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歐陽誌學和翁力來到韃子香醫院。
“醫院取此名子,韃子香。”刑警翁力說,“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你認為韃子香是什麽?”歐陽誌學問。
“花呀!”翁力掌握的知識韃子香是迎春花,也叫滿山紅,年息花。
“滿族祭祀燒的香叫韃子香[1]。”歐陽誌學回憶說,“我小時候,奶奶農曆7月15日上山采韃子香,陰幹後軋成麵淨紙包好,以備使用。”
“你家是滿族?”
“不是。”歐陽誌學說,“民間好多東西不見了,韃子香、艾蒿……點艾蒿繩熏蚊子比當下的蚊香好,即衛生又環保,對人身體無害。”
“化學時代喲!”翁力道。
“我想醫院起這樣的名字,是一種懷念……”歐陽誌學猜測,他們來到醫院猜測才結束,下車時翁力看眼牌匾,確實見到韃子香花圖案,不過不是植物,是黃銅韃子香,用金屬製作的花朵總讓人覺得不真實。
“韃子香……”翁力嘟噥道。
韃子香醫院前身是街道衛生所,經營不下去,區委做出決定賣掉該醫院,一個叫徐大慶的人,以三千萬的價格買下來,取名韃子香醫院。本書故事的需要,介紹一下該人。
說到徐大慶,不能不提到他的父親徐茶寶,此人在**中過世,留下一個秘方,一種治療世間頑疾的藥,他的小診所得到一名藥企老板的資助,購買下瀕臨倒閉的街道衛生所建成一所規模醫院,由於那個藥神秘代號韃子香,醫院就命名韃子香。刑警不清楚院名的來曆,除了當事人沒人知道。
“警察同誌,你們?”接待刑警的醫政科張科長,問。
歐陽誌學隻說了解一些情況,問:“你們醫院都開展哪些手術?”
“哦,手術範圍很廣,”張科長介紹道,“我院開展的是中西醫結合的外科學,通俗點兒說,特色外科。”
刑警對這些不感興趣,歐陽誌學問:“有一個問題請教張科長。”
“別客氣,請講。”張科長說。
“舉個例子,一個人截了肢,截掉的肢體怎麽處理?”歐陽誌學問。
醫政科長很少,或者說幾乎沒碰到這樣提問。通常割下人體病變組織,小的塊兒直接衝入下水道。
“較大的塊兒呢?”刑警問。
“兩種可能,交給患者家屬,或醫院處理。”醫政科長說。
家屬怎樣處理割下的病變組織刑警可以想到,風俗、親情決定不會太殘酷,火化、掩埋……醫院則不同了,刑警問道:“假如患者不願帶走,留給醫院怎麽處理呢?”
醫政科長需要思考一下回答,他們的做法說出來家屬難以接受,定招來非議,至於其他醫院怎麽做不清楚,小說中的韃子香醫院將大塊人體組織碎小,然後衝入下水道。
刑警完成調查,走出韃子香醫院。
“嫂子在這所醫院裏工作,你不去看看她?”大門口翁力說。
歐陽誌學目光朝住院部大樓飄揚一下迅速收回,哪個窗口是妻子工作的地方他不知道,A病房──總統套房,這個高級病房位置特殊。歐陽誌學說:
“看什麽,天天看。”
翁力笑,內容多多。
下一站走訪是一個單位,詢問的問題與地下管網有關,被問者搞不清警察要幹什麽,想肯定跟某個案子有關。
半天走訪下來,歐陽誌學覺得有些累,獨自一個人往家走,尋思回到家裏一個人吃飯睡覺,清湯寡水的沒意思。妻子要一周時間才能回家,怎麽熬啊!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大學時代,他遇此情形,就盯上鋪那個人,用腳踹,狠踹。
“又饞啦?”上鋪人的聲音棉花一樣綿軟。
他繼續踹,直到上鋪人的聲音鏗鏘為止,“歐陽,去鹿肉館。”
如今,上鋪的人經營房地產公司,沒時間見麵,腳再有力氣也踢不到上鋪,實際上也沒上鋪可踢。
手機音樂鈴聲響起,他一看來電號碼,自言自語一句:“人不經念叨,想他就來了電話。”
“歐陽,在哪裏?”徐詠時問。
“大街上。”他回答。
“麵前沒躺著一具屍體吧?”徐詠時幽默道,他經常這樣諷刺老同學的刑警職業。
“當然沒有。”
“你能出來嗎?我們去吃吉菜。”徐詠時說。
“好啊,到哪兒?”
“長白山酒店。”徐詠時說。
三江市的長白山酒店專營吉菜,房地產老板徐詠時早一步到,訂了包房,歐陽誌學進來見他一個人,說:
“怎麽打單?”
“雁南飛啦!”徐詠時幾分傷感道,他有個湘妹子,不久前回了老家,“我怕你又跟死人親密接觸出不來呢。”
“哪有那麽多死人。”歐陽誌學坐下來,問,“今天是什麽節目啊?”
“重溫。”徐詠時下意識地瞥對方的腳,此刻比較文明。
“重溫什麽?”
“白色年代。”徐詠時說,這個詞匯在他倆中間使用多年,歐陽誌學經常熊(欺負)自己,最後找到恰當詞匯:白色年代,“上午我忽然想起你的腳,脊背麻。”
歐陽誌學動彈動彈腿,想做個上踢床鋪動作,服務員過來讓他放棄踢腿,服務員問:
“老板點菜嗎?”
“歐陽,你點。”徐詠時將菜譜推給老同學,“點你喜歡的。”
歐陽誌學選菜,說:“來一個炒肉拉皮。”
“不行!點好的。”徐詠時說,他嫌炒肉拉皮檔次太低,“再點。”
推辭不過,歐陽誌學又點了一個菜:豬肉燴菜。這樣還不能使房地產老板滿意,他說我點吧:
“罕參燉飛龍,山寶葫蘆鴨。”
“罕參燉飛龍,山寶葫蘆鴨。”服務員問,“老板用什麽酒水?”
“000799。”徐詠時說。
服務員愣然,說:“對不起老板,我沒聽懂,000799是什麽酒?我們這裏隻有國窖1573。”
徐詠時大笑後,問服務員:“小先生,你不炒股吧?”
服務員搖搖頭。
“一瓶酒鬼酒。”徐詠時強調說,“要高度數的。”
“炒肉拉皮、豬肉燴菜、罕參燉飛龍,山寶葫蘆鴨,高度數酒鬼酒一瓶。”服務員複述一遍,然後說,“老板請稍等。”
“詠時,酒鬼酒你怎麽叫000799?”歐陽誌學問。
“你也不炒股?”徐詠時說,“難怪,000799是酒鬼酒代碼。”
“哦!詠時,最近忙嗎?”
“備戰金九銀十,特忙。”徐詠時說,九月是房屋銷售的金月,十月是銀月。
“忙好啊,忙就是錢。”歐陽誌學說。
“我家領導可不這麽看。”徐詠時說到父親,突遭霜打植物似的,“領導盯上我,幹擾厲害。”
“還是讓你繼承?”
“是啊,我爺治病秘方。”徐詠時抱怨道,“到今天我都不知道爺爺有什麽秘方,治什麽病,就逼我繼承。”
[1]用韃子香的花和葉曬幹碾麵而成的香沫,滿族人稱做按春香,滿語為“阿那莫牙錄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