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施手段謀出路
跟著人販子的隊伍走了兩天後，終於到了陳趙邊境。
妖嬈忍不住微微鬆了一口氣，想著離逃開趙國隻有一步之遙了，卻發現包括主事的在內，神情都變得緊張起來。
“出什麽事了嗎？”無奈之下，她隻能向阿青打聽。
“各國的邊境都不太平，所以害怕……”阿青說著，眼底也滿是擔憂。
妖嬈是個聰明人，一點即通，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各國交界處都很敏感，官兵不會輕易在這塊出沒，就給了賊寇可乘之機。
阿青接著又歎了一句：“不過又有什麽辦法呢？想要富貴，總是要冒點險的。”
沒想到這個阿青還有些膽識，妖嬈點點頭：“所謂富貴險中求，無可厚非。”
“你說得對……你說得真對！”阿青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鼓舞，反反複複地稱讚妖嬈，“我就是這麽想的，可我說不出來這麽好的句子！你能不能教教我？”
妖嬈一怔，有些為難地說：“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要怎麽教……”自己是占了穿越優勢，阿青可學不來。
“哎，也是……你是書香世家的嘛。那你教我識字可好？”阿青沮喪了片刻，又充滿希冀地望向妖嬈，眼波流轉之間竟讓妖嬈覺得是含了淚意和委屈的。
妖嬈點點頭：“這個不難。一路上但凡看到字，我就教你識記下來。對了，我先教你寫自己的名字吧？”
“多謝妹妹。”阿青聲音婉轉地道謝，眸子裏染上了歡喜之色。
於是在交界處行走的幾日，因是荒野，看不到字，妖嬈就教阿青寫兩人的名字，又寫了蜜兒的名字，還把一些簡單的字教給她。
其實妖嬈本身是不會寫古漢字的，大概是這個身體的本能。阿青也是個伶俐的，識記很快，三天下來就學了二十幾個字。
偶爾，另外三名女子也會偷偷往兩人的方向瞄幾眼，希望學上幾個字。妖嬈這才知道，在這個時代，光是識字都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本領，有文采有見識就更了不得了！能穿越到文化人身上，還是占了很大便宜的。
“嘖嘖，這次她要把主事的惹惱了！”
“不就是認識幾個字嗎？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別吵別吵，聽聽看她是怎麽被訓斥的吧——”
這天清晨，車隊並不如往日那般太平，也沒有按時上路，一行人都看著在與主事僵持的女子。
“一定要走這條路嗎？很危險。”
話還要從妖嬈啟程上路的時候說起。她上馬車時，站在車轅上隨意望了望前路，便皺眉跳下馬車來到了主事的馬車前求見。
“這條路我也來來回回走了三兩次了，都沒什麽事情，路程還最近。”主事的耐著性子說。
妖嬈依舊蹙眉：“話雖如此，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前方地形乃行軍避諱，因為極其適合埋伏襲擊，隻要有人從山道兩邊高處滾下巨石來，就會死傷慘重。”
“行軍？哈哈哈——”主事的大笑起來，嘲諷道，“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懂行軍打仗的事情？得了得了，少在這裏危言聳聽，快回去，準備啟程！”
妖嬈還想再說，卻被他打斷：“還磨蹭什麽！？就算真遇上山賊，他們也不會要了你們的命，頂多被擄走，你還擔心什麽？去，去，少來煩我！”
隻要保命就夠了嗎？嗬，那還真不需要擔心了。妖嬈在心裏冷笑著，就退下了。
退回自己這邊的馬車後，妖嬈接收到了三道幸災樂禍的眼光和一道略帶擔憂與疑惑的目光，可她並不想理睬，隻是專注地思考如果真遇到山賊要如何應對……
大約走了小半日，前方又有一隊人馬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隊伍中的那輛馬車極大，材質也是上等，還掛著家族標識。除了馭夫外，還有五十名精壯的護衛，其中半數策馬，好不威風。
“那標識上寫的是什麽字？”阿青探出腦袋看了眼，問妖嬈。
“是陳字。”妖嬈才答完，就聽到四女齊齊發出欣喜的驚歎聲，不由有些疑惑地望向阿青。
但這一次阿青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喜悅中，並沒有給妖嬈解釋，反倒是蜜兒在不經意間解開了她的疑惑。“陳？你們說會不會是——是陳國的皇親國戚？哪怕是旁係的世家，要是能進了這樣的家門……”
原來如此。跟著人販子終歸不是辦法，命運捏在別人手裏的滋味可不太好。妖嬈暗中盤算著要不要想辦法投靠了這隊人馬的主人？還是先觀察看看吧！
“快趕上去——”主事的聲音傳來，也帶著喜悅。也是，這種山賊常常出沒的地方，能得這樣一隊人馬同行，無疑多了一重保障。
果然，沒多久，主事歡喜的道謝聲便傳來了：“多謝陳六郎！多謝陳六郎——”
得知能和世家子同行，眾人都是一陣輕鬆。主事的還特意責怪地瞥了妖嬈一眼，像是在說：連陳六郎都走這條路，能錯嗎？
“哎……”妖嬈卻在這時探了一口氣，縮回馬車裏。
阿青奇怪問她：“你怎麽歎氣了？”
“沒什麽。”妖嬈卻搖搖頭，不肯透露。
對上她的隱瞞，阿青好似有些氣惱，就坐遠了點，不再理會她，反而和剩下三人說起話來。聽來聽去，她們談話的內容無非就是要趁著一會兒午膳休息時，想辦法接近馬車裏那位貴人。
連人家高矮胖瘦，是老是少都不知道，就想給人家做妾？妖嬈隻覺得無法理解。不過剛才主事的喚他陳六郎，年紀應該不大，要能是個稚童的話，就算當侍妾也沒事吧？
不過，妖嬈美好的幻想很快就在午膳時候破滅了，從陳家馬車上走下來的是一位未及弱冠的青年。青年樣貌並不出眾，一張國字臉上配著平凡的五官，是那種放在人堆裏就找不到的類型。可繞是如此，他也算是長相端方、家世又好的“搶手貨”了。
妖嬈遠遠地打量了他幾眼，從他那雙小眼中看出了些常年謹小慎微，曲意奉承之色，再加上國字臉雖然正氣，可他行走卻少了昂然之感，反而踏得很重，步距又小，平白讓人覺得他形象猥瑣。
如此一來，妖嬈心中的猜想更確定了，也明白他不是個好的依靠。
陳六郎雖然允許他們同行，卻沒有要和他們親近的意思，享用午膳的地方和妖嬈這邊眾人拉開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導致妖嬈想聞點好食物的味道都沒法子，隻能繼續啃幹糧喝白水了。不過剩下的四女卻沒閑著，賊頭賊腦地望著陳六郎的方向，議論紛紛。
“雖然長得不算最俊的，可這派頭真是世家子啊！”
“廢話！這麽大的馬車，這麽多護衛，能差到哪裏去？我們要是賣了，估計隻能賣給他的護衛。”
“啊……那怎麽行！？這麽好的機會，我、我要去試一試！”
“就你？我看咱們都不行。咱們這裏就阿青最美，阿青去——阿青你要是成功了，可別忘了我啊！”
妖嬈聽到這裏不由挑眉，大概女人都愛美，乍一聽別人比自己美，都是一陣不舒服。不過她轉念一想，自己這個身體的麵容還是少了柔婉之美，隻論做姬妾，還真不如阿青。
“真的可以嗎？”阿青羞怯地低聲問。
“快去吧！六郎正往咱們這裏看呢！”蜜兒推了她一把。
順著蜜兒的目光看去，那陳六郎還真在往這裏張望，麵帶笑意。
難道是個風流人？
對上陳六郎溫和的笑容，阿青的雙眼一亮，明顯是被打動和鼓勵了一般，施施然站起身子，姿態萬千地朝他的方向輕移蓮步。
妖嬈看這情形，就覺得這陳六郎是個來者不拒的，心下更是不屑起來。
不過妖嬈這人還是很八卦的，忍不住還是在默默觀察遠處兩人的神色變幻，陳六郎從頭到尾都掛著適當的笑容，偶爾說上一兩句話。阿青則是越來越嬌羞的模樣，用眉目傳情，好不動人。
這麽容易就成了也真沒意思。妖嬈無趣地收回目光，突發奇想地問蜜兒：“如果阿青賣給陳六郎，主事的能得多少？”
“哧——陳家在陳國是什麽樣的世家？他能看得上阿青那是福氣，主事的白送給他巴結都來不及呢！”蜜兒嗤笑道，“我說你什麽都不懂，巴巴地跑來陳國做什麽？”
敢情她們都是自願被賣去陳國的？還事先做了調查研究？妖嬈咋舌。
見妖嬈也不答話，蜜兒就自顧自地找旁人說去了，內容大概是阿青如果能得到陳六郎看中，沒準還能帶上她們其中一人做為姐妹一起去享福呢！
“她會不會帶妖嬈啊？妖嬈教她識那麽多字……”
“不會，不會！阿青不傻，不能帶個比自己強的啊！我這樣的就很合適嘛——”
妖嬈聽著她們的竊竊私語，忍不住搖搖頭，繼續低頭吃飯。快吃完的時候，她聽到了山坡上方傳來些許異動。
“不好！”妖嬈在心中警覺起來，轉身迅速向一個方向跑去。
幾乎是同時，坡上就傳來了粗野的喝罵：“你們——識相的把財物和女人都留下！”
“是山賊！山賊來了！”人販子隊伍裏的人頓時亂作一團，紛紛拿起破舊的兵器，手腳卻在發抖。
“慌什麽！？”主事的倒是個見過世麵的，上前打商量，“幾位壯士，我這車隊裏沒有什麽財物啊！就這麽些人啊！這些女人就留給你們吧，隻求放我們通行——”
這夥山賊出奇地好說話，竟然一聽主事的話，就點頭答應了：“好吧，好吧。那就把這幾個女人留下給哥幾個好好享用享用，哈哈哈——”
“多謝，多謝。”主事的也是心疼得臉都白了，但為了保命還是割舍了。從山賊來時，陳家隊伍又和自己拉開了三丈遠的距離開始，他就不敢指望對方保護自己了。
“不要啊！不要——”
“阿青救我！”
阿青這時還混在陳家隊伍裏，山賊不敢和精壯的護衛對挑，自然也沒動她，隻是擄走了還在原地吃飯的三個女子。至於救人，阿青能保住自身就不錯了，根本不會自不量力。
“哎，走吧！”出了這麽晦氣的事情，主事的臉色灰白，上了馬車，“你怎麽！？”這一下馬車，他著實嚇了一跳——妖嬈竟然好好地在自己車裏坐著。
不過車隊已經聽從他的號令開拔了。
“妾心有所感，故而躲在您馬車中，請恕罪。”妖嬈嘴裏在告罪，麵上卻不假辭色。主事的竟也沒顧上她的態度，歡喜道：“好！太好了！幸虧你聰明，總算還留了一個。”
“哎——沒想到那陳六郎關鍵時候居然袖手旁觀，求得同行又有何用啊！”
妖嬈看這主事的再是懊悔，也不曾提到自己早就規勸過他改道，反而是責怪起陳六郎來，不由冷笑：“陳六郎的車隊本就無山賊敢隨意侵擾，沒有交情，何必插手我們的事？”
“總之——你先躲好就行了！那阿青，估計是要不回來了，哎……還好你應該能賣給好價錢！”主事的顯然心煩意亂。
“躲不掉的。山賊很快就會再來。”妖嬈突然斷言道，“兵不厭詐，剛才那幫山賊的數量不過十人，並無精銳武器，也沒準備巨石攻擊，你卻畏懼於地勢不敢對抗。山賊輕易放過我們，便是因為他們沒有把握能勝，也不清楚陳家隊伍究竟會不會相助，所以見好就收更明智。”
“你、你這女人既然知道為何不出來提醒！？”主事的頓時也明白過來，大罵道。
因為聽不進良言總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妖嬈眼底閃過冷意，並不答話，兀自往下說：“我看這山賊的頭頭也是個粗通兵家之道的，所以現在他們肯定留下了探子，發現我們和陳家隊伍分道揚鑣了，就會派出全部人手肆無忌憚地進行第二次打劫。
這一次，他們就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過你們了。畢竟出門行走，卻沒有財物傍身這種話，隻能騙騙三歲小孩！對了，因為你之前欺騙他們，他們生怕搶不幹淨，沒準他們還要殺人呢！”
“那要怎麽辦！？”主事的這下急了，想找她算賬的心思也暫時被拋開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看著妖嬈端坐在那裏，目光灼灼，言語低沉地斷言著還未發生的事情，他竟然對她產生了一種信服感。
這下妖嬈沉默了，她在想讓主事付出的代價夠了沒？她確實不是個心善的人。
“算了，算了，你能想出什麽主意啊！？”主事的急忙揚聲喊，“調頭！調頭！回去和陳家車隊匯合！快——”
“來不及了……”妖嬈的聲音從馬車中悠悠傳出的同時，一陣馬蹄聲也從高坡上傳來了。
“什麽！？”主事的臉嚇得慘白。
話音才落，坡上的山賊頭目就暴喝一聲：“兄弟們，剛才那個世家隊伍不在他們身邊了！衝下去把人殺光，把東西搶光！”
“啊——別，別！壯士饒命啊！你們想要錢我都留下，全部留下——”主事的這下直接站都站不住了，這一次他看清楚了山賊的數量，足足有五六十人！
山賊頭目怒喝道：“奸詐販子！原來有財物啊！那你剛才為何說沒有！？我怎麽知道你留下的是不是全部！？”
主事甚至沒有時間感歎妖嬈的神機妙算，隻能跪地不斷磕頭求饒：“壯士饒命啊！我就是個小本買賣的，現在也不想留錢了，隻求花錢消災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妖嬈始終在馬車裏不曾露麵，聽主事的也著實嚇得不輕，便低歎一聲，撩開簾子出了馬車。
“幾位壯士請聽我一言。”妖嬈利落跳下馬車，步履生風地走到主事的身邊，抱拳道。
“怎麽還有女人？好啊！你這家夥到現在還藏著掖著呢！”山賊頭目這下更惱火了。
主事的咬牙切齒地轉向妖嬈：“你現在下來做什麽？想害死我嗎！？”
“他們下來搜搶，我早晚都要被發現的，為何不先下來爭取主動？事到如今，你何苦還為了那一點錢財丟了性命？”妖嬈淡淡地回了句，就繼續對山賊頭目說起來，“這位壯士，這販子最是心疼錢，愛財如命，所以剛才他早在之前遇上陳家隊伍時，就以一金為代價，把財物都交托給陳六郎保管了，而且還送了一個姬妾給他呢！”
妖嬈這一通話裏虛虛實實，山賊一時無法判斷真假，可又被那“一金”給聽得熱血沸騰！
“所以現在就是把這裏的人殺個精光也隻能討到幾件衣服而已，還損失了兵力。何不守株待兔，就在這裏等著陳六郎的隊伍趕上呢？”妖嬈分析清楚厲害以後，也不忘慫恿一把，“他們的隊伍也不過四五十個護衛，這些世家養的護衛都是金絲籠裏的鳥，都是些繡花枕頭，怎麽能敵得過身經百戰的各位壯士呢？隻要埋伏得當，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想得手不難。”
“哼！你這女人說這麽多，不就是想保命嗎！？”山賊頭目突然冷哼。
妖嬈也不否定，爽快應是：“壯士英明，妾不過弱質女流，隻想留得一命。”
“哈哈哈！好——你放心，等我得手了，就把你擄回去做個八夫人如何？你這女人仔細一看長得還不錯嘛！”山賊頭目得意地大笑三聲，“傳令下去，就地埋伏，把自己的馬匹管好，別亂出聲！陳家車隊一到，立刻殺下去！”
“至於你們！好好給我留在原地，不準亂動，不要讓人看出異常，更不準通風報信！”
主事的見性命暫時保住了，鬆了一口氣：“是，是……絕不亂動。你們都把武器放好，放下！”他是在命令隨行的壯漢。
妖嬈卻說：“依我看，不妨讓這些大哥先行一步到前方等著，免得到時候成為陳家隊伍的助力。”
“也好。”山賊頭目沉吟一聲，“你們！都給我滾遠一點，不準回來！晾這荒郊野外你們也搬不來救兵！”
看著一路隨行的壯漢們被趕走，妖嬈才安心不少。雖然她知道這些漢子地位很低，應該不敢在陳六郎麵前亂說話，但就怕藏了那麽一兩個聰明人，到時便是致命的。
“女人，一會兒刀劍無眼，你還是躲進馬車裏吧！”那山賊頭目好似真的對妖嬈有意，還特意囑咐了她一聲，才趴下身掩藏了蹤跡。
主事的也怕死，一溜煙也鑽進了馬車中，擦了一把汗：“你這女人還有點小聰明……”
“從一開始，我便知道要發生什麽。”妖嬈抿唇。
她這一提醒，主事的明顯一怔，事情確實按照妖嬈所說的方向發展，這不是小聰明就能說得過去的。“難道你勾結了那些山賊！？”他突然氣得發抖。
“愚蠢！”妖嬈重重一拂袖，冷聲喝道，“我若勾結他們，就應該讓他們方才便殺了你！”她言語中的寒意逼人，主事的不由縮了縮脖子，退後半步，眼底露出深深的疑惑之色。
不過一個女人，怎麽有這般威壓？
“那……現在要怎麽辦？陳家的護衛真的都不中用嗎？他們殺完人，要是發現沒有財物——”說到這裏，他又怔住了。堂堂世家的車隊，怎麽可能沒有財物？
他顫抖著聲音繼續問：“你真打算讓他們把陳家車隊燒殺光了？這、這……若是讓人知道是因為我，我得罪不起啊！”
“哧！人都殺光了，難道山賊還要到處宣揚自己殺光了陳六郎的車隊，等著陳家來報仇？”妖嬈冷笑著反問。
主事的一噎：“……可他們畢竟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害他們？都殺光會不會太狠了？”
“不錯，陳六郎是與我無冤無仇，所以我隻是要借他的勢，不會讓他們死的。而且山賊從一開始就在試探兩邊隊伍會不會共同抵禦他們。如果現在任由山賊把我們的護衛都殺光了，恐怕下一個就是陳家車隊了。到時候山賊依靠人數和地形上的優勢，殺上幾個陳家護衛，略些錢財不難。”妖嬈點點頭，“陳家真要報複，大不了他們換個地方打劫便是。”
她發現主事的也不是那麽壞心嘛！這時候還替別人說話。不過她還是忍不住要氣他一句：“不過我這個人記性是很好的，比如你早上說隻要能保住性命就可以了，我就隻保住你的性命。陳六郎剛才見死不救，也要受受驚嚇才好。”
“你、你這女人簡直！簡直——”主事的想了半天也沒憋出一個形容詞來，臉漲得通紅，還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
妖嬈出了一口氣，也不再和他糾纏，撩開車簾往外看去：“人要來了。”她這麽一說，主事的一緊張，連咳嗽都忘了，急忙噤聲，縮到了車廂的角落。
回頭看了他一眼，妖嬈搖搖頭，也隻是個不算太壞的貪財人罷了。也就是這麽一想，陳家的車隊又靠近了三輛馬車的距離。妖嬈眼睛一眯，便聽到山坡上傳來了喊殺聲。
“兄弟們，殺啊！殺——”
“殺了他們就能搶到金子了！”
看著從坡上衝下的山賊，妖嬈暗道：這山賊頭目還真懂點兵法，雙方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下，想靠威脅來索要財物多半不會成功，隻有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才能用最小的損失換取最大的收益。
“快——站開陣型，保護公子！”
反觀陳六郎這邊的情形，比起人販子的隊伍就有素質多了。沒有馬匹的護衛們紛紛拔劍保護在馬車周圍，而騎士則率先衝上與山賊交鋒。雙方都是有馬和武器的，但財力物力的懸殊讓陳家的護衛明顯占據優勢。
這倒讓妖嬈有些著急了，難道這山賊頭目真沒準備點陷阱機關就以為自己能搞定世家的護衛隊？輸得太輕易，她這救命恩人就做不來了呀！
妖嬈正蹙眉間，卻聽到山坡上傳來一陣巨響——兩塊大石同時滾落！
“快讓開——快！”
“啊——”
山賊們顯然是早有預謀，配合極好，自家人早就避開了石頭滾落的軌跡所在，在別處打殺。而陳家這邊的護衛由於按照隊列陣型排布，就有不少人被巨石砸中撞飛，甚至碾壓，轉眼就傷了十人！
“兄弟們，他們不行了！殺上馬車搶東西啊！”
陳六郎坐的馬車那麽大，山賊們首先就覺得裏麵錢財多，除了商隊寄存的，沒準還是世家子本人的。
“啊！別殺我——”馬車裏傳來兩個女子抑製不住的驚叫聲，顯然是終於崩潰了。妖嬈先是詫異一挑眉，隨即明白了，除了阿青以外，馬車應該還有一個貼身侍婢。
“閉嘴！”陳六郎煩躁的聲音接著傳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麽，快回防啊！”
不過這會兒子山賊正是精神大振的時候，陳家護衛又亂了陣腳，竟然被步步逼退，保護圈越縮越小。有些護衛甚至目光飄忽不定，似乎準備丟下隊伍跑路了！
時候差不多了！
妖嬈勾了勾嘴角，跳下馬車，揚聲道：“你們再替公子堅持一陣子！官府的士兵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你們不僅護主有功，還剿匪有功！”
“你這女人胡說什麽！？”山賊頭目一麵拚殺，一麵罵道。
“我沒有胡說！我們都不過一餌而已，等的就是你們傾巢出動！”妖嬈自信一笑，“不然你們以為，一切會這麽順利、這麽如意嗎！？剛才陳家郎君不動手，就是要誘敵深入！而此事隱蔽，除了他的心腹，無人知曉！”
山賊頭目手下動作一停，明顯信了大半。接著他又聽到陳六郎在馬車裏發號施令：“還不想辦法拖住他們！？”
“奶奶的！被算計了！兄弟們，快撤——”這下山賊頭目完全信了，急急調轉馬頭往山坡上跑。
“不可讓他們跑了！”妖嬈嬌喝一聲。那批陳家護衛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竟直接聽從了她的命令殺了上去。
山賊這時已是慌亂，又被追殺，紛紛被陳家護衛砍落馬下。越殺越勇的陳家護衛很快控製了局勢，在沒有繼續死傷的情況下，把山賊全部殲滅了！
妖嬈見此情景，才暗自鬆了一口氣。方才一見陳家的護衛隊，她就發現這批護衛還算訓練有素，較守紀律，行走沉穩，是有兩把刷子的，才想到要借他們滅掉這批山賊。
“你們把這裏清理下，擋道的石頭也速速搬開。”消滅山賊以後，護衛頭領下令清理現場後，又來到馬車邊，恭敬道：“屬下有罪，讓公子受驚了。”
陳六郎從裏麵探出身子來，低聲道：“事出突然，與你無關。”
妖嬈此時已經走近了他的馬車一些，聽到這話暗暗一喜，看來這人對下並不嚴厲，是個脾氣相對溫和的人。原本她還要接著蒙騙山賊，卻沒想到他竟這麽快就心神領會，出言配合，可見他並不昏愚。妖嬈這人是個有成見的，一見紈絝子弟就厭惡，好在陳六郎的表現不算太糟。
說罷，陳六郎踏下馬車，緩步來到妖嬈麵前，深深一鞠道：“多謝女郎救我，陳泰銘記在心。”
“公子有禮了。”妖嬈福了福身，神情自若地受了他這一禮。
“敢問女郎方才為何要對山賊趕盡殺絕？女郎可知，這也會讓我的護衛損失增大？”陳泰雖然笑著，語意卻隱含責備。
廢話！若是留了一個兩人多嘴的，說出是她挑唆山賊攻擊陳家隊伍，她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心裏這麽想著，妖嬈說出的卻是另外一番話：“妾不知這山中有多少幫山賊，也不知他們是否有拜過靶子要同生共死的。若是有，但凡逃出一人，去通風報信，隻怕公子這一路上都難安生了。”她說的也是原因之一。
“女郎好生聰慧！”陳泰雙眼一亮，哪裏還有責難之色，“不知女郎是哪家小姐？”
妖嬈好笑地抿唇，這人大概是一時太歡喜了，竟然沒注意自己此刻的衣著打扮，哪裏像世家小姐？
正準備回答，她卻聽到了阿青的呼喚：“妹妹——妹妹，你沒事吧？剛才可把我給嚇壞了，我還擔心你呢！”
阿青急匆匆地走到妖嬈身邊，一臉關切地詢問：“有沒有傷到你？那些山賊沒把你怎麽樣吧？”
妖嬈聞言，唇角一沉，淡淡回道：“方才我和主事的都被挾持在馬車中，不準我們出來通風報信，所以無事。”
“那就好，那就好。”阿青笑笑，一時接不上話。
陳泰好奇地問：“你們認識？”
“是啊！妖嬈原本和我是一路的，她還識字呢！她本是書香世家的，不過家裏落魄很久了。”阿青看似熱心地替妖嬈做起了介紹，“我們關係很好的。妖嬈，你說是不是？”
誣陷清白不成就反過來結盟嗎？還在言語之間狀似無意地貶低她！她到底小瞧了這個戲子出身的阿青，那神情如此真誠，很會演戲嘛！妖嬈在心中冷笑，隻是點點頭，並不熱絡的樣子。
“原來如此。”陳泰果然露出失望的神色，“你如此風姿，若是世家之女……”
出神了片刻，陳泰重新掛上親和的笑容，說道：“不論如何，泰要謝過小娘子。這裏有一金，聊表心意。”說罷，他從袖中取出一金。
“原來公子和這幾十號人的性命隻值一金啊！妾不敢收！”妖嬈譏諷道。她能看出在知道她身世後，陳泰的態度明顯輕浮了，對她的稱呼也從帶有尊敬之意的女郎變為尋常稱呼。
妖嬈繼續不冷不熱地說著：“對了，公子把這一金賞給商隊主事的吧！他特意遣散了所有同行護衛的漢子，就為了讓公子車隊接近時能給公子一點提示，恩德不小呢！”
這一席話說得陳泰麵色鐵青，下不來台麵。要不是妖嬈看他是個脾氣好的，她還真不敢這麽當眾駁了他麵子。
“公子勿怪。方才妾已經當麵說了，這次剿匪行動是公子謀劃的，除了公子心腹外，無人知！”妖嬈決定適可而止，給他一個台階下。
聞言的陳泰雙眸一亮，妖嬈這一番話是把功勞完全歸給了他，而把她擺在幕僚的位置上。陳泰也是個聰明人，當即道：“小娘子才智不錯，隻是泰不缺幕僚。若願意跟隨泰，必為寵姬。”
暗歎一口氣，她就知道不會這麽簡單。本來她還想爭取，卻無意中瞥到被兩人忘在一旁，臉色極差，目露妒恨的阿青，突然起了興趣，居然點頭應下了：“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公子看重！”
此話一出，阿青的身子幾不可見地晃了一下。
“好！好！”陳泰大樂。
“妾替公子把這一金交給主事的如何？”妖嬈輕聲問道，“還有一事，那主事的，因為此事遣散了跟隨之人，在進城之前可否讓他繼續同行，求得公子庇護？”
陳泰讚賞地點點頭：“妖嬈考慮周全，也是個心善的，便如此吧。我看他年紀也不小了，怪可憐的，再給他一金便是。”說罷，他又掏出一金連同剛才的一並給了妖嬈。
“辦完事就到我馬車裏來隨侍吧。”陳泰留下這句話，就要轉身往馬車方向走，突然瞥見站在一旁的阿青，催促道：“阿青，還愣在那裏做什麽？快跟上！”
“啊？是。”阿青回神，急忙跟上，小鳥依人地行在他的身邊，一起上了馬車。
低頭掂了掂手裏的兩金，妖嬈勾起嘴角。這種把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還真是奇妙呢！妖嬈在現代不是個陰暗的人，但也不是個多麽正直的人。
她知道，在這個時代，生存不易，心不能太軟，否則隻能任人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