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出現略危險

自從得了自由出入書房兩個時辰的允許,妖嬈能明顯感覺到府中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同了。身分卑微的下人們更加畏懼地避開她來走,而於管事則變得諂媚,每每笑臉相迎,還把她的吃穿用度都提高了一個層級。妖嬈明白,這種待遇是無論自己打點多少錢都得不到的。果然還是要得蘇子澈看重,才能在這相國府裏活得滋潤啊!

在書房待了半個月,妖嬈也摸透了蘇子澈的作息規律。除去上朝和周璿於朝臣、世家的時間,蘇子澈大部分時候都會在書房翻閱奏折或者書卷。他要找府中親信幕僚議事時,常常會召他們來書房,開個小型碰頭會。起先妖嬈還著意避開蘇子澈來書房的時段,奈何他待在書房的時間實在太長,十有八九都會撞上,她便死心了,索性每天午後固定時間來書房看兩個時辰的書,不管蘇子澈在是不在。

於是每日午後,有幸服侍在書房外的人都會發現,書房中,蘇子澈在榻幾上或翻看著什麽,或伏案疾書,而他的身旁不遠處,則有一女子席地而坐,嚴肅認真地閱讀著手中的書卷。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卻並不顯得尷尬突兀。有時女子也會起身替蘇子澈焚香倒酒、鋪紙研墨,卻也是一聲不響地完成這些動作後,重新坐回原位。

一連二三十日後,連殷義都忍不住對蘇子澈調侃著感慨過:“此姬定力驚人啊!身邊坐著咱們陳國第一美男,卻還能專心埋首書卷中。嘖嘖……主公莫非是被這朝堂上的風霜刀劍摧殘得魅力大減了?”

當事人蘇子澈隻是挑眉不語,但妖嬈明顯感到某人不像之前那樣對她視若無物了,而是時不時會投來探究的目光,讓她越發不安。

終於,某個午後,她忍不住抬起頭:“夫主可是有事?”

“無。”蘇子澈收回目光,淡淡地吐出一個字,直讓妖嬈鬱悶不已。

又瞄了他好幾眼,見他沒有繼續理會自己的意思,妖嬈隻好又垂下頭讀書。卻在這時聽得蘇子澈兀自喃喃了句,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卿卿明日要不要隨澈一起出遊?”這後半句她是聽了個真切。

“好啊!”這府裏風景雖好,也總有看膩的時候。在府裏悶了多日,她還真有些坐不住了。從前在陳府,規矩不多,陳泰也給了她不小的權力,出入自在。可自從進了相國府,她就和被關進金絲籠子裏的鳥兒沒兩樣了。

蘇子澈對上她笑意明媚的雙眼,目光略微一滯,便一扯嘴角,不再看她。

“肯定是在心裏鄙視我呢!不過能出去轉轉總是好的,說不定還能碰到陳泰和阿青她們……”妖嬈也不在意他的嘲笑,在心裏繼續歡喜地想著。

然而,讓妖嬈沒想到的是,蘇子澈所謂的出去一遊,竟然是一大早就出門!天都還沒亮,哈欠連天的妖嬈就被婢女服侍著更衣梳洗,早早用了早膳,塞進了一輛沒有徽識的大馬車。要不是昨天蘇子澈就和她提過,她真要以為是臨時逃難了。

這輛馬車足可容納五六人,車廂內擺放了後兩個坐榻、一個床榻,依舊不顯擁擠。焚香煮酒用的器具也一應齊全。輕裘緩帶的蘇子澈早就斜倚在榻上,一手支著腦袋,一手則隨意地搭放在微曲的右腿膝蓋上,閉目假寐。

掀開車簾,熹微的晨光撒在他的身上,有如神祗,讓妖嬈不禁晃神。她在馬車中坐定後,見蘇子澈仍然沒有動靜,不知是否真的睡著了,隻能老老實實地學著他閉目養神起來。可誰知,這一養神,不知不覺中竟然入了“回籠覺”……

馬車在顛簸中前行著,卻越顛簸越厲害。

“哎呦!”一個劇烈的搖晃,妖嬈就在手肘與側壁撞擊的劇痛中醒了過來。

揉了揉手肘,妖嬈這才發現蘇子澈不知何時已然坐正在榻上,悠哉地品起酒來。今次出行,他的貼身侍婢沒有跟來,所以馬車裏隻有妖嬈和他兩人。

“妾有罪。”妖嬈頓時明白那酒恐怕是蘇子澈自己煮的,急忙俯拜告罪。

他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另問其他:“書房裏的書卷,都熟讀了?”

“啊?”妖嬈的腦袋短路了片刻,卻答道,“藏書眾多,妾約莫隻讀了三四成,也不敢說熟讀。”

“嗯,不算愚鈍。”蘇子澈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是誇獎,可沒他的一句“不罪”,妖嬈也不敢輕易起身,隻好維持著俯拜的動作。要知道,原本維持這個動作就很累了,更何況是在顛簸的馬車中,沒多久,她便覺得渾身要散架了。

“卿卿怎麽還不起身?難道又趴著睡熟了?”蘇子澈突然問。

妖嬈霍地一下抬起頭,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惡劣笑意,頓時氣不打一出來!這人怎麽這麽喜歡戲弄她啊!?

“妾不敢。”她悶悶地答了句,便爬了起來,跪坐到一旁,給他焚香。

“卿卿不好奇這是要去哪裏嗎?”蘇子澈放下酒盞,笑意盈盈地望向她。

見他心情不錯,妖嬈回話便任性了些:“夫主若是要告訴妾,妾自會知曉。夫主若不願告知妾,妾再好奇也無用。”隻是這任性中,卻無意帶出了些嬌嗔的意味。

“嗬——”蘇子澈不禁搖頭失笑,“卿卿說話還真是直接得傷人啊!”

總比你說話不直接但把人氣到內傷的好!妖嬈腹誹著。

“此行是去找一個人。”沉默了片刻,蘇子澈收起笑意道。妖嬈見狀也坐直了些,聚精會神地聽起來。

書房裏的書卷隻有這個叫做“重華”時代的曆史,但當下的種種情勢,她仍然不夠了解。她隻知道,這個時代像是曆史上數個朝代的結合體。比如這個時代的局勢更像五代十國時期一些,大小國林立,政權不斷交替,也並無如周天子那般天下共主的存在。如陳國這樣,曾經也是飽經戰亂,在蘇子澈做相國的這些年裏才逐漸壯大起,擠身進一流大國。而趙國由於邊境常常受到鮮卑的侵略,難以休養生息,始終隻能算是二流國家中的上遊。

但要說政治製度上,大多數國家卻更像是魏晉時期,由皇室與世家共治。在有些國家,兩者力量勢均力敵,甚至根係龐大的世家還超過了皇室力量。至於文化方麵,各家學說卻多數與春秋戰國時重合,儒家、法家、墨家等皆是一般無二。

有時候,妖嬈也會恍惚,究竟是這本不存在的“重華”合並了曆史上各個時期的特點後誕生了,還是“重華”先於那些時期存在著,並將特點分散在了各個曆史階段中……

正出神的妖嬈聽到蘇子澈的聲音再度傳來:“說起來,此人與無相真人一般,也算是個傳奇人物。卿卿可讀到過《墨俠傳》?”

“是。”妖嬈點點頭,“墨者擅長機關術與武道,所以多是匠人與俠客,由巨子來統領。三十年前,墨家巨子一位傳於名為毅宗之人。此人號召力極強,喜以武犯禁,幹預各國政事。二十年前,魏國五公子奪位,因被毅宗派出之人刺殺身死而功敗垂成。原太子則在眾魏國墨俠的保護下繼位。”

“嗯。這些年,也許是年歲大了吧,他銷聲匿跡近五年之久。也就是前不久,澈才得知他來到了陳國境內隱居起來。”蘇子澈再度抿了一口酒,才接著說道,“此行便是去見他一見。”

“夫主難道是想……”妖嬈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卻猛然意識到知道得越多越危險,自己還被他防備著,怎能如此多問?於是她急忙垂首道:“妾逾越,夫主勿怪。”

“哈哈哈——”蘇子澈朗笑三聲,“卿卿怎地犯糊塗了?若澈真不想讓卿卿知曉,就不會多此一舉,帶你前來了。”

誰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妖嬈依舊緘口不言。

“此次倒不是為了得到他的助力,隻是為了得到他的一個諾言。”蘇子澈卻突然道明了來意。

聽得出他是真要告知自己,妖嬈便抬起頭來:“什麽諾言?”

“我可不想當第二個魏國五公子啊!所以得保證讓他不對澈出手才行。”他勾了勾嘴角。

妖嬈不禁皺眉:“看記載,毅宗此人行事頗為隨性,任意妄為,也不輕易許諾……”他有什麽籌碼能換來毅宗的一諾?

對上她疑惑的目光,蘇子澈隻是胸有成竹地一笑,並不作答。

見他又不打算打理自己了,妖嬈也不惱,轉而自己尋起樂子來。她輕輕撩開車簾,見蘇子澈沒有反對,便大著膽子將簾子撩開得更大些,往外望去。這一望,她才發現馬車正在山上的道上。山路崎嶇,也難怪馬車顛簸不止。

古代郊外的景色格外的好,妖嬈欣喜地欣賞了好一陣子,才看膩,放下簾子來。回首時,卻對上蘇子澈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中咯噔一聲:我表現得會不會太奇怪了?不過是郊外景致,也像從沒見過一般,確實不該啊!

思及此,她連忙垂首,眼觀鼻鼻觀心,少做少錯。

“主公,到了。”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馬車便緩緩停下了。

這聲音,是那晚在竹林喊住自己的人!妖嬈按捺著立刻下馬車一窺究竟的好奇,望向蘇子澈。

蘇子澈睜開眼,施施然站起身,撩開車簾,緩緩步下馬車。妖嬈自然也急忙跟上。

“主公,就是在那處斷崖上麵。”殷義用馬鞭指了指對麵的懸崖。妖嬈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斷定此人便是竹林中那人。隻是他戴著鬥笠,看不清他的麵容,隻看輪廓,隱約感到是個粗獷的漢子。

隻看了一眼,她便將目光收回,順著馬鞭所指著望去。隻見那斷崖之上,孤零零地立著一座木屋,看著搖搖欲墜,好不驚險。

“怎麽不從對麵那座山峰攀上?”妖嬈奇怪地問。

殷義懶懶地看了她一眼:“對麵那座山峰陡峭異常,需要上乘輕功才能攀得上。而且那上麵設下了重重機關。想來毅宗是不願人走那條路的。”

“原來如此。”妖嬈低低應了聲。

“主公,這山崖離得雖遠了些,我勉力一躍還是可以到達的,讓我替主公請出毅宗。”殷義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蘇子澈則擺擺手:“毅宗此人,不是你到了他屋前,就能將他請出相見的。”

“大不了一戰!”殷義脖子一梗,“逼也要把他逼出來。”

“那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蘇子澈低沉一笑,“你若是手癢了想找人打一番,還是改日吧!”這話中親近之感難掩,妖嬈不禁多看了殷義兩眼。看樣子這兩人不僅僅是上下屬關係,私下關係應該也很不錯。

殷義不解:“那主公預備怎麽做?”

“妖姬。”蘇子澈回身望向妖嬈,“上前來。”

妖嬈同樣不明就裏,隻得依言上前幾步:“是。夫主有何吩咐?”

“此處視野開闊,幽靜非常,比竹林不差,卿卿若在此練習那強身功法,可能事半功倍?”蘇子澈星眸含笑地望著妖嬈。

雖然是詢問,但是妖嬈知道他需要肯定的回答,於是乖順地點點頭:“嗯,是個好地方。”

“那卿卿不妨在此練上一陣子,澈在一旁觀賞。”蘇子澈抬手若有若無地拂過她的眉眼,低聲道,“多練練,別怕累……”

“是。”妖嬈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盤,隻能應下。

也許是蘇子澈的存在感太強烈,哪怕感受到他不曾看向自己,妖嬈起先也不能靜心,反複在心裏想著他究竟設了個什麽局,感覺自己似乎是他打了頭陣,心裏發毛。可八段錦打著打著,便有平心靜氣之感,她很快就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隻覺得周身氣流流轉不止,倍感舒暢。

“這是什麽功夫!?”

正打得盡興,一聲驚雷般的暴喝突然炸響。

沒有蘇子澈的示意,妖嬈不好擅自作答。更何況,她聽得出那人是用內力傳聲,自己現在也還不會運用內力,隔著這麽遠的距離,喊破喉嚨對方也聽不到。

“怎麽不說話!?”那人蒼老渾厚的聲音再次逼來,妖嬈感到一陣強烈的壓迫感,不得不停下了動作,看向蘇子澈。

隻見蘇子澈在殷義耳邊低語了幾句,殷義點點頭,接著便縱聲長嘯起來:“哈哈哈——堂堂墨家巨子,竟然無膽露麵嗎!?我們可不屑回答!”

“小子胡言亂語!找打!”方才那聲音還是從對麵山崖傳來的,可每發出一個字,妖嬈便能感覺到那聲音的來源近了了十來步,直到最後一個字音落下,那人已經掠過了妖嬈,一劍劈向殷義!

電光石火之間,殷義推開蘇子澈,拔劍抵擋!隻聽得“叮——”的一聲,兩劍相擊,灌注內力之下,金屬發出不絕且刺耳的鳴聲。妖嬈瞪大了眼睛,她能敏銳地感受到毅宗周身的劍氣要強過殷義許多!

“前輩!手下留情!”她不知道毅宗是不是認真的,忍不住出聲相救殷義。

毅宗聽後,竟然還真收了手,將巨劍一甩,扛在肩頭。殷義則有些氣惱地對妖嬈道:“你這婦人,多管閑事!”

“小子,你得謝謝這女娃兒!否則老夫保管你吐血三升,哈哈哈——”毅宗得意地大笑三聲,轉而走向妖嬈,粗聲喝問,“女娃兒怎麽不答話!?你方才所練,究竟是哪家功夫!?”

妖嬈這才有心思打量了毅宗幾眼,是個頭發早已花白的老者,長相平庸,麵上黃斑遍布,身材幹瘦,那巨劍壓在肩上,怎麽看怎麽別扭,總覺得會把他給壓垮。

“毅公見諒。這功夫乃是我這姬妾的師門秘術,故而才不曾作答。”蘇子澈突然在此時上前一步道。

毅宗微微轉向他,卻是不斷翻著白眼,不滿地喝道:“老夫問她,你插什麽嘴!”

“毅公是前輩,怎麽能如此逼迫一個後輩?”被這麽粗暴地嗬斥,蘇子澈也不惱,緩緩道。

“哼!你這人故意讓女娃兒在這裏修煉,不就是為了引出老夫嗎?要是再廢話,別怪老夫的劍不長眼!”毅宗對著蘇子澈竟然始終是白眼相對。從妖嬈的方向,幾乎要看到他的眼珠了!原來這是一個和阮籍一樣好使青白眼的人啊!對於看不慣的人,就隻肯賞給人眼白而已。

“女娃兒要是還不肯說,不如和老夫比劃兩下,讓老夫試試看著你這功法的妙處!”毅宗不再理會蘇子澈,拿正眼看向妖嬈,沉聲說。

“妾不會武功,讓前輩見笑了。”妖嬈福身道。笑話,殷義都吃不消毅宗一劍之威,她怎麽敢對抗?

“不會武功!?不可能!”毅宗竟是瞬間變成了鬥雞眼,讓妖嬈險些忍不住笑。

妖嬈再度福身,不急不緩地說道:“妾不敢隱瞞。妾幼時體弱,師尊便隻傳授了妾這套功法來強身健體,不曾傳妾武技。”看毅宗的眉毛越糾結越緊,她又補充了句:“此套功法名為氣功。”

“氣功?倒是貼切!”毅宗摸著下巴沉吟了聲,“女娃兒再給老夫打一遍吧!老夫方才從半道才開始看的,沒看個完全,心中癢癢啊!”

“是。”妖嬈並不知蘇子澈要做什麽,隻能先順從毅宗心意,平心靜氣又打了一套八段錦。

毅宗看完後連連撫掌:“妙極!妙極!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奇妙的功法!女娃兒,這功法還有沒有下半套?”

“這……”妖嬈偷偷瞥了眼蘇子澈,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提示。誰料他隻是笑得一派雲淡風輕,完全放任自己不管。

“不要婆婆媽媽的!有,或者沒有,給老夫一個答案便是——”毅宗不耐煩地催促。

“此套八段錦,隻有八個動作,並無下半套。”妖嬈先是搖搖頭,隨即竟心中一動,隱約從蘇子澈之前的插話中明白了他的用意,接著道,“然而,此套八段錦,隻是氣功一術的入門之法。還有一套易筋經,動作複雜些,效果更好。”

毅宗一聽,雙眼大亮:“那快打給老夫看!”

對上他期待的目光,妖嬈咬唇,垂首不答。毅宗盯著她看了幾眼,自以為明白了什麽:“師門秘籍不可外傳?你師父又不在這裏,你不說,老夫不說,誰知道?大不了老夫不在人前用便是。若是你怕那兩人多嘴,老夫就讓他們永遠閉嘴!”

此人竟然任性妄為到如此地步!妖嬈不禁心中大駭。當下,她心思百轉,指望不了蘇子澈,隻能靠自己了!

深吸了幾口氣,她心中已有打算,低聲道:“並非如此……隻是,妾愚鈍,那易筋經不過學成了半套而已。”

“半套也無妨,快快打來!”毅宗迫不及待地催促。

蘇子澈又在這時插話進來,言語之間盡是是妖嬈的指責:“妖姬你太過魯莽,半套功法用處肯定不大,就算打給毅公看也是徒增心癢而已!難道還能憑這半套功法參出下半套嗎?”

妖嬈會意,急忙垂首:“夫主所言極是,妖嬈本也是如此考慮,可是……”

“廢話什麽!女娃兒不要小瞧了老夫!那什麽半套易筋經你盡管打來,老夫未必參不出後半套來——”毅宗將肩頭上的巨劍邊揮舞了幾下,邊喝道。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妖嬈做出難以推拒的模樣,勉為其難應承下來。緩緩閉目,她吐納了幾次,調整好呼吸,這才開始打那半套易筋經。其實就在前幾日,她已經開始嚐試回憶易筋經的套路,試著打過幾遍了。所以此刻在毅宗麵前,打得並不算太生疏。

她當時學的是十二式的簡化易筋經,學到第七式便沒有再堅持下去,導致半套打下來所花的時間反倒不如更為簡單的八段錦來得來。

當她重新睜開眼的時候,不禁毅宗是一副沉思狀,連殷義都看著她在出神。這讓她不禁有些得意。

“妙!妙啊!更妙了!”良久,毅宗仿佛清醒過來,再度嚷嚷著叫好,神情十分亢奮。隻見他又轉向蘇子澈,依舊翻著白眼:“小子!老夫這就閉關參悟下半套!功成之前,老夫絕不出關!不管是誰來找老夫,你都給老夫擋回去!知道嗎!?”

“敬諾。”麵對毅宗居高臨下的命令語氣,蘇子澈隻是淡笑著叉手應是。隻看這一反應,妖嬈便知自己的表現合了他的心意,心下一鬆。

正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又聽得毅宗突然喊了自己一聲,連忙應道:“妾在。”

“女娃兒不錯,可惜了不會武技。”毅宗遺憾地搖搖頭,隨即呼嘯一聲,返身以輕功飛過斷崖。順風傳來他的話,語氣囂張:“女娃兒!待老夫參透之日,定要找你師父切磋切磋!哈哈哈——”這話中灌注的內力又與之前的都不同,讓妖嬈體內氣血翻湧。

“咳咳……”強忍著不適,妖嬈咳嗽了兩聲,突覺口中有血腥之味。

蘇子澈的目光落在妖嬈唇邊的一抹猩紅上,眸光一閃:“阿義,替她看看。”

“手給我。”殷義上前替妖嬈切了脈,眼底有一絲疑惑劃過,麵上卻隻道,“主公放心,她隻是受了些許內傷,稍做調息就能自愈,不妨事的。”隨即他又有些好奇地問妖嬈:“方才毅宗是不是用傳音術給你傳音了?他說了什麽?”

妖嬈一怔,原來方才那話隻有她一人聽見啊!也難怪她會受內傷了。

“女娃兒!待老夫參透之日,定要找你師父切磋切磋!”她將毅宗的話原模原樣,學著語氣重複了一遍,換來蘇子澈一聲輕笑。她不知道他是滿意這個結果,還是純粹笑她可笑的模仿。

“主公——原來主公早就料到了?”殷義卻很激動地走近蘇子澈一步,“毅宗這人也是個武癡,並且言出必行,既然會這麽說,在參透之前,肯定不會出關了!”

蘇子澈隻是淡然地頷首:“對。”

“可婦人這半套易筋經,他若真是全心參悟,一年之後,或許就能有所得,時間夠嗎?”殷義話鋒一轉,又擔憂地皺眉。

“無妨。我也隻需要一年,讓墨家巨子易位便可。”蘇子澈擺擺手,“半年前救下的那人,可以一用了。”

殷義作恍然大悟狀:“你是說晉煬?哈哈哈——主公你這招真是太陰……呃,太高了!”接收到蘇子澈溫和中帶著不善的目光,他連忙改口。“不過,他能控製得住嗎?”他打完哈哈,又認真地問。

“他與我的利益,本就不矛盾。況且晉氏一族,也算鐵骨錚錚,許下的諾言千金不易,倒不需要將他完全掌控在手中。”蘇子澈淡笑著道,“阿義你若不是殷家人,此事便可托付給你了。”

“我若不是殷家人,如何與你相識?”殷義挑眉,不以為然,“統率那些墨俠也是麻煩,還是跟在你身邊自在些!”

從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中,妖嬈也算明白了蘇子澈此行的目的已然達成。不過沒想到蘇子澈身邊還跟著殷氏族人。在《中雲國誌》有記載,殷氏是中雲國第一大世家,幾代權臣皆出於殷氏,殷氏嫡係女子的身分高貴勝過中雲國的普通公主。隻是史書沒有記載當下的情況,所以妖嬈不知蘇子澈和殷氏究竟是什麽關係。

“卿卿?”正出神,卻聽到蘇子澈喚了自己的一聲。

“卿卿,事情辦完了,走吧。”蘇子澈眸子含笑地望著她,柔聲道。

妖嬈並沒有因為他的柔聲而舒服多少,低眉應是後跟著他上了馬車,跪坐在車廂的角落。殷義則繼續充當馭夫,兩人方才坐穩,就傳來馬鞭的抽打聲,馬車應聲而動,調頭回轉,往來時的方向駛去。

車廂裏兩人都沒有說話,妖嬈記起了姬妾的本分,替蘇子澈焚香煮酒後,才重新垂首跪坐一旁,聽候吩咐。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指節分明,稍顯消瘦。那手的拇指與食指拈著一條純白綢巾,綢巾自然垂落在手邊,畫麵美好。

妖嬈詫異地抬起頭,看向那隻手的主人。蘇子澈則是勾起唇角:“把血漬擦掉吧。”

“是。”稍一猶豫,妖嬈便接過了那綢巾,在唇邊拭了拭。純白的綢巾上立刻染上了一點殷紅,有些刺目。下意識地要將綢巾遞還給蘇子澈,手才伸到一半,她又急忙縮了回來,呐呐道:“這帕子……妾洗淨之後再還吧?”

“不必了。”蘇子澈擺擺手。不知為何,得到他這樣的答案,妖嬈心裏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壓過了方才接過綢巾那一刹那的欣喜。

依言將綢巾收起,她又聽到蘇子澈問:“卿卿不想說什麽嗎?”

“妾不明白,”妖嬈見他主動開口,便道出了心中的疑惑,“若是妾不懂易筋經,夫主該怎麽辦?”

“阿義前幾日和我提過,說你又在練一套奇怪的功夫,不怎麽熟悉的樣子。”蘇子澈很善良地給她解答,“於是我便想試試看,卿卿果然沒有叫澈失望。”

妖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那個殷義還有偷窺人家練功的嗜好啊!就這麽一句話,蘇子澈就能想到利用她來給毅宗布局,真是萬事萬物皆可利用。如今想來,來時他說的所謂一諾,卻原來根本不需要毅宗本人直接許諾!

“可夫主怎麽就有把握毅宗一定會入局?”她不死心地繼續問。

蘇子澈卻仿佛好笑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側臉,低聲道:“澈還真沒什麽把握,隨意試試罷了。若是失敗,澈自然還有別的法子。”

盡管妖嬈很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問問看別的法子究竟是什麽。可對上蘇子澈漸冷的目光,縱使麵上還感受著他掌心的溫度,她也不敢問了。蘇子澈給她的感覺一直是矛盾的,仿佛溫良無害,可親可近,卻又時不時讓她感到殺機,直想要遠離些才好;仿佛隻是隨性而為,仔細想來卻“箭無虛發”。他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卻隻需要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又能讓她後背發寒。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的話,那便是深不可測吧!

“嗯,該問的既然都問完了。卿卿自去調息吧,不必候著。”蘇子澈收回手後,突然道。

“是。”她心中一動,待她想看清他的眼神時,蘇子澈卻已然又做閉目養身狀,不再理會她。

那清冷話語中,似有若無的關切,究竟真實存在,或者僅僅是妖嬈的錯覺,她終究不得而知……

其實妖嬈並不懂得如何調息才是正確的,隻是閉目盤坐,規律地吐納,想把體內微亂的氣流給理順。回去的路是下山,再加上馬車行得比來時更慢些,故而也不算太顛簸,並不影響妖嬈專心吐納。

在郊外時,馬車外一片靜謐,隻有偶爾一兩聲鳥叫蟲鳴,直到隱約的人聲傳入耳中,妖嬈才睜開眼睛。馬車已經就到了外城了。

“怎麽樣了?”才一睜眼,妖嬈就對上了蘇子澈的目光。他隻淡淡地問了兩個字。

“妾不通武技,也不懂怎麽調息,但現下已經舒服了些。”妖嬈以為他又在試探自己。

蘇子澈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若是還難受,一會兒你可請教阿義,內傷不能久拖。”

“是,多謝夫主。”妖嬈正巧也有些話要對殷義說。

“主公——”她的話音才落,殷義便插話進來,“還不曾有信鴿飛來,要不要再四下轉轉?”

蘇子澈竟然露出一絲苦笑:“也罷,就再轉轉吧。”

“哈哈哈——”殷義爽朗地笑了幾聲,隻是笑聲中頗有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於是妖嬈忍不住拿好奇的目光對著蘇子澈瞥了又瞥,她知道很多事情,他如果願意告訴她,是不需要她真的問出口的。

“卿卿想知道?”蘇子澈也沒讓她失望,優雅地斜靠在榻上,舉起一盞酒端詳了幾眼,問道。

他這一問,換來的是妖嬈點頭如搗蒜。從他的語氣和神色裏,她能判斷出,這事並不像之前找毅宗那麽嚴肅。

“嗯……說起來,此事卿卿是有權知曉的。”蘇子澈頷首,悠悠道,“昨日澈便得到消息,大公主來要澈府上做客。”

大公主?妖嬈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各式各樣在電視劇裏看過的公主形象,或者嬌憨可人,或者知書達理,又或者刁蠻任性。

蘇子澈看著妖嬈目光閃爍不定,輕咳了兩聲:“卿卿想到什麽?”

“妾隻是在想大公主是什麽樣的人。”她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些。其實她答的也算實話。隻是她才藏了半句話沒說:什麽樣的人才能讓蘇子澈都要躲出府去?

看著她有些抽筋的表情,蘇子澈不自覺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低歎一聲:“她是什麽樣的人,澈倒是不知。不過卿卿以後與她相處的時日,隻怕是多了。”

啊?妖嬈的目光呆滯了片刻,呐呐道:“妾愚鈍,不知夫主的意思。”

“這位公主,和卿卿一樣,都愛慕澈啊!”蘇子澈勾了勾唇角,語氣中略帶嘲諷。妖嬈不知道他是在嘲諷那大公主,還是嘲諷她,或者兩者皆有。

不過撇開嘲諷這一重,妖嬈算聽明白了,這大公主估計是個熱情過度的,倒追蘇子澈,硬是讓蘇子澈怕了她,避而不見。可是自古以來政治婚姻不是很常見嗎?蘇子澈這樣的上位者在婚姻上更是不可能憑心選擇,況且這大公主的身分……

“若是大公主嫁給夫主,會對夫主有不利之處?”妖嬈試探著問。

蘇子澈搖搖頭:“不過是娶個公主,談不上利害。”

聽到這樣的回答,妖嬈暗自點頭。權臣做到蘇子澈這份兒上,和不和皇家聯姻,隻是是否要錦上添花的區別罷了。用妻位來緩和與皇家劍拔弩張的關係,倒不如再拉攏一派勢力來抗衡皇家呢!

“卿卿希望我娶大公主?”蘇子澈突然將身子傾向妖嬈,仿佛情人私語,距離曖昧。

妖嬈連忙搖搖頭,接著又想起什麽似的,想要點頭,可那頭才輕輕點了一下,便又左右搖晃了起來。最終,妖嬈糾結痛苦地抱著腦袋,將求饒的目光投向蘇子澈。

“卿卿看起來很矛盾啊?”蘇子澈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伸手挑起她的下顎,“莫不是卿卿將當日的話弄假成真了?當真愛慕上澈了?”

這話雖然曖昧,可對於妖嬈來說,卻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原本還有些熏熏然的她,突然冷靜了下來。

“妾隻是不知夫主對大公主是否有更深遠的打算,故而難以回答。”她垂下眼簾,淡淡道。對於這樣的人,動情的同時便有可能萬劫不複。不論蘇子澈這麽說出於何種目的,她都因此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她又端出了公事公辦的態度。

蘇子澈見她表現淡然,眸光一閃,接著便也覺得無趣一般,抽身倚靠回榻幾。

“既然卿卿想知道大公主是什麽樣的人,不妨就此回府去見識見識吧!”他說完,揚聲道,“殷義!不用轉了,回府!”

他的聲音有點冷硬,似乎是生氣了。妖嬈卻想不通他在氣什麽,隻能繼續無聲跪坐著。

馬車外的殷義也是個有耳力的人,一聽就知道蘇子澈心情不佳,也不敢繼續調侃,便駕著馬車徑直朝西巷駛去。

這一路上馬車被殷義驅使得有點急,這種莫名的煩躁也感染到了妖嬈,讓她莫名地不適皺眉。

“阿義,不必如此急趕著。”蘇子澈掃了她一眼,淡淡道。

然而早已經在心中糾結起被大公主盯上會不會很慘的妖嬈,卻沒有注意到蘇子澈這反常的一句叮囑。思來想去,妖嬈都沒有想到什麽不引起大公主注意的好方法,畢竟自己是蘇子澈唯一一個姬妾的事實擺在那裏。

“哎……可惜我現在連自保的武力都沒有……”妖嬈沮喪地想著,那股從來到這個時代開始時不時就會竄出心頭的無力感在此時又叫囂了起來。

馬車很快就停在了相府門前,妖嬈磨蹭了半天才從車廂中下來,在蘇子澈身後埋著頭,亦步亦趨地跟著,想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怎麽還沒回來啊!”大老遠的,就聽到一個囂張的女聲在抱怨著,“你不是派人去找了嗎?都找到哪裏去了!?你這管家怎麽當的!等阿澈回來,我就讓他把你換掉——”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小人這就再派人去。”於管事唯唯諾諾地應著。雖然看不見,但妖嬈還是能想象到於管事兢兢戰戰應付著大公主的模樣,估計是緊張得汗流浹背了。

蘇子澈的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隨即舒展開來,快步穿過回廊,來到院中。“大公主做什麽與澈的管事慪氣?澈的去向可不會輕易向人報備。”他人還未走到大公主身前,就先揚聲說道。

“阿澈!你終於來了——”大公主方才一直是側麵對著妖嬈的,此刻聽到蘇子澈的聲音,便收起一起揮動的馬鞭,朝這邊奔來,雙眼發亮。

這位大公主圓臉寬額高鼻,顴骨突出,有盛氣淩人之相,體態較豐腴,若是放在唐朝,也能算上一美人。可根據之前妖嬈混跡姬妾圈子時的觀察,這個時代的人還是講究窈窕美的。

“嗬嗬,阿澈說得對,你的去向確實犯不著和那種下人說。”大公主站在蘇子澈身前,掩嘴咯咯一笑。

看她的神情似是真沒聽出蘇子澈言語中指桑罵槐的諷刺意味,妖嬈不禁暗自搖搖頭。這公主如此愚笨,連這麽簡單的話外之音都聽不出來,就算真的要和皇家聯姻,她也不是個好選擇。

“阿澈,我等了你好久了。你都不打算請我坐坐嗎?”大公主試圖挽上蘇子澈的手臂,卻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隻見他麵色淡淡地說:“公主說得是,那便請公主去湖心亭坐坐吧。澈先去更衣。”

“阿澈總是這樣,我不主動說,你就不說!”大公主嬌嗔了句,便歡歡喜喜地徑自往湖心亭去了,“你記得快點來!”

蘇子澈點點頭,抬腳便要往寢樓方向走去,妖嬈也如獲大赦,就要更上時,卻見他忽然停住腳步。

“卿卿先隨大公主去湖心亭吧。卿卿招待人的功夫,澈記憶猶新。”他笑中帶了點戲謔。

“是……”妖嬈欲哭無淚,又不能反抗,隻好應是。

眼見蘇子澈的背影消失在視線,於管事也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自己,妖嬈隻能再次歎氣:“麻煩管家去準備些茶點吧。”

“是,是。”於管事如獲大赦,點了兩個婢女給妖嬈幫忙後,就溜之大吉了。

沒多久,又有四名婢女端著茶點出現在了妖嬈的麵前,看眼無法再拖,她隻得心情沉重地領著婢女們去了湖心亭。

“請公主先用些茶點,大人隨後就到。”妖嬈走到大公主的對麵,福身後恭敬地說道,“這些茶點都是大人最喜歡的,得拿給公主嚐嚐。”說完,她就用手勢和眼神示意婢女上前伺候。跟在她身後的婢女們魚貫而入,動作熟練地擺好了茶點,退出四人重新站到妖嬈身後,另外兩人則繞到了大公主身後立侍。

妖嬈本來隻要想說幾句甜話,讓大公主安心用著糕點等蘇子澈來,哪裏想到就這麽一句話,就讓大公主對自己“另眼相看”了!真是適得其反啊!

“是。”有苦說不出的妖嬈隻得微微抬起頭來。

大公主不耐煩地命令:“走近點,頭再抬高點。”

再次在心中歎氣,妖嬈艱難地上前了半步,又把頭再抬高了二十度……

“你有點麵生。新來的婢女?”大公主打量了她幾眼,皺眉道,“不對。她們都聽你的,你是新來的女掌事?”

妖嬈萬萬沒想到這公主的記性如此之好!相府上上下下婢女百來號,竟然還能記得麵生麵熟!

嘴唇動了動,她一時不知道要如何作答。但轉念一想,此刻撒謊蒙騙過去,但蘇子澈一來便要穿幫,反而落人口實,被按個欺騙公主之罪。於是她定下心神大道:“回稟公主,妾是相國大人新納的姬妾。”

“什麽!?”話音剛落,妖嬈的耳膜就幾乎被大公主的驚叫聲給刺破了!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大公主激動地站起身,舉起馬鞭指著妖嬈。

妖嬈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垂首恭敬地又重複了一遍:“回公主的話,妾是陳舍人送給相國大人的姬妾。”

“原來是別人送的。”大公主聽妖嬈這麽說,眼中的厲色稍稍緩和了些,臉色卻仍是陰沉,“本公主問你,阿澈寵你嗎?”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妖嬈依舊淡定從容地答著:“相國大人並非看重女色之人,對待妾便是如尋常姬妾般對待罷了。偶有照拂,也是看在妾舊主的麵上。”

對上妖嬈這種滴水不漏的回答,大公主隻覺得有氣又發不出來,隻能死死盯著妖嬈,喘著粗氣。

“卿卿與公主怎麽都站著?”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蘇子澈含著笑意的聲音。妖嬈看到站在對麵的大公主在聽到“卿卿”二字後,麵色迅速鐵青,心中大喊不妙!蘇子澈那廝一定是故意的,他記了在馬車上她胡亂腦補的仇了!

見勢不妙的妖嬈急忙後退到他的身邊,低眉順目地立住:“妾招待不周,望夫主勿罪。”

蘇子澈側過身,抬手將她垂落發絲勾到耳後,眸中笑意更濃:“澈怎麽舍得怪罪卿卿?”

死了,死了!妖嬈絕望地閉上眼睛,她已經不敢看大公主的臉了。

“卿卿?妖姬?走吧。”蘇子澈的目的達到以後,心情愉悅地牽過正在發呆的妖嬈的手,帶著她踏入亭中。妖嬈冰涼的手被他寬厚溫暖的手掌包裹的刹那,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下。

走到大公主麵前時,蘇子澈才鬆開她的手,對著大公主道:“公主坐啊。”

“澈知道,公主姓陳,名靜。”蘇子澈隻挑了個最不需要回答的問題來回答。

陳靜?這真是人不如其名啊!哪有半分沉靜的氣質?妖嬈站在蘇子澈的側後方,有些好笑地想。

“阿澈!你——”大公主也被蘇子澈這麽明顯的敷衍態度給氣紅了眼,“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澈並未討厭公主。”蘇子澈搖搖頭,心平氣和地說。

但他的這份心平氣和讓陳靜更是怒火中燒:“是!你不討厭我,可你也不喜歡我!這女人長得也不怎麽樣,哪一點配得上你的寵愛!?我不相信就因為是陳舍人送的,你就多加照顧!”說著,她手中的馬鞭再次舉起,直指妖嬈。

“澈寵不寵她,與旁人無關。”蘇子澈的這一回答,讓妖嬈一怔。盡管她清楚的知道,他這話根本不是為了表明對她的寵愛,卻仍是片刻失神。

“好啊——我打花她的臉,看你還寵不寵!”陳靜氣急,手腕一用力,那馬鞭便劈空而來,直擊妖嬈的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