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亙時的奇景

“除了把軌道算準之外,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呢?”雲湛問,“比如說,直接把這個機關毀掉?”

“不大可能,”安學武這一次難得的沒有譏諷他,“我倒是也這麽想過,但是辰月教主的筆記說,這個機關一旦受到外力損壞,星辰力就會受激發而自毀,那樣的話,藏於其間的天驅武庫鑰匙也會化為灰燼。”

雲湛一笑:“化為灰燼倒是好,省了多少麻煩。”說罷鼓起腮幫子,又是惡狠狠地對著半空中的星流石吹了口氣。學武之人,胸中之氣本來就足,石塊們受到幹擾,果然都晃悠悠地開始滑動,蘿漪看得心驚膽戰,安學武更是大吼大叫,唯恐有失。

“你要是再亂動,我就把你的切成碎片,用網兜都撈不起來!”他恐嚇說。

雲湛衝他擠擠眼:“那麽緊張幹什麽?反正我又不想要天驅武庫。”

安學武衝口而出:“那我想要!”說完發覺不對,有些懊惱,蘿漪已經吃吃笑起來了。雲湛搖搖頭:“安捕頭,你現在是南淮名捕,前途不可限量,為什麽……”接著發現安捕頭臉色越來越難看,趕忙改口:“你們天羅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怎麽對天驅武庫那麽大興趣?”

“我們也要與時俱進,”安學武說得煞有介事,“傳說中的魂印兵器,誰聽了不動心呢?”

“你們天羅的名頭,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聽到過了,”雲湛說,“我一直以為你們都不複存在了呢。”

安學武不服氣地回敬:“你們天驅也很多年沒聽說過了,結果還沒有被殺光哪,真難得。”

雲湛一笑:“曆史總是輪回的。有一段時間其實我也在懷疑,天驅的存在還有什麽必要?天下太平啦,連蠻族都可以摟著誇父的脖子一塊兒喝酒了。那會兒我跟著師父修煉,武功日漲,迷惘也與日俱增。我總覺得我已經有了一身本事,卻找不到用武之地。但我師父總是對我說,天驅的存在就是為了等待,而且是等待我們並不願意等待的東西,這大概就是宿命的一種。”

“等待不願等待的東西……”蘿漪咀嚼著這句話,有點出神,安學武也有所觸動。

“老安,你的真名叫什麽?”雲湛突然問。

“真名?”安學武一愣,“什麽真名?”

雲湛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不會就叫安學武這麽俗不可耐的名字吧?堂堂一個殺手,怎麽也得有點一聽就讓人感覺超凡脫俗的名字……”

“那都是說書先生編出來的,”安學武板著臉,“連街邊炒花生米的都知道你的名字了,你還怎麽去殺人?等會兒,俗不可耐?你什麽意思!”

“你在南淮的名氣也挺響的,”蘿漪忙插嘴打圓場,安學武哼了一聲:“這叫大隱隱於市。”

雲湛抬起頭,透過水光,隻能隱隱看到星辰的亮色,卻全然無法分辨清楚。而在水色之下,那些靜默的星流石顯得如此的死寂,令他莫名的隱約感受到辰月教主曾有的悲愴與無奈。

“你們天羅,也想要重現過去的輝煌吧?”他說,“逝去的固然已經逝去,但後人總希望能撈出點什麽?就像辰月教主,連自己的身體都弄成了半殘廢,真的能享受到權利的歡愉麽?恐怕他也隻是念念不忘於往日的輝煌,懷念著辰月教令九州顫抖的歲月而已。”

安學武默然,過了許久才說:“逝者已逝,那些都是前人的事情,與我何幹?我隻做自己想做的事。譬如天空中的星辰,它們的光芒再耀眼,也是屬於天空的,當它們隱沒後,大地上依然會漆黑一片,想要光明,就得自己點燃火把。”

雲湛像看怪物一樣看了他半天,最後伸出大拇指:“真難得,老安,你也偶爾能說出點讓我佩服的話來。”

安學武呸了一聲,但目光也漸漸緩和下來。也不見他做什麽動作,雲湛身邊的蛛絲突然消失無蹤了。雲湛笑道:“怎麽變那麽好心了?”

“殺氣已經沒有了,反正也唬不住你了,”安學武淡淡地說,“還不如給自己留點力氣,操縱蛛絲可是件累人的活計。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隨時可以脫困而出?”

“既然這樣,我還得擺弄擺弄這些破石頭,”雲湛說,“你們倆想想,如果一直想不出辦法破解這個機關,這把鑰匙存在和不存在又有什麽區別呢?就算被我弄壞了,也沒什麽額外的損失吧?”

蘿漪反駁:“我們得不到,也許別人可以得到啊!”

雲湛邪惡的一咧嘴:“別人得到了對我們還有什麽意義嗎?”

蘿漪一怔,覺得這話大為不妥,微一猶豫,雲湛已經大模大樣地跨入了圈子,好似小孩玩木球一樣,擺弄起那些精密無比的裝置。安學武喉頭嚅動了一下,似乎是想攔住他,但終於還是沒有動。

雲湛站在星流石之中,一時間有種錯覺,似乎自己變成了一個巨人,正屹立於浩瀚宇宙中,身邊圍繞著星辰日月。一偏頭,看到已經洗得發白都快要破掉的衣領,又有些氣餒,忙扔掉那些胡思亂想,伸手嚐試著推動其中一塊石塊。那石頭晶瑩剔透,宛如琉璃,似乎是吹彈即破,蘿漪看得無比揪心,索性別過頭去。

起初還一切順利,那塊星流石在雲湛粗暴地推動下果然開始在空中飄動,但它並沒有呈直線行進,而是拐過了一道弧線。雲湛一麵用力,一麵觀察著它運動的軌跡,漸漸發現它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不規則的橢圓,最後又回到了起始點。他再嚐試其他石塊,也都是這樣繞上一圈。他再嚐試將石塊推離原有的軌道,這可就難了,似乎那看不見的軌道上有某種強大的吸力,阻止著石塊離開。他手上不斷加力,但石頭上反激而出的力道也越來越大,最後他手上一滑,突然脫手,整個人向後飛出,重重撞在安學武身上。

這一下撞得好不沉重,雲湛隻覺得骨頭都要散架了,安學武卻若無其事,隻是嘴裏少不得要嘲諷兩句:“早告訴你不要亂碰,就是不聽大人的話。”

雲湛慢慢坐起來,揉揉受難的肩膀:“我怎麽能和你那一身賊肉比……的確是好大的力量,就是我們倆合力,也壓製不住。難怪辰月教主也沒辦法。”

三個人皺著眉頭,誰也想不明白其中關竅,倒是時間在一點點流逝,距離亙時已經不遠了。安學武忽然說:“真是奇怪,這些石塊怎麽也和星辰一樣,有自己運行的軌跡呢?”

“那是一種將算學融會於其中的秘術,”蘿漪解釋說,“首先計算出相應的軌跡,然後將這種軌跡轉化為某種指令,讓石塊遵循這種原則運行。”

“等等,指令?”雲湛打斷說,“你的意思是說,這些石塊運行的軌跡,其實隻是計算的結果?”

蘿漪點點頭:“的確是。但是從記載來看,這個結果絕對沒有錯誤。”

“絕對沒有錯誤,”雲湛重複了一遍,“某些時候,沒有錯誤會不會恰好就是錯誤呢?”

安學武問:“你想到了什麽?說出來吧。”

“說不好,”雲湛皺起眉頭,“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你說他們計算出的結果肯定是沒錯的,但是萬一……”

“萬一什麽?”兩人齊聲問道。

“萬一星辰的軌跡發生了變化呢?”雲湛躊躇再三,還是說出口了,“這方麵我不大懂,但是,星星真的都是沿著亙古不變的軌道運行的嗎?譬如六百年之前,他們按照星圖打造了這個巧奪天工的機關,這些石塊的軌道和天空中星辰的軌道相符,隻要在軌道上算出位置,就能開啟。但六百年之後,星辰的方位與軌跡,會不會和以前……不同了呢?”

安學武拍案而起,蘿漪卻麵如死灰,兩人對望一眼,似乎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有這個可能,”蘿漪顫聲說,“我曾經看過古代的星圖,的確和現在有不小的差異,我還以為是古人觀測不夠精確。”

“原來辰月教主這麽多的努力都是白費,”安學武喃喃說,“星相永遠不可能回複到600年前了。是不是我們,也永遠無法開啟天驅武庫了呢?”

“那樣也沒什麽不好的。”雲湛試圖瀟灑的一笑,卻無法掩飾那些微的失望。當一個綿延千年的傳說就活生生地放在麵前、觸手可及時,任何人都難免會有所期冀。雲湛的心裏固然一直有一個念頭:天驅武庫開不得,但轉念想想塵封於其中的那些足以改變天下命運的兵器——每一件都得值多少錢哪——仍然有些心癢。

“顯然我們不可能改變星辰的運行,”蘿漪說,“剩下唯一的路子是改變這些星流石已經設好的軌道。”

“有希望麽?”安學武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問。

蘿漪歎口氣:“要是有希望,辰月教主早就得手了。這些星流石內所蘊含的力量,本身就不是人力可以動搖的。你剛才自己不也說了,要是勉強行事的話,說不定會激發它們自毀。而且……”

“而且什麽?”

“不止是機關自毀那麽簡單,輕一點,我們三個搭上性命,重一點這座宅子大概都會灰飛煙滅。”

“……這兩者有區別麽?”雲湛咕噥一句。

“照這麽說,我們暫時沒希望弄到這把鑰匙了,對嗎?”安學武問。

蘿漪神色黯然,表示默認,但很快的,她發覺有些不對。雲湛已經開口了:“安捕頭,你這是什麽意思,要把我們捉拿歸案嗎?”

“抱歉,我隻是想讓你們永遠沉默,”安學武用與他粗大的手指極不相稱的輕靈操縱著手中的蛛絲,“我本來打算拿走鑰匙和地圖,放你們一條生路。現在既然鑰匙誰都拿不到,留下你們倆,未免太危險了。”

“那你不妨試試,看最後誰留下誰。”雲湛隻說了這一句話,然後輕鬆的將自己的指骨捏得喀喀作響。兩個男人在一瞬間凍結了方才看似融洽的氣氛,殺意開始蔓延。

沒有人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天羅的絲早已無聲無息的散布開來,在這並不算巨大的石室中縱橫交錯。安學武手指輕彈,當中的一根絲如利箭一般激射而出,直插雲湛的眉心。

他之前已經算好了雲湛的每一步退路,無論他怎麽躲閃,都會至少付出一條胳膊或者一條腿的代價。就在三人和平談話的時候,他早就觀察好了這間石室中的每一處細節,自認為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但他還是漏算了一點。眼看那根細絲就要穿透雲湛的頭顱,雲湛卻悠閑地抬起右手一擋。幾聲金屬摩擦的聲響後,天羅絲竟然纏繞在了雲湛的拇指上,而這根拇指並未斷裂,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出來。

“天驅指環!”安學武的頭腦中猶如被閃電劈過。這一刹那的差池之後,雲湛已經抽出手指,任由指環被蛛絲卷住,身體則看準了幾根蛛絲之間的空隙,在間不容發之際於其間穿過,跌落到了漂浮的星流石中央。他慌忙催動蛛絲追殺,但這些切金斷玉如摧朽木的細絲,一碰到星流石,就不得不改變方向。

多了這些無法損毀的天然障礙,蛛絲無法形成網羅,威力大減。雲湛躲開了幾下進攻後,已經將弓箭拿在手中,穩穩地射出三箭。這三箭連珠而發,勢不可擋,安學武全力躲避,小腿上還是中了一箭,透骨而入。在這場短時間的鬥智過程中,安學武毫無疑問的處於下風。他一時怒火中燒,從懷裏掏出兩枚黑色的彈丸,稍一遲疑,向著雲湛擲了過去,甫一出手心裏就大叫“糟糕”,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雲湛也在心裏喊了聲“糟糕”,知道這是天羅極凶猛的武器“紫焰”,表麵看來不起眼,兩枚小小彈丸足以把這石室徹底炸平。他心想,夯貨畢竟是夯貨,關鍵時刻仍然暴露出了其無可救藥的本質。然而自己隻怕也不得不陪著這夯貨一同送命,這樣的鬱悶就算到了地府裏也抒發不盡。

正欲感歎人生無常,突然之間,他感到自己體內充盈著某種力量,開始向外膨脹著爆發。這種力量突如其來,毫無前兆,他過去也從來沒有感受到過,仿佛是一種洶湧澎湃的潮水,帶著令人觸目驚心的黑色,足以吞噬掉眼前的一切。他來不及多想,幾乎是信手對著飛到眼前的兩枚紫焰揮出一掌,紫焰的飛行立即停滯了,隨即表麵上出現一種近乎植物幹枯的痕跡,很快化為碎片,落到地上。

這是怎麽回事?他心裏有些茫然,但隨之而來的是惶惑,因為這股力量還在不斷增長,從四肢百骸中散發出來,而且有些不受他控製。更令他不安的是,在他的身邊,本來晶瑩的星流石開始變得暗淡,表麵仿佛罩上了一層灰霧,並且自行移動起來——它們都在向著遠離雲湛的方向移動,仿佛它們都擁有生命、而雲湛身上蘊含有什麽令它們恐懼的事物。

安學武咬咬牙,連續放出七根蛛絲卷向雲湛,但對方沒有做出任何動作,這些蛛絲從他身上劃過,猶如被打中七寸的毒蛇,當即軟垂在地上。蘿漪則緊咬著嘴唇,神情奇異,其中不止有擔憂與驚懼,似乎還包含了某種期待。

仿佛是為了印證這種期待,所有的星流石都已經在各自設定的軌道上走到了最遠端,但雲湛身上那種壓迫性的力量仍毫不斷絕,星流石漸漸發出奇特的聲響。那聲音起初很細微,越來越響亮,終於變為刺人耳膜的尖嘯。

石塊們開始震顫著移動起來,三人都敏銳地發現,這種移動完全脫離了原有的軌道,而偏向了以往不能到達的新位置。與此同時,星流石又開始閃光,蒙在外層的灰霧慢慢被驅散,恍如星辰的璀璨光芒放射出來。

“亙時到了!”蘿漪低聲說,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隨著蘿漪這句話,星流石的移動也停了下來,呈一種看似亂七八糟的無序排列。但這種排列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每一顆星流石都開始釋放出不同色彩的光芒:深紅、暗綠、幽藍、橘黃……隨著這些色彩的爆發,石室的頂端四角突然各破了一個洞,池塘的水傾瀉下來。

雲湛雖然渾身忽冷忽熱,難受得厲害,神誌還清楚,對著蘿漪高喊:“你快跑!”但他很快發現,這些水並沒有在石室裏積存,而是立刻滲入地底,不知道地麵上什麽地方有暗孔。

水不斷注入,地下開始傳出一陣陣奇異的響聲,雲湛心念一動,趕忙往旁邊一躍。卻聽得方才他的落腳處一聲巨響,地麵裂開一個大洞,一塊石板升了起來,石板上放著一個長方的黑色匣子。

天驅武庫的鑰匙!安學武當機立斷,揮出兩根蛛絲,試圖將這匣子卷走,雲湛也看得分明,搶上一步將匣子捧了起來,任由天羅絲割在身上。然而他萬萬沒有料到,就在捧起這匣子的一瞬間,自己身上那股古怪的力量突然間消失了,天羅絲在他身上割開了三道深深的傷口,登時血流如注。

安學武忍著腿傷的劇痛,合身撲上去,把雲湛撞倒在地。他的身軀比羽人強壯的多,一下便將那匣子搶到手中,誰知雲湛似乎也會幾手古怪的擒拿術,喀喇一聲,居然把安學武的右手手腕卸的脫臼了。安學武隻剩左手,拋下匣子和雲湛扭打在一起。兩人此刻半點也不似天羅的殺手或是天驅的精英,倒像是兩個街頭流氓在搶雞蛋。

兩個流氓你一拳我一掌,人族流氓甲畢竟占了體魄的優勢,盡管折了一手一足,仍然占得上風,將羽族流氓乙揍得鼻血長流,正欲乘勝追擊,卻聽流氓乙大喝一聲:“匣子呢?”

流氓甲心頭一驚,盡管擔心對手使詐,還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這一瞥他的眼珠子差點蹦出來——匣子真的不見了。

二人同時住手,跳將起來,才發現方才打鬥的時候,石室已經起了巨大的變化。牆壁、頂板、地麵,到處都出現了裂縫,池水繼續灌注而入,卻不再排出。那些懸浮在空中的星流石也失去光彩,表麵龜裂,整間石室中充滿了巨大的轟鳴聲,眼看就要崩塌。

兩個流氓固然勇悍,畢竟保命要緊,第一反應都是向出口奔去。但跑了兩步,他們都呆住了。

他們看到了木葉蘿漪。蘿漪就站在出口處,左臂抱著那個匣子,正衝著兩人甜蜜地微笑著。她的右手輕鬆的平身在身前,掌心有一道若有若無的黑氣繚繞,兩人都認出來了,這是辰月教威力極大的秘術“枯竭”。

“安捕頭,麻煩你把地圖給我一下,”她語氣輕鬆,就像在要一個蘋果,“不然以你們現在渾身是傷的狀態,肯定擋不了我一招的。”

雲湛失魂落魄,一時間隻想重重扇自己幾個大耳光。她與自己待在一起的時候,渾身沒有展露出一丁點法力,但此刻看她手裏的黑氣,顯然已經將“枯竭”修煉到了極深的境界。他一下想起,剛才安學武說曾和神秘對手交手,並且險些命喪在“枯竭”之下,難道這個傻頭傻腦的女河絡,竟然就是把辰月教主逼到走投無路的幕後敵人?

被安學武蒙在鼓裏,已經讓他的自尊心很受打擊了,沒想到蘿漪這麽個小家夥也能欺騙自己那麽久。她一直裝傻充愣跟在自己身邊,到最後來撿個現成便宜,真是豈有此理。雲湛臉上氣的齜牙咧嘴,心裏卻迅速的冷靜下來,權衡形勢。此時如不能和安學武通力合作,兩個人都會變成挺屍,給辰月教主陪葬。

他眼光略斜,發現安學武也正在看著他。兩人眼神一對,已經有了計較,安學武毫不猶豫的掏出地圖,大罵一聲:“給個屁!”向著蘿漪右側的牆壁擲去。池水正嘩啦啦的順著牆漏下來,如果不接,必然要泡入水中。

蘿漪花費了那麽多心力,怎能眼睜睜看著最後的果實打了水漂?慌忙運起秘術,造出一股旋風,要將那地圖卷回來。雲湛抓住她分心的這一刹那,凝聚了全部的精神力,向她點出一指。蘿漪別無選擇,也隻能將全部力量貫注於“枯竭”之中,和雲湛硬碰一招。

一聲轟然巨響後,雲湛隻覺得全身發麻,一股陰氣襲入體內,所到之處,似乎肌膚血液都在冷卻下來。看看蘿漪,也不大好過,雲湛這一指已經將她震傷,鮮血正順著嘴角流下。但她仍然掙紮著催動旋風,不肯放過那張圖。安學武也連忙伸出蛛絲與她搶奪。

但兩個人都身受重傷,對力量的控製失去精度,見到對方爭搶,更加不甘示弱。地圖先被風術卷入,在被蛛絲一扯,幾聲脆響,登時化為無數碎片。

三個人見此情景,都叫苦不迭。就在此時,整座石室終於完全崩塌了,雲湛想要逃命,但是剛才那一指已經耗光了他全部的精力,渾身軟綿綿的無法動彈,眼看著巨大的石塊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