”……

從此以後這對往日的“冤家”、“宿敵”變成了好朋友、好近鄰。

善有善報天亮了。賈東亮發現自己的天地暢快煥然一新。自己富了,下一步該怎麽辦?我們的主人公自有他崇高的心境和胸懷。

春季的一天下午,賈東亮路過高秀榮的橙樹場,見掛在樹上的橙子稀稀疏疏,大小不一,有些枝葉已呈枯萎狀,長勢極差,與自己那邊果實壓彎枝頭的沙糖桔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黃盆村的村民中得知,高秀榮家中的種養業搞得不好,一年的收人沒有多少,而家中有兩個孩子讀中學,經濟負擔很重。

得知這情況後,賈東亮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自己在這裏創業,已經致富了,有責任幫助當地的農民脫貧。一股衝動令他很想上門去找高秀榮,但一想到這些年來他對自己的刁難,光是官司就從縣裏一直打到市裏,兩次公堂對簿,使自己的時間精力白白耗費了不少。一想到這點,一股怨氣又從心坎裏升騰上來,賈東亮正要邁開的腳步又驀地收住了。

這件事,如一條爬蟲在啃齧著賈東亮的心,折磨了他好幾天。幫與不幫,感情的砝碼在心中的天平上來回擺動著。

賈東亮想到自己是從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個大熔爐錘煉出來的,往日“軍愛民、民擁軍”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自己應該有大海般的胸懷,思想上不能再被那些陳年舊賬所糾纏,應化解怨恨,和諧相處。

想到這裏,賈東亮牙關一咬,披上雨衣,主動前往黃盆村第三生產隊去找高秀榮。

春雨霏霏,黃盆村籠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高秀榮正在家中的竹椅上呆坐著,兩眼望著門外的煙雨,為日後的生計冥思苦想卻無良策,麵前的人生之路與外麵的景色一樣的迷蒙。

門驀地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雨衣掀開,原來是自己昔日的對頭人賈東亮。

“啊,是你?”高秀榮對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大為驚愕,巴眨著眼睛,問道,“你……你到我家裏來幹啥”

賈東亮進門後,將雨衣放在門角,道:“秀榮叔,我在路邊見到你的果場橙樹長勢不好,成了殘次果場了,這次上門是專程來向你獻計的。”他的聲音顯得十分友善,尤其“秀榮叔”的稱呼,是高秀榮從來沒有從賈東亮中聽過的。

高秀榮緊扣的心弦放鬆了,知道這個“宿敵”這次並不是上門來尋釁的。自從賈東亮這個外省人踏足黃盆村承包荒山,每走一步,無論是失敗與成功,他都是耳聞目睹的。八一生態農場這幾年間突飛猛進的巨大變化,高秀榮更感到賈東亮是科學種養方麵的高手,很想從他那裏學習種養技術,但一想到以前的“仇隙”,他放不下麵子,更是無法開。現在,賈東亮親自登門前來說替自己的橙樹場獻計,他的心一陣驚喜,但很快,舒展開的眉宇又皺了起來,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氣道:“唉,我那個橙樹場是沒有什麽前途的了。即使諸葛亮再世也難有好計。”

“為啥”賈東亮問。

高秀榮仍是愁眉不展:“近日我到市場去跑過好多趟,那些橙子果形不好,皮厚肉酸,一斤才能賣三毛錢,好的也超不過五毛錢,並且在市場擺了一整天,也很少人前來光顧。不像你種的貢柑和沙糖桔,一斤能賣上3元錢,還成了市場的搶手貨,正是皇帝女不憂嫁。”

賈東亮開門見山:“皇帝女?我正是為這件事前來。你的橙樹果場可以改造成良種沙糖梧,醜姑娘可以變成皇帝女。”

高秀榮:“你別跟我開玩笑了。”

賈東亮:“我說的是真的。這樣,你那片果場的產值就可以提升差不多1倍。”

高秀榮一臉的無奈:“那些橙樹我已經種了五六年,不講投放的心血,單是化肥農藥也用了我不少錢。現在砍掉它們重新來種沙糖梧,等於砍掉了我的手與腳,況且,新種下的果樹要等到哪一年我才有果收呀”

賈東亮伸出右手,往橫裏一撥:“你那些橙樹不用砍。”

高秀榮大惑不解:“啊,不用砍?你有啥辦法”

賈東亮朗聲地回答:“嫁接”

“嫁接”高秀榮用手撓著腦瓜。

賈東亮一邊講來一邊用手勢作比劃:“對!我在你的果場細心觀察過,那些橙樹的枝條還算比較粗壯的,可以用來作母體,用良種的沙糖桔枝苗嫁接上去,以後那些橙樹就可以變成沙糖桔樹了。現在是春季,正是嫁接沙糖桔的好時機。”

“啊,有這麽好的方法”高秀榮一聽,眼前驀地一亮,不過,眼睛上閃爍的晶光很快消失了,“我果場的橙樹有3多棵,倘若一棵橙樹要嫁接三四株沙糖梧苗,光是沙糖桔果苗就要1多棵,你說需要多少錢”

賈東亮:“這一點我預算過。”

高秀榮繼續說:“這兩個月,為兩個孩子交學費的事已經弄得我雞毛鴨血,拉下老臉,硬著頭皮東求西借。如果不是叔伯兄弟看在高家血脈的份上,出手幫助,我兩個孩子就沒書讀了。現在我哪裏還有錢去搞什麽果樹嫁接呢”

賈東亮走前一步,用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膊,說:“至於良種沙糖梧果苗,這一點你毋須操心。我的八一生態農場柑桔場裏有的是,我免費提供給你。”

“免費給我”高秀榮的心裏一震,仍然喜不上來,“但嫁接那些果苗,請農技人員也要錢呀”

賈東亮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胸,道:“要請的農技人員就是我,也是免費的。”

“啊,也是免費的?”聽賈東亮這麽講,高秀榮頓覺眼前一片光明,平日,他見到八一生態農場的柑桔樹長勢極好,早已羨慕至極,賈東亮能在短短時間內將荒涼的山頭改造成如此規模的生態農場,他的能力是令人絕對信服的,但回想起這些年來自己和親戚因魚塘那蠅頭小利而無故取鬧,與賈東亮結下仇怨乃至形同陌路,耳根不由得一陣陣發熱發燙。他的嘴巴碰磕了幾下,好不容易才擠出那句話來:“賈場長,你待我如兄弟,隻是我前些時候,因魚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