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歡迎你們經過銀蘭村
舒教授回到省城馬上將在雲宵山一帶收集的視頻和照片進行剪緝,製成名為《千年鳥道之殤》的專題短片。片子在網上發布後,當天點擊量就達到60多萬人次。片子當中許多令人震撼的畫麵是從來不被世人了解的,很多人看了片子才知道有這樣一條千年的鳥道,才知道對鳥類有這樣殘忍的屠殺。觀眾們紛紛發聲譴責發生在雲宵山一帶的獵鳥行為,一時間成為全社會關注的一個社會熱點,反響大得超出舒教授的預計。
大量媒體蜂擁而至采訪舒教授。媒體采訪的時候,舒教授把雲宵山一帶的實際情況詳細說明,他希望社會各界支持千年鳥道的護鳥行動,出策獻謀。麵對媒體的讚揚,舒教授很謙虛,他說他做得太少,甚至不如一個鄉村少年,那個少年的名字叫包森林。
省電視台對這個話題也產生了極大興趣,他們聯係上舒教授,希望借助他們拍攝到的資料,再前往雲宵山一帶補充采訪,計劃製成一個完整的記錄片。電視台的編輯認為如果在片子中加上包森林的故事,一個農村少年為護鳥無畏挺身而出,這將會是片子的亮點。
經過商議,電視台派了車子前往銀蘭村。電視台的人員首先聯係了包森林的父親包寬道。這段時間包寬道十分忙碌,自從《千年鳥道之殤》的片子播出以後,來銀蘭村的人陡然增多,其中有許多誌願者和關注動物保護的人員,他們進山考查當地的情況,自覺充當宣傳員,包寬道配合他們做了許多工作,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其實不止包寬道,銀蘭村的每一個人都很忙碌,大家都懂得珍惜這個好機會,這麽多的人關心雲宵山,關注銀蘭村,要為保護這裏的山林飛鳥做工作,他們盡可能提供幫助。
電視台要來采訪包森林,包寬道是既自豪又有點擔心,自豪的是兒子真不愧是大山的孩子,熱愛山林,熱愛生靈,擔心的是包森林會因此驕傲。如今包森林個小名人了,好多報紙都有提到他的故事,那些報紙都有人捎到包家,包寬道看了會收起來,不讓包森林看,還說:“做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就算做了一些好事沒什麽值得宣場的。”
電視台要采訪包森林的事,包寬道如實跟包森林說了,包森林一聽頭搖得像撥浪鼓。“阿爸,我就拿彈弓打了幾盞燈哪裏值得被采訪,上電視?”
包寬道說:“采訪就采訪,實話實說,人家問什麽你答什麽。”
包森林還是搖頭:“這些年來雲宵山的鳥不知道死了多少,我都愧死了,哪還好意思上電視說自己的功勞。”
包寬道點了點頭說:“說得也對,阿爸也有愧,兒子都敢上山去打燈,當爸的就坐在家裏,什麽也沒幹。”
包森林說:“阿爸,哪你就是同意我不接受電視台的采訪了?”
包寬道說:“可電視台的人已經來了,我怎麽跟人家說好呢?”
包森林說:“我躲出去就好了。”
電視台的人進村的時候,包森林真跑山上去了。來的兩名記者都是年輕的小夥子,工作態度認真負責,他們問包森林到哪去了,包寬道充滿歉意地對記者說:“小孩子沒有見過什麽世麵,害羞,聽說你們來就跑上山躲了。”
記者們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們問包森林上哪座山了。包寬道指了包森林上山的道說剛走不久。他沒想到這倆小夥子還真追人去了,他們差點還追上了。他們追到村口,看到往前山走的那條道上有個孩子,電視台的記者喊:“包森林,包森林。”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包森林,純粹蒙的。
包森林回過頭一看,喊他的人手中還拎著台攝相機呢,這把他嚇了一跳,趕緊跑起來。他一跑那倆人也跟著跑,包森林一頭紮進竹林子裏去。竹林裏一大群雞正來回踱步,悠閑散步,冷不丁跑進個人來,雞們紛紛躲避,幾隻公雞飛得老高,翅膀張開濺了包森林一臉帶雞屎的泥巴。包森林顧不上抹,繼續往竹林深處鑽去。
兩個記者追到竹林外,一個就要追進去了,另一個把人拉住了說:“別追了,我們哪裏跑得過人家,看樣子這個孩子是不願意接受采訪,我們先回他家去等著。”
他們回到家裏,很執著地等著,從中午等到下午。包寬道不好意思地一再解釋:“我兒子沒見過世麵,露不了臉,再說了,他也沒幹什麽,要不你們就別采訪他了,我帶你們上山進林子裏去拍鳥?”
記者說:“我們專門為他來的,一定要等到他,等不到我們就不走了。”
包寬道看人家記者不像是說笑,說要等就坐著穩穩的,一點也不著急。包寬道倒是擔心包森林以為人家早已經走了,返回家來。他幹脆當著記者們的麵給包森林打電話,在電話裏他故意說:“兒子啊,記者就在家裏坐著等,說等不你他們就不走了,你要不就回來說上幾句話。”
包森林說:“爸,你按免提鍵,讓記者們也聽到我說的話吧。”
包寬道就按了免提鍵。
包森林說:“記者哥哥你們好,我真的沒什麽可說的,你們要等,等到明天我也是不會回去的,舒教授錄製的那個短片把什麽都說清楚了。”
其中一個記者搶過包寬道手中的手機說:“小森林,要不,你就把你當作鳥兒,替鳥兒說幾句吧。”
包森林微微愣了一下,如果讓他替鳥兒說話,他倒是有許多可以說的。他說:“好吧,我就替鳥兒說幾句。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我們飛向雲宵山是尋找溫暖來的,曾經在這個路途中有羅網、有獵槍等待著我們,我們無力反抗,希望人類能愛惜我們,讓我們能平安到達我們的故鄉。”
記者大聲說:“好,說得太好了,謝謝小森林!”
包森林說:“不用謝”,他掛了電話。
包森林穿過竹林,走到一個高坡上。藍天之下,遠眺群山,山林間飛動的鳥兒是最再美好不過的精靈。包森林吹起一曲口哨,口哨終了,他說:“鳥兒,鳥兒,歡迎你們經過銀蘭村!”
包百麗一貫對新聞不太關注,媒體這些天對雲宵山撲天蓋地的報導還是闖入她的視野,電視上說,報紙上說,網上也說。她為電視片裏集中展現的雲宵山的鳥類浩劫震驚,她不是沒眼見的,不是沒經曆過,當作為一個旁觀者來觀看,她為她長期以來的泰然處之,為她剛剛參與過的一次獵殺感到汗顏。想起她多年前放飛的琴鳥,她想她的心是麻木了,對什麽都麻木了,對雲宵山的感情,也不知何時起早已淡如遊人。
那一單她跟蹤的合同已經如願簽下來,趙圭最終拍版讓她所代表的公司勝出,她得到了一筆豐厚的獎金。
有一天,她和女友去遊動物園,園中有專門的飛禽園,各式各樣的鳥兒關在鳥籠子裏任人觀賞,逗趣,拍照留念。包百麗看她女友,一個出生在城市的姑娘稀罕地站在鳥籠著,興致勃勃地和那些鳥兒照相,她幫著拍了一張又一張。
女友問她要不要照,她搖搖頭說:“你忘了我來自哪裏嗎?在我的家鄉,漫山遍野都是鳥兒。”
女友羨慕地看著她說:“找時間帶我去看一看,我最羨慕家在農村的人了,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包百麗的心動了動,這話觸動了她的某樁心事,她欲說還休的心事啊。第二天,她把她得到的那筆豐厚獎金以匿名的方式匯給銀蘭村,在匯款留言那一欄她寫下:“給雲宵山的鳥兒”。
隨著片子的播出,銀蘭村收到許多外來的匯款資助。在舒教授的號召下,有專家給銀蘭村量身製作了一份詳細的旅遊發展方案。按照方案,一批觀鳥台首先在山裏建起來了。觀鳥台修成塔式,站得高看得遠,還可遮風擋雨。這些觀鳥台也不僅僅是為遊人建造的,還建有守護人的住所。
銀蘭村向社會發出自願者的招募令,自願者可長期或短期地駐守觀鳥台。在駐守期間,生活簡單,平時就是巡視山林,幫助或接待一些遊山的人員。在這高高的觀鳥台上可以觀看一方山林,如果發現有人偷獵,駐守的人馬上可以向有關部門匯報。招募令發出去以後,收到來自全國各地上萬封的申請報告,經過考核選拔出一批自願者,一年365天,輪流值班,每個觀鳥台上都能安排上人。
包森林、餘鵬程這些村裏的孩子們也申請駐守觀鳥台,他們駐守的時間放在假期,被編到特殊的一組,與一些自願者結成對子。有些自願者是有特長的,可以拓展提高孩子們的知識,他們就會被特別選出來,與銀蘭村的孩子結成對子,在假期的時間安排到雲宵山駐守。
朱白因從銀蘭村回去以後,很快帶了專業的攝製隊伍返回。她以雲宵山為背景,同時,以雲宵山最著名的幾種鳥類為主題,錄製不同的舞蹈。比如說有“銀蘭天鵝舞”“銀蘭琴鳥舞”“銀蘭鶴舞”等等,從服裝到舞蹈的動作設計,針對不同的鳥有不同的編排。做完後期製作,這些取名為《銀蘭村飛鳥係列》的舞蹈節目在不同的電視頻道播出,銀蘭村的名聲進一步大漲。
朱白因還把包森林帶到省城,在專業的錄音棚裏,把包森林的《百鳥鳴》等幾首口哨歌錄製出來,包森林已經不僅僅是個網紅了,現在銀蘭村一帶每個村民手機使用的鈴聲全是他的口哨歌呢。
這些項目的製作費用全是朱白因自己承擔的,包寬道代表銀蘭村感謝朱白因,朱白因說:“不用感謝,你們隻要把我聘為銀蘭村人就好了,現在做一個銀蘭村人是很榮耀的。”
包寬道說:“這是我們的榮幸,歡迎你成為銀蘭村人。”
包寬道給朱白因頒發了一個榮譽村民證。朱白因拿到證書後說:“為自己的家鄉做事,做多少都是應該的,不需要說謝謝,我以後有老家可以經常回了。”
後來,朱白因有好幾年過春節是在銀蘭村過的。如果在網上搜尋朱白因的簡曆,會看到:朱白因,生於1978年,出生地桂北銀蘭村。好些人都以為朱白因真的是銀蘭村人呢。
在銀蘭村的村頭,有一塊大大的招牌,朱白因與包森林並肩站著,他們都穿著當地的民族服裝,站在鳥兒縱飛的山林間。上麵有一行大家“銀蘭村歡迎你”!
阿貓餘漢民心心念念想著的停車場也建起來了,那是一棟五層樓,地下室和一樓停車場,同時能停將近三百輛車子,上麵四層是雲宵山候鳥研究所。
整棟樓造價五百萬,大部分都是社會資助銀蘭村的。阿貓把自己的所有存款拿出來,一共是兩萬三千四百多元,他全部捐助來建車庫。
有人勸阿貓:“這麽大一棟樓,兩萬多塊錢就好比石頭投湖裏,不如自己存起來慢慢花,再說了,這車庫的停車費是屬於集體的,又不是你個人的。”
阿貓說:“這建車庫的錢是外邊資助的,我阿貓那怕投一分就是代表銀蘭村投的,有我阿貓的心意。”
阿貓說這番話的時候被好多人聽到了,人們私下都議論:“誰說這阿貓腦子是燒壞的呢?境界高得很。”
沒過多久,有人上門來跟阿貓說媒,阿貓搖搖頭說:“我什麽都沒有,拿什麽成家?”
媒人說:“人家什麽也不圖你的,會過日子會心痛人就成。”
阿貓又要求看對方姑娘的照片,看了以後似乎挺滿意,人更不自信起來,很嚴肅地告訴媒人:“你莫要騙人,告訴人家姑娘,我什麽都沒有,一窮二白的一個人,覺也不愛睡,要說就是守車子的工作做得好。”
媒人笑了說:“你能把車子看得這麽好,其他事一樣做得來。”
再沒多久,那姑娘就嫁過來了,每天幫著包三姑經營農家樂,餘家大院的生意更是紅火。
阿貓負責守在車庫出口,收停車費的另外有人,他專管車子安全。別人說:“阿貓,這車庫裏邊到處裝了監控器,你成閑人了。”
阿貓急赤白臉地說:“我閑了?這監控器能保證沒有死角,能保證一天24小時運轉正常?阿貓是機器替代不了的。”
是的,誰說阿貓能替代呢,這停車場村裏專門就取名叫阿貓停車場。
雲宵山候鳥研究所是舒教授牽頭建起來的,除了各種研究資料,還有很多鳥類的圖片和標本,比如說包森林在山裏拾到的那裏鳥毛也存在館裏,下麵會有注解說明是哪種鳥類的羽毛。到銀蘭村來參觀旅遊的人都會進研究所看一看。舒教授退休後,經常就到這個地方來駐館,在裏頭編寫資料。他帶的學生都是義務館員。
有一天包森林正駐守在鳳鳥台,他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讓他猜一猜她是誰。包森林聽到是一個女孩的聲音,那普通話說得很好,並不是他熟悉的人,他就說:“我猜不出來。”對方說:“我現在在雲宵山候鳥研究所的三樓,這裏展出了許多鳥的羽毛,曾經有一個人把它們送給我當禮物。”
“你是歐小羽!”
對方笑了:“答對!”
“你到銀蘭村來了?”
“是啊,我們學校組織來的,我還跟同學們說我以前來過,認得大名鼎鼎的包森林,可以做他們的向導呢。剛才我碰到你爸爸了,要了你的電話,聽說你在山裏做自願者。”
“是的,放假我就進山,住在觀鳥台。”
“下次我也要報名當自願者。”
“像你這年年紀的女生估計申請不會批的,等再過幾年吧。”
“那你帶著我總可以了吧?”
“你會不會武術,如果會的話可以考慮。”
歐小羽莫名其妙,“為什麽要會武術,難道我還要和壞人搏鬥嗎,你不可以保護我嗎?”
“女兒當自強,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